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何紹元和黎忱當著紀呈的面，小聲交流著，而紀呈，除了覺得黎忱有點眼熟外，壓根不認識這兩人，保持著一隻腳跨出廚房門的動作，僵在那裡。

　　那幅場景，就跟兩個入室的壞叔叔要偷孩子似的。

　　「你好，我們是君先的舅舅舅媽。」

　　何紹元笑了笑，逕直走了過去，探頭往廚房裡一看，料理台上食材都差不多已經準備妥當了，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已經在做了啊，小伙子不錯。」

　　紀呈：……

　　他又看了眼這兩個男人，還沒從舅舅舅媽這個關係裡回過神來……

　　自從認識了陸君先後，這是紀呈第二次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大門裡的世界真精彩，他在門口小心翼翼地看。

　　不過好歹是陸君先的親戚，紀呈沒有冷漠不理，淡淡地點了點頭。

　　小伙子看上去不太熱情的樣子，何紹元走進了廚房裡，在紀呈身後，扭頭對廚房外的黎忱挑了挑眉。

　　黎忱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無奈，走上前對紀呈溫柔地笑了笑。

　　「你好，我是黎忱，算是君先的舅媽吧，你是？」

　　舅媽……

　　紀呈看著他，聽著他的自我介紹，心裡已經瞭然了，難怪覺得眼熟，並沒有認錯人。

　　這就是娛樂圈的那個雙料影帝黎忱，從踏入演藝圈開始就兢兢業業演戲，零緋聞，高口碑，性格脾氣極好，深受觀眾喜愛，連黑粉都沒幾個。

　　然而，明明在娛樂圈混得順風順水，去年黎忱卻宣佈息影了，說要去感受生活，當時年僅41歲，碎了一大片粉絲心。

　　再後來，黎忱的微博上真的只有與大自然的合影了……

　　紀呈不怎麼看電視看電影，對黎忱息影倒是沒什麼感覺，不過在陸君先家看到他，還是有些意外的。

　　就是傳說中的——見到活的了。

　　「你好，我是紀呈，陸老師的忠實書粉。」跟著黎忱的句式，紀呈淡淡地回答。

　　忠實書粉而已？

　　書粉待遇這麼好，偶像不在的時候，還能單獨在偶像家裡？

　　不太可信。

　　舅舅舅媽對視一眼，想法默契一致。

　　「君先應該快回來了，你在做飯嗎？我們來幫忙吧。」

　　何紹元笑說著，從櫥櫃裡找出兩條新的圍裙來，一邊說，一邊給自己和黎忱戴上，並沒有給紀呈反對的餘地。

　　當然，這是陸君先家，人家是舅舅舅媽，紀呈也並沒有反對的權利，淡淡地點點頭，冷漠地走進去繼續切菜。

　　紀呈在切菜，黎忱配菜，何紹元起油鍋炒菜，分工和諧。

　　「小紀多大了？」舅舅一邊炒菜，一邊故作閒聊。

　　「過完年23。」紀呈淡淡地回答。

　　「哦，比我們君先小五歲，挺好的，你最近一直在這裡？」

　　「嗯，明天和陸老師去劇組。」紀呈淡淡地回答。

　　「哦這樣，那你就是君先說的補上來的新演員？」

　　「嗯。」紀呈淡淡地回答。

　　「學過表演嗎？」

　　「沒有。」紀呈淡淡地回答。

　　「哦～難怪君先要陪你去劇組了。不過沒關係，既然君先選了你，說明你在表演方面肯定有優點，好好學，準能成的。」

　　「嗯。」紀呈淡淡地回答。

　　菜在鍋裡刺啦刺啦地炒，很快，一個菜就炒完了，黎忱拿了盤子來，何紹元舉鍋裝盤。

　　紀呈瞥了他們一眼，覺得耳根子終於清靜了，默默地把切好的菜洗了洗，拿了個蒜，走得遠遠的，蹲到垃圾桶旁剝蒜去。

　　陸老師的舅舅，話太多了。

　　而他，不想說話。

　　舅舅舅媽並沒有注意到，繼續配合做菜。

　　「你覺不覺得他們有點像我們年輕的時候？」舅舅繼續閒聊。

　　黎忱輕笑，替他把有點落下的袖子擼上去，「哪兒像？」

　　「有個詞叫什麼來著？」何紹元顛鍋的手一頓，扭頭對黎忱笑，「年下，是吧？君先學到了他舅的精髓。」

　　黎忱扔了把配料到鍋裡，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拉到吧。你當初是怎麼苦肉計，美人計，三十六計連環轟炸，把我騙到手的？君先能和你一樣？」

　　「噫！愛情的事，怎麼能叫騙呢！」何紹元嘖嘖搖頭，歡快地顛起了鍋。

　　蹲在角落裡剝完了蒜，但是不想回到他們邊上的紀呈：……

　　正在這時，陸君先終於回來了。

　　聽到廚房裡那麼熱鬧，直接走了過來，就看到了蹲在垃圾桶邊上，莫名可憐的紀呈，以及一邊炒菜一邊聊得歡快的舅舅和黎叔……

　　怎麼看，都覺得他們家的人在欺負一個外人……

　　「舅舅、黎叔，你們來得好早。」陸君先笑著走進去，湊過去看他們炒菜。

　　紀呈看到陸君先回來，終於覺得這個別墅裡有點歸屬感了，站起來拿著蒜去洗一洗。

　　何紹元看到外甥回來，一邊把菜裝盤，一邊對他擠眉弄眼。

　　「換了個年輕的？可以的。」

　　陸君先：……

　　「什麼換了個年輕的？」陸君先一臉懵逼。

　　何紹元努努嘴，指了指水池邊的紀呈，小聲問：「那不是新的男朋友？」

　　已經聽到了的紀呈：……

　　洗蒜的手忽然開始抖，彷彿一隻腳被迫踏進了新世界的邊緣。

　　陸君先覺得舅舅可能是給了直男紀呈什麼暴擊了，把人嚇成那樣，無奈地扶額。

　　「不是，你們誤會了。」

　　說著，陸君先把紀呈拉了過來，正式給大家介紹。

　　「這是紀呈，我的書粉，上次趙鵬的事，是他救了我，他和我們不一樣，舅舅你別瞎說。」

　　「噢……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了，抱歉。」

　　說到紀呈是救過陸君先的，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救命恩人，當然和普通書粉不一樣了。

　　何紹元點點頭，雖然看著紀呈的眼神裡依然有些微妙。

　　介紹完紀呈，陸君先又給紀呈介紹舅舅他們。

　　「這是我的舅舅，跟我媽是龍鳳胎，這位是我舅舅的伴侶黎叔。」

　　紀呈聽著陸君先的介紹，乖乖點頭再次和他們打招呼。

　　何紹元眼尖地發現，外甥一回來，這個冷漠的小伙子，立馬就軟了很多，嘖嘖。

　　「剛回來，你們去外面休息吧，沒幾個菜，我和你黎叔很快就能搞定的。」

　　陸君先瞥了眼料理台，又看了看紀呈，不知道在他沒回來的時候舅舅他們給了他怎樣的暴擊，急需帶出去安撫安撫，便點點頭，拉著紀呈出去了。

　　坐到客廳沙發上，陸君先拿出了帶回來的合同，道：「我們先簽一下合同？」

　　紀呈應了一聲，看都沒看，拿了筆直接簽了字，對陸君先萬分信任。

　　陸君先把合同收回來，笑道：「不好意思，你可能不太適應他們這種關係，我舅舅沒說什麼嚇著你吧？」

　　的確是有點嚇到了，被那句「男朋友」，但是談不上不適應那種關係。紀呈不是不知道同性戀，只是身邊沒遇到過罷了，他對這種關係沒有什麼偏見，或者說，他壓根沒接觸過愛情這回事，男女、男男、女女，對他來說沒多少區別。

　　但是陸君先總是因為這種事跟他說抱歉，讓紀呈覺得心裡不太舒服，特別是剛才在廚房的時候，陸君先說他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為什麼不一樣呢？他不想和陸君先不一樣。

　　「沒有，我很喜歡。」紀呈決定表明自己的態度。

　　陸君先：……

　　「啊？喜歡什麼？」

　　紀呈：……

　　好像說錯了什麼話……好像表達得不太對……

　　「我是說，那種關係也挺好，他們都很好。」紀呈耳朵一紅，尷尬地解釋。

　　陸君先瞭然地點點頭，笑了笑，差點以為紀呈說喜歡他舅……

　　客廳茶几上，放著紀呈今天帶來的書，陸君先猜想，紀呈今天大概就是在客廳裡看書的，把書拿過來翻了翻，裡面也是有許許多多的標注。

　　陸君先沒看，合上了書，笑道：「我去拿包書紙，給你包一下？」

　　「好。」紀呈應了一聲，端端正正在沙發上坐好，等待包書。

　　陸君先上樓去拿包書紙，紀呈的目光一路送他上樓。

　　等陸君先下來了，他又立馬移開了視線，紅著耳朵假裝自己在看書沒有看他。

　　然而，這一切，都被廚房裡的舅舅們看在了眼裡。

　　陸君先拿了包書紙，走回客廳，茶几太矮，他沒有再坐沙發，在地毯上坐了下來。

　　毛毛看主人坐在地上，歡快地跑過來，繞在身邊打滾求撫摸。等到了幾個摸摸後，毛毛在地上趴好，腦袋擱在主人的腿上，開心。

　　紀呈看著陸君先低著頭，垂著眸，認認真真地在裁剪，也從沙發上滑了下來，蹲到了茶几邊看。

　　「學嗎？很簡單的。」陸君先一邊裁剪一邊笑問。

　　「學。」紀呈應著，乖乖認真看。

　　廚房裡的舅舅舅媽一上一下扒拉著門邊伸著脖子往外看，眼睛微瞇。

　　「什麼不一樣？那小子那樣，那叫和我們不一樣？」何紹元小聲問。

　　黎忱摸摸他的頭，附和道：「他看著我們君先，眼睛都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