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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第243章
第243章 【龍血山】其三

  金紅色的枕褥在身下瀲灩,鼻腔裏竄上一股情欲的腥臊。

  楚晚寧看著墨燃的臉,曾經做過的夢終於在這一刻和現實重疊。原來這些竟不是夢,竟是真的。

  他和墨燃竟早已有過肌膚之親,他們竟早已成婚,他被墨燃囚禁,跪在冰天雪地懇求見墨燃一面……

  都是真的。

  時至此刻,楚晚寧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感受,又或許在那迷香的蒸騰下,他的神智也漸漸和另一個世界的楚晚寧重合。

  感其所感。

  知其所知。

  衣衫被撕去,濃重的親吻落下來的時候,楚晚寧闔上了雙目。

  他覺得很痛苦。他究竟是誰?

  是仗劍紅塵的北斗仙尊,還是雌伏君下的那個可笑的楚妃?是得到了墨宗師真心的楚晚寧,還是被踏仙君帆恨的師尊?

  一切漸漸的都不再那麼清楚,眼前飄過樁樁往事,猶如溪流裏的落花,他試圖去捕撈那些回憶,可都看不真切。

  最後,竟只有床笫之間的情事是鮮明可見的。

  這虛實幻境中,他被墨燃粗暴地鉗制住腰身,褻褲被急躁而狠心地除掉,沒有曾經熟悉的纏綿前戲,只有粗暴的侵入。

  雖然場景是虛假的,但他與同樣被操控的墨燃卻在重演著前世真實的動作。他被墨燃壓在床上,甚至連愛撫與親吻都沒有,只聽到身後衣衫簌簌的聲響,而後一個火熱滾燙的性器就抵在了他後面。

  “師尊,你好好感受著,感覺到它的渴望了嗎?本座要臨幸你了。”

  “你這個……孽畜!!”

  回應他的是一聲冷笑:“你還不是要雙腿大張著給孽畜幹?”而後就是撕裂般的感受,從未被侵入過的穴口被撐開,猙獰搏動的性器悍猛地直捅了進來。

  痛。

  真的很痛苦。

  他恍惚想起墨燃溫柔的眉眼,在暗夜裏,在溫泉激流中親吻著他,跟他說:“我進來你會受不了的,聽我的,下次再做吧。”

  可是踏仙君不會降憫他,那駭然的尺寸彷彿要把他的腸壁撐破,粗硬灼熱,那麼暴虐那麼滾燙,又粗又長,律動吋幾乎令他覺得這根東西會直接從自己腹部戳出來,開膛破腹,將他頂穿。

  楚晚寧猶如上岸的魚在不住掙扎,換來的是踏仙君抬手狠狠抽了一個耳光,咬牙道:“又不是沒被我上過,都搞你這麼多次了,還裝什麼清高自守?”

  一掌下去,臉頰浮紅。

  他偏過臉去,發絲淩亂,眼尾潮紅,不吭聲也不落淚,今夜比什麼時候都屈辱,他卻比任何時候都孤高。

  墨燃箍住他的腰身,胯部不停地撞擊著他的臀,兩人結合的部位濕熱得可怕,墨燃試圖注視著他的面容,一心想要看他受辱的表情。抽插的動作停下,撢在上方的英俊男人低喘了口氣,眼神幽暗,強制看掰過他的下巴。

  “你……”

  似乎又想說出什麼侮辱性的字句,可是燭火中,那雙明顯痛楚到極致,卻含忍不發的眸子是那麼好看,墨燃盯了片刻,忽地俯身噙住了他的唇瓣,濕粘火熱的舌頭侵進來,舌面粗糙,在他口腔中翻攬。上面親的激烈,下面的抽插愈發悍猛,又快又狠,每一下都捅到最深的地方去,硬熱粗大的性器在楚晚寧體內鮮明地搏動著。

  交合產生的津濃從性器與穴口的邊沿滲出……

  一吻結束,墨燃的動作更加癡狂火熱,眼眸裏萇上的不知是性欲還是愛欲,竟似有些模糊的:“別抓著被子,你是我的人,可以抱著我。”

  這是整場性交中,唯一類似於憐愛的句子。楚晚寧沒有聽,沒有如他所願抱住他跟他一同沉淪交歡。於是墨燃的臉色漸漸陰蟄,侵入的動作便更加的狂野。

  楚晚寧反手攥緊了床褥,手腕上青筋暴突,他根本受不了了這樣的虐待,可是墨燃不放過他,粗礫的手掌揉搓著他的腰身,臀部,楚晚寧不知道這樣的抽插到底進行了多久,那個男人忽然暴躁起來,猛地從他身體裏撥出來,楚晚寧聽到自己沙啞地悶哼了一聲,就被翻了個身,穴口粘膩淫靡地被撐大了,陣陣痙攣般縮動著,緣口似乎還有性交時產生的粘濃懸著,還未及流出,男人猙獰火燙的龜頭便又頂住了他的股縫,巨莖仵在外面稍微頂了兩下。

  他聽到墨燃說:“大不大?”

  “……”

  “你夫君搞得你爽嗎?嗯?”

  楚晚寧聽到自己近乎崩潰了的嗓音:“……滾開……”

  “你滾!”

  墨燃咒駡一聲,似乎從旁邊翻找來了什麼,楚晚寧只覺得自己的腿被分的更開,有一管冰涼的膏體毫無數賬地擠進了自己身體。

  楚晚寧聽到自己在哽咽,聽到自己在罵:“墨燃……墨燃你這個畜生……”

  星燃……

  墨燃。

  不是的。

  墨燃是在花樹下燦笑著凝視著自己的人。

  墨燃說:“師尊,我想給你撐一輩子傘。”

  墨燃揉看他的頭髮,溫柔地說:“你會疼的。”

  墨燃是金色麥浪間朝他卷起唇角,展開雙臂的人,會給他吃烤軟了的乳糖,會因為一句話而垂眸微笑,臉龐微紅。

  那樣靦腆而青澀。

  不是的。

  猛地心驚。

  之後的場景似乎是因為熏爐在這裏放置了太久,法效不如初吋,所以慢慢便黑去了,楚晚寧的腦內也是一片昏沉,他什麼都看不見,也依然說不了話,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他依然被禁錮著,墨燃的性器也依舊埋在他體內,那種熾熱、碩大與硬度,刺得他頭皮陣陣發麻。

  黑了很久,而後才慢慢亮起來。

  楚晚寧知覺恢復後,他首先聽到的就是墨燃近乎扭曲的咒駡,耳光扇在臉上火辣辣的疼,下身似乎插看一個硬冷的物件,緩解著體內近乎瘋狂的春潮。

  這依舊是新婚吋的那場性愛,楚晚寧此時已能清楚地回想起這件事發生的細節。

  他在不停地回想起前世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後來是被擠進了催情膏藥,而飲多了酒的踏仙帝君在激烈的性事中變得越來越暴躁,越來越嗜血,越來越陰鬱。

  酒精與欲望燒紅墨燃的眼角,仇恨和快感操控著這個年輕的帝君。

  楚晚寧的喉嚨被扼著,墨燃在怒喝:“楚晚寧,你寧可這樣?你硬氣?啊?你他媽要硬氣到什麼時候?你是要把自己玩死你才甘心?”

  楚晚寧聽到自己說:“……我……不要……你……”

  聲音近乎破碎,如果不是感到自己的嘴唇在動,他甚至不信這是自己的嗓音。楚晚寧感覺自己的臉頰邊有淚水滑落。

  “墨燃……你饒了我吧……”

  眼前的男人近乎瘋狂地怒嗥著,他朝他吼,他說:“那誰來饒過我?啊?楚晚寧,你有沒有想過誰來饒過我!誰能饒過我!!”

  男人將他壓在床上,連帶著拔出他身體裏的那個硬物,扔到一邊,聽聲音似乎是一柄釗,或者一管燭臺。他方才竟在寶釗柄或是燭臺柄以自慰……

  男人摸著他的臉,聲音急切而瘋狂,可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竟聽出了一絲悲傷:“楚晚寧,我恨透了你。”

  “你害死了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怎麼辦?你說怎麼辦?我只能讓你來還我,讓你一輩子都毀在我手裏……楚晚寧……”

  男人握看他的兇器,因為太瘋狂,太熱切,第一次頂都沒有頂住,滑膩火熱的莖頭打在臀內側,渭了過去。男人喘了口氣,扶正了,握著楚晚寧的腰,再次插進去。

  “啊——”

  楚晚寧聽到自己暗啞的呻吟,似乎終於繃到了極致。還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塗滿了情藥的腸壁終於被火熱的性器再次撐開,嚴絲合縫地填滿,楚晚寧在不住地發抖,渾身都是細汗,眼神失焦……欲望終於吞噬了他。

  眼前又黑了下去。

  再次亮起,能感到無盡的極樂。

  幻境裏的身體和現實的身體似乎再也難分彼此,他和那個強健的男人抵死糾纏,墨燃把他壓在床上猛烈地操著,插看,他在男人身下哭泣,哽咽,趴在榻上手指深陷在野獸的毛皮裏。

  男人每次的撞擊都想要把他按死在床上,那麼兇狠,那麼有力,他能感到男人的汗水在腹部彙聚,滴到他的腰上,流到他的腰窩裏。

  “說啊……要不要我操你?吸得這麼淫蕩,你還有什麼立場倔氣?媽的,操射你……”

  此時的楚晚寧似乎終於被擊潰了,瘋狂的滔天的情欲已經殺死了他的魂靈,他只剩下一具被男人玩弄的軀體,淫蕩且敏感,不知饜足。

  “說啊……”男人在他身後一邊癡迷沉醉地頂撞看,一邊粗野地喘息。

  “嗚……”

  墨燃捅得很深,巨大的性器在濕潤地腸壁裏搏動,他低喘了一口,紅著眼眶,將楚晚寧的臀抱得更起,而後深深插在裏面,小幅地抽動,打著轉,去刺激這個被塗抹了春藥的男人。

  其實墨燃知道,是自己輸了。

  用了世上最烈的藥,幾乎擠進了大半管,擠得腸壁都粘膩不堪了,楚晚寧才願意臣服於他。

  是自己輸了。

  可那又怎樣呢?

  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清高的師尊,終於成了在他身下喘息不止,情欲迷蒙的楚妃。

  沒什麼比這更刺激的事情了。

  他這樣想著,粗硬的性器竟又脹大了一圈。

  “說,說你要被我操,說你是我的人。”

  在這樣反復的折磨與淩辱之下,楚晚寧終於聽到自己在沙啞地喃喃,完全是在混亂地重複:“是……我是你的……”

  意識已支離,神情已破碎,傲骨嶙峋,只剩了體內翻湧不息的可怖欲望。

  “不是要我,你該說的是,要我操你。”墨燃雖這樣不無惡意地說著,但他也隱忍到了極限,他喉結攢動,忍不住發狠地抵著楚晚寧的臀,激烈而猛力,充滿獸性地頂撞聳動著。

  楚晚寧被操的渾身發軟,連跪趴看的力氣都沒有,他身軟成泥,鳳目微闔,不住嗯吟喘息著。

  萬古情毒,這藥,只要一星半點,聖賢也會成欲獸。

  墨燃卻在他體內擠進了大半管。

  “舒服嗎?我搞得你爽嗎?”墨燃單手撐著床柱,另一隻手探過去不住地撫摸著楚晚寧的胸膛,腰身。

  床榻激烈地吱嘎晃動,墨燃的眼神瘋狂而熾熱,神情性感而沉醉。

  “說,要我幹你。”

  墨燃操的又急又狠,洶湧地快感令人發抖令人失控令人畏懼,楚晚寧終於崩潰了,他粗嘎地喘息著,到最後幾乎是哭喊著在沙啞地叫著:“啊……啊……”

  “叫出來。”墨燃閉目仰頭,喉結滾動,狠狠拍了一下楚晚寧的臀側,“你叫出來,我讓你更舒服。”

  “啊……啊……我要……”

  “你要什麼?”

  楚晚寧已被折磨得幾無神智,他嗚咽著,近乎絕望地戰慄著:“幹我……”

  墨燃的眼神霎吋暗潮洶湧,下面煎發激動,幾次抽插的幅度太大,抽離的時候濕粘的龜頭都滑離出來,又被他急促地握著抵住,重新熾熱而粘膩地挺進去,他把楚晚寧壓在身下密密實實地插看,喃喃喘息道:“師尊,你裏面好熱,又濕又熱,吮得弟子都要有癮了。”

  “啊……嗯……別停……啊,你用力一點,再……啊!”他驚喘出聲,“再快些……再深一點……啊……”

  顫抖的手臂被捉住,男人自背後環抱起他,似乎是無限溫柔的,他忽然在他耳邊喚他:“晚寧,今天是我們大婚的日子,我操射你,我也要射給你,在你肚子裏留下我的種……師尊……你真的好緊……”

  “啊……”

  “為什麼非得逼得我用藥你才願意這樣?”男人說著,舔過他的耳墜,“你明明也很喜歡我這樣待你……是不是?”

  “我……啊……”

  男人的性器是那麼粗長.頂到深處的時候,幾乎要穿腸破肚,楚晚寧說不出話來,只不住搖著頭,眼角含著淚。

  “喜不喜歡?”

  “……”

  “不喜歡嗎?”他忽然停止了激烈的侵入,只埋在他體內,楚晚寧能感到裏面那個莖體在搏動怒昂,隨著兩人劇烈的心跳而搏動怒昂,這細微的感受讓他愈發煎熬,他喉嚨發乾,靈魂卻早已冷得透徹。

  他在他濕滑的體內又輕輕抽動數下,這數下猶如巨木根系戳破土壤,青嫩的春潮破土而出。

  楚晚寧劇烈地痙攣著,軟在榻上。

  男人在他耳邊說:“你要是不喜歡,那就罷了……”

  他猛地睜大眼睛,心很痛,但近乎是自暴自棄地,他說:“不……不要……”

  眸子又顫抖著,緩緩合上:“我受不了了……”

  那可是,高於尋常人千百倍量的情藥啊。

  墨燃喃喃著,聲音也已混沌低壓到難以辨別:“那你要我怎麼樣?”

  “進來……我受不了了,救救我……”

  身後的人似乎是喟歎了一聲,終於滿足了一般,一把勒起了他,把他抱坐到自己胯間,自下而上兇狠地頂撞起來。他從來沒有進的那麼深過,每次捅進去的時候囊袋幾乎都要擠進去一半,他們的血肉貼合的不能再貼合,楚晚寧在不住呻吟,驚喘,在墨燃的懷裏身軟成泥,而那個不住操著他的男人,則掰過他的臉,濕潤的嘴唇噙住了他的,唇齒間似有模糊的喘息。

  墨燃喉結滾動,低沉道:“真爽……”

  而他失神地呢喃著,魂魄都已不在了.只有一具被欲海淹沒的肉體:“啊……不要停…啊…好燙……再快些……”

  “不停,滿足你……楚晚寧……晚寧……”

  他抽插了很久,久到楚晚寧覺得自己似乎會這樣死在那個人懷中。體液和融化的膏體流出來,插出白沫,淌到腿根。

  忽然間,男人抱緊了他,複又將他仰面壓在床上,抬起他的腿衝刺起來,那速度和力道都驚人的可怕,楚晚寧猛然睜大眼睛,不住喚著“啊……啊……”,男人急切的,失去理智的在捅插,整根抽出,只留龜頭在口上,又狠狠捅進去,那麼急那麼快,聲音也發著抖。

  “晚寧……晚寧……”

  他沒有在喊別人,他忽然捧看他的臉,與他額頭相抵。

  “寶貝,我要射了。讓我在你裏面……”

  楚晚寧張著嘴,像瀕死的魚,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喚著些什麼,只在滅頂的欲望與快感中呻吟著,鼻尖是男人腥臊沉重的獸欲,他斷續地說:“射給我……啊!啊……嗯啊啊!”

  濃重腥臊的精液大股大股噴出,墨燃闔著眼眸低吼,胯部不停地往前頂,頂到被褥盡數滑落,楚晚寧的頭不斷撞擊著床柱,而操弄著他的人還在不知饜足地往裏面挺著,把噴出的粘稠都射進去,捅進去。楚晚寧被這強烈的刺澈弄得陣陣痙攣,修美白皙的腳趾都繃緊了,雙手終於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身上男人的脖頸。

  彼此的粗喘交織在一起,他高潮的時候在嗯吟,他則在他身下沙啞地叫著。那樣激烈的情潮欲海,不知是因為世上最催情的春藥,還是因為兩人心底,連自己都不察覺出的隱欲……

  過了很久,楚晚寧的神識才慢慢回歸。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與之回歸的,不僅僅是知覺,還有如江流奔湧的前世記憶。

  在他和墨燃結合之後,都紛至遝來。

  他想起了天裂時,師昧死去,墨燃跪在雪地裏傷心欲絕。

  他想起儒風門血流成河,天地變色,墨燃縱情長笑著,將葉忘昔的琵琶骨生生擊穿。

  他想起自己被做成血滴漏,想起紅蓮水榭裏墨燃將他救醒,卻把他軟禁深宮,再也不能有所作為。

  一件件地,都想起來了。

  石洞已恢復了原本的面貌,他能覺察到自己躺在冰涼的地面,衣冠盡除,渾身赤裸,墨燃自背後緊緊抱著自己,那青年的胳膊在顫抖,彼此身上都是粘膩的汗水,空氣中彌漫著情欲的氣息。

  都想起來了。

  楚晚寧沒有動,沒有說話也沒有生氣。

  他的頭很痛,近乎劈裂般的痛,他感到在兩人結合的過程中,有某種瞧不見的東西,從墨燃體內,轉嫁到了他的體內。

  正是那個東西讓他恢復了前世的記憶。

  可那究竟是什麼?

  一時要接收的回憶太多了,楚晚寧腦顱內疼的厲害漲得厲害,他覺得自己一定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他一時理不清。

  “師尊。”墨燃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是那樣的小心翼翼,像是初春時枝頭的嫩蕊,哪里還有方才暴虐的模樣,“對不起……”

  他被墨燃擁在懷裏,他沒有回頭,卻能從聲音裏想像出墨燃此刻濕紅的眼眸,心疼而歉疚的神情。

  “對不起,我還是……我還是弄疼你了……”

  剛剛在熏爐的掌控下,墨燃也和楚晚寧一樣,雖然意識清醒,但一舉一動卻根本由不得自己。當他粗暴地鉗制住楚晚寧的腰身,急躁而狠心地侵佔這個男人時,他是痛楚的。

  他根本不願意這樣……他看著楚晚寧在自己身下眼尾通紅,只想俯身去溫柔地親吻他,安慰他,包容他。可是嘴上的言辭是那麼刻薄,手上的動作也是那樣兇狠。

  他心中痛極。可是又能如何呢?他根本掌控不了自己。

  楚晚寧伏在冰涼的石面上,頭疼欲裂,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就沒有。他聽著墨燃的道歉,卻只覺得耳中嗡嗡,眼前陣陣暈眩,隨時都可能再次失去意識。

  他開口,因為方才叫地實在太慘了,所以嗓音嘶啞地厲害:“你先……你先出去……”

  墨燃抿了抿唇,沒有吭聲。

  他比楚晚寧早一些恢復意識,其實在能控制身軀的時候,他就已經退出來了,可是楚晚寧被撕裂得那麼淒慘,竟到此刻仍覺得那柄血肉鑄成的兇器在自己的身體裏。

  墨燃心中更是難受。

  在踏進山洞之前,他原以為會看到和回憶卷軸類似的法咒,卻不曾料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當年的死生之巔,新婚之夜。他一身金紅華裳,推開了紅蓮水榭的大門。

  墨燃當然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卻不曾想過竟會以這種方式,要再現當時的情形。

  他不想再做傷害楚晚寧的事情,不想成為踏仙帝君——但他身不由己。更要命的是,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做著這樣暴虐的事情,內心深處其實是悸動而興奮的。

  無論是踏仙君還是他,其實都迫切渴望著對楚晚寧的撕咬與征服。

  再怎麼忍耐又怎樣呢,他到底還是那個墨微雨。

  變不了。逃不過。

  剛才粗暴地侵入時,墨燃聽著身下之人痛楚的悶哼,腦中是滅頂的快感,那滅頂的快感與強烈的愧疚衝撞,水花四濺。

  他忽然分辨不清自己是誰,是踏仙君還是墨宗師,是善是惡是忠是奸。

  床褥之間,他摩挲著楚晚寧的臉頰,說著那些自己曾親口道出的混賬話……楚妃?

  是啊,他前世對楚晚寧做過三件最過分的事情,其一殺之,即對其動用了殺招,其二辱之,即強迫與之歡好。

  其三,娶之。即,奪其身份,困其一生,碧落黃泉,為他所有。他就因這一己私欲,把那個錚錚傲骨的仙尊,弄成自己名正言順的侍妾。

  雖然這世上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人知道當年帝君納的“楚妃”究竟真容如何,但強迫他以紅蓋遮面,在眾目睽睽之下與自己拜堂成親,且屈居次位,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也不知道自己當年這樣做,究竟有什麼意義。

  其實他如果真的想要楚晚寧難受,大可以鬧得沸沸揚揚,讓天下皆知他墨燃娶了自己的師尊,讓所有人都知道北斗仙尊如今成了踏仙帝君帳裏的人。

  為什麼不這麼做?

  反而謹慎地保守了秘密,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連皇后宋秋桐都不知道那個神秘的“楚妃”到底是何許人物。他心懷報復,作天作地,最後只演了一場沒有看客的戲。

  他卻唱的有滋有味。

  為什麼?

  他甚至想起了楚晚寧死去之後,他一心想給他立個碑,卻又怕天下人看穿他,笑話他,所以只能自己拿著一個鎬,在通天塔前掘了親手掘了一個墓,埋進去的,是當年楚晚寧與自己成婚時穿的那套婚服。

  踏仙帝君坐在碑前,托著腮想了很久,他很想寫:

  先師楚晚寧之墓

  但覺得這樣寫,自己彷彿就一敗塗地了,像個一無所有悔不當初的怨婦,那場面著實是可笑的。

  他提著不歸磨蹭了半天,最後眼睛一亮,想到個狹蹙又親昵的做法,他於是呵呵地癡笑起來,以刀為筆,一筆一劃寫下了:

  楚姬之墓

  寫了這四個字,他覺得胸中一口橫衝直撞的氣似乎出了,可他仍覺得不夠,他想到楚晚寧那張清冷孤高,總是不愛正眼看他的臉,心中又是惱恨,又是纏綿——他以後再也瞧不見這樣的神情了,於是踏仙帝君依舊無可救藥地當著他的怨婦,他心中狠毒地想。

  楚晚寧棄他而去。

  留他獨活。

  楚晚寧好狠的心,竟以死來報復他。

  過分。

  他怨戾地瞪著熬到血紅的雙眼。

  對,真過分。

  所以他要折辱楚晚寧,欺負楚晚寧,要讓楚晚寧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等自己百年之後下了地獄,還能縱情大笑著去嘲諷那傢伙兩句,跟那個白衣勝雪,一生清白的人說——

  你沒有贏,是我贏了。

  你看,你死了,我還是能淩辱你。

  踏仙帝君抱著刀,在墳前想了很久,想到夕陽西沉,暮色四合,想到黑夜降臨,銀勾漫照。

  在如水如霜如白衣的月色裏,墨燃終於拿起不歸,一筆一劃地,在墓碑上又加了四個字:

  卿貞貴妃

  石灰簌簌,刻完了。他托著腮嘿嘿地笑出聲來,心想,這真是個再好不過的諡號,印證了楚晚寧是他的人,管他願不願意呢,都必須貞于自己,完美極了。如果楚晚寧能被自己氣活過來,那就更好了。

  他懷著這樣的期待,竟兩眼發亮,樂呵呵地跑去了紅蓮水榭。

  楚晚寧的脾氣最大了。

  這樣的屈辱,怎麼會願意受呢?

  所以快醒來吧,醒來再與他一決高下,一論高低,這次看在他重傷未愈的情況下,自己也可以讓他一招。

  實在不行的話,十招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醒來吧。

  他站在荷花池前,望著裏面那個肌骨未損的屍身。

  本座都讓你十招了,你要識趣。你看本座給你立的碑,難道你不生氣嗎?不想拽住我的衣襟朝我怒吼低喝,你甘心一生清名,最後變成了荒唐的八個字——卿貞貴妃,楚姬之墓?

  醒來。

  醒來。

  他從面無表情到神色猙獰。

  但楚晚寧躺著,不說話,也不動。

  很久之後,墨燃才終於明白,他到底是得償所願,贏得了他一直以來期望得到的馴順。

  他的師尊,他的仇敵,他床榻上纏綿的伴侶,他的楚晚寧。

  終於聽話了。

  寂靜冰冷的龍血山石窟內,墨燃抱著傷痕累累的愛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然後,他忽地想到那個雨夜,在無常鎮的客棧裏,懷裏的人曾是那樣青澀卻熱切,與他翻滾纏綿,耳尖通紅地,低聲問他舒不舒服。

  那個時候,他曾在心裏賭咒發誓,這一生定不能再傷害楚晚寧半分,他想要循序漸進,小火慢煨,他想要一點點地讓楚晚寧適應情事,最後給楚晚寧靈肉結合的戰慄。

  他做過許多打算,有過很多念頭。

  甚至設想過無數次,他們第一次真正的結合,會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天邊是霞光還是星斗,窗櫺落著海棠還是杏花。

  但他唯獨沒有料到會這樣。

  水乳交融,肌膚相貼,他們這輩子第一次的結合竟是那麼荒謬,痛楚,而又瘋狂。

  兩人都疲憊至極,墨燃躺在他身邊,胸腔裏漸漸生出一種極為特殊的感受,似乎心臟裏有某個潔白東西在劇烈震顫,而後地裂天崩,猶如百年巨木被連根拔起,帶著簌簌泥沙破土而出。

  那個純潔的東西,似乎包裹著他心臟裏某種骯髒而可怖的東西,瘋狂地向外掙扎,一黑一白兩樣東西極速從他體內掙脫而出。

  他不知道從自己心臟裏竄逃出的這兩個東西究竟是什麼,他沒有閒暇去多想,因為楚晚寧說:“你先出去。”

  墨燃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一聲不吭地忍心口處的劇痛,慢慢地把散落一地的衣衫拾起,默默地替楚晚寧重新穿上。

  這些衣服穿了很久,因為他幾乎不敢去動楚晚寧腰部以下的位置,大腿青紫斑駁的痕跡無疑昭示了他剛才都做了些什麼,也昭示了楚晚寧此刻究竟會有多痛。

  他也不敢去看楚晚寧的臉。

  那雙眼睛裏此刻會有什麼?

  失望,憤恨,空洞……

  他不願再想下去。

  墨燃花了很久,才把楚晚寧的衣衫穿好,這個時候他的頭已經很疼了,渾身都沁著冷汗。

  他不知道這種疼痛究竟緣何而來,大抵是跟剛才心臟裏缺失的那兩樣東西有關。他忍著疼,握住楚晚寧冰涼的手。

  實在沒有勇氣去看楚晚寧的臉,所以他就那樣盯著那只手,踟躕許久,輕聲問:“師尊都想起來了?”

  “……嗯。”

  墨燃便愣了一會兒。

  他臉上帶著一種茫然,那種茫然像極了是無家可歸的棄犬,他就這樣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而後閉上眼睛。

  曾經無數次畏懼這件事情的發生,可當審判真的來臨時,他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是這樣的平靜和安寧。

  好像一個惴惴不安的逃犯,終於被押解進了牢獄。

  他站在那一方淒清的囚室裏,環顧四周,從前所害怕、所逃避的噩夢終於既成現實,心底裏竟好像一塊石頭落了地。

  逃亡時永無寧夜。

  而墮入網中後,卻終於一夜好眠。

  再也不用逃了。

  沒有了希望,也沒有了忐忑。

  竟成釋然。

  “我現在很亂,很多東西……都還不清楚。”或許是因為方才叫地太激烈,又或許是因為往事襲來的疲憊,楚晚寧聲音沙啞,面色也比墨燃更為難看,“太亂了。”

  墨燃鼓起勇氣,抬手摩挲著他蒼白的臉頰。

  儘管他自己的手也抖得厲害。

  “墨燃……”他幾乎是有些空洞地喃喃,“踏仙帝君……”

  “……”

  驀地合眼,睫毛顫抖,眉心成川。

  “那就先別想了,睡一會兒吧。”墨燃紅著眼眶,手指滑過他的臉龐、鬢髮,“我陪著你。”

  楚晚寧似乎輕輕顫抖了一下。

  墨燃只覺得心痛如絞。

  “師尊,別怕。是我,不是踏仙君……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再也不會了。”

  楚晚寧微掀睫羽濃蔭,那漆黑的睫毛下面有濕潤的光澤在閃動,墨燃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似乎想要和自己說些什麼。

  可是話最終還是沒有出口。

  楚晚寧闔上了眼睛,在最後一刻把臉轉過去了,身子下意識地蜷縮起。

  “師尊……”

  “我有一句話,想要問你。”

  “……”

  “……如果……你早點知道當初在無悲寺外給你一壺米漿的人是我。”楚晚寧的嗓音極為疲憊,“……巫山殿的那些年,你會不會放過我?”

  這一問猶如利刃尖刀,直刺聽者肺腑。墨燃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他哽咽了,不知當如何答話,只是伸出手,想擁住眼前的人。可是手才觸上就感到楚晚寧的肩膀在微微顫抖著。

  他在哭。

  但墨燃知道,他再也不想要自己瞧見。

  過了一會兒,墨燃實在支持不住了,他雖然不知道前世的楚晚寧到底為什麼要設下這樣的一個迷陣,但心口的異樣感卻是越來越鮮明。

  這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胸腔處似乎飄著一縷薄煙,徑直飄到楚晚寧的胸背之間,那薄煙太淡了,以至於方才都沒有覺察。

  仔細一看,才發現那煙霧一會兒泛著黑氣,一會兒又潔白如玉,湍流不息地從自己的心臟處,流到楚晚寧的心臟裏。

  這是些什麼?

  他注意到黑色的東西被楚晚寧的身體不斷阻絕於外,漸漸彙聚成一團墨色,被吸納到旁邊的香爐中。

  到底是什麼?

  他想要提醒楚晚寧,可是卻發現楚晚寧不知何時已經又昏迷了過去。龐大的前世記憶令人不堪重負,更何況這些記憶還是淩亂的,要在楚晚寧的腦內重新盤繞、重組。

  “師尊。”

  疼……怎麼會這麼疼?好像心臟裏有兩股勢力在做拉鋸。黑的和白的,純澈的和汙髒的。

  墨燃黑眉緊蹙,掙扎著站起來,走到那個熏爐旁,顫抖地揭開爐蓋。

  失去意識前,他最後一眼看到的,是那些流湧出來的黑氣——在香爐裏,逐漸凝聚成了一朵黑色重瓣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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