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飛行員熟悉的聲音透過電波在戰機的小隊頻道中響起後，其他飛行員們便都陷入了痛苦的抉擇中， 空氣中一陣難熬的沉默。

　但在其中一架戰鬥機上， 威爾緊緊攥著操縱桿的手有些打滑，掌心已經被汗水濕透了。他非常費力的吞嚥了一口口水， 遲疑的抬起眼簾望瞭望旁邊戰機上的好友西奧。

　果然， 西奧也正用那種複雜的眼神望著他。

　“……”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長久的默契讓威爾明白了他們彼此的選擇。威爾的面頰抽搐了一下， 便徹底下定了決心。

　他猛然拉動操縱桿調轉機頭， 幾乎和西奧同時動了。兩架戰鬥機飛出了空中隊形，前往歸到了飛行員隊長身後， 轉而朝向了曾經的戰友和齊傑拉花。

　塵埃落定，威爾脫力的坐在駕駛座上， 心中一陣釋然解脫的平靜。他感覺自己做出了一生中最重大的選擇， 這簡直比他年輕時第一次試飛還要讓人緊張。

　是的， 他失去了人生中唯一有可能晉陞並且獲得所有榮譽獎章的機會， 因為他在現實裡一直碌碌無為。但是威爾並不後悔。

　他雖然平凡，但他也想做點什麼。

　……這大概也是他唯一一次能為全人類做點什麼的機會。

　普通人，也有權利高尚吧？

　有一有二，就有再三再四。

　一架架戰鬥機都動了。飛行員們駕駛著飛機按照往日的編隊在為首的戰鬥機後排好，一列列機頭整齊的朝向了齊傑拉花， 沉默的表示著他們的態度。

　安純之暫停了一下對齊傑拉花的攻擊，抿了抿嘴唇， 有些感動。

　他得慶幸他現在是迪迦狀態， 有眼淚也流不出來。他也承認， 看到這些冥頑不化的人被史蒂夫說服從而改變立場， 原來心裡會產生這麼大的震撼和感動。

　地面這一批士兵的指揮官便眼睜睜的看著天上的戰鬥機全部叛變了。

　他的臉色又青又白，變了又變。

　“……”靜默了片刻後，指揮官黑著臉轉頭猛打了旁邊站著的士兵一下，怒吼道，“還愣著幹什麼！把炮口都給我轉過去！”

　“轉——轉過去，對準誰？”士兵結結巴巴的問，他拿不準指揮官現在的意思。

　“你是豬嗎！當然是齊傑拉花！”指揮官怒吼的聲音又高了一個八度，他的臉色仍然一會兒青一會兒白，非常難看的咒罵道，“該死的齊傑拉花！該死的史蒂夫羅傑斯！還有該死的卡迪斯！”

　“這種任務以後我絕對不接了！這下我回去前途也要完蛋了，真搞不懂你們到底發什麼瘋！”他恨恨的又踢了一腳土地，破罐子破摔的繼續罵，

　“什麼穿上這身衣服的初衷，什麼為了保護的人死了也行，這種中二的話只有剛來的小年輕才去相信！哪個人不是混份工資熬一熬一輩子就過去了，那麼熱血還能留在這裡嗎！能陞官還是能給我漲工資，啊？混了一輩子還是這破職位，我想在幻境裡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怎麼了？！”

　他突然爆發的情緒嚇得旁邊跑過的一個士兵也呆愣愣的站住了。

　“愣著幹什麼！把炮轉過去啊！”指揮官不忿的吼他。

　“哦、哦！”士兵不敢再發呆，連忙衝過去操作那些裝置。一群士兵忙亂成一團，一台台炮口都轉向了齊傑拉花的方向，重新固定。

　指揮官來回在士兵們附近監督的徘徊，看到誰慢了就吼一頓，一張臉仍然黑的像鍋底一樣。他口中咒罵不斷，彷彿不停下來就能讓他不生出後悔的心思似的：“都動作麻利點！趁我沒後悔趕緊把這該死的花打完！我真是瘋了，我真是瘋了……”

　指揮官的情緒表現得特別激動不穩，和他一開始默默無聞的低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最重要的是他口中還一刻不停的咒罵著美國隊長，彷彿要把他幾十年的怨氣都發洩出來。

　史蒂夫的藍眼睛掃過去後，對這一幕毫不介懷。相反，他望著指揮官，很欣慰的笑了。

　很快的，一切都重新就位了。士兵們重新恢復了秩序，有條不紊的站立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候著。

　“開火。”指揮官語氣很不好的下令。

　一時間，陣陣轟鳴聲與火光同時炸起，種類繁複大小不一的炮/彈齊發，天上的戰鬥機編隊也果斷開火，接連不停的向齊傑拉花宣洩著他們的庫存。盛大的煙花再次在齊傑拉花身上開放。

　可憐的大花還沒來得及掙扎，騰起的煙塵和爆炸浪風就把它徹底淹沒了。

　安純之感知了一下齊傑拉花怪獸的靈魂強度，發現那靈魂正在急速衰弱中，看來這一次不用他發大招，這些士兵就能送齊傑拉花上天了。

　他默默轉身凹造型，只留了一個“高處不勝寒”的孤高背影給齊傑拉花。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這個場景真漂亮，不是嗎？”

　同一時間，神奇先生站在地面上望著眼前這一幕，含蓄的笑著說。

　“這是我見過最好看也最難忘的煙花展了。”蜘蛛俠感嘆。

　托尼頓時不爽了，在空中轉頭四處尋找蜘蛛俠的位置：“什麼？？難道我剛才放的煙花不好看？”

　“當然好看……斯塔克先生！那場煙花也很壯觀！”蜘蛛俠的小奶音慌忙帶著一絲緊張解釋。

　“好看是正常的，那可是我的馬克七上大半的庫存。”托尼驕傲的說，很好的被安撫到了。

　煙塵散去，巨大的齊傑拉花果然已經倒在地上，不再動彈。它巨大的花瓣已經徹底支離破碎，身上沒有一根藤蔓是完好的，鳥喙耷拉著，徹底沒了生機。

　安純之又轉回了頭，為了保險起見，他揮手把齊傑拉花的身體裝進了隨身宇宙，不留一絲可能給那些人們。空曠而被炸的坑坑窪窪的大地上，留下了一個很深很深的大洞，那是齊傑拉花的主根原本在的地方。

　原本就算齊傑拉花死了，留下根在，或者被什麼人得到它的根，或許以後這件事還會有轉機。但是現在安純之一不做二不休喪心病狂的把根挖的一乾二淨，連一點碎片都沒留下。

　哼，齊傑拉花徹底成為過去式了。

　巨大的迪迦奧特曼在空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髮青年出現在地面上斯內普的身邊。他打了個哈欠，疲憊的說：“終於解決了，我們可以收工了！”

　斯內普這才不著痕的握住了魔杖，不情不願的解除了第一批士兵和罵過安的人身上的魔咒。

　齊傑拉花終於死去，人們彷彿一瞬間大夢初醒。

　正在爭吵的，哭喊的、哀求的、傻笑的人們全都恍惚的回過了神。他們愣愣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茫然的四顧。世界各地的熾百合也全都悄無聲息的在同一時間化為了灰燼。

　霹靂火被奇異博士親密的摟著，等他反應過來，臉一瞬間都綠了，狠狠一拳把法師揍趴下了。冬兵有些遺憾的懷念望著深藍色的天際，默默低頭拿出手機，叫了份外送甜點。

　雷神用力的搓了搓臉，感慨道：“清醒真好啊，這感覺就像……重獲新生了一樣。真不知道我為什麼之前會那麼迷戀齊傑拉花。”

　——這話之前你怎麼不說！

　鷹眼嫌棄的瞪他一眼。

　安純之拖著疲憊的身體又走到史蒂夫身邊，和他並肩而立，共同看著眼前喧鬧起來的街道。士兵們開始拆卸武器準備裝車帶走，指揮官遠遠的還是對史蒂夫行了個禮，天上盤旋的戰鬥機編隊也在轟鳴聲中遠去了。人們都有些迷茫，興致勃勃的走在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討論著自己的經歷，大家一起演完了這場鬧劇，便都準備各自回家去。

　“餓了嗎？”史蒂夫溫柔的低聲問。

　他沒有轉頭，仍默契的和安純之並肩站著，定定注視著眼前。

　“——簡直要餓壞了。”安純之開心的笑了起來，用力的點了點頭說。

　之前的委屈和傷心都不知不覺的悉數消散，他覺得再沒有什麼比這一刻的光景更幸福的了。

　“夥計們，還是照例，我們回去狂歡吧！”托尼張揚的舉起雙臂，鋼鐵盔甲的擴音器中就選了一首奔放活躍的搖滾歌曲大聲的在空中播放出來。

　“還是斯塔克先生熟悉的風格！”蜘蛛俠興高采烈的說。

　半大的鋼鐵巨人在旁邊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能吃下一整頭牛！”鷹眼舉起一根手指大聲的說，左顧右盼，好像在對誰打賭，“我發誓，我餓的太厲害了！”

　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才回來的超人尷尬的降落在地面，咳嗽了一聲，耳根發紅，不好意思的望著這邊。

　雷神和石頭人往回走的時候已經稱兄道弟起來，似乎來了勁準備一會兒好好比試看誰喝的酒多。隱形女在旁邊眼含笑意的看著他們。

　但是黑寡婦卻一反常態的皺著眉頭，神色凝重，好像在思索著什麼。

　“等等。”她突然停下腳步說，嚴肅認真的視線從戰友們的臉上掃過，“我們是不是忘了一個人？”

　“有嗎？”雷神下意識傻乎乎的問，但大家都開始互相打量，場面靜默了一瞬。

　“等等等等……這裡確實少了一個人。”托尼恍悟了，但聲音也越來越小，“班納呢？”

　他尷尬的掃視周圍的每一個人，但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呃……班納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