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砂鍋生薑鯽魚湯熬得白奶，上面放著碧綠的小蔥花和香菜，因為添了生薑，一絲魚腥味也沒有，倒是帶著生薑的辛辣，其實主要是為了讓言敘川發發汗。

　　王阿姨抱著冬菇走到餐桌邊，見到湯裏還有生薑片，小聲說：“小言不吃生薑的。”

　　“那，要不撈出來？”顧東試探著問。

　　王阿姨心想鍋裏沒了生薑，可味道在啊，以小言嘴巴挑剔的樣子，是不會吃的，可小顧也不知道，就說：“沒事，下次你做飯不要放就好了。”不喝魚湯還有炒飯的。

　　顧東點頭，想著原來言敘川不吃生薑的，可他以前做菜或多或少都放了，也沒見言敘川說不吃的。

　　等言敘川落座，顧東給大家舀魚湯，順手就遞給言敘川了。

　　王阿姨哎了聲，然後就看到不吃薑的小言端著湯喝了口，反倒抬著眼望她，意思怎麼了。王阿姨笑笑，“小心燙。”

　　“嗯。”言敘川點頭道，手邊的魚湯很快喝完了。

　　顧東離砂鍋近，見狀道：“言先生，還要嗎？”

　　言敘川放下勺子的手頓了下，道：“謝謝。”

　　一連喝了兩小碗湯和一小份蝦仁蛋炒飯，王阿姨在旁邊暗暗看的驚奇，主要是她在的時候，不管做什麼飯，小言都很少吃晚餐的，基本是在公司外解決了，回來就是咖啡，偶爾她做了麵條也會吃上一點，不過都不像今天這樣胃口好。

　　生薑魚湯都喝了兩碗。

　　王阿姨有點懵，要不是面前的小言樣子還是冷冰冰的，她都覺得是換人了。

　　收拾完廚房，王阿姨也要回去了，顧東見阿姨自吃飯時就有些出神，送到門口時，道：“阿姨，路上注意安全。”

　　“哦，好。”王阿姨還是想不通，不過想不通就不去想了。

　　客廳裏顧東將冬菇放在沙發上，囑咐說：“小冬菇乖乖的，我去搬爬爬墊過來，一會咱們在這裏玩。”

　　冬菇聽到玩就開心，眨巴著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乖巧的揮著蓮藕似得一節一節的小胳膊，肉臉上都是認真，小肥腿坐的端正。

　　“咿呀~”

　　顧東見言敘川也在客廳，雖然他給冬菇身邊圍了靠墊，但還是不放心，客氣說：“言先生麻煩看一下冬菇，別讓他摔了。”

　　見言敘川點頭，顧東快速去了次臥將爬爬墊挪出來，上面放了毯子玩具。

　　等收拾好，沙發上的冬菇已經迫不及待了，揮著兩條小爪爪要去自己地盤玩。顧東抱著親了口，說：“好了，可以玩了。”他自己也脫了拖鞋，盤腿坐在一角，跟冬菇玩積木。

　　冬菇現在這個年齡還不會拼，也就是看個五顏六色的圖案和形狀，其實冬菇只要是跟顧東在一起，不管做什麼都開開心心的，玩積木也是。

　　顧東遞給冬菇一塊，問什麼顏色，又自己說什麼顏色形狀卡通，耐心的跟冬菇一遍遍講，聲音溫和帶著他自己都不知道溫柔來，要是冬菇第二次捉對了積木，顧東還會獎勵的親親小冬菇的肥爪爪，可把小冬菇高興壞了，咯咯的笑。

　　從書房出來接咖啡的言敘川便端著杯子站在遠處，靜靜的凝視著客廳地攤上那一大一小了。

　　那顆肥冬菇有什麼好。

　　言敘川看到顧東親吻冬菇爪爪的時候，心裏湧現出的念頭。不過很快便消失了，他還未來得及思考為什麼會有這樣念頭，以及這個念頭背後代表著什麼的時候。

　　“冬菇真是聰明。”顧東誇讚道。餘光就掃到旁邊端著咖啡杯的言敘川，想起這人晚上失眠就很焦慮然後愛懟人，為了自己和冬菇的生存環境著想，顧東抬手摸著冬菇腦袋，安撫示意休息會，等下再玩。這才笑著跟言敘川說：“言先生要喝茶嗎？”

　　言敘川收回凝視的目光，淡淡道：“咖啡。”

　　“我在家裏找到了一盒好茶，言先生要不然今天試試看？不然放到過期很浪費的。”顧東笑眯眯的站起來，走進言敘川旁邊，“我替你泡一杯。”

　　言敘川居高臨下的盯著顧東，要是在公司，他說咖啡，秘書給聽不懂話，一定要送茶，那乾脆就不要幹了。但耳邊還是那顆肥冬菇的笑聲，言敘川有些煩悶，炒顧東是不可能的。

　　於是便將手裏的茶杯遞給了顧東，臉上表情卻很難看。

　　顧東就當沒看見。

　　言家確實有茶，不過卻不是什麼好茶，王阿姨在超市買的各種花茶，顧東找出馬克杯，按著言敘川口味泡了點山楂片和茉莉花，開水沖過一次，沏了第二遍，淡淡的山楂酸味混著清香的茉莉花在馬克杯裏翻騰，顏色十分漂亮。

　　顧東將茶杯遞給言敘川，真心道：“言先生，晚上休息不好的話還是少喝點咖啡。”

　　“好茶？”言敘川盯著杯子裏的東西道。

　　顧東聽得出言敘川沒生氣，就笑著說：“言先生試著嘗一口，好喝就是好茶。”管什麼品牌價位茶種，自己喜歡就好。

　　言敘川抿了口，沒說什麼端著大馬克杯回到了書房。

　　留在原地的顧東怔愣住了，無外乎，剛才言敘川喝完後露出個笑容來，及其淡，也很快收回了笑容，不過還是讓顧東看到了。

　　原來冬菇的酒窩是跟了言敘川的。

　　左邊上淺淺的一顆，只有笑起來才能看見，不過他來言家這麼久也是第一次見到言敘川笑。

　　書房裏。

　　言敘川盯著馬克杯看了會，端著杯子喝了口，雖然面露嫌棄，但到底是沒倒了重新接咖啡，就這麼嫌棄的一口又一口，直到喝完了。

　　這一晚，言敘川到定時洗漱也沒喝過一口咖啡，躺在床上，平時稍微有點動靜就無法入眠的他，今天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六點醒來，言敘川坐在床上坐了片刻，電動的窗簾定時拉開，徐徐的露出清晨的微光來，連續陰霾了幾天，今天難得放晴，橘色的光透過純白的紗簾，照在房間的地板上，讓床上的言敘川覺得一絲絲暖意。

　　洗漱推開門，餐廳裏飄來粥香，言敘川走到過道，見顧東拿著餐具擺好，沖他笑著說：“早上好言先生，要吃早餐嗎？”

　　言敘川鬼使神差的點頭，末了添了句謝謝。

　　這次輪到顧東有些微怔，不過很快點頭去添飯和拿餐具。這麼久以來，每次早餐他都會客氣問問言敘川，但對方從來都是冷冰冰的拒絕。

　　早飯顧東準備的向來簡單，太過複雜的時間不夠，他還要照顧冬菇呢。

　　不過就是簡單的粥和煎蛋，言敘川也吃的很乾淨。

　　當天中午，一位二十來歲的圓臉女生敲響了門，王阿姨見了跟顧東介紹說：“這是甜甜，小言的生活秘書，甜甜怎麼今天有事過來了？”

　　王阿姨想著是不是換季要放衣服，但時間好像也不對。

　　顧東想起找他接這份工作時，電話裏就是自稱言敘川的私人秘書，應該就是這位。

　　互相打完招呼，秘書小姐才說明來意，“言總讓我規劃下花廳，還有送一些東西的，師傅們很快就到了。”說話間電梯有響動，聽聲音東西挺多挺重的。

　　顧東讓阿姨先抱冬菇進房間，他在這邊安排。

　　這房間本來有個敞開式花廳設計是專門喝茶曬太陽的，位置很好，地方有個三十平米左右。現在在秘書小姐安排下，椅子桌子紛紛往外撤，師傅們搬著包裝嚴實的東西進來拆卸組裝。

　　“什麼東西？”顧東也挺好奇的。

　　“言總專門給小公子買的，早上讓設計師簡單設計了下佈置，我跑了一早上定的採買，都是安全的，小公子能用的。”

　　顧東就看那花廳的牆壁棱角處都包裹住了一米多的淡藍色卡通軟墊子，師傅們穿著腳套一件件拼裝玩具，小滑滑梯、小木馬、小秋千等等，地上是爬爬墊，兩個小時不到連收拾帶消毒擦洗，全都搞定了。

　　那間看起來很高大上卻沒人用過的花廳，此刻成了一間冬菇的遊戲室，顏色活潑卡通，與灰白黑的房間設計格格不入，但顧東看了只覺得喜歡。

　　當天下午冬菇就在那間能照到陽光的遊戲室爬了個遍，跟只小猴子似得，爬上爬下，開心的不成。

　　“還是父子親，平時看小言不說話，也不跟冬菇親，其實都放在心裏的。”王阿姨感慨，想到昨晚小言逗冬菇，笑呵呵說：“昨晚還戳冬菇臉頰，說我們冬菇肥——”見小冬菇玩的開心沒聽見，連忙當沒說過那個肥字，“可能之前小言才接手也不熟悉，感情還是要慢慢培養的，現在就好了。”

　　等晚餐時，顧東為了替冬菇感謝言敘川，專門做了道糖醋排骨，他特別往裏面放了鳳梨，吃起來酸甜還帶著鳳梨香，比一般的糖醋排骨要解膩一些。

　　言敘川的筷子果然頻頻往排骨去。

　　顧東笑眯眯臉：相處久了，其實言敘川也不是那麼討厭，這個時候跟冬菇一樣有點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