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所謂的相伴一生

　　其實，以肖恩的歲數來說， 在好萊塢根本不算老。

　　好萊塢多的是演員到了七十歲， 照樣出演動作片的男主角， 老當益壯地扛著火箭炮拯救世界，拼死戰鬥到最後一刻。

　　但肖恩對自己的老年狀態挺感興趣的。

　　所以， 他將這種興趣全部寄託在了那部情景喜劇《老年公寓》中……他的那些親朋好友對此都不太理解，不過，用西薩爾的話來說‘扮成老年人， 這還挺有挑戰和趣味性的’。

　　於是， 這部不太正經的情景喜劇只有六集。

　　但很多粉絲看了之後， 快笑瘋了。

　　因為， 這部劇中的演員全都‘扔掉形象’不顧一切地在‘毀滅式自黑’。

　　每一集都有和演員本身相關的小故事：第一集 叫《真正的超人》， 後來網友們直接管這集叫‘喬治李的雙面人生’；第二集叫《蝙蝠俠不說話， 只是因為……》，網友們起的名字是‘每天都想打死西薩爾’；第三集是羅德里克的專場， 《美酒如命》， 網友們直接說，應該叫‘聽說有人喝酒喝成了腦殘’；第四集是《隱形人》，網友們看完後，表示‘理查在哪？’；第五集是《成功的秘訣》， 又名‘從前有個肖恩， 後來他……成了大明星’；第六集是《永不過時》，又被網友們叫做‘爺爺們帥你們一臉’或者‘你喜歡的爺爺，這裡都有’。

　　在這間合租公寓中， 幾個已經退休的老夥伴們每時每刻都在互相揭老底、鬥嘴、耍賤。

　　但他們確實是好朋友，會在固定的時間裡，一起喝下午茶聊天，回憶往昔崢嶸歲月。

　　比如，肖恩提及當年喬治遭遇槍擊案，直接諷刺他‘快嚇哭了，半夜嚇得都不敢睡’；西薩爾也不再回避早年被黑的事情，但他給出的回應依舊十分招黑，承認有時候就是故意的，以及‘我就喜歡你們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羅德里克那一集基本是在全程夢遊。

　　他坐在輪椅上奄奄一息，流口水，手哆哆嗦嗦，一句話重複八遍，轉個身就忘記自己叫什麼；理查非常苦悶地說，自己除了炸廚房的時候外，永遠被人忽略。

　　他為此還在劇中誇張地痛哭失聲，然而，肖恩前一刻才安慰了他，後一刻又無視了他；到了肖恩那一集，是更加瘋狂地自黑。

　　他把以前不在意，但始終存在的，那些所有關於自己的黑料段子全拎出來，帶著老年公寓的所有人一起，以極為滑稽可笑的方式，用回憶的方式演出來，還荒唐地自稱這是《我的成功秘訣》。其中包括，被某個導演潛規則、被某個製片人潛規則、被名氣強的演員潛規則（喬治：這個名氣強的演員好像是我？）、還有炒作絕症、片場戲霸、女裝變態……這些黑料情節，全部都是當年媒體胡編亂造過的，是實際存在於紙面上，可又極其誇張到現實近乎不可能發生地步的。

　　太荒誕了。

　　所以，觀眾們看下來後，不僅沒辦法生氣，反而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

　　但在結尾的時候，肖恩獨自站在一個簡陋的舞臺上，朝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慈祥的微笑：“我就是這麼成功的，這麼成為一個大明星的。”

　　可下一刻，他一本正經地對著鏡頭眨眨眼，突然問：‘你們真覺得這樣就能取得成功？’

　　一時間，本來還在哈哈大笑的觀眾們懵了。

　　他們莫名其妙地停住，完全沒辦法繼續笑了。

　　但顯然，肖恩並不想搞什麼有教育意義，或者深層次思想內涵的玩意兒。

　　他只是想讓大家偶爾想一想而已，尤其是以後看娛樂新聞動動腦子。

　　所以，片尾曲非常活潑地響起來。

　　本集的拍攝花絮隨之放出，各種笑場ng，還有片場的打鬧，很快就讓觀眾忘記了剛剛的那一幕。

　　至於最後一集的內容是，聽說貝尼費爾圖曼去世了，他們一起西裝革履地去參加葬禮。

　　貝尼的家人非常悲傷，葬禮辦得嚴肅莊重。

　　但肖恩他們都知道‘貝尼不喜歡人哭哭啼啼的’他喜歡‘與眾不同’。

　　於是，他們費勁兒地租用了一堆樂器，換下正經的西裝，染了頭髮，畫上濃妝，各種殺馬特地在貝尼的葬禮上大唱重金屬搖滾，歌詞都是些‘死亡真特麼爽’一類的玩意兒。

　　但說實話，這群人唱搖滾的時候，實在是酷斃了！

　　喬治玩得最歡，扯掉礙事的外套，多年堅持不懈地鍛煉讓他腹部沒有一點兒贅肉，甩著汗珠、敲架子鼓的樣子，比那些刻意裝逼的年輕人不知道英俊多少倍；西薩爾板著臉，哪怕上了年紀，也是那種看起來特別不好說話的教導主任樣子；羅德里克坐在輪椅裡，繼續裝老年癡呆，可他遙望遠方，配著激烈的背景音樂和一群個性的搭檔，卻透著種說不出的憂鬱感；理查是最正常的，那種老紳士的溫文優雅；

　　肖恩在他另一側，在這部劇中，他有意把舞臺讓給朋友們來表現，但他本身的存在感從來沒有變小過，那雙總是帶笑的藍眼，和永遠溫潤無害的氣質，讓人見了就心生好感。

　　可儘管如此，在劇情中，他們還是被當成了搗亂的，狼狽地被貝尼的家人趕走了。

　　一行老年人站在大街上面面相覷，卻又不顧他人側目地放聲哈哈大笑。

　　生命如此短暫，可只要熱熱鬧鬧地笑著離開，就永遠不會覺得孤單。

　　他們手拉手，肩並肩地在街道上走著，因為自覺幫老朋友貝爾做了一件大事，所以格外高興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至此，全劇終。

　　在結尾出花絮的時候，觀眾能清楚地看到‘貝尼坐在棺材裡啃漢堡’的樣子，‘劇中敲架子鼓扭了腰的喬治，健健康康地四處亂跑’，也能看到‘西薩爾和理查對坐喝茶’，以及‘羅德里克大力士一般，舉起輪椅和肖恩打鬧’。

　　此外，如果有對這個圈子更熟悉的人，還會看到很多知名的演員、編劇、導演、製片人，都在裡頭客串……大家玩得開開心心。

　　在一些脫口秀節目上，針對‘每一集都會出現他們一起坐在沙發上，喝茶吃蛋糕的畫面’，主持人還想問問‘其中有什麼特殊的含義’是不是代表什麼友情一類的。結果，劇組的大家紛紛坦白說‘沒含義’；‘是的，非要說有什麼含義的話，大概是因為我們每天都有下午茶聚餐，就像是電視劇裡一樣，所以，拍的時候，只是……只是就近取材’。

　　由此可見，他們拍這部劇的時候，有多放鬆。

　　可這種放鬆並沒有降低整部劇的品質，反而讓這部劇充斥著生活的真實氣息。

　　沒有反派，沒有坎坷，沒有需要拯救世界的大事。

　　只是一群年紀大的老人們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回憶往昔，以及互相拆臺。

　　都曾經是好萊塢的風雲人物，哪怕他們不刻意去做什麼，也自有一股氣質在，壓得住場面。

　　鏡頭中，他們鎮定自若，面對年齡毫無一點兒消極，反而豁達跳脫，哪怕眼角佈滿了皺紋，依然能肆無忌憚地咧開嘴，笑容英俊得讓所有女孩為之心動。

　　這群人，每一個都有屬於自己的內在光彩和自成一體的為人處世原則。

　　哪怕如從來不靠譜的喬治，都有他自己強大的一面，那數十年如一日的健身，嬉笑怒駡之下，是鋼鐵般的自製力。

　　這群人自信樂觀、堅強又幽默，因為心中有勇氣和信仰，所以無堅不摧。

　　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性感和張揚，絕不是幾個人光著屁股在床上打個滾就能比得上的。

　　無數年輕英俊的演員們野心勃勃地沖進好萊塢，妄圖挑戰王座。

　　可當他們沖到這些人面前的時候，卻又紛紛自慚形穢地不戰而退，折戟沉沙。

　　這部劇獲獎無數，收視率常年居高不下。

　　劇評界也給這部劇打出了極高的分數，並大加讚賞肖恩的創作能力，認為‘只要他願意，哪怕演到一百歲，大家依然會愛他’。

　　肖恩在參加米國電視評論家選擇獎頒獎時，被記者攔住後，聽他複述了這句話。

　　他忍不住笑得直擺手：“我沒那麼厲害，就是，就是做了點兒喜歡的事。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一百歲，也不知道是不是能一直演出大家喜歡的角色。但我願意，是的，我喜歡表演，我一直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選擇喜歡的電影、電視劇和音樂劇，選擇喜歡的角色，然後，演個痛快。”

　　除此以外，雖然肖恩後期任意妄為地挑戰各種角色，嚴重毀了幾次形象……但他那群出了名奇葩又長情的粉絲們一直都很喜歡他，不管他是二十歲，三十歲，還是五十歲，七十歲，一百歲。

　　所以，理查快到八十歲，他和肖恩的關係已經人盡皆知，而且，多年恩愛，堪稱模範夫夫。

　　可他清早出門遛狗的時候，依然會在偶爾碰到肖恩的某些腦殘粉絲時，被氣得不行。

　　有一位如今孩子都大學畢業的夫人，居然在認出他後，跑過來對他宣告起了主權：“聽著，哪怕你和肖恩同居、結婚、在一起這麼多年，你依然是排在我後面的！從肖恩鯊魚笑的時候，我就是他的粉了，我們才是真正相伴了一生。”

　　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