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電視上的超人似乎開始趕往新聞發佈會現場，緊追著他的鏡頭一陣搖晃。

　這個還在直播著的記者團隊小跑著和攝影的同事都坐上車， 鏡頭頓時被動的來了一百多度的大轉彎， 車子像箭似的猛然彈射了出去。超人身體一陣後仰，還在努力抓住車窗框， 敬業的科普著托尼斯塔克的信息：

　“我們都知道之前斯塔克先生開新聞發佈會的時候， 一邊吃著漢堡一邊隨意的對大家宣佈了他解散斯塔克工業軍火部的重大通知——”

　“這麼隨意的嗎？”斯特蘭奇震驚的脫口而出，尾調質疑的上揚，“我記得斯塔克工業就是賣軍火的啊？！”

　“斯塔克先生的決定很英明的。”彼得帕克有點聽不下去，鼓起勇氣抗議，“而且隨意的氣氛也是他的個人魅力！”

　一提起鋼鐵俠，彼得也不想什麼不摻和這修羅場了。

　“那是前幾年。”安純之也委婉的提醒斯特蘭奇該跟上時代新信息了， “現在人家已經轉型成研發新型清潔能源的公司了。”

　托尼斯塔克的天才不容置疑。

　就算他不再做大軍火商，半途改做了清潔能源， 事業一朝重新打拚，托尼斯塔克該是爸爸依舊是你爸爸！

　電視裡的超人還在說著：“我們這次收到的消息是這場新聞發佈會和今天上午迪迦奧特曼的發言有關， 到目前為止的幾個小時裡，網絡上已經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留言， 大眾對迪迦的發言態度褒貶不一。”

　安純之把三明治遞給彼得後， 一言不發的拿出手機開始搜自己的名字。

　“……”他馬上知道托尼為什麼要召開新聞發佈會了。

　就算一部分年輕人和腦子清醒的成年人很支持迪迦的話， 更多的人還是被他那樣實際的發言刺痛到了，不管心裡同意不同意， 態度上都開始劇烈反彈。在網絡上什麼樣的話都能說出口， 短短幾個小時裡這個話題已經熱得發燙了， 似乎誰都能來踩迪迦一腳。

　電視上被採訪的胖男人終究只是個數， 記者為什麼用這個話題做街頭採訪也不是盲目。贊同的一小部分人和剩下的人在網上撕的厲害，終究敵不過人數。

　那些人彷彿覺得大眾一起批判這樣的話題就不會被超級英雄們責怪了一樣。

　——反正超級英雄都保護他們那麼多年了，肯定還是會繼續保護下去的。

　——那麼多人都那麼說了，那我也那麼說，只是一句話而已，怎麼可能是我的責任？

　“宿主，我們不看了。”

　系統的聲音有些發乾，輕的厲害，像是怕把安純之嚇到。

　“這群人都沒有良心嗎？”斯特蘭奇也在低頭翻手機，看得臉都氣青了，“迪迦說了實話他們脆弱的心臟就受不了了？超級英雄是他們爸還是他們媽？救了人還要被指責成這樣？我要是有這種兒子女兒，馬上斷絕關係！”

　“對不起，連你們爸爸我都不想當！”他嫌棄的怒道。

　安純之不安的抬頭看他一眼。

　日後致力於拯救各個次元地球的奇異博士，這會兒思想該不會被他掰彎了吧？應該不會因為這種原因就不救人的吧？

　店裡電視前的氣氛有些沉悶，彼得帕克沉默的咬著三明治，視線盯著電視屏幕也不提離開了。他還帶著些靦腆和青澀的臉上這會兒表情有些複雜，沒有了以往的笑容，眼神也透著一種不符合他平時性格的認真，深沉而嚴肅。

　安純之無意間看到了，頓時一愣。

　這副模樣才是蜘蛛俠。

　看來彼得也有點傷心啊。儘管超級英雄們都不說，但他們什麼想法還是明確的。這次那番發言是徹底把大眾和超級英雄之間那層薄紗挑穿了。

　“宿主？”系統還在擔憂而小心翼翼的問。

　“我沒事。”安純之在心裡平靜的回答系統，“現在不是難受的時候，先看報導吧。”

　說不難受是假的，上輩子幾十年他自認連看他不順眼的人都沒有，現在突然遭受到大半個社會的攻擊，那些話的難聽程度都刷新了他的下限。安純之怕他再看下去會氣哭。

　史蒂夫在旁邊臉色發沉，他也看到那些話了。

　但他還保持著冷靜，走到一邊開始給托尼打電話詢問情況。

　“隊長，你在外面忙完了？”托尼的聲音聽起來波瀾不驚，甚至透著些慵懶，彷彿馬上要開新聞發佈會的人不是他一樣。

　“我正在看電視報導。”史蒂夫回答，“托尼，你準備怎麼做？”

　“本來打算徵求一下小迪的意見，但是現在找不到他。”托尼的聲音也低沉了一下，說，“我打算——說出小迪的部分資料。”

　史蒂夫點頭，看了一眼櫃檯後的黑髮青年，停頓了幾秒才說：“這件事背後肯定有人推動。”

　“就知道你會猜到。”托尼毫不驚訝，一陣咀嚼聲後他有些嘲笑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來，“超級英雄這種不受控制的人群在某些人看來就是定/時/炸/彈吧。針對其實一直都存在。”

　“不然網上的輿論怎麼會壓倒得這麼厲害？我可是托尼斯塔克耶！沒有粉絲的嗎？我不要面子的嗎？”

　即使是這種情況了，史蒂夫還是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聽到托尼沒受影響又有解決方案他就放心了。

　史蒂夫掛了電話，轉頭回來就看到安眼神有些微妙的看著他，問：“——在和鋼鐵俠打電話嗎？”

　“……”史蒂夫覺得哪裡怪怪的，但還是點頭承認。

　安居然也沒有詢問他電話內容，只是露出一個微笑，不說話了。

　現在是中午。距離托尼宣佈要召開新聞發佈會的三十分鐘後，各路媒體都聚集到了斯塔克大廈的會客廳。

　新聞發佈會一如既往還是托尼斯塔克的風格，在幾十個人長/槍短炮架好，錄音筆記事本掏出來，鉚足了架勢調整了表情的準備好後，托尼才一身西裝，咬著一瓶椰奶的吸管喝著走了進來，手上還拎了幾個完全不符合他形象的尿不濕。

　他又旁若無人的坐到了地上。

　記者們：“……”

　男人們女人們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跳。

　上一次托尼斯塔克吃著漢堡走進來，一臉漫不經心，還表示親切的坐在地上要和大家談家常。

　——然後就宣佈了軍火部解散。

　這一次托尼斯塔克換成了椰奶，又坐地上了，手上居然還拿著尿不濕，他想宣佈什麼？！

　“不知道你們剛成為父母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不等眾人多想，托尼已經開始說話了。他們也只能集中精神先開始記錄。

　可剛聽了這個開頭就有人覺得不對——什麼情況？不是說這個發佈會是關於上午迪迦發言的嗎？這聽起來怎麼像是托尼·處處留情·斯塔克終於不慎有孩子了？

　“我覺得就和我現在的心情差不多吧。”托尼斯塔克又是這種拉家常一般的模式，對著幾十個虎視眈眈的人感嘆，沒有一點尷尬，“昨天才連夜把小型玩具鋼鐵俠做了出來，加上了能遙控的智能和新研發的微型能源池，算是個玩具，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新聞發佈會現場一片冷寂。

　不，我們的心情和你不一樣，真的。

　就算沒人知道一套鋼鐵俠盔甲造價多少，智能程序的有價無市和微型能源池的超高預售價就能讓他們隱約窺出這個小玩具有多少含金量。

　而玩的一方可能只是一個剛出生的不懂事小嬰兒。

　“請問斯塔克先生，關於早上迪迦奧特曼的發言，你有什麼看法？”有個記者終於忍不住了，站起來大聲問。

　他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聽托尼斯塔克談親子史的。哪怕托尼斯塔克就是說他之前不慎留下了幾十個孩子現在都跑出來認親了，他們也無動於衷只想聽迪迦奧特曼。

　“——都想聽我說迪迦奧特曼？喔喔，你們可真心急。”托尼看看其他的記者，確實，每一個人都用殷切又贊同的眼神望著他。

　他只能舉起手裡的尿不濕，聳了聳肩看著鏡頭：“那我只能說，這麼多人圍攻一個小孩子，你們的良心就不痛嗎？”

　“小孩子？”剛才的記者不解出聲，“就算迪迦奧特曼沒有成年，他既然身為超級英雄，就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吧？他擁有那樣的力量卻說出早上那些話，很多網友都覺得這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表現，不知道斯塔克先生你怎麼看？”

　“是啊，斯塔克先生……”

　“斯塔克先生……”

　記者們群情激奮了起來，紛紛舉著話筒試圖往前湊。

　“你看你們，我解釋了不想聽，現在不懂了又想聽我說。”托尼嘆了口氣，不輕不重的懟了他們一下，“現在我能重新講了嗎？”

　一眾記者都像是沒聽到似的，仍然用那種殷切的眼神看著托尼，老實等著開口。

　——不就是被懟了，記者被懟不是日常嗎？只要有爆炸性新聞，別說懟他們一下，現在托尼斯塔克就算是火力全開他們都不痛不癢，綠巨人這會兒都沒他們耐抗。

　果然，記者的預感還是很準的。下一刻，托尼就語出驚人：

　“其實，奧特曼是光的種族。”

　記者：“？？？”

　“也就是說，迪迦他是來自遠古時期的地球上的居民。對他們來說，過去四百年才算是一歲。出生八千多年的奧特曼才相當於人類剛成年——而迪迦才出生了十七年。”

　托尼突然笑了，

　“你們在網上罵迪迦打架笨的像豬，罵迪迦白長了那麼大的個子護不好人。罵迪迦沒長腦子說出那種理所當然的話。”

　“你們問問自己，迪迦這種年齡的孩子都在幹什麼？就因為是光的種族，因為他現在就能像人類青少年一樣行動，他就得按照成年人的規格來被要求，就得會打架嗎？就非得要保護我們嗎？就不能說些心裡話嗎？那你們良心就不痛嗎？”

　“如果痛了，那麼我只能代替小迪向你們道歉了。”托尼誠懇的對著鏡頭說，

　“迪迦他還小不懂事。他不會打架，學不會保護別人，也容易說一些冒犯別人的話。”

　“他還是個孩子——這些都是正常的。你們就不要再和他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