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夏清莫名痛哭這件事，沒有再被提起，母女兩人默契的避開了這個話題。

　　不再提起不代表不在意，原本已經沒那麼擔憂的吳大梅，又回到了最高警惕模式，心底十分焦慮。

　　她趁著夏青青去洗澡，打了個電話回家，告訴現在的丈夫王永，自己要晚一點回來。她話裡含糊，並沒有將這件事告知，因為她知道夏清肯定不想她向別人提起。哪怕王永不會對外說，也不想違背女兒的意願。

　　王永也沒深問，只道：“家裡都很好，楊楊很聽話，知道你來照顧姐姐，一點都沒鬧。你先在那邊看著青青，家裡頭有我在。廠裡的事我也會看著，你不用擔心。”

　　王永懷裡的小吳楊聽到自己的名字，知道電話那頭是自己的媽媽，非常興奮的咿咿呀呀叫著‘媽媽，媽媽’，還貼著手機親了一口。

　　吳大梅雖然沒有看到他，卻能想像得出他現在肯定口水落了一下巴。

　　吳楊雖然有一周歲，可她原本計畫餵奶的時間長點，因為突然出了事，只能提前斷奶。小東西突然沒有奶吃，在家裡很是鬧騰，王永沒說，她卻能感受到。

　　可是沒辦法，有兩個孩子有時候難免會偏著一邊。青青這個樣子，她這個當媽的必須得守著。

　　聽到小兒子稚嫩的聲音，吳大梅嗓子眼直發酸：“我想看看楊楊。”

　　王永頓了頓：“還是等明天吧，一會楊楊就要睡了，現在看到你，一會又鬧騰著不睡了。”

　　這不過是托詞，兩個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夏青青現在在家，不太方便視頻。她最討厭這個弟弟，不願意聽到關於這個弟弟任何消息，恨不得這個弟弟沒有出現過。從前在家裡，只要她在的地方就不能出現小吳楊。夏青青被送到市裡讀書，這種情緒也更加濃烈了。

　　要是她知道吳大梅來到這裡照顧她，還惦記那個小弟弟，肯定又要大鬧天宮了。

　　吳大梅也明白，可心裡實在難受，變得比平時還想丈夫和兒子。

　　“我就看一眼，青青現在在洗澡。”

　　王永能感受到吳大梅異樣的情緒，也沒有再堅持。

　　兩人點開視頻，王永抱著吳楊，吳楊看到媽媽，胖乎乎的笑臉笑得燦爛，眼睛彎彎的，嘴角還有流著口水，王永指著手機：“楊楊，親媽媽一個。”

　　吳楊湊了過來，大大的啵了一個。

　　吳大梅覺得心都酥了，心底的擔憂和鬱悶瞬間散去：“楊楊真乖，想不想媽媽啊？”

　　“我剛才給楊楊洗澡，發現他又長新牙了。怪不得這兩天特別鬧，還發了燒……”

　　“什麼？！楊楊發燒了？你之前怎麼沒有跟我說過。”吳大梅一聽這話，頓時急了。

　　王永這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道：“就是低燒，沒多嚴重。現在已經好了，每次他長牙都這樣，沒什麼大事，我就沒說。”

　　吳大梅聽到這話覺得更對不起小兒子，難怪很多孩子不希望有弟弟妹妹，兩個孩子很容易顧此失彼。

　　“家裡頭麻煩你了。”她哽咽道。

　　“我們兩之間還說這個做什麼。”王永憨憨的笑著，牙齒又白又亮。他比吳大梅還小幾歲，可做事非常穩妥。平時家裡的事都是他張羅，孩子也是他照顧得多，所以吳大梅才放心離開。

　　有人說王永就是個吃軟飯的，嫁給吳大梅完全是為了錢，心裡指不定在打什麼壞主意呢。王永模樣不錯，也有些本事，找個年輕十來歲的小姑娘都是輕輕鬆松，竟然會看上大了好幾歲的吳大梅？沒點別的心思，誰信啊。

　　吳大梅雖然也談得上是個半老徐娘，可到底年紀大了，又胖乎乎的，哪裡比小姑娘水嫩。王永這樣的人能看上一個老女人什麼？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夏青青也覺得他居心不良，對這個後爹非常厭惡，連帶的對吳楊也很不喜歡。

　　“媽，藥湯我已經熬好了，你趕緊過來泡泡吧。”

　　夏清敲門進屋，吳大梅專注看著手機，沒注意外頭動靜，直到夏清進門才發現她，手直接抖了一下，手機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媽，你怎麼了？”夏清走上前把手機撿了起來，吳大梅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青青，我，我……”

　　夏清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緊張，聽到手機裡嘰嘰歪歪的聲音，拿過來一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正等著葡萄大眼，一臉好奇的望過來，小模樣可愛極了。尤其發現了她之後，他嘰嘰歪歪的叫得更大聲了，咯咯咯笑得見牙不見眼。

　　“楊楊都長這麼大啦？”夏清只覺得心都酥了：“楊楊，我是姐姐，還記得我嗎？”

　　看到吳大梅的反應，夏清已經猜到這個孩子是誰，尤其夏青青意識又開始波動起來，更加確定了。

　　她不管夏青青彆扭的心情，很是喜歡這個白白胖胖的小吳楊。

　　他這小模樣，讓夏清想到了叫自己‘鬧祖祖’的曾孫。那孩子也是這般大，也是養得又白又胖，瞧著特別的可愛。她若說最捨不得的，就是這個曾外孫了。那孩子最喜歡粘著她，哭厲害的時候，只有她才能哄好。

　　吳楊奶聲奶氣叫著：“姐……姐姐……”

　　“哇，楊楊真厲害，都會叫姐姐啦。”夏清翹起大拇指，這麼大點的孩子，叫姐姐兩個字這麼清晰可不容易，她那曾孫就不行。

　　只不過面對同樣歲數的孩子，從老祖宗一下變成姐姐，這輩分跨越也是夠大的。

　　夏清哄孩子很有一手，又是做鬼臉逗弄，又是用手做各種小動物，逗得小吳楊咯咯咯笑得很開心，嘰嘰哇哇手舞足蹈的說著‘嬰語’跟她交流。

　　吳大梅捂著嘴，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望著眼前這一幕。她最期盼的場景，竟然就這麼出現在眼前了！

　　“青青，你……你……”她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整個人暈乎乎的，無法正常思考。

　　夏清並不急著理會她，對著小胖娃娃道：“楊楊早點睡覺好不好，今天很晚了，明天姐姐再跟你視頻，要乖乖聽話哦。”

　　小吳楊很聽話的點了點大大的腦袋：“覺覺，覺覺。”

　　這麼個糯米團子讓夏清喜歡極了，她不舍的將視線從那小胖娃娃身上收回。

　　吳大梅掛掉電話，整個人還十分恍惚，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糾結得有些扭曲。

　　“青青，你，你怎麼……”吳大梅艱難的吞咽口水，“你不討厭楊楊了嗎？”

　　夏清笑了起來：“這麼可愛的小鬼頭，我怎麼會討厭，況且他是我的親弟弟。”

　　吳大梅張了張嘴，可半天沒有發出聲來。

　　“媽，以前是我不懂事，讓你煩心了。”夏清握住她的手，“我那時候擔心有了弟弟，你就不再跟以前一樣疼我……”

　　“不會，媽媽絕對不會，青青你相信媽媽，媽媽真的不是覺得有你一個不夠，還想要一個！有你弟弟是意外，月經沒來我還以為到更年期了，肚子大起來還以為是胖了，等知道的時候已經不好打下來了。媽真的沒有騙你，媽雖然生過你，可這麼久了早就忘了什麼感覺。而且我帶著環，這麼多年都沒事，哪裡知道這年紀一大把了，竟然中招了。”

　　吳大梅焦急的解釋著，也不管夏青青這個年紀是否聽得懂。其實這些話她之前也說過，可夏青青根本沒有聽進去，覺得一切都是藉口。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可能連自己懷孕都不知道？說意外懷孕，更是無稽之談。

　　所有人都把她當做傻子，如果坦誠就算了，非要去騙她，還用這種拙劣的藉口。

　　夏清能感受到夏青青複雜的情緒，負面居多卻也不是那麼徹底，亂得連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

　　尤其看到小吳楊的那瞬間，並不是完全的厭惡，帶著很多難以梳理清楚的情緒。

　　夏清覺得夏青青其實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討厭這個弟弟，她畢竟還年輕，這種年輕不僅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不夠成熟的她，很容易讓負面情緒把自己的真實想法給掩蓋，容易偏激和極端，所以才會有種種反應。

　　“媽，我知道，都知道。不管有沒有小吳楊，我都是你的女兒，你對我和從前一樣。你不需要解釋，不管什麼原因都沒關係，我知道你愛我就足夠了。我以前是因為害怕失去，才會去看最壞的地方，現在不會了。”

　　吳大梅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青青，你能說這句話，媽媽真的太開心了。媽媽愛你，媽媽怎麼會不愛你呢。就算有了你叔叔，有了你弟弟，你永遠是媽媽最愛的女兒。”

　　“我知道，我都知道。”夏清輕輕拍打她的背，心臟微微發疼，她知道這有一部分是屬於夏青青的情緒。

　　“媽，有空的時候，我們回去看看楊楊吧？或者他有空可以過來市裡玩，這裡有很多遊樂場，他肯定會喜歡的。”

　　吳大梅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可心裡滿滿的是喜悅：“好，好，有你這個姐姐帶著，他肯定特別高興。等以後他長大了，專門保護你。誰敢欺負你，讓他全都給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