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柯啓德和孟思瑤一起走進孟家的時候，孟父和孟母都愣住了，倒是孟父先回過神，「女婿，你來了。」

　　孟思瑤一聽父親的語氣，心中笑開了，看來父親還是很氣柯啓德在公事上的嚴厲。

　　「爸，媽。」柯啓德禮貌地喊道。

　　「阿德來了，小瑤說你不來，我以爲你有事所以不來了。」孟母笑裏藏刀，對於這個總是太忙說不來的女婿，心裏多少也不喜歡。

　　柯啓德看了一眼一臉看戲的孟思瑤，謙恭地說：「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

　　在柯氏，他是萬人之上的總裁，他可以擺架勢，可現在站在他前面的是長輩，是他老婆的父母，他的態度擺得很低。

　　「進去吧，我餓了。」見他低姿態，孟思瑤不得不打圓場。

　　這一頓飯孟思瑤吃得很開心，而柯啓德則是吃得很痛苦，飯後，柯啓德更是跟孟父去了書房，大概是要商討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孟思瑤和孟母則坐在沙發上閒話家常。

　　「小瑤，你們最近怎麽樣？」孟母關心地問，雖然這個男人是她和丈夫一起挑的，可只有真正地過生活了，才知道這個男人好不好。

　　「嗯，一般吧。」孟思瑤隨意地說，不想孟母擔憂她，「對了，阿宇和凝凝呢？」

　　阿宇和凝凝是孟思瑤的弟弟和妹妹，比她小了兩歲，是一對人見人愛的龍鳳胎。

　　「他們在讀書呢，還能幹什麽。」孟母想了想，「不過我要他們拿出好成績給我看，不然我不會讓他們去歐洲行。」

　　孟母的話讓孟思瑤笑了，「嗯，就是，不然我會吃醋的。」

　　「你現在的身分還歐洲行？環遊世界還差不多。」

　　「媽……」

　　「小瑤，媽聽你李阿姨說，上次在一間服裝公司看到你在那裏工作？」孟母畢竟要敏感多了，她察覺這一對小夫妻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

　　「哦，我每天沒事做，就找了一份會計工作做。」

　　「你哦，要去工作怎麽不回自己家公司呢，也不對，你應該去柯氏工作。」孟母提議道：「你不知道現在像阿德這樣的男人可搶手了，你去柯氏工作還能觀察他呢。」

　　「媽！」孟思瑤無奈地撫著額頭，「我不……」

　　「小瑤要是願意的話，我也沒有問題。」柯啓德不知什麽時候從她們的身後冒了出來。

　　「好啦，阿德這麽說了，你就去吧。」孟母慫恿道。

　　孟思瑤傻眼了，「你……我不要，我現在做的好好的，幹嘛要換？」

　　「你這孩子……」孟母搖搖頭，「我去切水果給你們吃。」

　　孟母一走，孟思瑤一把站起來，手重重地掐住柯啓德的手臂，「你胡說些什麽！」柯啓德認真地看著她，「我還滿希望你來柯氏上班的。」

　　孟思瑤手一鬆，「我不想去柯氏，誰都知道我是你老婆，我去柯氏上班能幹什麽？」誰敢叫她工作？

　　「你可以做我的助理，我不會對你憐香惜玉的。」他酷酷地說。

　　「哼，我也不想被你操死。」孟思瑤哼了哼，坐回沙發上。

　　「你真的不想進柯氏？」偉岸的身影坐在她身邊，柯啓德認真地望著她。

　　「不想。」

　　「如果你來柯氏上班，我就不會漏掉一些重要信息。」他意有所指。

　　「我很忙，不要。」孟思瑤很有個性地搖頭了，「不過這就說明你的手下玩忽職守，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你最好好整頓一番。」

　　她靈巧地反駁他，柯啓德沒有勉強她，「好，你想來的時候就過來。」

　　「看來你用人很不嚴格。」孟思瑤聽說過這個男人的嚴厲，據說他很挑人的，怎麽眼下他對她這麽的不挑呢。

　　他笑望著她，「工作而已，對你能有什麽難度。」

　　好高的恭維，孟思瑤黑了臉，「謝謝哦。」

　　「搬回來吧。」他輕靠在她的耳邊，細聲低語著，親暱的姿勢讓人浮想翩翩。

　　「我不要。」孟思瑤搖搖頭，「我說了我需要時間。」

　　「當初是你給我時間，現在我想通了，你該回來了。」他的手把玩著她的指頭，她沒有拒絕他親密的舉動。

　　「再說吧。」

　　他爲什麽非要在她收回時間時才醒悟呢，孟思瑤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麽想法了，但她需要時間好好釐清他們之間的關係。

　　※ ※ ※

　　手機不斷地發出震動，在昏暗的房間裏閃爍著嚇人的光，孟思瑤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她拿起手機一看，淩晨一點。

　　孟思瑤打開手機，發現有好幾個不認識號碼的未接電話，她正要打回去，手機又響了起來，她趕緊接通，「喂？」

　　「請問是柯太太嗎？你好，你的先生胃穿孔，情況有些嚴重，需要做手術，你能過來嗎？」

　　孟思瑤緩緩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胃穿孔？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請問是什麽醫院？」

　　電話那頭的人報了一個地址，孟思瑤急沖沖地穿好衣服，拿起鑰匙、錢包和手機就衝了出去。

　　出去之後，孟思瑤想到現在這個時間，這邊根本不會有計程車，她只好跑回去。

　　「小秋、小秋。」孟思瑤心急地敲著莫秋穎臥室的門。

　　「怎麽了？」莫秋穎被她著急的聲音驚醒，打開門一看，孟思瑤的臉色發白，一臉緊張，「別急，慢慢說。」

　　「阿德胃穿孔，我要去醫院，可是現在這個時間沒有車……」孟思瑤腦子亂亂的，根本不知道再說什麽。

　　莫秋穎想了想，「我送你去醫院。」莫秋穎有一輛小貨車，平時她進貨送貨用的，「別慌，我穿一下衣服。」

　　孟思瑤吐了吐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雙溫暖的小手包住了她的手，她一抬眼，是莫秋穎。

　　「小瑤，別怕，不會有事的，我好了，走吧。」莫秋穎體貼地安慰她。

　　兩個人二十分鐘以後到了醫院，孟思瑤太慌，她們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已經進行到了一半，孟思瑤焦急地在手術室外走來走去，莫秋穎默默地替她去買熱飲。

　　她跟柯啓德有幾天沒有碰到了，那天離開孟家後她的心很亂，對他說不要來找她，讓她暫時想一想。

　　怎麽知道再一次見到他，他就住院了，他的胃本來就不好，怎麽會弄到要住院這麽嚴重呢？孟思瑤想東想西，根本停不下來，直到莫秋穎將熱飲遞到她的手上。

　　「小瑤，他不會有事的。」莫秋穎竭盡所能地安撫著她，「不會有事的，柯啓德這麽年輕，有什麽問題也能熬過來的，不是嗎？」

　　眼眶熱熱，孟思瑤倏地抱住了莫秋穎，「小秋，我好怕，好怕……」眼淚嘩地一下流了出來，熱了她的臉頰。

　　「好好的，怎麽會進醫院，這麽嚴重！」她趴在莫秋穎的肩上哭泣著，像個小孩子似地哭著。

　　莫秋穎耐心地陪著她，讓她痛痛快快地哭著，「沒事的、沒事的。」

　　「嗚嗚……」

　　如果一個人可以讓你忘記過去，那麽這個人就是你的未來。

　　很久以前，孟思瑤曾經聽別人說過這麽一句話，她想，也許柯啓德是她的未來。新婚時的鬱悶無奈漸漸地遠離了她，她不再總是想起這個男人的可惡，更多的時候，她開始想著他的乖。

　　賣乖的柯啓德，他會聽她的話，不去公司；會聽她的話，暫時地放下工作，他會主動地出現在她的面前，主動地陪她回娘家。

　　這樣的他，讓她怎麽能不爲他擔心、不爲他煩心？他設下一個一個陷阱，誘拐著她一步一步地踩進去，就像進入沼澤一樣越走越深，等她發現的時候，她已經無法逃開了。

　　「柯啓德、柯啓德，你不要有事……」她輕輕地呢喃，聲音低低的，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她說話。

　　※ ※ ※

　　滴答滴答的水聲在孟思瑤的耳邊輕輕地響著，她清醒過來，在醫生宣布他沒事之後，她便放心入睡了。

　　孟思瑤睜開眼睛，沒想到映入眼睛的是那雙琥珀的眼睛，他醒了！

　　她立刻坐直身子，重重地抓住柯啓德的手，緊張兮兮地說：「你、你沒事吧？」

　　琥珀色的眼睛有著疲倦，看著她的眼卻格外的溫柔，「沒事。」

　　在她睡著的時候，她的好友莫秋穎實況轉播了她的慌、她的亂、她的淚，她爲他哭了，這個訊息讓他開心地忘記了身體的不適。

　　他醒來時，她正靠在他的床邊陪著他，可她睡得很不安穩，她的臉上有著未乾涸的淚，眉毛時不時地皲在一起，那副驚弓之鳥的模樣讓他心疼。

　　「你怎麽會胃穿孔？」明明上次胃炎發作之後，她特意幫他調理了胃部，照理說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昨天晚上去參加一個宴會，酒喝多了所以……」

　　「你喝酒？你胃不好，你還喝酒？」孟思瑤立刻瞪著他，「我真懷疑柯氏在你手中怎麽能蒸蒸日上，你確定你的腦子沒有問題？」

　　柯啓德苦笑了一下，「我以爲就幾杯應該不會有事。」

　　「幾杯？」她追根究柢。

　　「呃……就幾杯。」

　　「到底幾杯？」她不給他逃避的機會。

　　「其實我也記不清。」他傻笑地說。

　　孟思瑤伸出手指，掐住他沒事的手臂，狠狠地說：「柯啓德，你從現在開始不准給我去什麽宴會，這些事情就交給公關部。」

　　「好。」無視她捏痛了的手臂，他乖乖地答應。

　　孟思瑤鬆開了手，仍是難消心頭之恨，她重重地捶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不准有下次，聽到了沒有！」

　　「好。」她生氣的模樣很可愛，「小瑤，我有些渴。」

　　聽到他的話，孟思瑤趕緊站了起來，替他倒了一杯水，柯啓德接過水，喝了幾口便遞了回去。

　　「我去叫醫生過來。」

　　「好。」

　　醫生過來檢查了一下，交代了幾點注意事項之後便離開了，孟思瑤對他說：「我回去替你拿衣物。」

　　柯啓德出其不意地拉住她的手腕，「等等，讓司機送你回去。」

　　「嗯。」孟思瑤沒有反對。

　　柯啓德打，一通電話給司機，要司機過來接人。

　　「那我下去了，你有沒有什麽東西要我帶過來？」

　　「沒有，你人過來就好了。」他輕柔地說。

　　聽到這話，孟思瑤的臉可疑地紅了一下，「我走了。」

　　※ ※ ※

　　柯啓德住院的期間，孟思瑤天天去醫院照顧他，總體上來說，柯啓德是一個合作的病人，除了某一點，他工作狂的特性一直保留著，不管是在醫院還是在家裏，他喜歡拿著文件當饅頭，餓死了一般猛吃。

　　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柯啓德恢復地差不多了，他便和孟思瑤一起回家，在家裏休養，這好像又回到了他得胃炎的那段時間，但隱隱地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她一整天都待在他的身邊，不再像鐘點傭人一樣，在特定的時間過來爲他煮粥。

　　柯啓德喝完粥之後，提了一句，「你最近都沒有去上班。」

　　「嗯，我辭職了。」

　　「爲什麽？」他記得她說她挺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況，她不想改變的。

　　孟思瑤的臉微紅，她總不能對他說，因爲她要照顧他這個病人，常常請假不大好，她便遞辭呈了，「沒什麽，就是不想做了。」

　　柯啓德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嘴邊帶著滿意的笑，「嗯。」

　　「呃，我去洗碗。」

　　柯啓德笑著看她逃開的模樣，他站起來，跟在她的身後，「小瑤，搬回來吧。」

　　背對著他的她猶豫了一下，轉過身子，「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他慎重地點頭。

　　「不是因爲我像保姆似的照顧你，你心生感激，以身相許？」孟思瑤天馬行空地編著。「不是。」他肯定地搖頭。

　　「那爲什麽？」爲什麽他前後態度可以差這麽多。

　　「因爲你是除了工作以外，可以讓我分神的人。」

　　孟思瑤真的不知道柯啓徳是一個情話高手，他赤裸裸的話讓她「唰」地一下滿臉通紅，

　　「這麽說，工作是你大老婆，我是你小老婆？」

　　她的話讓他輕笑，「不是，大小老婆都是你，法律上明文規定了，不是嗎？」

　　她羞赧地點頭，「可是……」

　　「小瑤，重新開始，我不是說著玩的，我是認真的。」他伸手將她摟在懷裏，「小瑤，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孟思瑤好想告訴他，在他做手術的時候她就想通了，所以她辭了工作，專心照顧他，等著他先對她說搬回來，等著他先給她一個台階下。

　　孟思瑤輕微地點了點頭，柯啓德欣喜若狂，重重地在她的唇上吻了吻，「老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孟思瑤伸手指抵住他靠近的胸膛，「先說好，我們分房睡。」

　　柯啓德瞬間被廢了桶冷水，他一愣，「什麽意思？」

　　男人越容易得手越不會珍惜，孟思瑤現在相信這句話了，「是你說要重新開始，那麽我們就重新開始。」

　　狡黠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柯啓德極快地反應過來，「可……」

　　「反正家裏這麽大，有的是房間，對不對？」她給了他一記甜蜜的笑容。

　　柯啓德垂頭喪氣地看著她，「老婆……」

　　「乖，我要洗碗了，你去看電視。」

　　分房？算是一個進步吧，從分居到分房，說不定很快他們就可以同房了，柯啓德雙手摟住她的腰，「那你什麽時候搬過來？」

　　孟思瑤想了想，「等小秋有空的時候，讓她幫我一下。」

　　「我明天幫你去把行李拿回來。」

　　「你哪裏也不准去，待在這裏。」孟思瑤兩眼一瞪，示意他要安分。

　　「那你先住過來，帶一些換洗衣物，」他得寸進尺，異常的積極。

　　「柯啓德，你是不是在心裏想著要把我帶到床上去？，」他的態度太可疑了。

　　「不是。」他滿口否決，「我是想跟你待在一起，而且我都同意跟你分房睡了，我哪有什麽不軌的想法。」即使有，他也不會跟她說，否則她要是知道他腦子裏想的是什麽，只怕她會再也不理他了。

　　「哼。」她勉強地相信他，「好吧。」

　　「那你洗碗，我去看看房間，我看不如就住在主臥房旁邊那間好了。」他嘀咕地放開她，往客房走去。

　　孟思瑤回了他一句，「旁邊那間是baby的房間啦。」

　　他這個笨蛋，當初新房裝修的事情全部交給她，對柯啓德而言，在家裏，他最熟悉的地方應該是主臥室和書房了，因爲這兩個地方是他最常待的。

　　柯啓德不得不說之前他真的很不盡責，在他逛完自己的家之後，他發現自己對住了好幾個月的家一點也不熟悉，他不知道原來家中還有一個小型健身房，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陽台外有養著花花草草。

　　柯啓德怔怔地站在陽台上，半晌之後他走回客廳，她已經洗好碗，坐在電視前看綜藝節目，笑得毫無形象地趴在沙發上。

　　柯啓德坐在她的身邊，雙手環住她，「這麽好笑？」

　　「其實沒什麽實質內容，可就是好好笑。」孟思瑤靠在他身旁，兩眼離不開電視螢幕。一雙大掌將她的臉扳正，她不得不對上他的臉，「怎麽了……唔……」

　　他的吻炙熱地落在她的唇上，帶著神奇的魔力捲走了她所有的力氣，她四肢發軟地癱軟在他的臂彎處。

　　「小瑤……」他沙啞地喊著她的名字，舌尖用力分開她的唇瓣，登堂入室地進入她的領域，勾引著她、逗弄著她。

　　她的小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她瞇著眼睛，鼻尖都是他好聞的味道，她難以自拔地哼了哼，手不由地不由地勾住他的脖頸。

　　靜謐的房間裏突然發出男人的悶哼聲，柯啓德不敢置信地退開，「你咬我？」

　　天黑也遮不住她緋紅的臉蛋，她轉過頭，「你不要動不動就發獸性！」她指控道。

　　他邪佞地看著她，不顧她的嬌羞，一把將她攬入懷裏，低笑著，「親愛的，這絕對不是獸性，真正的獸性你知道的……」

　　她的身體一陣火熱，她拍開他的身子，臉整個都著火了，「你！」

　　「嗯？」他笑咪咪地看著她，等著她的話。

　　「你這個瘋子。」孟思瑤轉身就要離開。

　　「小瑤……」他喚住她。

　　「幹嘛？」

　　「住對面那間客房吧。」那間房離主臥房最近。

　　他的眼毫不掩飾他的意圖，她看出了，臉更紅了，手足無措地瞪了他一眼，「我回去了。」

　　「嗯，明天就搬進去吧。」

　　「整理東西還要時間。」

　　「小秋的號碼我有，可以請她幫忙。」

　　很好，孟思瑤無語了。

　　柯啓德從沙發站了起來，走到她的面前，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早點回去吧，晚安。」他很少笑，但孟思瑤每一次見他笑，心湖就會一點一點地泛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