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縣試
很快春汛來臨,倉河裡的水位和去年夏天的情況形成截然不同的對比,不斷地上漲,看得靠近這條河的村子裡的人都膽顫心驚,如果有可能,沒有人願意離鄉背井的。
賀雲章繼冬日雪災後又四處奔波操勞,在熟知整個新丹縣地形的基礎上,徵了一批徭役,挖開了幾條過去被堵上的溝渠,洩掉了一部分上流下來的河水,各個村子也力所能及地加固一些薄弱地方的岸堤,這總比什麼都不做眼睜睜地看著河水溢出來的好。
也許老天還是庇佑新丹縣百姓的,也許是新丹縣百姓在縣太爺帶領下,上下齊心,有驚無險地共同渡過了這一關,當春汛過去後,所有人都大大鬆了口氣,實在太險了。
可這只是新丹縣的情況,外面卻有不少地方被大水淹沒,離得最近的,雲陽縣附近幾個村子就遭了災,大片田地成了一片汪洋,拖家帶口的老百姓看著被淹的田地哭得傷心不已,想要向官府求救,這時雲陽縣縣城卻拒絕這些災民入城,使得不少人流連在城牆外面。
簡樂陽再見到賀雲章時發現他明顯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不過人顯得很精神,他這個縣太爺當得著實不易。
"一些百姓正往我們縣裡來,但我擔心雲陽縣的何縣令會趁機生事。"賀雲章擔心道,不是沒有前科的,但這些受災的百姓又哪裡會揣摩這些官員的心思,新丹縣百姓日子過得好,他們當然想往這邊來。
簡樂陽對於雲陽縣那邊的人也是無話可說,他們的不作為將這些百姓逼得無路可走的話,很可能其中一部分人會進山當起山匪,當然原本雲陽縣境內就沒有被倉河幫清理過的新丹縣境內乾淨。
「我來吧,"簡樂陽心裡琢磨了一下,「就在兩縣交接地帶先買塊地將這些人安頓下來,然後再挑選一部分人加入我們倉河幫。"不管是往北七邊去做生意,還是江左飛那邊的發展,都是需要人手的時候,趁此機會吸納一批也是不錯的主意。
賀雲章一聽這方法比由他出面來得更好:「陽哥兒的安排很好,我這邊會全力配合陽哥兒的。"
簡樂陽走了一圈,挑中一塊地方,原本也被水淹了,東家不願意再為這塊地費心,因為被淹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便想出手,簡樂陽馬上就以倉河幫的名義購買了下來,隨後就開始招兵買馬蓋房子,開出的工錢可不低,賀雲章的人到那些受災百姓中一宣傳,那些人紛紛趕來,哪怕工錢低一些他們也樂意干。
彭家磚窯又忙開了,趕燒了大批的磚運送過來,這些蓋好的房子會優先租給受倉河幫僱傭的人,消息放出去,除了想要投奔親戚的,還有等水退下去回去原地的,剩下的都願意留下來,所以他們幹起活來更加盡心盡力。
河水退下去,露出被淹的田地,留下來剛搬入新居的百姓,正好開始了春耕,簡樂陽也正好讓他們整頓了一下這邊的水利灌溉條件,只要不是洪水沖洩下來,再有這麼大的水時,這裡不一定會淹掉。
地種完後,不少青壯年都願意加入倉河幫,倉河幫的幫主那是大善人啊,跟著這樣的大善人,那是絕沒錯的,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善與惡的區分就是這麼簡單,你給我一口飯吃,給了我一家人活下去的道路,那你就是善人。
這事卻把雲陽縣的何縣令氣壞了,當初岳顯志的事情還沒找倉河幫算賬,如今竟敢又壞他的好事,有倉河幫的人盯著,他就是想在這些災民裡動手腳也動不了,現在新丹縣那邊的縣衙也被姓賀的整得像鐵桶一樣,上頭又有人護著,姓何的愁得頭髮都掉了幾大把。
簡樂陽體會不到何縣令的煩惱,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煩心事,銀子不夠花啊,將那些人安置好又擴張了倉河幫後,發現幫裡賬面上的銀子所剩無幾了,這南下的船還沒回來,再沒有銀子進賬的話,倉河幫要入不敷出了。
不僅簡樂陽愁,丘譚不比他好多少,都快跟何縣令一樣要愁得掉頭髮了,時常捧著賬冊糾結,之前的銀子支出不能說老大胡亂花錢,每一筆銀子都用到了實處的,可這後續跟不上啊,他想方設法地東挪一塊西湊一塊,先把眼前的局面撐過去,他覺得,這段時間被逼得做賬的水平顯見地提高啊,真是可喜可賀。
"老大,有好消息!"快忍不住拔自己頭髮時,丘譚終於迎來了曙光,把一人領到了簡樂陽面前。
來人臉膛黑紅,對著簡樂陽露出一口白牙,簡樂陽一拍腦門,想起這人是誰了,頓時站起來走前幾步:「你是江哥身邊的人?是江哥將你派過來的?"
這面孔看著熟悉,不過變得更黑更精瘦了,所以反應遲緩了點,好在還是認出來了,這是當初送老爹趕考時跟江左飛一條船上的人。
「對,我是江哥派過來向老大匯報江哥的進展的,對了,江哥還讓我給老大送來了銀票。」
被簡樂陽認出來,來人也高興得很,馬上將背上身上的行囊解下來,打開層層包袱,翻出一疊銀票,「老大,給。"
這聲老大叫得他心服口服,當時知道事情不妙,江哥將他們都遺散開了,等他們得到消息時,江哥人已經不見了,快將他們這些被江哥親自帶出來的心腹急壞了,差點想要強闖青姚幫總部探探情況,好在後面江哥及時送來了消息,問他們想不想繼續跟著他幹,他們這些人沒二話,當然跟江哥一條路走到底,到了江哥身邊才知道當初救江哥的人是誰,無比感激簡樂陽的及時伸手。
聽江哥給他們描繪的倉河幫以後的藍圖,他們都很樂意看到這樣的未來,留在青姚幫,他們絕對是受到排擠打壓,沒有生存的空間。
簡樂陽看了這疊銀票,和當初江左飛帶走的差不多,心裡感慨果然做私鹽販子賺錢得很這筆銀子我暫時先留下了,讓江哥接下來不用擔心我們]這裡情況,銀子用來開拓他那邊的局面,你們那邊用銀子的地方一點不比我們這裡少。
"老大放心吧,肯定會儘早讓老大看到我們的成果的。"來人拍胸脯保證道。
簡樂陽安排他去休息,一邊寫江左飛寫信,一邊又讓人送了套無瑕疵的玻璃杯去曲管事那裡,這次想再交換一隻人皮面具,早先不知道曲管事那裡有這等好物,否則早死皮賴臉地要一個給江左飛帶走了,這回嘛,也不算太晚。
曲管事自然發現了兩套玻璃杯之間的差別,頓時氣樂了,居然之前拿次品來糊弄他,不過簡樂陽人沒親自來,他有火氣也發不出來,最後還要將簡樂陽所求之物交給送東西來的人,人走後兀自生了會氣,這哥兒太狡猾了。
簡樂陽聽人帶回來的曲管事的話,笑了一笑便拋開了,以後再補償曲管事吧,他還得抓緊時間給江左飛寫信。江左飛除了讓人帶了一疊銀票外,還有一封厚厚的信,信裡詳細講述了他自離開倉河鎮後的發展情況,吃的苦頭略一帶過不提,如今局面總算打開了,並且在沿海建了一個據點。
最為讓江左飛和簡樂陽鼓舞的是,江左飛在那邊摸排情況時竟找到了前朝專門造船的後人,只不過如今朝廷並不重視海運,加之其他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況,那邊的造船業就沒落下去了,所以江左飛的意思是他想將這些人重新找回來,自己造船,造海船。
這對簡樂陽來說可謂是大好消息,當然造船需要砸下去的銀子也是海量的,所以這次他回信裡就要將曬海鹽的方法詳細告訴江左飛,好讓他就地操作。
燒玻璃也許簡樂陽只知道大致的配方,但曬海鹽他絕對熟悉得很,如果沒經歷過末世他或許只是一知半解,以為將海水引l上岸圈在一塊海田裡就可以了,可經歷過末世的他卻是親自帶人曬過海鹽的,那時能找到的鹽越來越少了,不得不自力更生,好在鹽並不難得,這不就打上了曬鹽的主意。
曬海鹽雖然聽上去似乎簡單得很,可要曬出好的海鹽,那得十幾道工序下去,好在海水資源充足,不用花一個銅板,相比產出,投入還算是少的,現在外面的鹽價多高啊,相比礦鹽,這海鹽裡面的利潤會更大,說是暴利也不過分。
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紙,簡樂陽回看了一遍後才滿意地放下筆,等墨汁吹乾將信塞進信封裡,糊好封口,如此詳細的操作過程,他相信江左飛會很快拿出海鹽成品的。
來送信的人休息了一日後又要啟程回去,簡樂陽將那人皮面具還有那封信讓他一起捎給江左飛。
且不說江左飛收到信後看到信裡寫的曬海鹽的方法會如何激動,簡樂陽這邊要送弟弟去參加縣試了,同去的還有去年送到簡爹這裡的兩個學生,都是原來有些底子,送到簡爹這個案首處繼續深造的少年,年紀比簡文遠略大些,依簡爹的話來說,讓他們下場鍛鍊一下,這一次不通過下一次應該就差不多了。
不僅這兩家人對待此次縣試十分慎重,就是永安村的村老和田里正,也十分看重此次縣試不管是簡文遠還是簡爹另外教的兩個學生,只要有一個中了,對於永安村和簡爹的聲望都會有一個顯著的提升。
考場外面,簡樂陽伸手彈彈弟弟腦門:「行了,進去吧,我和爹娘會一直守在外面等你出來的。"是的,這次縣試,哪怕只是在縣城裡,簡家一家子也跟上回一樣全員出動了,等簡文遠考完了再一起回家,住的是其中一個學生家裡提供的院子,還有專門的下人洗刷做飯。
簡文遠捂著腦門嘿嘿一樂,跟送考的一行揮揮手,轉身向考場入口走去,那里正排隊一個個檢查,另兩個學生也跟家長道了別,跟簡文遠匯合了。
田里正也過來送考的,看到簡文遠通過檢查進入裡面再看不到人,感慨道:「文遠也到了這時候了,可我還記得這小子剛出生的時候,時間過得真快。"
半大的孩子,也開始掙功名了,簡爹雖沒說,可田里正還是看得出,三個考生中,簡文遠的希望是最大的,永安村再出一個少年童生甚至秀才的話,那能夠遠近聞名了。
接著又笑道:「行了,你們在這兒守著吧,我先回村了,你家的事我會幫著照看一下的。」
簡家如今有餘有才一家四口守著,大問題不會有,真有什麼事處理不了,來回一趟縣城也花不了多長時間,田里正揮揮手,趕牛車回村了。
永安村
這次簡樂陽一家的出動沒瞞著別人,所以大家都知道簡文遠與另兩個學生去參加縣試了,從簡樂陽一家走了後一直議論紛紛,對簡文遠還是相當看好的,沒看以前的杜澤不就是在簡爹手裡考中童生的,之後才去其他地方求學的,所以簡文遠拿下一個童生沒問題的啦,永安村的人就是這麼有信心。
以往沒少在背後說簡樂陽一家壞話的錢寡婦,這一次居然也大吹特吹簡文遠肯定能考上,然後將簡家大屋狠咒了一通,誇簡文遠才是順帶,罵簡家大屋是主要目的,錢家那是徹底將簡家大屋那邊的人恨上了。
又聽到錢寡婦在外面指桑罵槐的聲音,簡老爺子差點氣倒,其他人也是各懷心思。簡荷花看到老太太又開始罵三嬸,默默地退回房間,以前想方設法討好三嬸,可沒想到她居然栽在簡婉手裡,這讓她對簡婉也起了戒心,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有心機的人,只希望簡婉忘掉前那些事,順帶將她這個人也忘了。
小王氏嘀嘀咕咕,問女兒:「你說文遠那小東西不會真考上吧?你說娘現在跟你二叔拉近關係會不會晚了?我又哪裡想到他們一家會有翻身一日。"明明當初一窮二白,趕個考差點連命都丟掉,沒誰比簡爹運氣更衰了,但現在他家的好日子過得讓她羨慕眼紅。
"娘你不想讓三叔生氣就趕緊湊過去吧,而且娘你沒聽到外面的傳言,說二叔不是爺奶親生的?"簡荷花想到這傳言,再聯繫她無意中看到的爺奶的神情,覺得這話十有八、九說中了真相。
"你這死丫頭!"小王氏用手指頭恨恨地戳自家閨女,「有你這樣說娘的嗎?娘還不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