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紹陽（下2）

　　眾所周知， 被陌生人撞見了一些比較私密的事情總好過被熟人撞見， 因為一個人跟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再相見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而且就算真的有緣再見， 對方也不知道你的資訊。但是熟人之間就不一樣了， 總會有一些這樣那樣的事情還會再相見， 並且有可能又想起某個尷尬的一天。

　　紹陽平時泡完溫泉或者玩過水， 都是回自己的浴室裡沖洗，這次會在公共浴室裡完全是因為程甯舅甥倆在那兒洗了，他不想給人一種搞特殊的感覺，所以才一反從前。沒想到居然會被程甯舅甥倆撞見他一-絲-不-掛的樣子。

　　紹陽都快忘了“淡定”倆字怎麼寫了。

　　程寧也不自在， 說話的時候不自覺的變得有點結巴：“我、我們出去等你。一會兒我再去看下柚子它們， 確定它、它們沒事了我就帶來來走了。”

　　紹陽“嗯”一聲， 腦子裡想著，一會兒穿完衣服還是找個人送這舅甥倆回去算了， 這氣氛怎麼這麼彆扭呢。

　　來來也注意到了，但是他還太小，不太明白為什麼大家都是男生，舅舅和紹叔叔卻會覺得不好意思， 於是他鬆開程寧的手，噠噠噠走到紹陽旁邊說：“我要等、紹叔叔。”

　　紹陽剛打開了櫃子，聞言頭都沒回地往身上套衣服。

　　之前對著大片的水，程寧還真沒心思注意這人。他現在才發現， 紹陽身材挺結實，看起來似乎有經常鍛煉， 身上該有的肌肉一塊不少。

　　明明穿衣服的時候顯得挺瘦的，脫了還這麼有料。

　　再瞅瞅自己的胳膊，又白又細，姑娘似的。

　　程寧暗地裡吐槽自己的身材，之後等紹陽穿完了，似乎要走，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跟紹陽說：“你頭髮還沒吹，外頭挺涼的。”

　　紹陽還真把這事忘了，聞言吹了一會兒——頭髮短，吹幹也快。

　　然後兩大一小就這麼一前兩後地走著。

　　明明程甯才是舅舅，但是來來這小子牽的卻是紹陽的手。而且以往來來並不太喜歡跟外人說話的，因為他說話發音不准。為了糾正這一點，他說話經常一頓一頓，時而就會收到一些同情或疑惑的眼神，來來很不喜歡這些眼神。

　　但是跟紹陽聊得好像還挺開心？

　　“紹叔叔，我、我說話慢、你可別、別生氣。”來來主動說，“因為我發音、不夠標準、要、矯正。”

　　“沒事，你別著急，叔叔不會生氣的。”紹陽捏捏來來軟嫩的臉蛋，“你這麼可愛叔叔怎麼會生氣呢？”

　　“真的啊？”來來仰臉瞅紹陽，笑得特別甜。

　　“當然是真的啊。”

　　“紹叔叔，最棒啦！”

　　程寧：“……”

　　他都養了好幾年呢，紹陽就陪著玩了一下午水就最棒了= =

　　紹陽打開小貓遊戲室的門，這一群肥毛球玩得都很好，也沒什麼異常。但是就在程寧準備帶來來回去的時候，程寧的電話響了。

　　電話是貓奴海哥打來的。

　　洪海也不知道是在哪兒看到的新聞，說是有的貓打完疫苗，一開始瞅著都挺好，可第二天就突然死了。還有一些貓打完疫苗之後挺活潑，但是活潑一陣子之後就開始變得越來越無力，直到停止呼吸。

　　這種可能性雖然很低，但是把貓看成自家孩子的洪海覺得不能不注意。於是他決定請程甯在利豐再住兩天。

　　“程醫生，咱們都是熟人了，你就照顧照顧老客戶，就當是出了趟外勤唄，我還照柚子它們出生時付費，你看行麼？”洪海不知道在哪裡，很安靜，所以這聲音傳進耳朵裡特別清晰。

　　“可是我來的時候換洗衣服什麼的也沒帶，好像真不太方便。”程甯說，“洪總你放心，柚子它們肯定不會有事的。”

　　“哎我也知道我這是瞎擔心，我也信得過你的人品。但是凡事都怕有個萬一，你走了我這心裡沒底。”洪海說，“主要是我今天回不去。我家簡先生這邊有點事情要處理，所以你就當幫個忙了行嗎？”

　　“那……好吧。不過我還是得回家一趟。”

　　“這個好辦，讓紹陽開車送你回去再一起回來就行。方便的話你可以把電話給他，我來跟他說。”

　　“怎麼了海哥？”紹陽接過程寧給他的手機。

　　“老爺子高血壓犯了，我今天回不去。我請程醫生再留兩天，你一會兒送他回趟市里把他要帶的東西帶上再回利豐吧。你要是忙就找個人也行。”洪海說，“老爺子這會兒在醫院呢，我可能得過幾天才回去。”

　　“行，那你先忙，這邊不用惦記。”紹陽抬腕看了看時間，“我一會兒就去市里，用不用給你捎什麼東西？”

　　“不用，你就把那幾隻肥球看好了就行。”洪海笑說，“辛苦啦兄弟。”

　　“嘖，就這點兒事有什麼好辛苦的，那我掛了。”紹陽把手機給了程寧，“一會兒我開車，你們看是先在這裡吃飯呢還是回來再吃？”

　　“舅舅、答應給我、做、做魚的。”來來急了。他不要在這裡吃啊！雖然這裡的飯菜也都很好吃，但是舅舅做的酸菜魚是他最最最喜歡吃的菜了。

　　“這樣啊，那要不，一會兒讓你舅舅回這兒來給你做魚吃行嗎？”紹陽說，“叔叔這裡各種材料都有，也能做魚。”紹陽看向程寧：“可以嗎程醫生？”　　

　　“可是，味道費、會變呀。”還不等程寧說什麼，來來糾結著小眉頭急著出聲，“舅舅、我們可、可以請紹叔叔去、去我們家吃、酸菜魚、嗎？”紹叔叔帶他玩了半天呢，還答應讓他以後再來玩兒。舅舅教過他，做人要懂得感激對自己好的人，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借花獻佛？不知道這句話用在這裡對不對。

　　“你們這兒的廚房太大了，我去了估計得手忙腳亂。那要不紹助理你看這樣行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按來來說的，去我們那兒一起吃吧，正好謝謝你這幾次照顧，還有今天帶來來玩兒。”程寧本來就在想怎麼謝謝紹陽，現在覺得請紹陽吃魚好像也不錯。雖然紹陽肯定不缺這頓魚吃，但這好歹是他的一片心意。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紹陽總歸是沒捨得讓來來失望。

　　來來知道紹陽要去自己家，可高興壞了，現在看著完全不像上午那個不想出門的小孩兒。他一邊牽著一隻手：“舅舅，我好胎心哦！”

　　“是開心，不是胎心。”

　　“嗯！開心！”

　　“那柚子它們要不要一起帶走？”程寧問。雖然他是覺得不會有問題，可是萬一呢？本來不覺得有萬一，讓洪海說的他也跟著心裡沒底。

　　“帶著吧，誰讓它們是我侄兒和侄女呢。”紹陽偷偷對來來努了下嘴巴，“這事兒你肯定理解。”

　　“噗，嗯。”洪海把柚子幾個當兒子女兒，把紹陽當弟弟，那紹陽可不就是叔叔麼，這話說得沒毛病。

　　把六隻貓一起帶走按理說不容易，可肥橙聰明，紹陽讓它走它就知道跟著走。而它一走後面那五個自然就知道要跟上了。於是連籠子都沒用，四大五小就浩浩蕩蕩出了門。

　　紹陽開車去了程甯常去的一家農貿市場，然後他跟貓等在車裡，程寧帶來來去買菜。程寧買了魚還有一些配菜，之後又買了好幾種水果。

　　程寧動作夠快，所以紹陽也沒等多長時間。但是他還是覺得不大好。

　　本來嘛，他給程寧和來來買下水用的東西，大抵能報銷，所以程寧也不欠他什麼。程寧這又請他吃東西，然後他還空著手準備去白吃白喝……

　　第一次登門作客呢，怎麼想都覺得空手不靠譜。

　　紹陽四下瞅了一圈兒：“麻煩你們在車裡稍等我一下，我去買盒煙。”

　　程寧想著自己忘沒忘什麼呢，聞言“哦”一聲——總覺得忘了點什麼沒買。

　　紹陽也不知道買什麼好，他吃在利豐住在利豐，屋子不用自己收拾菜不用自己買，天天都是現成的，所以他其實對買菜這事已經很陌生了。就在國外的時候在飯店裡工作倒是跟人買過一些菜。

　　最後紹陽選了一整根大羊腿還有一整扇羊排。在利豐的時候他是見過程甯舅甥倆喝羊湯的，還都挺喜歡。這東西冬天吃了驅寒。

　　程甯付完款，又去買了些堅果。他印象中似乎小朋友都挺喜歡吃這些的，反正他小的時候是。

　　至於煙，他有煙他就不買了，一天才抽半盒，手裡這包今中午才打開的。

　　紹陽打算出去了，程寧突然想起來八角沒買。家裡一直有備的，所以平時他都很少買這個，因為一買就夠用兩個月了。上次買的用的完了。

　　“紹助理，你還在裡面嗎？”程甯給紹陽打電話。

　　“在，怎麼了？”

　　“麻煩你幫我買一點八角可以嗎？忘了買了。”

　　“好。”紹陽都快走到門口了，又返回去買了一大包八角。

　　程甯看見紹陽回來才知道，這人根本不是去買煙。他笑問：“紹助理你很喜歡吃羊肉嗎？”

　　紹陽說：“還好。主要是第一次去你們家，我總不好空手。這些是給來來買的，我看他好像挺喜歡喝洋湯。我是不會做了，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會。”

　　程寧確實會，並且他又一次發現，紹陽是真的特別細心。

　　來來除了酸菜魚之外，最喜歡的就屬羊湯煮面皮。

　　紹陽把羊排羊腿交給程寧，並按程寧說的方向開去。

　　程寧現在住的地方兩室一廳，大約七十平的面積，是兩年前分期購買的。房子雖然不算大，但是兩個人住著還可以。

　　“地方有點小，紹助理你別介意，隨便坐。”程寧去洗了手之後進廚房開始洗水果。

　　“還是別叫紹助理了，你這麼一叫我總覺得我還在上班。就叫‘紹陽’吧。”紹陽笑說，“我今年周歲二十七，程醫生你呢？”

　　“我比你小兩歲。”程寧圍上圍裙，“那你也別叫我程醫生了，其實我聽著也覺得沒下班。叫我‘程寧’吧。”

　　“OK，程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方便的話，讓來來給你講個故事吧，如果有讀得不對的地方，麻煩你糾正一下他的發音。謝謝。”

　　來來平時都不太喜歡讀故事，更準確地說，他喜歡默讀，不喜歡出聲。但是今天紹陽來了，他好像格外開心，居然主動去把自己的小繪本拿了出來，還坐到了紹陽旁邊。他一共拿了好幾本，讓紹陽挑選。

　　紹陽隨手選了一本封面特別有愛的，沒想到他指到這本的時候，來來臉上的笑容很突然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