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成王的大禮
看賀雲章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簡樂陽不禁生出逗逗他的心情:「看來你不同意了,那好吧,我走了……」
簡樂陽故意轉身作離開狀,當然不可能真走了,果然剛轉身,就被身邊人一把抓住,轉回頭,看到這人急得眼睛都要紅了:「別走!我沒說不同意,不對,這種事情該我先來的,陽哥兒,我同意,我當然同意了……」
賀雲章快語無倫次了,從沒發現自己如此笨嘴笨舌,他相信自己舌戰群儒都不會氣勢弱一分,可面對此情此景,卻笨得他自己想先跳腳了。
「噗」,簡樂陽突然噴笑出聲,笑顏如天邊的晚霞一般絢爛無比,賀雲章看得頓時失了所有的聲音,滿心滿眼的只剩下面前一人,整個世界也只剩下煙花綻放升空的聲音,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你想過我們成親的意義嗎?」
「早就考慮好了,賀家有堂哥在,不用我操心,再說我現在還處於身世未明的狀況。如果真讓陽哥兒你嫁我,不等我說話,江哥張哥他們就先得將我揍得躺床上爬不起來,當然他們會背後偷偷下手。」賀雲章心說,現在怎麼著他也是倉河幫的總管大人,手裡捏著整個倉河幫的物資命脈,所以張孟江左飛他們不會當面為難自己的。
當然這前提是他和陽哥兒沒有決裂,他想不開了才會和陽哥兒決裂,這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那樣的話,陽哥兒的世界裡就容不得他半分了。
「只是我們的親事不能像泉哥兒他們那樣大辦了,而且為羅將軍服喪三十日,我這個幫主得帶頭遵守作好表率,就將時間定在一月之後吧。」
「好,都聽陽哥兒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賀雲章沒有不應的,興奮得腦子快成一團漿糊了,所以凡事只要點頭聽陽哥兒的就是了。
「那等下和我一起回去吃飯吧,順便將這件事告訴爹娘和文遠,還有外公他們,京城那邊我也會派人先送個信過去知會一聲,只是這喜酒得以後補上了。」
賀雲章樂陶陶暈乎乎地隨簡樂陽一起去簡府用晚飯,飯桌上,簡樂陽當場宣佈了這件事,除了簡文遠驚得筷子掉到了地上,簡爹簡娘則高興地表示祝賀,他們等這一刻等得太久了,終於可以放心了,簡爹簡娘還用愧疚的目光看著賀雲章:「讓雲章你等了不少時間了吧,是我們簡家對不起雲章你,而且這婚事宣佈後,就等於向天下人宣告雲章你入贅進我們簡家了,等改日見到賀大人,我們夫妻倆親自向他賠罪。」
至於那位賀三夫人,她所做的事簡爹簡娘也一清二楚,賀雲章與她的關係也很明白,與這位親家之間大面上過得去就行了,再說以後雲章就是簡家的人了,這位賀三夫人說什麼都不管用了,這樣劃清關係也好,那可不是個善碴啊,差點將親兒子推進火坑裡。
「爹,娘,大哥,你們怎不問問我的意見啊。」簡文遠從地上撿起筷子,不悅地瞪了眼賀雲章,不高興地說。
沒等簡樂陽回答,簡娘先不客氣地用力拍了一記兒子,拍得簡文遠一陣咳嗽:「你哥成親的事知會你一聲就不錯了,倒是你成親,得先問過你哥的意見才成,知道不?趕緊地帶個人回來讓你哥還有我們過個目。」
這真是自己親娘嗎?簡文遠被拍得快出內傷了,他娘雖不及大哥天生神力,可力氣也不比普通武人來得小,可在他娘的武力鎮壓下,簡文遠只得妥協了,有氣無力道:「知道了,娘。」
倉河幫幫主與總管要成親的消息起初在小範圍內傳開,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擴散開來 ,倉河幫上下還算是比較容易接受了這一婚事,反正在他們看來,賀雲章當初來投奔他們幫主就是要給幫主管家的嘛,現在幫主不過是給管家正式確立名分了,最多是幫主的崇拜者屢屢想 要挑戰一下總管大人,掂量一下他的身手,要是身手太差配不上他們幫主啊。
當然挑戰的時候還是顧忌他文人出身的身份,要是真不小心將他打壞了,不是他們賠不起一個總管的事了,他們很懷疑到時幫主會不會來幫總管報仇了,幫主的親自調、教,他們深有感觸,那種生不如死的感受,輕易不敢再去嘗試的,儘管每次調、教都會讓他們大有長進。
金海縣內外的百姓對這件婚事也比較喜聞樂見的,這件喜事多少衝淡了些羅將軍為國殉難 的悲壯心情,碰到面說一聲:「咱幫主終於要把總管大人娶進門了啊,終於等到這一日了。」「就是,總有人想要撬咱幫主的牆角,或是撬總管大人的牆角,是那麼好撬的嗎?依我看 ,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幫主跟總管最般配不過了。」街頭百姓樂滋滋地說。
哥兒的態度是:「啊啊啊!! !幫主終於下定決心要迎娶總管進門了,幫主為我們哥兒作了個好表率。」
這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的,可對於一些富戶鄉紳來說心情就比較複雜了,其中有想打簡樂陽主意的,也有打賀雲章主意的,更不乏有愛慕賀雲章的女子,賀雲章不同於武人風度翩翩,氣質如蘭,又居其位養其氣,比起那些還沒能獨擋一面的富家少爺們多了幾分沉穩和上位者的氣魄,不過懾於簡樂陽這個幫主的威勢,這些少女懷春不敢訴之於口,如今這消息讓她們默默垂淚。
對多數人來說,這個消息多少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雖然賀雲章如今也身處倉河幫高位了,但對於一些大男子主義的人來說,從心裡還是瞧不上賀雲章,在他們看來賀雲章不過是依附於簡樂陽一個哥兒,即使成親了,賀雲章也不過是簡樂陽的附屬品。
這樣的聲音在金海縣一帶少,就算有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可在金海縣之外,越遠的地方這樣的聲音越響,尤其是京城中的權貴獲悉這一消息時,將賀雲章貶得狗血淋頭,對於簡樂陽這個破壞綱常的哥兒同樣沒好話。
這些人是擔心以後的女子哥兒都學簡樂陽的樣,破壞這個社會以男子為中心的所謂倫理綱常,對於出頭的椽子,當然要想盡辦法打掉的,女人和哥兒嘛,就應該老實待在家中相夫教子,替丈夫打理後院還要妻賢妾美,這才是正常的形態。
因而簡樂陽和賀雲章的諸多罪狀中又增加了一條,這兩人給天下人帶來了一個壞的榜樣,還有人寫文章力勸賀雲章回頭是岸,擺出一副寬大胸懷,只要賀雲章肯回頭,他們就會不計前嫌接納賀雲章。
對成王來說一個壞消息接著一個壞消息的傳來,羅將軍的死亡讓成王遭受了諸多人的責難,可對成王來說,這根本是先帝那個混賬東西留下的爛攤子,他又有何錯?為何偏偏將責任過錯全推到他身上?
尤其是簡樂陽與倉河幫還擺出要替羅將軍服喪三十日的話,更是赤果果地打了成王和京城一眾權貴的臉面,他們都沒有什麼表示,反正羅家也沒什麼人了,死了就死了唄,哪想到就因為簡樂陽和倉河幫的舉動,在民間與北地百姓中立即贏得了一片讚譽,相反對無動於衷的朝廷 更加憤怒。
成王氣急敗壞,已經有消息傳來,姓羅的分明擺了他一道,他前腳死了,可後腳將他的外甥與親兵全部送到了簡樂陽的地盤上,這是什麼意思?是信不過他成王和如今的朝廷?還是姓羅的早存了反心,用他的死為簡樂陽鋪路呢。
等簡樂陽與賀雲章要成親的消息傳來,成王的宮殿裡一片嘩啦聲響,碎裂的瓷片都蹦到了殿外,宮人近侍全都嚇得縮成了鵪鶉,不敢有絲毫動靜,這一段時間成王脾氣極為糟糕,內侍和宮女都死了好幾個,想到抬出宮殿的染血的屍體,內侍宮女心中一片寒涼,不知什麼時候就輪到他們了,誰能想到脾氣變壞後的成王會如此暴戾,他們的日子比起先帝的時候還要遠遠不及。
「來人啊,傳韋統領!」
「是,陛下。」殿外的內侍領命匆匆離開。
沒多久韋統領來到,他的日子同樣不好過,他已經查到有好些戶人家悄悄離開了京城,卻敢聲張將這消息稟報給陛下,生怕陛下會在京中大開殺戒,那樣會更加失去人心。
原本因為見成王登位希望最大,所以毫不猶豫地投靠了成王,現在悔之晚矣,他已經上了這條艘船,再也無法下去了,可如果重新給他一次機會,他肯定會立即離成王遠遠的,越遠越好。
「去,將姓簡的和姓賀的兩個反賊將要成親的事情告訴賀顧兩府裡的人,兩個反賊置他們的生死於不顧,只顧著自己快活,朕要看看他們能堅持到什麼程度。倘若朕得不到朕想要的,反賊成親之日,就是他們人頭落地之時,那時朕要給他們的婚禮送上一份大禮,相信他們會喜歡的,快去!」
「是,陛下,微臣領命。」韋統領心裡咯登一聲,陛下真要按捺不住要大開殺戒了。
走出皇宮回頭看看,也許他真不該貪圖這份從龍之功摻合進來,不僅沒得到什麼好處反而惹來一身騷,賀顧兩府的人沒有好下場的話,他一家老小同樣不會好到哪兒去。
「走吧,去賀府與顧府傳達陛下的旨意。」韋統領揮揮手,翻身上馬,手下隨他一起策馬而去。
不用韋統領轉告,賀錫禹與顧老太爺就知道這樁婚事將成了,顧老太爺非常高興,只是遺憾不能親自喝杯喜酒,至於成王放出來的狠話,顧老太爺淡定得很,從容地將來人送走,轉身讓府中人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去,不用慌亂。
「爹,」人後,顧閔與顧津一起看向老太爺,「成王真的要拿我們開刀了?不會因此壞了陽哥兒的婚禮吧?」
顧老太爺扶須笑了笑:「老頭子我相信陽哥兒自有安排,你們安心等著好了,成王啊,現在跟只困獸一般徒勞掙扎而已,只可惜苦了外面的百姓啊,還有羅州。」
說到最後臉上的笑容斂了起來,羅大將軍的死訊對老太爺來說也沉痛得很,好在也死得其所,身為武將是死在與敵人的戰場上,而不是朝廷的勾心鬥角中,也沒有讓城中的百姓落入外族手裡受凌辱。
「看府裡人,還有誰想走的就讓他們走吧,姓韋的良心不算壞到極點。」顧府裡如今空曠得多,有些下人不願意與主人共生死,所以顧老太爺也沒有勉強他們留下,放了他們的身契又給了些銀兩,與門外的禁軍通了氣後就放他們離去了。
顧津眼裡閃過一絲晦色,秋氏最終還是選擇了與他和離回了娘家,這件事他還不知要如何跟真姐兒及泉哥兒解釋。顧閔知道二弟想起了什麼,只能拍拍他的肩以作安慰,勉強將秋氏留下來,心也留不下來,孩子們會理解他們父親的做法的。
顧府情況還稍好些,京城裡有些武官私底下托禁軍中的人照顧一二,幫著採買日常用品,賀府的情況則要相對壞些,如果不是曲管事的人馬想方設法的送了米糧進去,也許連吃飯都要成問題,等成王的話送到後,府內又陷入一片慌亂。
不過賀錫禹的心態倒好,三餐按時吃,早晚還在院子裡打拳,下人因為擔驚受怕臉色樵悴了幾分,賀錫禹反倒氣色比之前還要好些,大夫人見狀也坦然處之了,最壞還能壞到哪裡去?成王越是如此行徑越是不得人心,京城裡的動靜他們反而比成王還要靈通些。
簡娘和趙外公一起幫忙婚禮需要的物品,總不能等一月期過了再忙碌,那時候可就來不及了。趙外公挺樂呵的,他外孫厲害啊,沒把自己嫁出去,反而把人娶進門了,好,這才是他的好外甥,趙外公見一回老朋友就要得瑟顯擺一回,看得別人想揍他一頓。
然而有支人馬悄悄離開了金海縣,帶隊的人不是簡樂陽又是誰,婚禮不過是放出去的煙幕彈罷了,當然跟賀雲章的親事並不是開玩笑,不過一切從簡罷了。賀雲章知道簡樂陽的計畫時心裡多少有些失落的,不過也知道身處在他們這個位置上,有時不能完全任性而為,一舉一動不知牽動了多少人的利益。
石世鋒同樣在這支隊伍裡,他的岳父在京城裡,他帶著泉哥兒以及顧尹林顧尹真的託付前去帶回岳父一家人。泉哥兒雖然知道幫主不會不顧顧家人的性命,但一日見不到平安便一日不能放心,泉哥兒這段時間都消瘦了幾分,石世鋒看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