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生活就是這麼精彩紛呈

　　直到理查走到身邊， 肖恩才發現……

　　因為光線的緣故， 高個子的英國人看起來特別精神奕奕、迷人又英俊， 或者說，對比好像在泥裡打滾的自己來說， 看起來光鮮亮麗的不得了。

　　他一下子臉紅， 臉頰熱得不行， 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結結巴巴地打招呼：“理， 理查。”

　　“你看起來有點兒糟糕？”理查擔憂地關切問。

　　“不是看起來， 是確實。”肖恩負能量爆棚地說。

　　在劇組休息的間歇時間裡， 他和理查去旁邊溜達了。

　　肖恩在自來水管旁邊簡單地洗了手，去拿了個黃油麵包，邊啃邊抱怨：“……角色太壓抑了，不過， 我懷疑導演可能是故意的， 把最壓抑的片段全都放在一起拍， 這樣， 到最後我們情緒爆發的時候，就好拍了，也會更有力度。”

　　理查耐心地點頭贊同：“有些導演確實喜歡這麼幹。”

　　但他還是擔心地說：“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停一停？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我其實還好， 雖然不高興，但心裡是明白的……”

　　肖恩大口小口地啃完最後一口麵包， 擦了擦嘴角的麵包屑， 開始習慣性地舔手指頭， 可舔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理查還在旁邊看著的時候，不由得窘迫地僵了一秒，忙若無其事地把手放下來，放到身後，假裝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

　　理查忍不住笑了，伸手去拉他背後的指尖。

　　肖恩有點兒不好意思，看著對方耐心地掏出紙巾，還幫自己擦手指頭，感動的眼眶都紅了……

　　“呃……其實，我平時不這樣。”

　　他試圖解釋了這麼一句，但迎著理查含笑的眼睛時，聲音就又弱了下來：“好吧，我平時也這樣。可不這麼吃，我總覺得不過癮。”

　　理查一邊忍笑忍得不行，一邊很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肖恩微微一怔，視線不由得停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半響，他才把視線慢慢上移到了理查的臉上，迎著對方專注的目光，語氣古怪，又吞吞吐吐地讚美了一句：“呃，你們……你們英國人真熱情！”

　　理查終於逮到一個可以當面給英國人正名的機會了。

　　他非常鄭重地回答：“你搞錯了，英國人沒那麼熱情，起碼不會熱情到隨便拉別人的手。”

　　“說得對啊，哪國人都不應該的。”

　　肖恩傻乎乎地表示贊同。

　　理查終於知道，有些人腦子不開竅可以到什麼程度了！

　　他果斷從腦袋裡剔除掉所有‘過於唯美，卻可能太過婉轉’的話語，轉換成近乎開門見山的直白：“我克制自己，直到你成年。現在，你能慎重考慮一下，試著和我交往嗎？”

　　居然，居然說出來了！！

　　肖恩瞪圓了眼睛，滿臉震驚。

　　……真，真讓人驚訝！

　　他呆呆地盯著鞋子，好象那裡有什麼別人看不到只有他能看到的神奇東西一樣。

　　理查局促不安又緊張地等待著。

　　許久，肖恩依然沒有抬起頭，但卻紅著臉地小聲問了一句：“你說的……是我理解的那種交往嗎？可以親吻和上床的那一種？”

　　問得好！

　　現在又輪到英國人來臉紅了：“咳……是吧。”

　　然而內心世界中……

　　理查驚慌：才牽手，就需要考慮那麼激烈的未來了嗎？

　　肖恩驚慌：我是不是說得太不含蓄，一聽就很不純潔了？

　　一大一小兩個番茄互相對視，場景一度有些尷尬！

　　總之……救命！

　　這個短暫的探班活動，持續了不到半小時。

　　卻成功拯救了肖恩心裡那岌岌可危的負面情緒，也讓他成功地從文森特那該死的角色中抽離了一會兒。

　　因為‘文森特那見鬼的窩囊廢，根本不會被理查那麼好的人告白’。

　　雖然這麼想，好像思路有點兒清奇，但結果很美好就是了。

　　文森特在電影中，繼續一事無成地頹著。

　　他裝有為青年裝得不到位，明明吹牛逼自稱電腦專家，在面對鄰居修電腦的求助時，卻還要靠人質露西小姐的幫忙，才沒有露餡。

　　可哪怕他表現出‘事業有成、女朋友也漂亮能幹’，父母的態度依然是冷淡和不關心的。

　　他們既沒有對他產生任何懷疑（他和露西小姐為了父母可能會提出的疑問，足足準備了三個晚上），也沒有在相信後，為他感到自豪（文森特已經打了好幾個草稿，提前準備好，只等著發表一番感人淚下的言論，然後和父母重歸於好）……

　　什麼都沒有發生。

　　文森特還是像這個家庭的隱形人一樣。

　　連露西小姐都不禁開始心疼他了：“你的爸爸媽媽真奇怪啊，他們幾乎都不怎麼理你。”

　　然後，她難得地提起了自己的家庭，語氣難過地說：“我媽總喜歡管著我，好像我是一個囚犯，什麼都要聽她的，她想讓我嫁給誰，我就得必須嫁給誰。每次出門的時候，我但凡穿得好看一點兒，裙子短一點兒，首飾戴得多一點兒，或者有小夥子覺得我漂亮，朝我多看那麼幾眼，她就覺得我變淫蕩了。不讓我參加社交舞會，不讓我認識新朋友，只希望我每天陪她坐在家裡，做做家務，幹點兒女人該幹的事。直到有朝一日，她會找個她認為是正派體面的人家，商量好之後，把我嫁過去，像是牲口配種一樣……”

　　文森特表情呆滯地聽著。

　　他用那雙傻乎乎的眼睛凝視著她，小聲提醒說：“她是為你好。”

　　露西想了想說：“她是為了自己面子好看，但和你比，也算好了吧！我是寧可拍桌子砸椅子的大吵一架，也受不了這種坐在一起不說話。”

　　說完，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用一種明顯是尋求同盟和安慰的語氣，憂傷地問：“文森特，是所有父母都這樣嗎？”

　　然後，注孤生的文森特，羡慕嫉妒恨地爆發了。

　　“真是豈有此理！”

　　他一下子站起來，生氣地把露西小姐大罵了一頓，用那種哆哆嗦嗦又緊張的語調，沒有一點兒氣勢，只是語速飛快地罵著：“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有人能像你媽那樣管管我，我就要感謝上帝了。你知道總是被人忽略的感覺嗎？我那麼傷心，你還要把這種事拿出來炫耀（露西目瞪口呆：我炫耀？我需要炫耀這種讓人崩潰的事情嗎？），你真是無恥極了。你這個女人，太過分太無恥了，你這麼壞，居然還有媽媽要你……”

　　露西抓狂地快要炸掉。

　　有些人果然不能可憐，太可恨了！

　　她四處看看，舉著枕頭沖過去，兇悍地把文森特立刻揍的滿屋子躲。

　　可憐的小光頭抱著腦袋，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明明是綁架犯，慫得卻根本沒人權。

　　雖然很多導演都希望自己的電影完美無缺。

　　可拍攝的時候，總會有一些力不從心的地方，而演員也不可能絕對得全合心意。

　　瑪爾斯女士對女主角的扮演者琳賽有一點兒輕微的不滿，不在於她的演技，而在於她表演出的露西，在天真爛漫方面有點兒不太行，但在暴打文森特的時候卻很有感染力。

　　“露西不是暴力狂，她也屬於受害者，是另一種類型的受害者。”

　　瑪爾斯女士不禁皺著眉頭，在心裡煩惱。

　　但一時間也沒什麼好辦法。

　　這也和演員自身的特質有關係。

　　琳賽日常看起來就是那種比較強勢的姑娘，演一個天真叛逆的小姑娘，天真方面的表現略有不足，不過，叛逆還是很到位的。

　　而且，她一直也很努力。

　　所以，在沒有更好的演員和更好的辦法前……

　　瑪爾斯女士雖然略有不滿，還是勉強接受了她的表演。

　　相比較之下，肖恩就讓導演很滿意了。

　　正如之前很多評論中所說的那樣‘他天生就有一種引人憐愛的氣質’，哪怕是演強悍又亦正亦邪的紅頭罩傑森，偶爾流露的脆弱也讓無數粉絲為之心碎。

　　這次演一個本來就很可憐的角色，已經可以想像出結局了。

　　更何況……

　　“再沒比他更用心的了。”

　　總是內向寡言的女導演，難得地對助理導演低聲說：“一開始知道他人氣那麼強，我還擔心他會是那種花瓶，沒想到整場下來，只有他的文森特最讓我滿意了。”

　　“可他之前，不是一直不停的ng？”助理導演忍不住遲疑地問。

　　“你是說，他和父母的那場戲嗎？”瑪爾斯女士歎氣說：“那場戲不怪他，其實，他第二遍的表現，正常來說已經可以合格了。雖然對父母的情感表達略有不足，但角色整體詮釋方面沒有問題。可我總覺得情感表達上，還有多種的可能，想讓他多試幾次，用不同的表現方式來拍多一點兒素材，留待剪輯的時候用……”

　　確實是多試了好幾次。

　　好多地方都用不同的情感，不同方式拍了很多次。

　　最後，光是結局，就拍出了截然不同的五個版本！

　　不過，畢竟是小成本製作，哪怕是這麼拍，斷斷續續拍到七月份初，也差不多要結束了。

　　可神奇的地方在於，哪怕是肖恩自己參與拍攝，還拿過劇本。

　　在電影拍攝完成後，他依然很難判定這部電影講了什麼故事，也不確定結局會是哪一個。

　　但這些都是導演和製片人操心的事情。

　　他需要解決的問題在於……

　　工作結束後，有人開車來劇組接他回家。

　　這個時候：

　　a和二哥里安一起，歡歡喜喜把家回。

　　b和剛告白的曖昧對象理查一起吃飯。

　　c好朋友喬治似乎有什麼急事求助，去幫幫忙。

　　d經紀人：我主動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