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水匪
其中帶著貌美丫鬟的兩個書生,在船頭擺了一張桌子,一邊被美婢侍候著喝茶一邊說笑,讓人懷疑這趕考還帶紅袖添香的,其中一人不經意抬頭向這邊看來,乍然看到這邊船上的一個哥兒被驚艷了一下,忙呼喚同伴:「快看對面船上的哥兒,沒想到這種地方還有這樣的貨色。」
"嘖嘖,柳兄說得果然不錯,莫急,等夜裡停船的時候我們總有再碰面的時候,哈哈….」
"說得不錯,這一路太過無趣,總算有點樂子了。"
旁邊不少人聽到這番對話了,有書生低斥有辱斯文,也有書生聽到了當沒聽到,繼續談詩論文欣賞兩岸風景,畢竟有些人不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
因為隔了些距離,趙二虎沒有那兩人的對話,但也看得出這兩個書生的目光實太可惡,敢用這樣噁心人的目光看他們老大,這是找死呢吧。
簡樂陽恰巧聽清了,眼裡閃過冷意,想一路平安無事地到達府城,可偏有人撞上來不讓他如意。
回去時正好聽到簡爹與另三個書生談論那艘船上的考生:「其中唐雙利是上次縣試和府試的案首,此次他是衝著小三元去的,我看他是志在必得,不少人也極看好他。」
剛剛船上的那些書生簡樂陽都掃過了一遍,沒對哪個人有特別深的印象,所以並不清楚這已取得兩個案首的唐童生是哪一位,不過他當真能如意?簡樂陽可是對他爹非常看好的,別人十年磨一劍,他爹,說是十年為一院試也差不多吧。
"那姓柳的和他身邊的男子是什麼身份?看他們在船上還飲酒作樂,似乎也極有信心啊。」簡樂陽一邊往裡走一邊出聲問。
三人裡,有兩個成了親的,剩下一個也已訂了親,加上他們和簡爹以平輩來交談,所以平時碰上了簡樂陽並沒有太過迴避,雖覺得他相貌好,但也以平常心來對待。
"原來陽哥兒也看到了,"最年長的李童生臉色變了變,他們這邊的窗戶也正好能看到外面情景,提醒道,「那兩人,唉,倘若日後碰上了,能避則避,那二人,一人是我們雲陽縣縣令的妻弟岳顯志,一人是雲陽縣首富的獨子柳英芝,柳家與青姚幫頗有些往來,所以他們能提前雇好青姚幫的船。"
"難怪他們在船上飲酒作樂,旁人也不敢出聲指責。「簡樂陽心裡冷笑了下,原來身份如此了得,想必在雲陽縣是無人敢惹了。
簡爹簡娘看陽哥兒沒再說什麼,以為他不過是好奇打聽下身份,李童生他們掠過雲陽縣的情況不提,對新丹縣好奇起來,之前新丹縣鬧出來的動靜不小,他們雲陽縣的讀書人也聽過不少,所以這時候向簡爹打探起來。
夜幕降臨後,簡樂陽帶著弟弟在船板上吹風看風景,趙二虎走過來,低聲說:「老大,這一帶不太安生,我們前面找個停船的地方過夜,等天明後再開船,明天下午應該就能到達了。"
簡樂陽明白行船的事,河面上有船運幫派,自然也有打劫船運和過路客商的水匪,所以天
黑後落單的船隻很容易被盯上,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大家的船停靠在一起,水匪總會有些顧忌,輕易不敢出手。
趙二虎不知道前面也有人等著他們的船,簡樂陽卻不放在心上的,點頭說:「這事你來安排,想必青姚幫的船也會停在前面。"
趙二虎也是如此想的,在外做事不能只靠一股蠻力了,也得開動腦子,青姚幫勢大,水匪也不敢打他們主意的,他們倉河幫的船借一借青姚幫的勢,並不是多丟人的事。
有老大在其實不用怕,但河面上什麼狀況都可能出,最狠的便是水匪在船底將船板鑿穿了到了水裡十分的力氣也未必能使出一兩分,再說也不能驚動了船上的簡家人和另三個書生。
「好的,我去催促他們趕一趕。「趙二虎忙回去盯著點。
「哥,"簡文遠這時才開口,「我們不會真碰上麻煩吧?」
簡樂陽擼了擼弟弟腦袋,將頭髮擼毛了,看他敢怒不敢言的眼神樂道:「有你哥在,怕什麼?不過那柳家跟青姚幫關係不是一般的深,竟讓江堂主親自跟船。夜裡不管有什麼事,只要我沒叫,你跟爹他們都好好睡覺,不准出來看知道不?我叫了再出來,不准反對,除非想給你哥我拖後腿,也不一定有事,我這是以防萬一。"
簡文遠幽怨地看著他哥:「知道了,哥。"
兩刻鐘過後,船果然找到了停靠的地方,是一個集鎮的碼頭,青姚幫船上的燈籠在黑夜裡極為醒目,他們的船上也掛上了帶有「倉河"字樣的燈籠,趙二虎要安排後面的事,忙得也沒空過來再跟簡樂陽說話,畢竟面上簡樂陽只是船客的身份,至多再是趙二虎的鄰村人。
簡爹簡娘休息了,簡樂陽將簡文遠也趕回房間裡,並讓他盯好爹娘,只要說是他說的話,爹娘還是會聽進去的。
青姚幫船上,一人走進船艙裡,附身在江堂主耳邊低語了幾句。
江堂主擰起眉頭,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實在不想走這一趟船,沒想到這路上挑三撿四,現在還要動這樣的腦筋:「看清後面是哪裡的船隻了嗎?"
"堂主,我看了外面的燈籠,是倉河幫的,看他們的船也不像樣,大概是不入流的什麼幫派吧。"匯報的人對倉河幫實在瞧不上眼,就跟吃慣大魚大肉的人,會多看幾眼青粥小菜?
"倉河幫?"江堂主覺得這個名稱有點熟悉,卻又想不出個究竟,暫且拋開:「多派幾個人盯著點,別讓他們動靜鬧得太大,這船上都是書生,萬一通過他們的口傳了什麼出去…哼!"
他們青姚幫是不怕什麼,就是那雲陽縣令和柳家會丁點不受影響?他可是知道,之前一個縣令就被帶走下了大獄,那也是有後台的,不照樣說抓就抓了。
"好的,堂主,我會派人盯著的。」
此人下去了,心裡頗有些不以為然,要是那船上的人知道了這兩位少爺的身份,說不定都會主動把人送過來,就算有什麼事,還有銀子解決不了的?江堂主實在是膽子太小了,也難怪現在被人排擠,跟著這樣的堂主哪有太多的出頭之日。
烏雲遮月,河面上一片漆黑,幾條小船在往這邊劃過來,船上的人看著前面大船上的燈光眼裡興奮不已。
「娘的,這回干票大的,然後找地方躲上一陣子。沒想到那柳家敢將那小兒放出來,而且泊船上還有好些個趕考的書生,身上帶的銀子肯定不少,這回真的發大財了!"
「都小心點,幹完這票就跑,不然讓青姚幫盯上了,可沒我們的好日子過。」
"放心吧老大,我們會小心的。」
離大船越來越近,小船停止了劃動,好幾人無聲下了水,嘴裡叼了根空心的草莖潛下了水,從水下慢慢游過去。
簡樂陽睜開了眼,身上換了件衣裳,順手拿起木面具罩在臉上,再現身船上已經是樂老大了,站在船頭向黑漆漆的河面看去。趙二虎忽然發現老大現身了,忙跑過來:「老大,有情況?"否則老大不會這樣露面的。
"嗯,讓大家提高警惕,聽我號令。"
「是,老大。"趙二虎立即交待下去,船上的人興奮不已,沒想到老大會突然現身,當然沒人會將樂老大跟船上的簡樂陽聯繫起來,他們只以為老大是夜裡船停靠下來後,從碼頭上過來的。
簡樂陽朝後伸了手,趙二虎立即遞上弓和箭,這是特地為老大帶上的,簡樂陽自己的行李卻不方便帶上這些的。簡樂陽對黑夜裡行動的兩方人都沒有好感,一個是不將老百姓當回事的跋扈少爺,一個是打家劫舍的水匪,嘴角一勾,拉開弓弦,對著水下某處咻地一聲射過去。
原本知道夜裡有情況,船上的幫眾挺緊張,可看到老大如此沉著,並且還有種貓耍耗子似的心態,頓時覺得有老大在,再大的事也不是事了。
水下突然傳出一聲慘叫,水面上有水花翻起。
簡樂陽伸手,又一支箭遞上,簡樂陽搭弓拉弦,換了個方向又一箭射出去,叭嗒一聲,箭出,弓也拉斷了,趙二虎呲牙,老大的力氣就是大,這弓拉兩回就斷了,聽到另一個方向也有慘叫聲響起,就知道老大兩箭一個沒落空,換了他是萬萬做不到的,箭到了水裡還能一個樣?
那絕對不能啊。
再說他們從這個位置,連水下有人都看不到,更別提射人了。
「什麼人?"青姚幫的人發覺了河裡的動靜,趕緊出來查看,這一看發現了四周好幾條小船頓時叫嚷起來,「不好了,有水匪來劫船了,江堂主,有水匪劫船!"
"他娘的,被發現了,不管了,直接動手,趕緊劃過去上船,誰攔砍了誰!"水匪的老大沒想到還沒上船就被發現了,低聲咒罵了好幾句,讓人加快划船,錯過這次,下回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有這麼好的機會。
碼頭上一共停了四艘船,這一叫嚷其他船也被驚動了,趙二虎早安排了人守在船艙外面,見有人探出來詢問,便告訴他們暫時無事,有情況再告訴他們,目前只需要待在船艙裡便好,出來反而壞事。
簡文遠也將他哥的話轉告給爹娘,於是簡爹簡娘也出面一起安撫李童生他們三人,不過李童生三人不是簡家人不瞭解簡樂陽的身手,心裡慌得很,只希望跟船上人說的一樣會平安無事。
江堂主聽到叫嚷聲的第一時間衝了出來,發現情況比他以為的嚴重得多,不僅水面上有人過來,這碼頭上也有人上了跳板跑到船上,見人就砍,好幾隻燈籠被毀,船上許多地方陷入了黑暗中。
江堂主氣得罵娘,這船上的人真要出了什麼事,他這個堂主也甭想再做下去了,拿了把刀路砍人走到船頭,沖外面喊話:「青姚幫在此,你們到底什麼人敢打劫青姚幫的船?〃」
「哈哈,江堂主,只要將船上的財物全部丟過來,我們就放你們一馬。兄弟們上啊,船上那柳家少爺富著呢,身邊還帶了兩個漂亮的小娘們,誰搶到就算誰的。"水匪絲毫沒被江堂主的話嚇唬住,反而猖狂地叫囂起來。
「拿弓來!「江堂主氣極。
可等江堂主拿上弓搭上箭要射對方時,對方已經跳入水中,摸到了船底,又因為太過黑暗江堂主射出去的幾支箭都落空了,對面倉河幫的人見此狀況,一致撇了撇嘴,什麼箭術嘛,跟他們老大一比差了十萬八千里,浪費了那麼一張好弓,也不想想他們老大用的什麼破弓。
青姚幫船上廝殺一片,柳英芝和岳顯志待在最好的房間裡並不顯得慌張,開什麼玩笑,青姚幫的船這麼容易就被水匪打劫了?那青姚幫能吃屎去了,所以篤定得很,岳顯志樂道:「這樣一來我們的事就更容易辦成了,水匪嘛,抓走幾個人是常有的事,這不那哥兒不幸落入水匪手裡了。」
"不錯,這些水匪該殺!哈哈….」
"老大,有人摸到我們船這邊來了。"趙二虎發現有兩個人偷偷摸摸地過來了。
"殺了就是。"簡樂陽淡淡地說。
"是,老大,我帶人過去,你們其他方向也看好了。"趙二虎風風火火地走了。
簡樂陽手裡換了張弓,沒管青姚幫的事,只挑河裡的人下手,一箭射出去必定不會落空,這動靜也終於引起青姚幫江堂主的注意,他們與倉河幫隔了一條船,所以江堂主努力張望,發現一個模糊的面具影子,腦子裡靈光一現,想起倉河幫為何耳熟了,不就是那回府城接糧的那批人?
「對面可是倉河幫的樂少爺?"江堂主揚聲問,他的箭落空了,那河裡發出慘叫聲的,是因為樂老大的緣故?
「江堂主,久違了,好久不見。"簡樂陽朗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