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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鶴》第80章
第八十章

  在東青鶴還來不及細思這段故事中的餘韻是悵惘更多還是悲涼更多時,第三個故事已接踵而至……

  還是二福那張少年臉龐,這會兒他搖身變成了一大戶人家的小廝,他生在小富之家,家道中落後被人販子拐走賣至這裡,而前一個故事的捕快在這兒則成了大主子,主子其實對這小奴才還算不錯,只可惜少年身是奴才,心卻是個主子命,進府裡的頭兩年還算任勞任怨,後來不過遭了幾句管事的打罵便生出了異心,夥同其他小廝一道竟想謀害主子的財產,被管事發現後一狀告到了主子面前,主子本想給他個機會,誰知那小廝不知悔改,最後被直接送至官府,打了幾十大板,在牢裡活活病死了……

  小廝死了,可小混混活了,那速度變化太快,讓東青鶴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又是第四個故事開始了,那青年這回則成了個大俠,懲惡揚善鋤強扶弱,一路把為虎作倀的混混追至茂密林間,摔到陷阱裡軋死了。

  第五個故事……少年是個讀書人,那青年則是官老爺,家國戰事在即,讀書人卻貪生怕死不願應召入伍做了逃兵,還企圖攛掇旁的文人秀才一道,最後被官老爺在菜市口當眾斬首。

  第六個……少年乃是妓院琴技高超的琴師,但因側臉有胎斑而頗受人奚落嘲笑,青年則是皇親國戚,微服到那兒本是圖個新鮮,沒想著撞上那少年因嫉妒美貌同僚而對其險惡下毒,差點把王爺毒死,結果少年自然遭殃,一頓亂棍將他送上了西天。

  第七……少年為敵國探子,青年是王朝將領,在一次敗仗中將軍覺出軍內有異,便派人一番徹查,最後將罪魁禍首揪出,因這內賊牽連折損不少兵士,將軍為此十分氣怒,派人將這奸佞淩遲處死,以儆效尤!

  諸如此類的悲劇一個一個彷如走馬燈燈般閃現在東青鶴的眼前,也許一開始東青鶴還會企圖自故事裡尋出些蹊蹺因果,還會為那少年可惜憤怒,為那青年歎慰悲傷,可越是看到後頭那一波波的衝擊和起伏越是讓他難以反應,他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裡,表情凝重地望著那兩人一輪一輪的糾纏傾軋,望著他們一回一回延續著斷也斷不了的孽緣恩仇,每一個故事都像一場定了角兒的折子戲,好人便是好人,壞人便是壞人,那些春夏秋冬那些日月星辰在那裡頭都不重要,故事裡的人只為了苦而苦,為了死而死,仿佛窮其一生,只為走完這一段又一段的悲劇,然後待幕落再趕下一場悲涼的戲,麻木而倉惶。

  終於來到了第八個故事,這一世的少年和青年的身份不再天差地別,他們分別是前街與後街兩個道觀的道士,後街的道觀比前街還要破落不少,但青年在裡頭倒是頗為悠游,一如之前那般才清志高溫良恭謙,而少年這回也算伶俐乖巧剔透玲瓏,兩人偶爾還能得見,雖算不得至交道友,不過街上遇到了也會拱個手,沒了之前的劍拔弩張不死不休。

  一片祥和下東青鶴卻放不得心,不會真以為這陣中人是想讓自己來觀一場歷經曲折到最後和和美美的圓滿戲。

  果然,沒多時那翻轉的情節便又一次出現,原來那前街的道觀裡都是假道士,他們以身份為餌對百姓坑蒙拐騙謀取暴利,有兩個道士還故意布下招妖的符陣,裝神弄鬼,讓百姓誤信後再假意收妖,結果真引來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害得不少無辜之人惹禍染病家宅不寧,其中一個就是那看似乖巧的少年。

  假道士為惡,自然要真道士出馬,後街的道觀派了他們的大師兄先去降妖再將那些西貝貨捉拿。

  看著那個來同觀主道別的青年道士,東青鶴忽然對這場戲和即將到來的又一次悲劇起了濃濃的厭倦之心。

  翻來覆去迭見雜出,戲中人仿佛死得沒有盡頭,而他這個旁觀者也看得沒完沒了一樣。東青鶴明白了,任這故事怎般變化,無非就是一樣的戲本,善於偽裝、本性極惡、偏執暴戾且毫無悔意的少年和大仁大義、位高權重、心懷慈忍的青年,他們之間青梅竹馬也好,對門不識也罷,到都來都是一個你死我活陰錯陽差的結局,若這佈陣之人想讓自己清楚這個道理,那麼這個人他無疑是成功了。

  意識到自己的心在下沉,東青鶴猛然拉回神思,他的確是清楚了這陣內故事的走勢,可那只是陣中的故事,自己不該輕信,也不該拿他去相較現實中的人,自己是自己,嘉賜也是常嘉賜,那些個莫名其妙的故事是真是假遠輪不到當下來定論,最重要的是,東青鶴若是動搖了,那才是真的上了佈陣之人的當。

  不遠處的青年道士對觀主磕了個頭起身告別,眼見著他即將踏上那光明大義之路,東青鶴卻打算轉身自這個故事中離開了,他對結局已無興趣,這種濃濃的厭棄中還夾雜著幾分他自己也不願承認的恐懼,他真的害怕再次看到那張臉被「自己」所殺死,還有死前那一遍遍展現的不甘於絕望。

  然而這時忽然響起了一道低緩的聲音卻一下子讓東青鶴的步伐頓在了原地。

  第一個故事中妘姒長老的出現曾讓東青鶴十分不解,但之後那個少年和青年身邊便再也沒有熟識的人,又讓他放下了一點戒心,卻沒想到到現在竟又出現了。若換作任何一個物件出現在這裡,東青鶴還能釋然一笑,可這個人不止對東青鶴重要,且真正見過他的還並不多,為何這佈陣之人又會知道?

  東青鶴轉過頭盯向那坐在上方的觀主,清臒修長的一道背影,穩如磐石,勁如青松。

  觀主輕輕地對那出門捉拿惡賊的弟子說了句:「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

  青年道士抬頭:「師傅想讓我放他們一馬?」

  觀主轉過身:「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他們若是善者自有天道護佑,他們若非善者,天道也會給一個了結,而我們,只需遵循本心。」

  青年道士不知有沒有明白師傅的這番話,他只是擰起眉站在那裡良久,最後才拱了拱手,說了句「那便讓天意來決定他該不該死吧」,說罷,返身離去。

  弟子走後,東青鶴不像之前那般隨著青年道士身後去了,他也沒像他自己所打算的那樣,尋法子脫出這個故事,他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那位觀主。

  從第一個故事中的「常嘉賜」見到過東青鶴外,我們的東門主便一直像個游離在世界之外的遊魂一般,進不得也退不得。正在他思忖著從觀主身上悟出些什麼時,那個觀主忽然一側頭,直直朝著東青鶴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觀主看得到自己?!

  東青鶴一怔,對上了一雙清明悠遠的眼,他唇瓣一動,低低喚了一聲。

  「師父……」

  眼前之人的相貌不是別人,正是那曾與東青鶴有過兩年師徒情誼的祿山閣前閣主——長燈真人。

  真人默默回視著東青鶴,眼內無波無瀾,但東青鶴明白,對方是識得自己的。

  「師父……」他又喚了一句,向前走了兩步,「弟子被久困於此,我本以為這一切皆虛幻,可如今,我已是分不清真假了。」

  長燈真人慢慢道:「幻境無所謂真假,可你若信了,那便是真的。」

  東青鶴點頭:「我信您是真的,所以您的確是我師父。」就像初識的一瞬間,自己把那個「常嘉賜」也當成真的了,所以對方能看到自己,後來自己清醒了,便誰也看不到他了。這會否也是這佈陣之人的意思?想讓自己徹底混沌在這幻境裡,難以脫身?

  長燈真人淡笑。

  可是為何那個「常嘉賜」無法左右自己的故事,東青鶴也無法,而長燈真人卻可以跳脫出來同自己說話?

  真人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般,說道:「青鶴,我是局外人,你和他們卻都是局內人。」

  自己也是局內人?

  「難道這幻境真如同命數一般,改不得?那我要如何出去?」東青鶴不傻,這故事裡頭多多少少能尋到些現實的蛛絲馬跡,原來他還猜度著這一切有幾分真幾分假,可如今他寧願相信這十分皆是假。

  而被那麼多恩怨情仇消磨了神智,向來穩如泰山的東青鶴眼裡也顯露了一絲疲態。

  長燈真人卻未回答,而是向著內側重新盤坐起腿繼續修煉去了,就好像東青鶴從未出現過一樣。

  東青鶴靜立半晌才發現真人面朝著一副白描的乾坤圖,圖中只繪了一白一黑兩道縹緲輕煙,彼此交錯盤纏,而右下方則用小篆細細的寫了一行字。

  將欲歙之,必故張之;將欲弱之,必故強之;將欲廢之,必故興之;將欲取之,必故與之。是謂微明。柔弱勝剛強。

  那意思差不多就是,萬物極盈則虧,很多東西在最滿的時候也是它暴露弱點的時候,那時弱便能勝強。而相對於這變化多端的陣勢,東青鶴才是盈的那一方,可他卻破不了,如果兩邊反一反呢?

  東青鶴能在陣中感知到魔氣,他確信這佈陣之人是個魔修,魔修最為擅長將他人修為引為自己的,東青鶴對其發力才彷如泥牛入海,可這破陣之法一時琢磨不透,但是魔修的手法東青鶴卻是知曉一二的,連常嘉賜當年都能效仿沈苑休把青溪的修為吸乾,這點本事東青鶴怎麼會沒有?

  他思量一陣後,忽然氣沉丹田,再一次用滿是靈氣的神識開始探知起這個陣來,陣法一如之前那般將東青鶴的靈氣全部納為己有,東青鶴也不小氣,還釋出的特別兇猛,就在陣法吸食的歡快時,那靈氣忽然一變,竟開始慢慢倒退起來,起先只是一分一寸,漸漸如狂狼的颶風一般越卷越大,卷亂了眼前的幻境,也卷亂了周圍的氣息,管你是靈氣還是魔氣,全都一股腦被東青鶴反吸了回去。

  不需多時,幻境就開始崩裂,黑暗也開始消弭,這困了東青鶴良久的陣就像一隻巨型的蟲繭一般被飛也似的被從裡頭撕開了!

  陣外原本進退兩難的各方修士就見攔於自己面前的山石忽然之間開始急速崩塌,一陣飛沙走石地動山搖後,一片炫目的流光在不遠處炸開,刺得幾人半晌都難以視物。

  直到他們能看清東西,就見一人站在正中,不僅毫髮無損,一身的護體金光反而比之前更熾了,正是東青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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