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為了方便，陸君先沒有坐虞自群的車，自己開了一輛，帶著紀呈。

　　孤男寡男共處一車，迷弟紀呈覺得特別緊張，他懷裡依然抱著那本書，手下意識地搓搓安全帶，目視前方，面色冷俊。

　　陸君先餘光看到他在搓搓搓，嘴角忍不住彎起來，心想這大男孩真是好玩極了。

　　紀呈身上還穿著麗團外賣的工作服，陸君先問：「你下午是怎麼過來的？」

　　「騎了工作的小電驢。」

　　小電驢，陸君先輕笑了一下，瞭然地點點頭，那是外賣小哥的標配。

　　「那吃完飯我送你去工作室拿車。」

　　聞言，紀呈一愣，後知後覺地想，是不是沒有小電驢，陸君先會直接送他回家？

　　忽然覺得小電驢有點礙事，懊惱。

　　吃飯的飯店離工作室並不遠，紀呈沒有想好怎麼回答陸君先的話，車就已經停了。

　　四人一起進了一個包間，服務員拿了菜單過來點菜。

　　虞自群請客，讓陸君先先點。

　　陸君先沒有跟他客氣，拿了菜單看了兩眼，點了幾個菜，又問邊上的紀呈，「你想吃什麼？看看？」

　　他這麼說了，紀呈就看了一眼，真真實實的「一眼」。

　　「你點，我都吃。」

　　虞自群：……

　　哦豁，這小毛孩真會說話。

　　陸君先並沒有像虞自群那樣想得那麼多，紀呈是跟他過來的，與大家都不熟，性格又有些孤僻的樣子，會說這樣的話很正常。

　　「我點的都是招牌菜，都好吃。」陸君先笑著點點頭，把菜單遞給虞自群。

　　虞自群也沒點，讓孟戈點，嘴裡卻忍不住道：「現在的小孩兒嘴巴真甜，君先點的你都吃，我們點的你吃嗎？」

　　紀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都吃。」

　　虞自群：……

　　陸君先看得好笑，等孟戈點完了菜，服務員出去了，先替他們介紹。

　　「虞自群虞導，你看電視的話應該認識的。」陸君先對紀呈說。

　　紀呈點點頭，「看你上綜藝宣傳的時候看到過。」

　　虞自群：……

　　說起來，比起作家兼編劇的陸君先，他這個導演才是上電視頻率比較高，紀呈這話說起來好像他就是附帶瞥一眼的？？？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陸君先已經領教過了紀呈的迷弟模式，除了笑沒有什麼別的反應。

　　「那位是孟戈，虞導的男朋友。」陸君先說著，瞥了虞自群一眼，問：「你自己來？」

　　這場飯局本來就是虞自群介紹孟戈的，虞自群點頭，摟了摟孟戈，正準備接過話來，就見紀呈的臉突然就紅了起來……

　　就是突然之間，就紅了……

　　「我介紹男朋友，你臉紅什麼？」

　　虞自群覺得莫名其妙，下午試戲還公主抱了他男朋友，現在還臉紅？

　　紀呈有些尷尬，「男朋友？」

　　他怎麼一反問，其他幾人都明白過來了，紀呈這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陸君先看他臉特別紅，給他倒了杯水，心裡也有些詫異。

　　昨晚他被趙鵬下藥，紀呈救了他，他下意識地以為紀呈是明白那種下藥操作是要幹嘛的，沒想到紀呈居然這麼純情……

　　「抱歉，我剛才可能說得太突然了，你是不是介意那種？」

　　紀呈接過陸君先給他倒的水，忙搖搖頭。

　　「不是，我知道這個，只是沒有接觸過……挺……挺好，對不起，你繼續。」紀呈磕磕巴巴地說完，捧起水杯咕咚咕咚喝。

　　虞自群摟著孟戈，看著紀呈，微微皺眉。

　　搞什麼，原來這麼純情，那這麼黏著陸君先是什麼意思？迷弟情結？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以為你也是，所以沒有收斂。」

　　紀呈沉默，臉上的紅褪了下去，耳朵卻持續發燙，忽然覺得心慌慌。

　　這時，包廂門被敲響，服務員進來送菜，緩解了包廂裡絲絲尷尬的氛圍。

　　菜都擺好，服務員出去後，虞自群才繼續介紹。

　　「我的男朋友孟戈，又好看，又可愛，又甜，雖然現在演技還不是很好，但是我相信在我的幫助下，他會成功的。」

　　原本就是正式給搭檔介紹一下伴侶，虞自群沒有理會紀呈的沉默，一個人叨叨叨完了。

　　陸君先給面子地點點頭，與孟戈握了握手，算是正式認識了。

　　「你不介紹一下？」虞自群對紀呈還是很好奇。

　　陸君先看了看紀呈，紀呈還捧著那個水杯，雖然杯子裡已經沒有水了。

　　「紀呈，我的忠實書粉，應該算朋友。」陸君先柔和地笑著，並沒有把昨晚的事情說出來。

　　紀呈聽到「朋友」二字，捏緊了水杯，心怦怦怦跳。

　　虞自群顯然是不信的，從幾次三番的見面上來看，絕對沒有這麼簡單，但是陸君先不想說，他也就不問，點點頭，示意大家動筷吃飯。

　　「你也趕緊找個吧，受不了我這種滿腦子浪漫主義的，可以找個安靜居家的，那種適合你。」

　　「飯堵不住嘴？」陸君先無語地瞥他一眼。

　　虞自群還真閒不住嘴，陸君先不理他，他又看向了一言不發，埋頭吃飯的紀呈。

　　剛想問點什麼，邊上的孟戈操起飯碗，挖了一勺米飯，猛地往他嘴裡一塞。

　　飯堵住了嘴，飯桌上終於安靜了下來。

　　陸君先輕笑了一下，又扭頭看看身邊的紀呈，就見紀呈吃飯吃得特別認真，根本沒看虞自群。

　　正如他之前說的那樣，吃飯的時候手也沒在抖，彷彿什麼都比不上吃飯重要。

　　然而，此時的紀呈，腦袋裡卻在琢磨虞自群對陸君先說的話，覺得信息量巨大。

　　飯後，虞自群要趕回劇組去了，道別後，陸君先也帶著紀呈離開。

　　坐上了車，陸君先繫好安全帶，準備開車往工作室去。

　　「我忽然想起來……」紀呈一邊說，一邊扣安全帶，手又開始抖，怎麼都扣不進去。

　　「什麼？」

　　陸君先看著他，不知道他忽然又在緊張什麼，無奈地笑著上前替他扣安全帶。

　　紀呈看著他靠過來，雙手忽然不知道該擺在哪裡，就直直地打開了雙臂，放得遠遠的。

　　「卡噠」安全帶十分順利地扣進去了，陸君先微微挑眉，退回了駕駛座上，看著紀呈僵硬地敞開雙臂的樣子，噗嗤一笑。

　　看出他現在無比緊張，陸君先沒逗他，笑問：「你想起了什麼？」

　　紀呈尷尬地把手臂縮回來，放在膝蓋上擺好，不太自然地道：「我的小電驢好像沒什麼電了。」

　　「嗯？」陸君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要說什麼。

　　紀呈餘光瞥他一眼，繼續道：「能在你那裡充個電嗎？不夠我騎回家了。」

　　「可以啊，多大點事，這都值得你抖？」陸君先看著他佯裝鎮定地抖，忍不住笑出聲來。

　　紀呈不說話，手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我直接送你回去吧？讓員工給你充一下就行，你明天過來取，行嗎？」

　　等充電，再騎回去，陸君先覺得太耗時間了。

　　紀呈沒有反對，點點頭，道：「充電器就在車籃裡。」

　　陸君先便打了個電話回工作室，讓員工幫忙充個電，然後按紀呈給的地址，送他回家。

　　一路上，陸君先想著待會兒回去要再好好看看試戲視頻，考慮著選角的事，沒怎麼說話。

　　紀呈也不說話，翻翻擺在腿上的書，看看陸君先給他簽的字，摸摸漂亮的新封面，心裡默默數著，還能與陸君先見幾次。

　　明天去拿小電驢，也許能見到他。

　　還有一次飯局，希望他不會忘記。

　　就兩次。

　　以前沒有認識陸君先的時候，也沒有覺得怎麼樣，刷刷消息，看看書也挺開心，現在見到真人了，一想到以後見不到，紀呈心裡忽然覺得特別失落。

　　正這麼想著，原本並不短的回家車程，也像是忽然縮短了一樣，車停到了小區門口。

　　陸君先看了眼分佈並不太好看的小區，這是片老小區了，從外面看上去，牆皮都要脫落的感覺。

　　不過，還是比陸君先預料得好多了，他原本以為紀呈的家很落魄，好在還是有房子的，說不定這片拆遷了，還能分到新房，不算太落魄。

　　「是這兒嗎？」陸君先扭頭問紀呈。

　　紀呈點點頭，解開了安全帶，深呼吸一口氣，看向陸君先。

　　「謝謝，路上小心。」

　　陸君先笑著，「好，早點休息吧，還要寫論文還要找工作，不要太累了。」

　　紀呈耳朵一紅，應著下了車。

　　剛要關上門，陸君先都要啟動車子了，紀呈忽然又把門打開了。

　　「我……」

　　「嗯？」

　　「我沒去過外地的簽售會，還有好多書沒簽名，可不可……」

　　「可以啊！」沒等他說完，陸君先就笑著答了，「下次見面，你可以帶過來。」

　　「好。」

　　紀呈點點頭，終於關上了門，目送陸君先離開，一個人站在路邊，心裡默默數。

　　簽一本書見一次，還有多少次？

　　勸著別人早點休息，陸君先回到了家卻沒有急著休息，把員工發來的視頻拿到放映室，一個人窩在沙發裡看。

　　這次選角有點急，《皇室密探》已經拍了一半了，意味著這個演員要從頭開始補拍，時間緊迫，容不得他慢悠悠地選人。

　　正拿著評委們的評分表對著視頻看，手機鈴聲響了，陸君先拿過來一看，趕忙暫停了視頻。

　　「舅舅晚好。」陸君先笑著打招呼。

　　對面的男人也愉悅地笑了起來，「難得啊君先，難得有困難想到了舅舅，舅舅真是開心啊！」

　　陸君先噗嗤一笑，「給您添麻煩還開心，您真是與眾不同了。」

　　「這話說的，我就你媽一個妹妹，就你這麼一個親外甥，你就該學學你媽，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都拋給我，替親人收拾爛攤子是幸福啊！你不懂。」

　　「對對對，您說得都對。趙鵬還好吧？」

　　「還行，斷了根肋骨，該賠的我都賠了，該『照顧』的我也都『照顧』了，你還沒跟舅舅說，他怎麼你了？」

　　「沒怎麼，我都親自動手了，您就別問了，也別告訴我媽，沒多大點事，不用擔心。」

　　「行行行，不操心你，改天一起吃飯，咱們再說說小秘密。」

　　陸君先輕笑出聲，誒誒應了。

　　掛了電話後，陸君先往沙發上一癱，繼續播放視頻，心裡卻有些煩惱。

　　小秘密，他和虞自群的事情，父母還不知道，一直都是和舅舅說的，現在分手了，還沒和舅舅說呢。

　　分手這種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的果斷。

　　然而，雖然和平分手，但偶爾回想起來，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傷感，或者說是不習慣。

　　一個人看完了試戲視頻，依然沒有特別滿意的。

　　陸君先覺得腦袋疼，暫時不看了，打開電腦看看新書，睡不著覺，準備敲打幾個字散散心。

　　兩點多的時候，碼字碼得忘我的陸君先更加精神了，反而有些餓了。

　　不想離開碼字地盤，陸君先沒有去廚房煮麵，正是靈感爆發的時候，根本捨不得花那個時間去煮麵。

　　於是，他拿出手機，點了點宵夜。

　　半個小時不到，門鈴響了，剛好打下一個句號。

　　完美。

　　陸君先又彎起了嘴角，開開心心地起身去拿宵夜。

　　一打開門，外賣小哥——紀呈。

　　陸君先：……

　　扭頭看看牆上的鐘，都要三點了！還在送外賣？？？！

　　紀呈：……

　　低頭看看工作手機上的外賣單子，點單人「碼字使我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