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鑽石

　　玉村商店寶石部第一等的主顧是一個叫牛原耕造的富豪。他是兩年前從美國回國的暴發戶，在社交界並不出名。

　　可他卻是個寶石愛好者。牛原兩三個月的時間裡，在玉村商店的花銷就連一些名門望族也有所不及。

　　牛原購買的寶石不知送給誰了。他本人是個無妻無兒的單身漢，在小石川區買下了一座古老的名為「旗本」的大宅院，和幾個傭人住在那裡。

　　他是個典型的美國式的不拘小節的人物，經常自己開著小車來玉村商店玩。他喜歡聊天，又善於交際，所以跟店主玉村很快就結交上了朋友，兩人也經常互相拜訪。

　　上一節所講的事情過了一個月後，過了年臨近一月底的一天。玉村帶著一郎、二郎和妙子三個孩子去參加牛原的招待晚餐。

　　這次晚餐早在兩三個月前就已經約好了。可是從得二郎橫死以來，兇殺案一件接著一件，晚餐聚會只好無限期地向後推遲。近來一個多月沒發生什麼變故，那個惡魔好像也銷聲匿跡了。眾人都過了幾天平靜日子，於是就決定去赴宴。

　　可是明智小五郎一直提醒他們父子多加注意，所以即使參加這種沒有任何危險的晚宴，玉村還是沒忘記帶上幾個身強力壯的學生保護他。

　　當天下午六時，兩輛威嚴氣派的小車停在了小石川牛原宅邸的大門前。整條住宅街顯得冷冷清清的。

　　牛原面帶笑容和傭人們一道迎了出來，將玉村一行四人帶到客廳，還為同行的學生們在另一間安排了酒席。

　　客廳的擺設顯得很隨意。在榻榻米上鋪著地毯，擺著桌椅。客廳被裝飾成西式客廳。但是客廳裡豪華的西式傢俱、日式的壁龕以及低矮的天花板之間顯得非常不協調，就像明治初年錦繪中所描繪的西式客廳。客廳中央的大餐桌上已經備好了五人的飯菜。

　　「請坐。沒什麼好招待的。今晚與其說是拿出料理來招待你們，不如來品味妙子的鋼琴和我收藏的鑽石。」牛原得體地應酬著。

　　玉村參加今晚宴請的第一個理由就是想看看牛原引以為榮的鑽石。據說那顆鑽石是牛原最近從外國人手中得到的，非常名貴。玉村非常想看看，牛原就邀請他來共進晚餐，說屆時一定拿出鑽石來亮相。

　　玉村不想讓子女們同行，牛原也不知道玉村的孩子們要來。但是最近沒有那個復仇惡魔的消息了，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又會伸出魔爪，所以盡量避免全家人分開。這樣，一家四口人就一起出門了。

　　牛原一個人唱獨角戲，不停地逗人發笑，晚餐不知不覺就結束了。

　　「現在我給你們看看那顆鑽石吧。」

　　桌布撤下去之後，牛原走進另一個房間拿出來一個小盒子。

　　「在這兒。請鑒別一下。」

　　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的玉村立刻接過盒子打開盒蓋。

　　五個人一齊湊上前去。

　　鑽石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像燃燒的火焰。那是顆古樸的玫瑰形的鑽石，有十幾克拉重。

　　「哇！真漂亮！」妙子發出第一聲讚歎。

　　「真漂亮」、「確實是上品」、「這顆鑽石棒極了」等等，每個人都發出由衷的讚美之辭。

　　可是，寶石專家玉村卻一聲不吭，直直地看著鑽石。

　　「怎麼樣？玉村先生。一萬日元買來的不算貴吧？」

　　「哪裡算貴，簡直就像撿來的珍寶。實際價值要貴上幾倍……」

　　說到這裡，玉村忽然噤聲了。捏在手裡的鑽石「啪」的一聲掉在了桌上，臉上的表情驚恐萬狀。

　　「玉村先生，您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牛原吃驚地問道。

　　「我認識這顆鑽石。確實有印象。你從什麼人手裡買來的？」

　　「一位美國商人。現在他在美國。」

　　「這顆鑽石不是那商人從美國帶來的，是在日本搞到手的。」

　　「可他本人說是從本國帶來的。」

　　「一派胡言。這顆鑽石裡有肉眼幾乎看不見的瑕疵。有同樣瑕疵的鑽石決不會有兩顆。這一定是偷來的。」

　　「什麼？您說什麼？您說這是贓物？」

　　「對。這顆鑽石還牽涉到殺人犯罪。」

　　「什麼時候？在哪裡？盜竊誰的？」

　　「去年十一月，盜竊我弟弟的。」

　　「就是發生獄門舟慘案的時候吧？」牛原驚恐地喊道。

　　「是的。福田得二郎被那個魔術師兇手殺害時，當時的報紙也報導了玫瑰形鑽石失蹤的消息。這顆鑽石是我店的經理從法國寶石商手中買來的。我弟弟得二郎非常想要，就轉讓給他了。牛原，這顆鑽石是查出罪犯的重要線索。你知不知道那個回國的美國人是從誰手中得到這顆鑽石的？」

　　「是麼？這就是那顆鑽石嗎？那好，我來查詢一下。那人已經回國了，不過他還有親友住在日本。明天我就去拜訪調查一下。」

　　於是圍繞著這顆鑽石怎麼會落到牛原手中，眾人議論不休。

　　「算了，這個話題就暫時不談了。我一定會找到最初轉讓鑽石的人，請你們放心好了。今晚難得一聚，不能盡情地做點什麼嗎？我非常想聽聽妙子小姐的鋼琴。」

　　牛原話題一轉，想使在座的都高興起來。

　　可是妙子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被惡魔兩次襲擊的恐怖，看到鑽石之後，她更是沒有興趣彈鋼琴了，只是一味地沒精打采地拒絕。

　　「哈哈哈哈哈，心情都不愉快了。這個主意看來不行了。

　　我再提一個交換條件吧。最近我十分熱衷於十六毫米的小型電影。自己製作劇本，讓學生們當演員，拍了幾個節目。想讓你們看看。看過電影之後，再彈鋼琴來聽聽行吧？」

　　小型電影，而且是牛原自己製作的，這倒是第一次聽說。三個孩子就不用說了，就連玉村自己也來了興趣，圍繞著小型電影問這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