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試戲室裡準備好的評委席只有三個，陸君先走到製片的位置，沒有急著坐下。

　　「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資深讀者，讀者的角度也許能給我們意想不到的建議，虞導，你覺得呢？」

　　虞自群：……

　　小毛孩上位還要踩著他這個前任嗎？？？

　　「當然，我們需要不同角度的看法。」虞自群自然不能拆陸君先的台，笑著應下，扭頭瞥了紀呈一眼。

　　然而紀呈根本沒有看他，或者說，沒有看任何人，他只是緊緊地站在陸君先身側，等待陸君先的安排。

　　得到了搭檔的認同，陸君先滿意地坐了下來，翻了翻桌上的試戲演員名單，餘光瞥見紀呈還站著，扭頭環顧了一下試戲室。

　　「你搬張椅子過來坐。」陸君先輕聲提醒。

　　紀呈這才把抱著的書放到陸君先手邊，然後走去牆邊，搬了張椅子過來，挨著陸君先的椅子坐下。

　　虞自群：……

　　靠那麼近，果然圖謀不軌。

　　陸君先卻沒有在意，讓工作人員給紀呈也拿了份評價表，就讓演員開始試戲了。

　　陸君先的試戲一向比較嚴，除了現場評判，還會把整個試戲過程錄下來，現場試戲結束後，他會根據評委們的評價表以及討論，先刷掉一部分人，其餘人的試戲視頻將由工作人員剪出來，他再帶回去繼續考慮。

　　這次試戲的故事是陸君先大晏系列文裡的《早晏紀事》，講的是大晏朝初期崇仁帝微服私訪探案的傳奇故事，劇名改成了《皇室密探》，今天試戲的角色是小王爺。

　　小王爺與崇仁帝並非一母所出，但是歷史上這對兄弟兄友弟恭，劇裡面崇仁帝微服私訪也是把小王爺帶在了身邊。所以小王爺雖然不是主角，但戲份並不少，且性格陽光討喜，前來試戲的演員也不少。

　　幾個演員試戲過後，等下一個的期間，陸君先喝了口水，看著自己記錄的評價表，微微搖頭。

　　「表演痕跡太重了。」陸君先皺眉，直接打上了叉。

　　虞自群摸了摸微卷的頭髮，伸了個懶腰，道：「好幾個專業出身的，讀書讀懵了，只剩下了機械化的表演技巧。」

　　陸君先和副導點點頭，表示贊同。

　　虞自群笑了一下，用筆點了點評價表，「下一個不是專業出身，應該反而會自然一點，真是期待啊！」

　　聞言，陸君先看了眼表，下一個是孟戈……

　　並不想附和他的自誇，陸君先扭頭看了眼邊上的紀呈，只見紀呈絲毫不被他們這邊的交流聲打擾，認認真真地寫著什麼，評價表上密密麻麻的字。

　　「你在寫什麼？」

　　陸君先有些好奇，他覺得前面幾個演員的演技，根本不需要寫上那麼多的評價。

　　突然被問話，認真寫著的紀呈耳朵蹭得一紅，看了看陸君先，手上偷摸摸地緩緩挪動左手邊放著的書，慢慢地遮住了寫得密密麻麻的評價表。

　　陸君先：……

　　「你遮什麼？待會兒都要交給我的。」陸君先忍住不笑。

　　紀呈：……

　　「我不懂表演，就隨便寫寫……」紀呈冷淡地說著，扭頭不看陸君先了，頑強地捍衛著手下的紙。

　　這時，孟戈進來了。

　　陸君先沒有勉強，微微挑了一下眉，頗有遺憾地道：「好吧，那我不看了。」

　　孟戈在自我介紹了，紀呈沒有聽，他移開了紙上的書和手，偷偷看了陸君先一眼，面色微沉，有些懊悔，內心掙扎。

　　「對人物故事掌握得怎麼樣？」陸君先例行詢問。

　　孟戈乖乖點頭，「很熟！原著也看過好幾遍！」

　　虞自群清了清嗓子，小聲對陸君先道：「昨晚通宵給他練過了，你可以考考他皇帝失蹤小王爺急哭那段。」

　　陸君先：……

　　瞥了公然在這裡讓他走後門的虞自群一眼，陸君先冷漠臉，對孟戈道：「那你來試一下小王爺救女主，教訓登徒浪子的那段吧。」

　　虞自群：……

　　果然後門根本連門都沒有。

　　孟戈：……

　　果然昨晚應該早點睡的，突擊練習根本沒用。

　　信了虞自群的邪，孟戈現在一臉懵逼，嘴角抽搐地看著他。

　　虞自群又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摸了摸微卷的頭髮，自我反思中。

　　正在他們眼神交流之際，陸君先的右臂被戳了一下。

　　他一愣，扭頭看去，就見紀呈紅著耳朵沉著臉，默默地把他寫得密密麻麻的評價表遞了過來。

　　陸君先：……

　　雖然有些意外，不過陸君先愣怔後還是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主動地接了過來。

　　「太難了？那你就來個小王爺對登徒浪子的笑吧？」

　　陸君先一邊淡淡地說，一邊低頭看紀呈寫的評價表。

　　他有些驚訝，果然如紀呈所說，他不懂得表演，所以這評價表上的評語與演技一點關係都沒有，完完全全是從人物形象上做出的分析，但是卻意外得寫得特別好。

　　正在陸君先看紀呈的評價看得很入迷的時候，孟戈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嚇了一跳的陸君先：……

　　他抬頭看孟戈，孟戈已經笑完了，自己都覺得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看腳尖。

　　「完了？」陸君先問。

　　孟戈摸摸鼻子，點點頭，然後看看虞自群，虞自群一臉生無可戀，已經癱平了。

　　畢竟是虞導的男朋友，陸君先雖然不給走後門，話也不能說得太難聽，沉默地斟酌著字句。

　　「沒有台詞的表演的確不太容易……」說著，陸君先覺得沒什麼好評價的了，看了看手裡的評價表，扭頭問紀呈，「你覺得怎麼樣？」

　　一直在默默看試戲的紀呈忽然被問，瞬間就有些緊張，緊繃著身子坐得更直了。

　　他看了看陸君先，又看了看孟戈，搖頭，「小王爺不是這樣笑的。」

　　陸君先微微挑眉，有些期待，繼續問：「你覺得小王爺是怎麼笑的？」

　　虞自群也問：「你知道他是怎麼笑的？」

　　紀呈並不理他，只淡淡地分析道：「小王爺是皇室，他很高貴，跟皇兄出來玩很高興，而且性格陽光大大咧咧，有時候看上去會有些高調，但是他高調卻並不囂張，所以哪怕是對登徒子，他不會笑得那麼囂張。」

　　被說笑得囂張的孟戈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臉，反思中。

　　「說得頭頭是道，你來笑一個示範一下？」虞自群轉著筆，笑看紀呈。

　　紀呈不理會他，也不說話，靜靜等待陸君先的評價。

　　然而，這次陸君先倒是與虞自群想法一致了。

　　「你說的很對，小王爺是皇室，他不需要囂張，你能示範一下高調而不囂張的笑嗎？」

　　紀呈：……

　　他不說話了，平時都不會笑，更別說什麼高調而不囂張笑了。

　　虞自群哼哼兩聲，「不會了？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紙上談兵。浮於表面的東西，是最沒用的。」

　　陸君先不滿虞自群的話，扭頭瞪他一眼，「他只是個讀者，不是你的演員，不會沒關係，你要求太高了。」

　　話音剛落，紀呈站了起來。

　　他沉默地走到了演員試戲區域，直走向孟戈。

　　孟戈一愣，紀呈比他高不少，這麼陰沉著臉走過來，讓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怎麼的了這是？虞自群欺負了人，讓他這個男朋友來承擔後果嗎？？？

　　「借你用一下。」紀呈冷淡地說。

　　孟戈一臉懵逼，借他什麼？身體？怎麼用？啊？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忽然之間，整個人就騰空了！

　　他好歹180的小伙子，就被紀呈輕輕鬆鬆地公主抱了……

　　紀呈抱著個成年男人，就像他剛才說的「借用」一樣，彷彿只是抱了個道具，冷漠臉走到了虞自群的評委座前。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面色陰沉的紀呈想幹什麼的時候，紀呈笑了。

　　他陽光燦爛地一笑，眉微挑，輕哼一聲，淡淡地道：「我們家的姑娘，憑你這鹹豬手也配？」

　　虞自群從孟戈被他抱起來的那刻就有點懵逼了，此刻聽紀呈這麼說，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孟•姑娘•戈：……

　　真丟人……

　　「把他放下來！」虞自群尷尬地收回了自己手上的視線，不爽地站了起來。

　　紀呈恢復了陰沉臉，把孟戈放了下來，也沒理虞自群，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彷彿剛才試了那麼一段戲的人不是他。

　　陸君先也愣住了，被紀呈剛才那個笑怔住了。

　　他見了紀呈三次，除了偶爾看見他紅耳朵抖手，這個男孩子永遠是陰沉著臉，很冷漠的樣子。他沒想到，紀呈笑起來居然那麼陽光好看，和沉著臉的他判若兩人。

　　「很棒。」陸君先感慨似的對紀呈說。

　　紀呈耳朵一紅，默默地把陸君先那裡的評價表拿了回來，假裝很淡定地繼續寫評，手裡的筆抖抖抖。

　　差不多已經明白紀呈手抖的時候最好不要再和他說話了，陸君先笑著扭頭看向了虞自群和孟戈。

　　「我覺得紀呈表演得還是很到位的，那段是小王爺抱著昏迷的女主警告登徒浪子，紀呈也現場找了可利用的對象搭戲，應變能力也不錯。這還只是個讀者呢，孟戈，你真想在演藝圈有所作為的話，該認真點了。」

　　「會努力學習的，謝謝陸老師。」孟戈乖乖點頭，歎息一聲，退出去了。

　　虞自群也沒有反駁，原本想著進了組可以手把手教的，現在看來並不現實。

　　試戲繼續。

　　五點半的時候，試戲才結束，陸君先面色凝重，覺得並沒有特別出彩的人。

　　評委們一起討論了一下，篩選出了幾個待定的，交給工作人員去剪視頻。

　　雖然選角的事讓人頭疼，但是既然約了紀呈吃飯，陸君先也不能食言，只好暫時把工作先放下，收拾收拾一起去吃飯。

　　兩人走到工作室門口的時候，虞自群和孟戈還在。

　　「你還不回劇組？」陸君先不滿地看了虞自群一眼。

　　虞自群看著像跟屁蟲一樣一直跟在陸君先後面的紀呈，心裡暗暗不爽。

　　「一起吃個飯吧，難得都在，回了劇組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正式給你介紹一下孟戈了。」

　　陸君先：……

　　一天見了那麼多次，還有什麼好介紹的。

　　不過搭檔的伴侶，吃個飯介紹一下是常事，也正式一點，陸君先也不好一次次地駁人家面子。

　　「可是我約了紀呈吃飯。」陸君先看了看身後的紀呈。

　　虞自群無奈地道：「帶他一起吧。」

　　陸君先有些為難，回頭看紀呈，就見紀呈面色陰沉，雖然沒說，但是看得出不太願意。

　　原本就是他們約了一起吃飯，加了別人，肯定不願意。

　　「抱歉，朋友都在，要不一起吃個飯，大家認識一下，我們的飯局下次再約？」陸君先詢問紀呈的意見。

　　紀呈原本很不願意的，但是聽陸君先這麼說，臉色瞬間就緩和了許多。

　　「好。」

　　這次一起吃飯，下次再約，一共就有兩次了！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