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王萍才想起來今天年三十，民政局休假不上班。

　　一大早，顧東買了早餐跟著言敘川和母親去了醫院看望小姨。王菊操了一晚上的心，就怕大姐暴脾氣替她出頭傷著了，現在見大姐沒事這才鬆了口氣。顧東招呼兩個表妹吃飯，林清清和林漫漫情緒低沉，可能昨晚又偷偷哭了，兩個眼睛都又紅又腫的。

　　這事情沒爆出前，林超對待兩個女兒還是不錯的。尤其林清清林漫漫才出生的那幾年，林超和王菊感情好，真的把孩子捧在手裏呵護，後來慢慢的孩子大了，王菊被工作家庭磋磨的有了老態，林超對家裏也就沒以前那麼關心了，林清清心細敏感，有時候看著母親又是上班又是操勞家務，她爸什麼都不做，也有些不滿意，可到底是父女。

　　昨天那麼一打，把兩個女孩對父親的感情都打沒了。林清清和林漫漫從表面上和和睦睦的一家，經過一晚看到父親的真面目，兩人都接受不了，心底更多的是恨意。

　　吃過早飯。醫生來檢查，都是皮外傷，不過王菊昨天嚴重，腿站不起來，醫生怕骨頭有問題做了全身檢查，輕微腦震盪，好在骨頭沒什麼問題，這會正在病房說話。

　　過道突然聽到吵雜熙熙攘攘叫駡聲。

　　“王菊臭婊子出來。”

　　“昨天打人的瘋婆子呢。”

　　“你們想幹什麼？這裏是醫院，不准大聲喧嘩——”

　　“讓開聽見沒，不然連你也帶回去，員警辦案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醫生見醫鬧多了，可第一次見這麼不要臉的事情。王菊的事情她也聽說了，心裏同情，也知道小三狐狸精大哥在鎮上派出所工作的，沒想到攛掇人家老公打了人不行，還要在上來，這成什麼了？！

　　“叫保安快上來。”醫生跟旁邊護士說，又囑咐王菊和孩子們先別出去。可正說著，對方已經到了門口，砰砰砰的砸著門，說著員警辦案快點開門，有些人嘴巴不乾淨罵的難聽，林清清眼睛都燒紅了，帶著恨意望著門口。

　　顧東按著兩個表妹讓別衝動，護著小姨母親和大夫護士往後面站，那扇門頂不了多久，搖搖欲墜像是要掉了。言敘川率先開了門，顧東叫了聲，怕言敘川吃虧，言敘川笑著說：“沒事。”

　　‘哢——’

　　門一開，外頭前兩個穿著制服，後面幾個都是便裝，一個個嘴裏還留著半截髒話，抬著頭不由看向堵著門口的人，不知道怎麼了，頭皮一緊，髒話就說不出去了，一時有些安靜。還是帶頭的反應過來了，吭哧了下，說：“我們接到了一起傷人案，淩晨兩點十分多，在xx社區三號樓發生了一起惡意傷人，受害者是一名孕婦，我們調查過，傷人者就是王菊的大姐王萍，我們要帶人回去問話。”

　　後面有人想說來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怎麼突然氣勢都掉了一半？

　　言敘川點點頭，說：“可以。”走到病房裏挽著王萍的胳膊，“媽，我陪你過去。”

　　門口的人看到言敘川這麼好說話，覺得剛才的危險感可能是錯覺了，臉上帶著狐疑，想著跟鎮上大頭的關係，也不能白拿好處這就放過了，這會口氣就沒剛才的好了，指著屋裏病床上的王菊，“還有她，要一起進去協助調查。”

　　林清清和林漫漫抱著母親胳膊害怕，兩個涉世未深的姑娘還沒跟員警打過交道。

　　言敘川沒理剛才說話的，溫聲問醫生王菊能不能出院。醫生本想著先別走，留在醫院，可也怕這些人鬧事，就說開了藥膏塗一下就沒事。後面的人催促讓王菊他們快點跟著走，別耽擱時間，不然關進去拘起來。

　　“別怕，先過去。”言敘川溫聲安慰幾人。

　　顧東王萍是信言敘川的，王菊和兩個孩子不知道，又是害怕又是覺得屈辱，這些人沒了天理了。病房裏的那群人見幾人磨磨蹭蹭的不走，伸手要推搡，被言敘川瞥了眼，頓時堪堪的收回手，又覺得丟面子，罵了聲髒話正要動手，聽到樓下有警笛的聲響。

　　沒多久聲音越來越近，到了醫院樓下。那帶頭的心裏一沉，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還沒想明白，就聽到門口有俐落的腳步聲，一會一群穿著制服訓練有序的武警到了，帶頭穿著制服的一見腿都軟了，心裏罵了句髒話，這他媽的今天踢到鐵板了。

　　張大頭的妹子當小三的事情他也聽說過，不過平時跟張大頭有關係來往，又聽張大頭說這次是對方先動的手，他們也是名正言順請人回去調查，就是上頭調查來也不怕說濫用職權，至於後頭跟的一群，都是張大頭那邊的，說是給點教訓。

　　教你媽的訓！

　　來人帶頭的進來先跟言敘川握手，說是來遲了見諒，言敘川則說：“正好，麻煩了。”

　　病房一下子狹小許多。武警有規矩，請了那群人出去，該查證件的查證件，依法辦公，誰也沒難為，就是這樣那群人也嚇得要死，心裏紛紛埋怨張大頭不是個東西。言敘川他們則是坐著警車去縣裏警察局，做了筆錄，因為王萍確實動手了，有兩種方法，一是賠錢兩方私下解決，二是打官司。

　　言敘川根本沒跟王萍商量，直接交了保釋金，跟著員警說對方要是有什麼事情直接聯繫他的律師，走第二種管道。

　　從警局出來沒有耽擱，回到了小姨家，林超可能聽到動靜沒敢回來，王菊收拾了行李和錢，帶著兩個姑娘坐上了車。並沒有在縣裏吃飯，王萍乾脆說：“回去吃。”年三十了，縣城餐館大都沒開門，他們也不想在小姨那兒做飯，乾脆回院子吃。

　　兩邊的景色倒退，言敘川開著車，顧東在副駕駛。後面王萍和王菊兩姐妹坐著，兩個小姑娘坐在最後，正偷偷的看開車的言敘川，覺得早上的事情真跟電視劇裏演的似得，那麼大的官對著言大哥客客氣氣的。

　　“小姨要是信的過我，後面的事情交給我處理。”言敘川說話聲帶著笑，車裏氣氛不怎麼好，故意笑著說：“冬菇和香菇要是知道姨奶奶和小小姨們今年要一起過年，可勁兒開心了。不過漫漫清清，你們倆別給他們塞太多巧克力，這倆老往鞋子裏藏，東東怕吃壞了牙，都給我塞了。”

　　顧東彎著嘴角，沒拆穿，明明你特別樂意吃兩隻的寶藏！

　　車裏林漫漫捂著嘴笑了，沒想到言大哥還會吃鞋子裏的糖。保證說不給兩隻塞太多。氣氛一下子好了許多。

　　“我不求別的，只要清清漫漫跟著我就成。”王菊只想要孩子撫養權，別的她已經心冷了。

　　言敘川點了下頭，“這個是應該的。”至於別的，也不能便宜了對方。

　　說起這個氣氛又有點沉，顧東便提起家裏蒸了包子還有炸雞帶魚，說到丸子湯，就說小姨手藝好，今年三十年夜飯能嘗到了，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大家就說起過年這事情了，起碼面上的氣氛沒有剛才那麼低沉了。

　　王萍以前就是覺得小言有錢，可他們家也不圖小言的什麼，有沒有錢給他們沒關係。可今天真的認識到小言和他家差別好大，一時有些擔心東東了，不管是男女還是男男，兩口子過日子家裏背景差距大了，總怕受欺負受委屈的，可聽到小言故意哄著清清漫漫，就知道小言對東東是真的上心，對著他們家的事情是真心實意的幫忙。

　　真是個好孩子。

　　到了院子已經兩點了，言敘川幫忙提著行李，顧一民老操心了，聽到車響帶著孩子出來看，冬菇見到爸爸們回來了，沒忍住噠噠噠的跑著撲到顧東懷裏，香菇跟在後面吧嗒吧嗒的跑，看到爸爸腿被哥哥抱著了，軟軟的撲到了大爸爸懷裏。

　　言敘川一手拿著行李，一手摸兒子腦袋。

　　顧一民接手了，讓兩人哄孩子，昨晚到現在兩個乖巧聽話，可他也看出來了孩子想爸爸們。言敘川也沒客氣，單手抱著香菇，香菇胳膊摟著言敘川脖子，看到了姨奶奶和小姨小小姨，眼睛都亮了，軟軟的叫人。

　　冬菇滿心滿眼都先是他的東東爸爸，這會撲到懷裏撒了一通嬌，聽到香菇叫人，像是才發現姨奶奶也回來了，頓時咻的眼睛亮了，撒開手去抱小小姨了，他跟林漫漫能玩到一塊，又脆脆叫人。

　　三人身上臉上還帶著傷，可見到孩子臉上都高興，放軟了聲音跟冬菇和香菇說話。

　　冬菇看到姨奶奶小姨小小姨臉上有傷，肉臉沉了下，轉頭噠噠噠的跑回房間去了。顧東都不知道為什麼，笑著跟小姨說：“脾氣大，我一會去看看，漫漫清清你們還是住之前的房間。”先帶著人去休息安頓下。

　　香菇看到咯咯跑回去了，從言敘川懷裏掙開，吧嗒吧嗒也跑回去了。

　　放了行李洗了手臉，廚房裏東西都有。顧一民以前做飯只是做熟，後來經營小吃攤，下心琢磨，現在做飯手藝比以前好，要是他一個人中午下點麵條隨便對付下，有了兩個小孫子，做飯精心了。燉了雞蛋羹，炸好的雞肉做成了糖醋口，又搭配了個蘑菇炒青菜，悶了一小鍋米飯，祖孫三吃了個痛快。

　　這會廚房裏東西還有，顧一民讓幾人歇著，看到王菊和孩子臉上有傷，炸好的雞肉沒敢做成麻辣爆炒，也弄成了糖醋口的，炒了兩個蔬菜，燒了個蛋花湯，幾人早都餓了，捧著米飯吃的香。

　　正吃著，冬菇和香菇噠噠噠過來了，香菇手裏攥著東西，冬菇手裏拿著冰袋，他還知道給手上戴個手套。吧嗒吧嗒跑到王菊身邊，舉著冰袋脆脆說：“姨奶奶，用這個冰冰再塗藥好的可快了，一點都不疼了。”

　　香菇舉著藥膏。

　　這是上次冬菇香菇受傷，顧東和言敘川那時候幫孩子就是這麼處理了，藥膏還剩半支，被兩人翻出來了。

　　王菊眼眶都紅了，直誇兩個好孩子。冬菇另一隻手摸著姨奶奶的手，乖巧的安慰說：“姨奶奶別哭呀，冬菇難受。”

　　“好好不哭了，不讓冬菇難受。”王菊一聽可樂呵了，跟著大姐說：“冬菇這嘴巴甜的，以後要哄小姑娘了。”

　　林漫漫和林清清都笑了，冬菇還小不知道什麼意思，舉著冰袋貼在小姨臉蛋上，高興說：“我哄小姨。”林漫漫裝作吃醋問冬菇：“我呢？”

　　“香菇哄小小姨。”冬菇很認真的分配。香菇就圍過去了。

　　吃完飯，王萍往小妹和外甥女先去睡會，這折騰的昨晚估計都沒睡好，又趕言敘川和顧東也回去睡。痛快說：“晚上咱們還要做年夜飯，先養好精神了。”

　　大家這才散了。顧東知道言敘川潔癖，昨晚沒洗澡又在賓館泡了一晚上，這會拿著衣服跟著言敘川去沖了把澡，兩人都累，沒做點別的，洗完澡穿著睡袍剛進房子，冬菇和香菇已經站在小客廳守著，鬧著要去他們房間睡覺。

　　一晚上沒見，顧東也想兩個臭小子，抱著進了小臥室。

　　言敘川無奈跟著進去，不過上了榻榻米找機會拍了頓冬菇屁股，一天就這個肥小子事情多。

　　兩個孩子黏糊糊的趴在大人身上睡，顧東本來想著等睡著挪下去，結果沾著枕頭他也睡過去了。昨晚沒睡，又忙了一早上，他真的也困了。言敘川看著顧東和冬菇睡得快，一低頭看到香菇迷迷糊糊的眼，親了口孩子，低聲說：“睡吧，爸爸抱著你。”

　　香菇很快就睡著了。

　　顧東一覺睡醒已經下午五點了，窗外灰麻麻的，院子裏燈亮著，冬菇和香菇在院子和漫漫清清玩鬧的聲，熱熱鬧鬧的。他睡得沉，這一覺補足了精神，比平時睡一晚還舒服，房間昏暗，開了燈就他一個，言敘川應該早就起來了，帶著孩子出去了。

　　門口響起聲，言敘川端著水杯見顧東醒了，笑著說：“猜你快醒了。”將水杯遞給顧東。

　　顧東睡得口乾舌燥，端著就喝，蜂蜜水甜甜的，在聽外頭玩鬧嬉笑聲，顧東覺得這水能甜到心裏一樣，高高興興看著言敘川，快樂道：“新年好，言敘川先生。”

　　“新年好，東東。”

　　這是兩人在一起後過的第一個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