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慶功宴
簡娘留守在宮中,等著相公兒子們回來,不過她不是一個人在等,一早就有不少臣子的夫人進了宮陪伴在她左右,這格局誰還看不懂,如今這位在別人眼裡的粗鄙婦人,就是以後的太后娘娘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他們這位新陛下聽說又是個極孝順的,所以不管怎麼說將這位太后娘娘哄開心了沒壞處。
而且如今簡娘的小兒子還沒娶親呢,如果簡娘看中他們家的女兒,那將來提攜整個家族不在話下。
簡娘忍不住想要跑去宮門口張望,聽人回話說,大軍已經入城了,應該很快就會進宮了吧,前面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嬌聲嬌語,行走間賞心悅目,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副極美的畫卷,可被眾人拱衛在主位上的簡娘毫無欣賞的心情,這樣的場合反而讓她覺得束手束腳。
顧大夫人和賀大夫人一左一右伴在簡娘身邊,兩人互望了一眼,就連她們也無法抑制內心深處對簡娘的妒忌,特別是顧大夫人,曾經還與簡娘坐在一起說過話,那時就覺得簡娘運氣好,身為屠戶的女兒,居然能嫁給簡爹這樣的人物,這門親事便是在當時看來也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偏偏簡爹對她愛重得很,從沒有二心不納二色。
如今回想起來覺得以前的那種想法簡直是笑話,簡娘何止是運氣好,估計是十世大善人轉世才修得這樣的好福氣,嫁得如意相公,還生了個靠自己本事成為天下之主的好哥兒,憑著哥兒的本事以屠戶之女一躍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她們還好,因為關係親近算是自己人,也因為簡家的緣故他們家的地位也在飛速上升,屬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可對旁人來說就大不相同了,兩位夫人在坊間聽到了不少酸言酸語,簡娘的身世根本沒有遮掩過什麼,所以京城上下,權貴與老百姓,都知道簡娘原來是個殺豬匠的女兒,還曾跟著親爹一起殺過豬宰過羊,可她以後要成為太后娘娘了,京城一眾貴夫人要對屈膝行禮,這等場面讓人想像一下就足夠八卦上好久了,老百姓尤其津津樂道。
現在她們就看到京城貴女藏起心裡的鄙夷,挖空心思地討好簡娘,其中有幾個在京城貴女圈子裡挺出名的,可以說得上是長袖善舞,不過她們那些本事在簡娘面前卻施展不開來,她們這位太后娘娘會跟以前所有的太后都大不一樣的。
陛下都那麼特殊,太后娘娘有些不同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顧大夫人身邊也跟著個未婚姑娘,不過年紀不小了,她今日帶進宮是給簡娘看看的,正是為她兒子說好的媳婦,不過前幾年一來因為姑娘要守孝,加上諸事不平,所以這親事也一直拖到了現在,這姑娘正是馮義亮馮將軍家的姑娘馮瑗,顧大夫人對這門親事是滿意極了,簡娘看過這姑娘也很喜歡,依顧大夫人看,她未來媳婦跟簡娘之間比其他貴女更有共同語言。
「夫人,陛下快到宮門口了。」姜婆子匆匆從外面走進來,激動地大聲稟報導,外面人都在高呼萬歲,所以她也毫不遲疑地改了稱呼。
「回來了?快,我們去宮門口迎迎。啊,對了,你們先坐著,我去去就回,我有好些日子沒見著陽哥兒了,他在外面打仗辛苦,肯定都瘦了。」簡娘猛地起身,提了裙襬就往殿外跑,跑到一半想起有這麼多客人在,所以又轉身對呆愣在當場的夫人小姐們交待一聲,然後轉身又興奮地往外跑。
賀大夫人笑道:「我們也出去迎迎陛下?」
「好,一起,正好可以欣賞一下陛下的英姿。」顧大夫人說笑道,兩人攜手走出宮殿,馮瑗早好奇不已了,也急急地跟上去,顧大夫人並沒有阻止。
其他婦人和貴女互相看看,有的也跟了出去,看得出這位太后娘娘的規矩並不大,有的則生怕被剛從戰場上下來的粗野漢子衝撞到,所以想想還是留了下來,心裡卻滿是不忿抱怨,想想就憋屈不已,什麼太后,現在不過是自封的,而且一個殺豬匠的女兒出身,憑什麼還瞧不上她們了?
她們自出生起就接受最好的貴女教育,學的是琴棋書畫講的德容功言,可這太后嘴裡說出來的卻是怎麼打仗,怎麼製作軍服才能結實又保暖,碰到一起是雞同鴨講,一個聽不懂另一個家裡長輩非要她們進宮來哄著捧著這樣一個粗鄙婦人,好話倒是說了,可簡娘的表情卻是一言難盡,這就讓她們知道,簡娘並不是很樂意聽這些話,而且知道她們說得口不對心,反倒 是馮瑗這樣的武官家的女兒跟簡娘能說上一些話,有時將簡娘哄得笑出聲。
隨簡樂陽入京的軍隊自有人安排下去,簡樂陽一行被人簇擁著回皇宮,看到簡娘來到宮門口朝外面揮手,簡樂陽輕夾馬腹,一騎就先飛了出去,待近了飛身下馬:「娘!」
「陽哥兒!黑了,也瘦了,回來了就好好補補,這段日子辛苦了。」簡娘疼惜地摸摸自己孩子的臉,外面人羨慕她的榮耀她都知道,可誰知道她的孩子在外面的辛苦,那都是憑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就算力氣再大身手再好,難道就沒有風險了嗎?
「好,回來了就聽娘的。」簡樂陽暢笑道。
「陛下回來了,給陛下請安。」
「二位夫人請起,各位請起,無需客氣。大家都散了吧,晚上皇宮設慶功宴!」
「是,陛下!」
馮瑗隨顧大夫人一起出宮,馬車上激動不已:「我當初還見過陛下,就在陛下開的倉翠閣,不過那時候不知道陛下是陛下,陛下真厲害,這麼輕鬆就將蠻夷大軍打回老家去了,聽說陛下帳下還有女將軍呢。」
想到未來婆婆就在身邊,馮瑗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在未來婆婆面前說這樣的話似乎不好,顧大夫人倒是笑著搖搖頭:「以後這女人和哥兒的日子會不一樣了,不必再拘著了,不信等著看吧。」
以前那一套不會再適用了,如今的陛下可不是個會守規矩的人。
簡娘為兒子心疼又驕傲,陽哥兒完成了其他人所不能的壯舉,在短短幾個月內就將夷狄大軍打回了老家,在這之前那些夷狄大軍可是被認為不可戰勝的。
「陽哥兒,你越來越有威勢了。」簡娘想到剛才簡樂陽揮揮手,一眾人就領命而去,隨她家陽哥兒來的人神色都恭敬之極,簡娘與有榮焉。
簡樂陽瞇眼笑道:「娘以後也會越來越有威勢的,居其位養其氣,娘沒看爹跟以前也不一樣了麼,娘啊,如今我將這天下打下來了,當然是讓娘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的,沒的反而讓娘你受拘束,別的人出身再高,可不管在宮內宮外碰見了娘,也得看娘的臉色行事。」
簡娘欣慰地拍拍陽哥兒的手:「娘知道,娘會抬起頭挺起胸膛,那些人啊再看不起娘的出身,可還不得想方設法的哄我高興想讓我記住她們,娘就看個樂子,這種陣仗當初在金海縣就見識過了,不過是現在的戲檯子搭得更大些。」
再瞧不起她的出身又怎樣,誰叫她生了個好兒子而那些人沒本事呢,那些人的兒子不僅沒本事還沒陽哥兒和文遠孝順,簡娘覺得這輩子十全十美了。
侍候簡娘的宮人都將簡樂陽這話聽在耳中,記著要時刻提醒自己萬不可犯了錯誤,如今這宮裡的主子就是簡家人。
回到宮裡的簡樂陽終於能好好泡個熱水澡,舒服地躺床上滾一滾,晚上的慶功宴由他爹和賀雲章張羅去了,對了,他還下令犒賞全軍了,雲章還提醒他要與民同樂,真麻煩啊,這個位置並不是那麼好坐的,進入夢鄉前簡樂陽還迷迷糊糊地想道。
這一仗看似打得輕鬆簡單,簡樂陽不管武力還是精力都過人,但在戰場上耗了幾個月的時間,要統籌帷幄,要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勝利,身體精神上的消耗都不小,現在回到宮裡來終於可以放鬆下來了。
不是皇宮是家,而是如今家人都皇宮裡,這裡才是讓他可以放鬆的家。
太陽落山後,宮外的人便陸續往皇宮趕去,參加晚上的慶功宴,大部分權貴都得到了邀請,不過跟隨簡樂陽凱旋歸來的武將們更加風光備受矚目,而且早在下午的時候,簡爹和賀雲章便安排了大批肉食和蔬菜酒水往城內城外的軍營送去,簡樂陽早先放出的要犒賞大軍的話也傳遍了京城上下,不管權貴們怎麼想,老百姓卻是拍手叫好的,將士們打仗辛苦了,犒勞一下他們不是很應該的麼,有些商戶也加入了其中。
除了這些武將受到矚目,參加慶功宴的還有一部分非常特別的受邀人員,那就是為驅逐夷狄大軍先後捐錢捐物的商戶們,有的還貢獻了人力參與了糧草的運送,看到這些商戶早早準備入宮事宜,不少權貴非常看不順眼,這些商戶滿身銅臭氣,什麼時候能和他們平起平坐了?
可他們有意見也不敢亂髮,因為宮裡傳出話來,簡樂陽說了,他們是於國於家有功之士,所以該賞。
不少人心中懊悔不已,其實簡樂陽給這些商人這麼大的榮耀為的是什麼,還不是因為這些商人一早站在了簡樂陽一邊大力支持他的奪位大業,所以這時候簡樂陽就要叫京城上下睜眼看看,支持他才有好處,不支持的,就等著下大獄吧,安國公等人還關在天牢裡呢。
當慶功宴開始時,簡樂陽率領眾將與眾臣登上城樓,親自點燃了一排排的煙花,煙花升空,絢爛奪目,城內到處張燈結綵,一片歡騰的海洋。簡樂陽拉著賀雲章的手一起走下城樓繼續慶功宴,這與民同樂的節目是賀雲章早安排好的,調集了大批煙花,可謂用心良苦。
看簡樂陽毫無架子,跟賀雲章肩並肩走在一起,不時頭碰頭說著話,偶爾相視一笑,叫跟在後面的人看得心情複雜不已,倒是那些武將並不覺得有什麼,兩人不是一直這麼相處的麼,如果不是陛下需要東征西戰,這杯喜酒他們早喝上了。
參加慶功宴的商人抱團在一起,一口一句「陛下和賀大人最般配」「陛下和賀大人是天作之合」,說得簡爹和簡娘樂得合不攏嘴,雖然一些權貴看不慣這些商人阿諛奉承的嘴臉,但此種場合之下他們還無法說出個不字。
慶功宴君臣同樂,好不熱鬧,後世有專門的史官用文字重現了這一盛況。
第二日一早,以賀錫禹為首的官員便請了顧老太爺還有石世鋒張孟等武將一起進宮,奏請陛下登基事宜,比如登基大典如何舉辦,國號的擬定,還是年號的問題,當然還有一個緊要的事情,那就是陛下年紀不小了,該大婚了,如此才能將簡家皇朝延續下去。
簡樂陽打著哈欠走了出來,慶功宴上被一幫手下灌了不少酒,賀雲章也沒能逃得過,所以喝得多了點起來晚了,撐著下巴聽完文官武將的嘰嘰歪歪後,簡樂陽一揮手,說:「准了!你們商量個議程出來吧,定下日期通知我就行了,一切從簡,對了,登基和大婚放在同一天就行了,不必分開舉辦。」
說完後又揮揮手,丟下一干文官武將轉身走了,讓好些不熟悉他性子的官員看得傻眼。
「要不……咱再去問問太上皇? 」雖然名分沒有走正式程序定下來,可誰都知道,就只是差了一道程序而已。
「我覺得最好還是按陛下說的去辦,陛下這人,最不喜歡繁文縟節,還是早早將名分定下來,這樣接下來陛下也好著手整頓朝廷和各地官員。」賀錫禹想了想說,多少還是瞭解簡樂陽的,否則依照正常的程度,剛剛應該三請四請,簡樂陽也該一拒再拒,最後不得已之下答應臣子的請求登位稱帝,但簡樂陽只是聽過一遍,就直接說准了,讓他們下去準備吧,直接躍過了許多繁瑣的過程。
這說法得到張孟等武將的一致認同,陛下就是這樣的性子,陛下不喜歡人囉嗦,除了陛下的爹娘。
得,那就這樣辦吧,誰讓如今的陛下不能以常理來論呢。
於是,群臣開始忙碌起來,登基與大婚一同舉行,不僅禮部官員,就是其他大人,也糾結得頭髮掉了一大把,這程序章程根本不能拿以前的朝代來生搬硬套啊,以前從沒有哥兒女子登基的,也沒有身份這麼高的哥兒迎娶夫婿的,所以只能在以前的程序禮儀基礎之下再推陳出新,務必要不落俗套,又要讓陛下與太上皇太后以及賀雲章滿意才行。
說到簡家皇朝,有些人臉色古怪得很,為啥?因為簡爹原本該姓姜的,這皇朝應該是姜氏皇朝才對,只可惜啊姜秉實那老傢伙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嫡子被調包流落在外都被蒙在鼓裡,等三十多年後嫡子回到京城,也沒說要把人非認回來不可,至今為止,那姜氏族譜上都沒 有簡爹的名字,更別說簡樂陽了。
眼看著潑天富貴與姜家毫無關聯,南平伯還能坐得下去,可姜氏族人卻坐不住了,一個個跑到伯府門上指著南平伯的鼻子怒罵,都是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將好好的一個帝王給拒之門外,連族譜也沒上過,有些族人異想天開提出現在將顧氏的嫡子重新記入族譜中,其他族人也聽得心動不已,畢竟誰都知道簡冬的身世的,可馬上被顧氏大肆嘲諷了一番,現在才來記族譜?晚了!當簡家人稀罕入姜氏族譜的,誰有這個膽子自己進宮跟陛下稟明吧,沒有陛下同意誰敢。
結果姜氏族人只能怒罵了姜秉實父子一通,然後灰溜溜地離了伯府,宮中的慶功宴都沒有 請伯府的人,想也知道去宮裡提這件事會落到什麼下場,只能是自取其辱,再被人打出宮去。
姜氏族人回去後罵天罵地罵姜秉實這個混球,以及陳氏那個賤婦,都是他們將姜家的潑天 富貴放走了,否則姜氏族人都是皇族人了,現在卻只落到被人恥笑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