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甜甜圈]：“什麼意思？”

　拳擊教練就直接把那張#棗上好#的表情包發了回來，還包括以前安純之發過的#棗棗棗#。

　[拳擊教練]：“我看到你總是很喜歡發這種圖。”

　安純之這才恍然大悟。

　‘棗’和‘早’諧音是中國的發音，就算拳擊教練翻譯理解成‘紅棗上面很好’，也不太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也難為他一直忍著疑惑沒問了。

　安純之也能理解，拳擊教練某些時候總會對一些生活常識很不瞭解，就跟夏洛克的程度差不多。所以問得多了，有的地方他可能就會把疑惑忍在心裡，不想再多問了。

　[甜甜圈]：“只是我們國家那邊‘早上好’的諧音啦，教練，你怎麼又不好意思了。”

　[甜甜圈]：“不瞭解的地方我會告訴你的，我們是好朋友嘛，所以隨便問。而且不懂生活常識也不是什麼特殊的事情，我身邊起碼就有兩個這樣的朋友呢。”

　[拳擊教練]：“是這樣嗎？好，我知道了。”

　史蒂夫走在回覆仇者大廈的人行道上，動作緩慢的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裡，莫名有些沉思。

　他知道安說的那兩個朋友應該就是華生兄弟了。

　但是史蒂夫有些想不通自己怎麼了。

　就是在短短這幾天裡，認識了現實生活中的安後，以前他和甜甜圈那種接近無話不談的狀態就消失了。比如遇到不懂的生活常識時，以前史蒂夫都是直接去問甜甜圈。

　因為他知道甜甜圈溫柔又耐心，會給他好好講解清楚先不提，觀念上也絲毫不覺得不懂生活常識是件很怪異的事。所以史蒂夫只有對著甜甜圈的時候可以放下心防，稍微釋然。

　有時候一晃眼間，史蒂夫都會有種甜甜圈穩重得就像年齡很大一樣的錯覺。

　……但是現在突然不一樣了。

　史蒂夫微皺起眉頭，坐了電梯回到復仇者大廈高層的基地裡，邊等電梯上樓層邊想著。

　這幾天他看到不認識的表情包，並不想第一時間去問甜甜圈，連剛才的問句也是他糾結了半天才問出來的。他似乎並不想讓甜甜圈知道他不懂這麼簡單的事。他不想把這樣的心情告訴甜甜圈。

　——雖然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但足以讓史蒂夫心裡產生危機感。他總覺得如果不重視後果就會變得很嚴重。

　“我想疏遠甜甜圈了嗎？”他抱起雙臂，在電梯裡不安的喃喃拷問著自己，怎麼都想不明白，“因為我認識了現實中的安？”

　“網絡上雙方的相識因為只限於文字交流，會主動在腦海中把對方勾勒成一個完美的形象，所以大多數網友見面後，會因為期望和現實的差距產生落差，羅傑斯先生。”

　賈維斯的聲音貼心的響起。

　史蒂夫眉頭皺得更緊了，都快打結了。

　他努力不讓自己語氣發沖的反駁賈維斯，但還是解釋：“安很好。他性格很溫柔，也很安靜沉穩，我們很聊得來，就像平時在網絡上一樣。”

　史蒂夫自認他不是那麼膚淺的人。

　就算甜甜圈只是他在網上認識的好友，網絡聊天的時候一些問題都不需要在意。難道現實中他就要因為安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就有所介意，想要疏遠安嗎？

　史蒂夫突然回想到今天在掏舌者的地下室裡——安剛被他救下來的時候。瘦弱青年明明害怕得臉色有些蒼白，卻立刻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雙漆黑的眼睛裡亮起了光彩，待在他懷裡仰起頭露出的笑容真的讓他不能忘懷。

　他怎麼可能想疏遠安呢？

　史蒂夫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心裡卻對自己在網上對甜甜圈的逃避態度更惶恐不解了。

　“羅傑斯先生，這件事我建議你詢問一下羅曼諾夫女士。”賈維斯對感情方面就沒辦法了，只好這麼建議。

　娜塔莎羅曼諾夫——黑寡婦，她確實是他們復仇者裡最擅長處理這種事的人。

　史蒂夫一想，就莫名有了些希望和底氣。

　電梯“叮”的一聲在復仇者總部的這一層開了。

　他走出來，在小客廳裡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黑寡婦的身影，才隨口詢問：“娜塔莎在大廈裡嗎？”

　畢竟黑寡婦是特工，平時可能也會去出任務。

　“羅曼諾夫女士最近都在休假，她正在電影放映廳裡獨自待著。”賈維斯回覆。

　史蒂夫頓時瞭然。

　漆黑的放映室裡座位空空蕩蕩，只有一道身影姿勢慵懶的倚在椅背上，電影上的光明明滅滅的印在黑寡婦的臉上，看不清她的神情。

　史蒂夫扶著門，極輕的把它重新關上後，默不作聲的坐到了黑寡婦身邊的座位上，看向了眼前正放著的電影。

　“沒想到你也這麼懷舊？”史蒂夫看著無聲的黑白電影，問。

　“二戰時期的‘秘密任務’，這部電影是不是很熟悉？”黑寡婦嗓音少見的有些滄桑。

　史蒂夫凝視著畫面，沉默的點了點頭。

　這是少有的他很熟悉的一部電影，勾起了他久遠的回憶。

　……其實沒有人知道黑寡婦年齡到底多大。雖然她一般都保持著二三十歲的容貌，普遍資料也記錄她在加入神盾局前是蘇聯特工，1984年生。但是史蒂夫總會發現她身上有種熟悉感覺。

　尤其是當她在談論一些關於二戰，那個老舊年代的事情時，那種熟悉感覺就會尤為加重。史蒂夫甚至覺得在這方面，沒有人能比娜塔莎更能和他搭上話。

　所以這都讓史蒂夫有一個很離譜的猜測，但他從未說出來過。

　“這是我見你第一次走進放映廳，出了什麼事了嗎？”黑寡婦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的重心壓在史蒂夫那邊的椅子扶手上。

　“畢竟這裡太冷清了，有時候我需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史蒂夫聳了聳肩，停頓了一下就把自己的煩惱都說了出來。

　“……”黑寡婦耐心聽完，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奇異。

　“你是說你見了網友後，察覺到自己在網上聊天不再對他無話不說？所以懷疑你自己潛意識裡覺得他現實只是個普通人，想要疏遠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黑寡婦總結了一下史蒂夫的腦回路。

　史蒂夫難為情而苦惱的點點頭，補充一句：“我認為我對安的印象很好，但是解釋不了我在網上對甜甜圈的態度為什麼有些……”

　他的聲音漸漸消失了，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如果他是這樣的人，那就太可恥了。

　有些凌亂的金色碎髮蔫蔫的在他額前垂著，身上肌肉線條流暢的金發男人這會兒低著頭，看起來有些微的無措茫然，讓人聯想不到他是往日那個意志堅定，從不迷茫的超級士兵，人民心中的支柱美國隊長。

　“因為安是我重要的朋友，也是我第一次在網上認識的好友，所以我才會想弄明白，哪怕這件事很小。”史蒂夫又加重語氣說了一句。

　“還記得我之前說過有個提議以後再對你說嗎？”黑寡婦沒有提出解決辦法，而是反問道。

　“對。”史蒂夫捏緊了椅子扶手，老實複述，“那時候你說還不是時候。”

　黑寡婦臉上露出了一抹史蒂夫看不懂的笑容，說：“兩週。我們最多再等兩週，你回去好好想想，再多接觸一下你的小網友，觀察他對你的態度。”

　她豎起了兩根手指，胸有成竹的在眼前晃了晃：“如果兩週後你還是這麼苦惱，弄不懂自己的感覺，我就把提議告訴你，到時候你就會懂了。”

　“是嗎？”史蒂夫有些似懂非懂，還是認真把這段忠告記下了。

　接下來的兩週裡，迪迦還是每天都到復仇者大廈跟著托尼學習格鬥，史蒂夫就總拐彎抹角的詢問他安的情況，也克服著情緒，促使自己多在網上和甜甜圈聊天。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開始在意這方面的原因，史蒂夫敏感的覺得……甜甜圈每天和他聊天，其實都像是有一搭沒一搭。

　一旦他發消息，絕對會在幾個小時後才收到回覆，就像是甜甜圈其實不耐煩和他說話一樣。

　為什麼他以前沒有注意到這點呢？

　如此兩週下來，史蒂夫不僅更苦惱了，也失落極了。

　“所以你現在還是不知道怎麼面對甜甜圈，而且你發現他對你的態度冷淡得讓你受不了？”黑寡婦若有所思的問。

　“就像我們莫名其妙開始——開始冷戰了一樣。”史蒂夫找了一圈，才找到這個不太恰當的形容詞。

　他揉了揉碎髮，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頭疼極了：“我不懂這是怎麼了。我突然變得有些奇怪，我也剛發現甜甜圈的態度也是奇怪的，但是我問他他只說最近有些忙。”

　“這本來只是件小事不是嗎？”

　史蒂夫求助的看向黑寡婦，希望獲得她的建議。

　“不，我可不認為這是小事。”誰知道黑寡婦卻突然笑容一收，鄭重其事的這麼說。

　她別有用心的問史蒂夫：“你不覺得你對甜甜圈的關注本來就有些太過了嗎？現在的這種相處方式才是正常朋友的距離吧。我記得之前我們就說過你像是在網戀。”

　“太過了嗎？”史蒂夫愣愣的重複，“可他是我的好友，我當然——”

　“那換句話說，你在現實裡和他見面後，為什麼那麼關心他？按你說的，他的安全有那個叫華生的店員保護——”

　“華生總是不在意安的安全。”史蒂夫說。

　“還有他認識的FBI探員和警官能關照著他——”

　“他們只是普通朋友關係，偶爾見幾面的那種，關鍵時候就晚了。”史蒂夫眉頭又皺了起來。

　黑寡婦無奈的嘆了口氣，挑明了問：“你是他老爸嗎？”

　不等史蒂夫回答，她就自己回答了：“不是？那你需要不需要我介紹女朋友給你？隊長，你就是關心人的心情沒地方傾注了。”

　她聳了聳肩，故意說：“等你找了個女朋友，我保證你不會再苦惱對甜甜圈的態度，也不用擔心甜甜圈的冷淡了。”

　“是這樣嗎？”史蒂夫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還是抱著期望問。

　他不覺得他是在和甜甜圈網戀，他相信他們是好朋友的關係。為了這種事找女朋友也聽起來怪怪的。但是這樣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當然了。”黑寡婦涼涼的說。

　等史蒂夫找了女朋友，甜甜圈對他的態度當然就不是冷淡了。

　“他會和你絕交的，我保證。”黑寡婦似笑非笑，毫不留情。

　史蒂夫頓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