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我該怎麼做？”安純之問。

　“嗯……”系統沉吟了一下， 做了個決定， “不能讓你直接自己取， 宇宙對你來說還是太大了， 每次找東西要找到什麼時候啊？要什麼我幫你取出來。”

　“從沒見過誰家的金手指還負責供應一日三餐的……”

　安純之有些不好意思的喃喃，肚子卻又飢餓的叫了一聲， 他索性放棄的加快語速補充一句， “小斯內普應該也餓了，帶他一份吧。”

　“簡單。”系統沉默了幾秒——似乎是搜尋吃的去了，然後才出聲， “伸出你的手。”

　安純之乖乖的伸出原本捂著腰的手， 露出了髒兮兮的掌心。這是剛才拍打身上的塵土導致的。

　“太髒了！！”系統的聲音一瞬間變得嫌棄， 咆哮出聲。

　“咳……我馬上洗！”安純之嚇得條件反射的回答。

　他正準備走向不遠處的河邊，又突然回頭看看旁邊的小斯內普。

　男孩的眼神有些奇怪而沉默的盯著他。

　“餓嗎？”安純之輕聲問，眼神也直盯小斯內普藏在寬大袖子下的手，“過來洗洗手。”

　現在沒有別的條件，只能暫且在河邊洗乾淨了， 還好這邊的水不像蜘蛛尾巷那邊的垃圾河那麼髒。

　小斯內普的臉色一下子就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面頰開始不好意思的泛紅，嘴唇也緊抿了起來。好半天， 他才倔強的說：“……我不餓。”

　“快點快點。”系統催促了一句， “剛好的熱牛奶，時間流速不一樣， 一會兒可就涼了。”

　“不餓也得洗手。”安純之連忙拉著小斯內普到河邊洗了手， 才又伸出了雙手等著。

　——他覺得這個姿勢傻傻的。

　但小斯內普似乎沒有這麼覺得， 他攥著身上寬大的衣服認真的看著，似乎以為這是什麼變魔法前的姿勢，專注的等著安純之的動作。

　下一刻，一個竹條編織成的籃子裡裝著許多香噴噴的還冒著熱氣的面包，還有不知道怎麼編織成碗狀，盛著熱牛奶卻絲毫不漏的寬大葉子就一起憑空掉到了安純之手上。

　“……！！”

　小斯內普一瞬間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安純之眼疾手快的拿穩那碗牛奶，先遞給小斯內普。

　“我……不餓。”

　小斯內普又堅定認真的重複了一遍，只不過後面的單詞說的越來越輕，聽起來沒什麼底氣。

　“不餓不影響我請朋友吃頓飯吧？我們中國人的習俗就是喜歡請朋友吃飯。”安純之表情非常認真，振振有詞。

　小斯內普的嘴唇極輕的顫動了一下，似乎被“朋友”這個詞震得愣住了。

　安純之心中嘆息著，更清楚小斯內普的癥結了——現在小斯內普應該還沒遇到後來成為他唯一的童年朋友的莉莉伊萬斯，他太孤獨了，不然也不會這種反應。

　安純之的表情驚愕的微變，受傷的垂下了眼簾：“……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原來不是嗎。”

　眼看著黑髮青年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突然淺淡了下去，眼神因為受傷而變得黯淡，不再像剛才那樣柔和而專注的望著他。小斯內普有些慌了，表情倒像是他被重擊了一下似的。

　他的手指緊緊絞著衣角，笨拙而結結巴巴的連忙解釋：“當然不是……我是說，我們當然是朋友！”

　安純之偷瞥了一眼，把面包和那碗牛奶塞到了小斯內普手中，這次男孩沒有反抗，而是乖乖抱在了懷裡，一雙黑眼睛仍然有些急切的望著他。

　安純之滿意的笑了：“那就好，我還以為是我自作多情了。”

　——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好糊弄啊，要是等斯內普長大了，身為雙面間諜待在大反派身邊那麼久還不被發現的斯內普變得有多厲害？絕對會一眼看出他耍的花招。

　到時候想再突破斯內普的自尊心可就沒門了。

　輕度傲嬌的情況還好說，安純之對付這種彆扭性子都快有豐富經驗了，畢竟店裡那兩個傢伙都這樣。不得不說自尊心強的人有時候特別可愛——比如炒了個雞蛋硬說是煎蛋，嘴硬還心虛但就是不承認的斯特蘭奇。又比如現在紅著耳根，不好意思所以緊緊繃著小臉的小斯內普。

　“還有一碗，接好。”系統出聲提醒了一句。

　安純之連忙把面包籃放在草地上，小心的接住了那碗牛奶。

　“就在這裡吃吧。”安純之慾言又止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提他想去借宿的事情。但是小斯內普比他想像中還要敏感，男孩疑惑的注視著他等待著，並不坐下。

　“好吧，我沒找到回家的辦法，又遇到了一點事情，所以這段時間只能留下了。”安純之含糊的一筆帶過他‘死而復生’的事，只能承認道，“但是我沒有錢也沒有身份證明，不能去住旅館，所以想在你家借住一段時間。”

　聽到安純之說這段時間要留下，小斯內普眼睛中的光彩突然變得更亮了，閃過了一抹快樂和激動的神色，臉上不由自主又露出了很淺的笑容。但下一刻他想起了什麼，臉上的血色就像潮水一樣消退了，變得蒼白一片。

　“……不行。”

　小斯內普艱難的攥緊了衣服，低下頭，難堪的說，“那個男人——我爸爸。他喝多了就會闖進屋子打我，我不能——我沒辦法把你藏在房間裡。”

　“你介意我打他嗎？”安純之不動聲色的攥住了拳頭，臉上閃過一抹不善的凶光。

　瞧瞧這個男孩過的是什麼生活。他的爸爸媽媽一個敵視他，一個漠視他，導致斯內普穿著大人不要的衣服，餓的面黃肌瘦，被當做出氣筒時不時拳打腳踢一頓，在這種正常人都待不下去的地方孤獨的一個人長大。歸根到底這都是他的爸媽造成的。

　“什麼？”小斯內普愣了愣，眼神就變得陰沉而戾氣，“隨便你。”

　安純之便不再說話，低頭吃起了面包，心中開始盤算了。

　只打那個人渣爸爸托比亞斯內普一頓肯定不行，強壓著也不行，他還不知道能在這裡停留多久。到時候他一走，說不定小斯內普的媽媽艾琳還會因此記恨把安純之帶回來的小斯內普。

　“系統，我記得你能改變人的記憶？能往托比亞斯內普的記憶裡加點料嗎？”安純之諮詢起了系統。

　“近期的記憶好改，如果你想改早幾年的，就會損傷一些他的靈魂。不過如果只改一次的話，損傷也很輕，不會造成太大影響。”系統說完反問，“你不會是打算改變托比亞斯內普的記憶，讓他以為他很愛他的妻子兒子吧？要知道記憶只是記憶，他本性難移啊。”

　“我不打算這麼改，想也知道那種男人是什麼樣子。最多……改變他的記憶讓他從一開始就接受妻子兒子都會魔法。”安純之若有所思的說，

　“現在的英國正處於多數人失業的經濟蕭條時期，托比亞斯內普找工作恐怕會很難，然後他回來會不會繼續酗酒打人就不好說了，但是如果他能接受魔法，一切以他為先的艾琳肯定願意以魔法謀生。至少他們的日子會好過不少。”

　安純之看了一眼對面吃相有些凶的小斯內普，順手又遞過去一條長面包，在心裡總結：“反正我的大致計畫是這樣，因為還不知道他們的具體情況，其他的到時候隨機應變再決定吧。”

　接近半個小時後，兩個人終於都吃完了。

　安純之看了看半空的面包籃，又看了看已經撐得快動不了，面色紅潤的倒在草地上的小斯內普，懷疑他到底是怎麼吃下這麼多東西的。

　要不是安純之實在怕小斯內普撐壞了肚子，所以阻止了他。看小斯內普的表情應該還能吃得下去，這真是餓狠了。

　“能站起來嗎？或者我背你？”安純之有些提心吊膽的問。

　小斯內普馬上掙紮著從草地上爬了起來，提著一口氣小心的站著，搖頭表示自己還能走。

　“帶我去你家吧，別的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安純之看到小斯內普乖乖點頭，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上手狠狠揉了一把他的發頂。

　小斯內普漆黑的頭髮還短短的，僅有的碎髮從臉頰兩邊垂了下來，隱約有成年後的模樣。只不過這頭髮……

　安純之心中一咯噔，想起來了。

　小斯內普的發質非常差，而且頭髮很油，估計是好久沒洗了。

　也是，在這種吃不飽穿不暖還沒人管的環境下，他可能確實不在乎要洗洗頭髮。

　“……”看到安純之的表情，小斯內普的臉上又一白，難堪而倔強的抿緊了嘴唇。

　他強忍著沒打開安純之的手，卻也僵硬的低下頭死死盯著地面。

　“……”

　安純之真怪自己手賤，為什麼非得去摸一把。現在他們才剛認識一天，關係又沒有多近，怎麼說這件事都不會妥當。

　安純之只好又狠狠揉了幾下小斯內普的頭髮，把他揉的表情都有些發懵了，才嘆了口氣，淡定的說：“走吧。”

　小斯內普很懵的搖著頭緩了緩，連忙抱著面包籃跟上了安純之。

　走路的時候，他眼神複雜的抬頭打量了安純之好一會兒——安純之一直目不斜視。看似淡然，其實心裡虛的很。

　小斯內普又低下了頭，沉默了半晌，他才小聲的說了一句：

　“……謝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