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繼續狗血啊~
“你一定是瘋了。”陸之橋大半夜被敲開家門,頂著雞窩頭,睡眼惺忪地聽完蒼祁的話,憋了半天隻憋出這一句。
蒼祁本想去溫彌那裡的,但溫彌不在家,便退而求其次地來到了陸之橋家。他沒有說得很具體,可僅僅是推掉《最後的信仰X》這一句話,就足以將陸之橋從昏昏欲睡中驚醒。
蒼祁無所謂地說:“就當我是瘋了吧。”
陸之橋給自己倒了杯水,嘟嘟嘟一口氣喝光,又回到蒼祁面前說:“你是不是沒吃藥?”
蒼祁:“我就是來借宿的,你怎麼那麼多廢話。”
陸之橋搖頭歎息:“別人都以為我們是競爭對手,實際上你壓根就沒跟我競爭過。明明有實力、有資源、有人氣、有影響力,偏偏就是任性。我真是無話可說,借用你的粉絲常說那句話吧——七哥你高興就好。”
陸之橋把書房單人床的抽屜抽出來,墊子一鋪就成了雙人床。他拿了個枕頭丟上去說:“要我說呢,你就是作,卓潤跟你生氣一點錯兒沒有,他說的哪句話不在理?換了誰也理解不了你。”
“是啊,都是我的錯。”蒼祁把陸之橋推出書房,“晚安。”
陸之橋:“……”
蒼祁倒在床上,有點後悔之前的衝動。卓潤的確一點錯都沒有,他根本沒理由沖卓潤發脾氣,尤其不該質問卓潤要如何選擇。
當初他以為自己能夠平心靜氣地接受,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安靜地等待,可事實證明他做不到。心裡有那麼多不甘,經過一段時間的忍耐,全都變成了毒,腐蝕他的五臟六腑,讓他變成充滿戾氣的野獸。
當卓潤看著他的眼神流露出受傷的神色,他心裡似有支冰錐一下下刺著。
當卓潤聽到那個問題之後放開他的手,他血肉模糊的心臟反倒安然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堅固牢靠的紐帶能將另一個人與他聯結在一起,每一個他緊抓不放的紐帶另一端,都是一隻虛握的手。
今天不放手,明天也會放手。
他只希望等這個舞臺劇結束,秋芃能如約將那個人的名字和身份告訴他,讓他再努力一次,去尋找最後一根紐帶。
這一夜,蒼祁幾乎沒有閉上過眼睛,早上天剛亮的時候,他收到了卓潤的微信。
卓小潤:七哥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解決好嗎?
蒼祁握緊手機,就像心臟被無形的手攥緊一樣。他簡單回了個“好”,便起床洗漱離開了陸之橋家。
接連幾天,巨大的壓力層層襲來。許晉幾乎快要氣瘋了,面對蒼祁平靜的一句“請你諒解”,他咆哮說他諒解不了。
如果事前沒有說好,那也就算了,可是答應了對方出演,卻又出爾反爾地推掉,在業界還怎麼混?口碑和風評都不用在乎了嗎?
蒼祁被趕出了辦公室,隨後面對的是粉絲的不諒解。前些日子還喜大普奔的真愛粉腦殘粉們瞬間被潑了冷水,看著被換掉的CV一個個傻了眼。蒼祁沒有編造理由,沒有找藉口,甚至沒有給出任何解釋,更是引發了種種或善意或惡意的猜測。
其中最讓卓潤忍受不了的,是有人說《最後》聽了蒼祁的試音後覺得他駕馭不了主人公這樣的角色,沒能演繹出主人公深沉的內心情感,所以被換掉了。
卓潤披著馬甲到處反駁這種言論,感覺心好累。
那天過後,二人心照不宣地對那件事閉口不提,表面看來一切一如既往,配《魔王》的時候坐在一起說悄悄話,晚上回家一起做飯,偶爾去電影院看電影,去商場逛街。
但卓潤能夠感覺得到,二人之間隔著一層紗,朦朦朧朧,誰也不願、不敢掀開。他時常有種感覺,蒼祁把決定權給了他,自己只是默默地等待著他做出決定。
卓潤感到亞歷山大,幾次回山燕路的別墅,死死盯著他老媽出神,把老媽嚇得要命,以為他得了腦殘症。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老媽終於忍不住想跟他談談人生了。
卓潤想了想,決定旁敲側擊:“媽,你還記得我有個小學同學,叫劉若菡嗎?”
張女士記憶力極佳:“記得啊,那姑娘把你打哭過兩次。”
卓潤撇嘴:“沒有的事兒,那是馬佳佳,鼓號隊敲大鼓那個胖子。劉若菡是被我把馬尾巴剪掉半截那個。”
“你小時候怎麼那麼煩人呢?”張女士吐槽。
“是她們迷戀我,沒事兒就招惹我。”卓潤咂咂嘴,“劉若菡有對象了。”
張女士:“跟你同齡的基本都有物件了吧。”
卓潤:“她對象是個女的!”
張女士稍微睜大眼睛:“真的假的啊,那她家人知道嗎?”
卓潤歎氣說:“知道了,她爸要跟她斷絕關係。”
張女士:“很多父母都接受不了這種事,其實孩子也沒什麼錯,何必呢。”
卓潤心中一動,摟著老媽肩膀說:“是吧,我也這麼覺得,你說這要換了是你,能跟老劉是的嗎?”
張女士:“反正也是別人家孩子,我操不著心。”
卓潤:“……”這話也對,就算老媽對劉若菡表示同情和理解,那也是因為這事兒沒發生在他們家。
啊啊啊,到底要怎麼辦啊!(╥﹏╥)
舞臺劇的時間表相當緊張,因為是臨時加到劇團的演出活動中,蒼祁必須身兼數職,導演、編劇、演員,從修改劇本到挑選演員、再到燈光佈景等一系列事情都要負責。等排練開始,甚至經常就直接睡在劇團。
卓潤總是在家把飯菜做好,用保溫飯盒送過去。每次他都做很多,順便分給其他人嘗嘗。沒幾次就跟這些人混熟了,有廚藝加分,人緣好得不得了。
蒼祁和秋芃在劇中飾演母子,每當蒼祁的臺詞裡有“媽”這個稱呼時,卓潤都覺得他的聲音在輕輕顫抖。看著蒼祁瘦削的臉頰,卓潤心裡特別難受。
眼看著臨近公演,卓潤在蒼祁他們排練過後,把飯盒送了過去。趁蒼祁吃飯,卓潤說:“那個,去看演出的時候,有工作牌嗎?”
蒼祁沖他笑了笑:“這個可以有。不過這些人你幾乎天天見,還需要去後臺看嗎?”
“給我兩個,”卓潤頓了頓說,“我想帶我媽一起去,然後去後臺找你玩啊。”
蒼祁夾了塊紅燒肉喂卓潤:“好,要多少工作牌都給你。”
卓潤沒有告訴蒼祁,他已經決定了,等帶老媽看完演出,就跟她出櫃。如果老媽無法接受,他也不能放棄蒼祁。他不願意在家人和蒼祁之間做選擇,他希望能夠兩個人一起去面對所有的可能。
舞臺劇上演的那一天,正處於烈日炎炎的三伏,卓潤提早跟他哥借了車,帶著老媽來到劇院。蒼祁跟他電話聯繫過,就等在車庫裡。
卓潤下了車就嚷:“你出來幹嗎啊,時間這麼緊張。”
蒼祁沖張女士笑著打招呼:“沒事,怕你找不到路。”
卓潤在蒼祁肩膀上錘了一拳:“當我路癡呢。”
蒼祁把二人帶到樓上,馬上就得回後臺,張女士說:“快去吧,等演出結束再聊。”
因為要演出的緣故,蒼祁化了妝,穿得像個霸道總裁。等他離開後,張女士感歎說:“小夥子可真帥啊,我這顆少女心呐……”
卓潤打趣道:“您都多大歲數了,還少女心呢,可別讓我爸知道了,不然他非傷心死。”
母子倆找到位置坐下,因為很靠前,蒼祁在臺上也能看得到。他在登臺處看到卓潤領著張女士在位置上坐好,才往化妝間走去。
確認了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差不多,蒼祁又去另一個房間看秋芃。有工作人員從裡面推門出來,見蒼祁過來便扶著門把他讓了進去。
蒼祁進門後剛要喊秋芃,便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你怎麼能這麼跟他說呢,演出結束之後,你要告訴他什麼,事情的真相嗎?”
聲音從換衣間傳出,聽著很耳熟,好像是秋芃的經紀人。
秋芃:“我有什麼辦法,這個舞臺劇必須得演出,否則我不是什麼工作都沒有了嗎?”
經紀人:“可你又不知道那人是誰!你要把那天參加趴體的所有人名字告訴他,讓他一個一個查嗎?”
秋芃諷刺地笑了:“他要是能查到更好,當時在場的,哪個不是有頭有臉有錢有勢的,萬一把有錢的老爹認回來,說不定還能分個家產什麼的。”
經紀人:“你這樣對他不好吧,那孩子一直想跟你親近,你……”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來秋芃就生氣:“這能怪我嗎,如果不是那天你非讓我參加什麼趴體,我會被灌醉然後不知道跟什麼人睡了嗎?睡也就睡了,還這麼寸就懷上了,等發現的時候打都打不掉。你當我願意生下他,天天看著他心煩嗎?如果不是這件事,我也不會退出組合,從那之後就沒有一件順心事……他欠我的多著呢!他得替他那個不知道在哪的老爹還債!”
經紀人還說了什麼,蒼祁沒聽,無聲無息地退出房間,穿過擁擠吵鬧的走廊,擠過來往穿梭的人群。冗長的通道仿佛沒有盡頭,到處都是人,又到處沒有人。
突然有人拽住蒼祁的手臂:“蒼導,你沒事吧?”
蒼祁迅速轉過頭,若無其事地說:“沒事啊,怎麼了?”
那人疑惑地看著他:“你臉色不太好。”
“太熱了,沒事兒。”蒼祁沖那人笑笑。
很快演出開始了,蒼祁神色如常,沒有任何異樣,按部就班地指示一個個上場的演員。待到他上場時,他整了整領帶,將西服扣子扣好,如同事前排演的那樣,步履輕鬆地走到舞臺上。
灼眼的燈光從頭頂流瀉下來,台下安靜地騷動著。秋芃穿著米黃色的上衣和白色及膝裙,系著紫色的圍裙,長長的頭髮尾端豎起,溫柔地搭在肩膀上。
她沖蒼祁露出笑容:“媽可有好幾個月沒見到你了,快過來讓我看看,瘦了沒有。”
卓潤坐在台下,視線隨著蒼祁轉動。他看了無數次排練,早已經把所有人的臺詞都記了下來,接下來蒼祁該回應“媽,我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你留在這裡受苦。”
他看到蒼祁微微張開嘴,做出了很清晰的口型,但是沒有聲音。
一秒,兩秒……張女士也感覺到不對勁,輕聲問:“是不是麥壞了?”
卓潤茫然地看著舞臺,秋芃的臉色忽然變得驚慌疑惑,蒼祁的神情雖然還很淡定,卻做了個劇本裡沒有的動作——他緩緩抬起手臂,摸向自己的喉嚨。
旁邊的觀眾開始低聲竊語,卓潤額角溢出冷汗,蹭地站了起來,拔腿就往後台跑去。
他不敢也不願相信,蒼祁在舞臺上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