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京城
沒等其他人跳出來指責賀雲章,馬上的賀雲章便開了口,絲毫感受不到其中的恭敬:「四皇子不必客套了,幫主和賀某都知道四皇子一行的來意,只是不好意思,幫主和倉河幫都沒有 想要趟這次渾水的打算,所以恕倉河幫招待不周,不能讓他們踏進倉河幫的地界了,賀某來此特意送你們一程。」
那文人再度搶先跳出來,指著賀雲章怒斥:「大膽!賀家的小子,四皇子願意到倉河幫地界上,那是給你們倉河幫臉面,不要給幾分顏色就想開染坊了,就憑你們,也敢作四皇子的主?
四皇子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剛剛他的話分明是給了賀雲章台階下,這時候他就應該順水推舟,恭敬地將自己一行迎過去,萬沒想到他們前來竟是阻止他們進入倉河幫地界的,如果不能到達金海縣,那他們要去何處尋找幫他奪位的外援?
「這到底是倉河幫簡幫主的意思,還是你賀雲章一人的自作主張?簡幫主知道你如此猖狂行事,得罪本皇子? 」四皇子冷斥道。
就這點本事還想挑撥離間呢?賀雲章心中冷笑,且不說他與簡樂陽之間的感情,就是在幫務上,簡樂陽也給了他最大的信任。他懶得跟這幫人糾纏不清,揮揮手冷冷地說:「全部帶走,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最後四個字讓人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殺意,讓人絲毫不懷疑,如果敢不從的話,那些箭矢和刀子真的會射到和砍到他們身上。
「殿下,怎麼辦?」侍衛長遲疑道,他們的人根本不是這群倉河幫人員的對手,數量比不上,武器裝備更是比不上,更別說還有好些拖後腿的軟腳蝦在,就算四皇子身份尊貴,可能賀雲章有所顧忌不會真的下殺手,可其他人呢?侍衛長心中一陣寒涼。
「賀雲章,我要見簡幫主,我要親自跟他談。」
倉河幫成員前進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堅定不移地執行賀雲章的命令,賀雲章輕笑一聲:
「想見?等著吧,說不定等幫主高興起來,會見上你一命。」
在付出幾條人命的代價下,剩下的人全部束手就擒了,這幫人殺起人根本不眨眼,管你之前是什麼身份地位,他們只知道執行賀雲章的命令,所以戰鬥在一刻鐘之後就結束了,快得讓隨賀雲章前來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朝廷的兵馬就這麼點戰鬥力?要全是這樣的話,還拿什麼本事跟外族打仗啊?他們不少人可是見識過那些蠻夷的戰鬥力的。
不過有賀雲章耳提面令,沒誰敢掉以輕心放跑一人的,將這些人全部捆一捆丟到一條船上去,最後這條船駛向了入海口,又從那裡換了條海船,海船隨後又駛離了海岸,不知去向。
身上海船上的四皇子,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回,心中只有一片絕望,這時才知道之前的盤算有多天真。
四皇子的下落依舊從不同的地方傳出來,不時有人出來證明,見到四皇子一行倉促地逃跑,證明的人並非倉河幫眾,而是無關人士,他們所見到的,其實只是倉河幫眾扮演的,將四皇子扮得維妙維肖。
「蠢貨!統統是蠢貨! 」成王已經入住皇宮,差的只是登基儀式,如今整座皇宮和京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沒想到昌寧侯的一次瘋狂反擊,給他帶來這麼大的麻煩,讓二皇子與四皇子先後脫離他的掌控,隨之而起的將會是源源不斷的麻煩。
「陛下,」心腹已經尊他為皇了,這樣的稱呼稍稍平復了一下成王的怒氣,「這四皇子究竟藏身在哪一路人裡? 」先後得到證實的有四路人馬了,分別來自不同的方位,他們派過去的人送了消息回來,證實確實有疑似四皇子的人物出現過,這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哪一路都不在,這分明是倉河幫在故佈疑陣故弄玄虛,四皇子早被他們提前截獲落在他們手心裡了。」成王儘管有此斷定,可那四路人馬依舊派人去追了,沒想到自己也會被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倉河幫牽著鼻子走,成王怒不可遏,抬腳就將面前的案几踹翻了。
「陛下息怒。」宮人驚慌道。
發洩了一通後,成王知道這步棋走不通,邊關又一封封八百里急報送來,接連幾座城池失守落入夷狄人手裡,形勢再不扭轉,很可能會被那幫蠻夷打到京城來,他好不容易才謀算到這個位置,又如何甘心被那幫蠻夷奪了去?
那就只好走第二步棋了,這是當初打算第一步棋走不通拿來備用的,沒想到真的會用到。
成王知道這一步棋肯定會讓一部分老臣心裡有意見,可皇位都要保不住了,他還管得了那麼多?等天下大定,那還不是由他說了算?史官敢亂寫他直接砍了人就是了,成王的性子越來越暴躁。
「來人,給本王傳韋統領!」
「是,陛下!」
京城形勢的變化,讓京城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都處於不安之中,特別是老百姓,大白日都緊閉門戶,萬不得己不會出門,否則一不小心被捲入爭鬥之中,會落得死無全屍的結果
顧老太爺不安地在書房裡來回踱步,兩個兒子都在他面前,書房裡還有一個外人,那正是留在京城替簡樂陽負責暗線的曲管事。
「顧老太爺不用太擔心,幫主傳話,且不說成王會不會真動顧家人和賀家人性命,就算他真敢下手,幫主也可保得你們安全無虞,叫成王吃不了兜著走。」幫主親筆手書,雖然字依舊寫得不怎樣,但筆鋒中透著股殺氣,讓曲管事看到幫主的決心有多大。
曲管事是特地親來顧府轉達幫主的意思,和成王下一步可能採取的行動,賀府另有人前去,不過在曲管事看來,顧老太爺應該有所心理準備,否則不會將顧家的三個小輩全部派到幫主身邊,就算顧家有所不測,也可將顧家血脈延續下去。
「曲管事,禁軍裡的韋統領帶人往這邊來了,應該是沖顧府來的。」 一人被顧府下人帶過來,開口便對曲管事說。
「老太爺,不好了,韋統領帶人將我們顧府包圍起來了! 」沒一會兒,顧府的下人又跌跌撞撞地跑來,大驚失色地喊道。
「慌張什麼?我顧家做事從來問心無愧,對得起朝廷,對得起天下百姓,即使成王和韋統領想要拿人,也得拿出個好一點藉口!我要親自去看看,韋家小兒敢拿我顧氏族人如何,曲管事,你說的我都明白,讓你們幫主儘管放心,我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顧氏族人依舊鐵骨錚錚 !」顧老太爺拍了拍自己胸膛,豪氣萬丈道。
「爹,我們和你一起去。」顧閔和顧津也忙說,顧津參加完泉哥兒婚事回來,並不覺得有什麼遺憾了,那石家小子是個不錯的男兒,泉哥兒嫁給他他也能放心,再說有陽哥兒看著,哥婿敢對不住自家哥兒?
「老太爺放心,成王現在也只敢以顧賀兩府的性命來脅迫幫主,不敢真對你們如何。」曲管事敬佩道。
顧老太爺自然明白成王用意,揮揮手大步往外走去,顧閔和顧津趕緊跟上去。
一見顧老太爺出面,顧府慌亂的下人頓時鎮定多了,大夫人也匆匆趕來,見相公和老太爺如此氣勢心也安了許多,除非成王想被天下人唾罵,否則不敢對顧氏族人輕舉妄動,拜簡樂陽所賜,顧雲清大將軍的生平又被京城內外百姓好好傳揚了一遍,這也算歪打正著吧。
顧秋氏驚慌失措地在下人攙扶下走出來,聲音發顫地問:「相公,老太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官兵為何好好地要包圍我們顧家?我們顧家犯了什麼事?」
這時,外面將顧府團團圍住確保沒人能逃得出去後,韋統領一腳踹開剛剛被門房緊閉的大門,大踏步地走進來,看到聚在一起的顧氏族人,抱拳道:「對不起了,韋某聽陛下之令行事,有得罪之處,還望顧老太爺多多包涵,只要顧家順了陛下心意,顧家滿門自然安全無虞,不僅安全無虞,還會是大興朝和陛下的有功之臣。」
「陛下?哼,那是你的陛下,只要他成王一隻未登基,對我老頭子而言,他就是成王。我老頭子和顧氏族人不是嚇大的,顧氏祖上也是從刀山血海裡闖出來的,成王有什麼招術,儘管放馬使來,看我們顧氏族人會不會屈服!」顧老太爺的聲音重重地落下,連門外遠遠躲著探情形的別府下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顧老太爺如此硬氣,韋統領反而賠笑了一下:「顧老太爺放心,陛下只是委曲顧家幾日,只要遠在金海縣的簡樂陽簡幫主沒有生出反心,和朝廷一起驅逐外敵,到時候我們說不得還要給老太爺賠罪。」
賠笑了幾聲後,韋統領揮揮手,就帶人退出了院子,只守在門外面。
私心裡講,他並不願意得罪顧家和賀家人,誰不知道簡樂陽雖是哥兒,卻是個殺坯,他真擔心得罪了顧家人後,被簡樂陽這個殺坯半夜摸進府裡抹了他的脖子,他可沒自信比當初被剃了兩回陰陽頭的南平伯府世子還警惕,別人笑話南平伯世子無用,他卻知道,不是世子無用,而是敵人太強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這樣! 」顧秋氏尖叫起來,「姓簡的傷風敗俗的哥兒就是個災星,你們偏偏將那災星當成寶,看到了吧,現在終於惹怒了陛下,說不定明日就要人頭落地了!你們不撇清關係還要跟陛下對著干……」
「啪! 」顧津第一次對媳婦動了手,隨著清脆的巴掌聲,整個院子安靜下來,連下人也被震住了,向來脾氣好的二老爺竟也會有動粗的一面。
秋氏用手摀住蒼白的臉,不敢置信地瞪著顧津。
顧津沒有後悔,只悔以前太過縱容夫人,看在她之前跟著自己吃了不少苦頭的份上,下人被父親鎮住了,秋氏卻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來,豈不是亂了整個顧府的心?
顧津滿眼的失望之色:「秋氏,你如果不想與顧家共度難關,你就回你的娘家吧,只要撇清與顧家的關係,相信門外的韋統領不會為難你一個婦人,但若要繼續語無倫次,我只能讓你留在內院了。」
秋氏臉色更白了,她從沒想過顧津會如此待她,之前不管她怎麼鬧,顧津最多跑去書房不理不踩,這回他是什麼意思?想要休了她?
顧老太爺沒有插手兒子兒媳的事,不過如果顧津置之不理的話,他會出手,會直接吩咐下人將秋氏關起來,休得聽她胡言亂語動搖人心。
大夫人對弟妹同情不起來,這時候顧家人不擰成一股繩,很容易被人從外面擊破,而且沒看到剛剛韋統領態度並不強硬,可見行事有諸多顧忌,所以顧家還沒有走到末途呢,就算到那一步也未必就只能等死。
曲管事沒有去前面,不過前面的情況都聽到了,他垂眸嘆息了一下,顧家後人總的說來還是不錯的,雖說沒出現如祖上還有幫主這樣的驚才絕艷的人物,但至少祖上的骨氣沒有丟掉,如顧秋氏這樣的人並不會影響整個大局。
去向一個還沒有登基的成王卑躬曲膝委曲求全?秋氏不知道麼,顧家祖上其實對皇室有諸多怨恨的,不是皇室卑鄙,顧雲清大將軍又如何落得孤家寡人一個,最終守著這顧氏一族直至離世,就因為皇室對顧家的忌憚,顧氏一族被迫遠離軍權,顧氏後人如此平庸,不也是皇室所為,所以有骨氣的顧氏後人,又如何會與皇室妥協?
當初的顧雲清大將軍如果不是顧念天下百姓,不願意再起戰火,又哪裡會是如今的局面? 曲管事欣慰的是,如今的幫主比雲清大將軍果敢得多,心也要冷得多,這一次,也許能闖出不一樣的道路來,即使拼了他這條性命,他也不後悔走此一遭。
上位者,有時候心太軟了也不是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