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天開始,接下來的日子李純熙都格外忙碌。每天都在不同的城市輾轉,各種頒獎盛會,影視盛典,酒會活動,讓青年沒有一點閒暇,他通常連覺都只能每晚睡個四五小時。
一天早上,天才濛濛亮,李純熙被羅霄勉的電話鬧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羅霄勉在那頭問。
「嗯?」李純熙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時間,才七點。好不容易今天能多睡一會兒。
羅霄勉哪裡管這邊的人多勞苦,不帶商量地對他說了句:「過幾天有個夜宴,你趕得回來就跟我一起去。」
「幹嘛?」李純熙揉了揉眼睛,懶洋洋地枕在枕頭上,蹭了蹭柔軟的被子,把手機貼在耳邊笑了:「帶女伴去啊,或者帶你男人去,找我是幾個意思?」
「哥是給你福利,」羅霄勉道:「你自己決定。陳羽當天也要去。」
年輕人立刻清醒了不少。
「哪天?」他問。
那個他終於吃掉了陳羽的晚上之後,李純熙主動聯繫過路何原一次,向路何原探聽陳羽有沒有察覺到什麼。
「他問我是誰送他到房間裡,我當然只能說我返回來伺候的。」路何原想,連衣服都脫得光光的重新洗過了,他總不能說這些是自己的「表妹」幹的吧。
「他沒懷疑嗎?」李純熙說不上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有點失望。
路何原說:「看樣子還好。」雖然陳羽走的時候多少有點狐疑的樣子,但似乎並沒有露餡,後來陳羽又來過酒吧一次,看起來都很正常。
聽到這些話,青年誠懇地對男人說了聲:「謝謝。」
「你難道——真的沒有對他後面做什麼?」路何原很好奇,這是第二次了,以李純熙的秉性怎麼能忍得住?
李純熙沒猶豫,老實地說了聲:「做了。」他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那個人,雖然操得陳羽又是口水又是眼淚,但真的沒有讓人受傷,甚至連紅腫都沒有。
其實他根本用不著這麼體貼小心。如果被陳羽發現,找他來拚命,也頂多只是陳羽操了他一次,他還了陳羽一次而已。何況他還讓他爽了。
但想是這麼想,真的面臨那一刻時他下不了狠手。他們一起渡過那麼和平的一晚,往後都不知會不會再有。陳羽想不起那場歡愛也好,那樣的美妙,稍縱即逝的歡愉,就像蝴蝶十秒記憶,縱然存在過,卻也從不存在,不曾甜蜜,也不撕心。
李純熙答應了羅霄勉的邀約,掛了電話,三天眨眼又過,當紅明星一年的忙碌終於到了尾聲。
他早已經拒絕了春節期間的各種活動邀約,對李純熙來說,他並不怎麼在乎那些別人搶破頭的亮相機會。他只想什麼都不管,徹底地放鬆,以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結束一年並開始另一年。他早已經不缺錢,到了現在也沒那麼在乎名利。
飛回C市的那天上午天氣不錯,接機的粉絲幾乎要堵了他出去的出口。上了保姆車,逕直往家裡而去,才走到半路,突然就接到羅霄勉心急如焚的電話。
「剛剛人還在,現在定位都消失了,我操他媽我操!!」羅霄勉從來沒有那麼焦急和慌亂過。
羅智心不見了。
明明手腕上有定位的錶,脖子上也戴著裝飾成普通小銀鎖的定位裝置,然而從發現人不在到開始追踪不過幾分鐘時間,他卻竟然什麼都沒追踪到!沒有任何信號,人憑空消失。
「我馬上過來。警察來了沒有?」李純熙的心也是一沉,他讓司機掉了頭往羅宅去:「再開快點。」
「我剛剛報警,你快點過來,他媽的!等知道是誰幹的我要碎屍萬段他全家!!」羅霄勉已經急成了瘋子。在羅智心出生之前羅霄勉根本沒想過這輩子會要孩子,但現在羅智心就是他的命。
李純熙說:「冷靜點,我二十分鐘就到。」
但青年也知道,現在要羅霄勉冷靜是不可能的。
當年李冉給羅霄勉下了藥,強上了羅霄勉就消失得乾乾淨淨。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扔給羅霄勉的就是那麼大一點的羅智心,嗷嗷待哺,連爬都還不會爬。李冉生了一對雙胞胎,抱走了女孩,留下了男孩,最開始羅霄勉是拒絕要這個孩子的,但養著養著,他就成了他生命裡最重要的小東西。
李純熙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家兩姐弟都搞成這樣,喜歡上不喜歡自己的人,還用一樣的手段去得到對方的身體,卻從來沒得到過那人的心。
但至少李冉有了羅霄勉的孩子,留下了念想。而他有什麼?他永遠懷不上陳羽的孩子,陳羽也懷不上他的。
陳羽正在上演一出玩命追踪。
陳少覺得自己最近的生活真不是普通的精彩荒唐可笑,也不知道是走什麼屁運。比如說,就是開個車亂七八糟沒有目的地到處轉都他媽能撞到點破事。
這一天早晨陳羽的心情不好到了頂點,之前已經停工了快一年的樓盤原本有人想要接手,但最近對方突然有了反悔的意思,就在昨天,對方正式告知這邊放棄了接手該項目。
那是陳羽期待的相城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於是他已經知道了結果。
相城真的完了,無力回天。
翻來覆去一夜未眠,天終於亮時年輕的男人乾脆爬了起來。隨便洗漱了一番,只拿了鑰匙便出了門,取了車。他並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就那樣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裡轉著。胡亂地轉,是他最近常用的排遣心情的方式。
不知不覺就到了上次他看了一天雪的公園外邊。車慢悠悠地開在公園外寂靜的一條道上,他一邊開,還準備再抽一支煙。就在他伸手取煙的那個時候,一輛金杯突然從前方三岔口的一個方向竄出來,而後「嘎啦」停在了路邊。
陳羽眼神一暗,直覺不對,因為金杯停下的地方,有個四五歲大的小孩正蹲在行道上。
蠢孩子不知道在一個人玩什麼,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危機。金杯的車門一開,裡邊跳下來一個男人,那人迅雷不及掩耳地把孩子撈起來,退回車裡,「碰——」地關上了車門。
而後,金杯一秒也不停地竄了出去。
拐賣兒童現場?!陳羽連目瞪口呆都來不及,手底下放開了香煙,打了方向盤。
那輛車飛速開離了公園園區,陳羽遠遠地跟上了它。
陳羽不敢逼得太近,開了幾秒後才想起來要報警。但這時候他意識到,早上出門的時候因為不想被任何人騷擾,他根本就沒帶手機!
現在停下車去找一部電話是不可能的,只要一減慢速度他就會跟丟那輛車。
雖然是周末的上午,然而一上了主幹道車輛也迅速地多起來。
陳羽死死地咬著那輛金杯,前者鑽進了車流,陳羽一點也不敢放鬆,他的神經前所未有地高度緊張,除了咬死那輛車之外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真他媽不省心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屁孩。
好幾次陳羽都差點把車跟丟。不敢跟得太明顯,又不能落得太遠,追踪是一門技術活,陳少就是開車技術再好也從來沒玩過城市大跟踪,這場跟踪真心逼得他出了一頭的汗。
車一直從城南開向西邊,出了主城區,那邊是一大片工業園區,越往外走,週末的工業園越是人煙罕至。開到後來陳羽都懷疑對方是不是發現了自己。開出工業園,進入了一片即將改建的廢棄廠區,對方慢了下來,陳羽把車穩在拐角處,看著那輛車開進了破爛的入口。
一直到車消失在視線裡,陳羽才原路跟上去。廠區裡到處是破爛的廢鐵、鋼架、橫七豎八的爛木材,陳羽警惕地轉了一圈,終於看到了那輛車,它停在一間廠房外的自行車棚旁邊。
把車停在一個隱蔽的角落,陳羽在車裡找了一把大型扳手握在手心,無聲無息地潛入廠房。
很多年都沒有打過架,也不知道身手廢沒廢。
廠房雖然已經廢棄,但幾乎還保持著原樣,裡邊幾台十來米長、兩米多高的機器還在,被厚重的篷布蓋著,形成了超好的屏障。陳少很滿意這樣的遮蔽物,他貼著機器,握緊扳手,貓身往廠房更裡的地方而去。一直走到深處,兀然地,一道說話聲飄進了陳羽耳裡,他停了下來。
「……這小東西值一個億呢,你們倆要是沒看好,哼!」
「放心東哥,絕對的!再說了這種地方誰會來,我都打聽過了,過了年才會有人來搬東西拆房,現在連看守的人都回家過年去啦,連個鬼影子都不得來。」
東哥大聲罵道:「放你媽的屁,給老子警惕點,把人盯好!連個蚊子都不准靠近!我出去給老大打個電話,順便買點吃的回來。」
「好好,麻煩東哥,我想吃麵。」
「麻痺要求真多,老子買什麼你們就給我吃什麼。」東哥的聲音逐漸離陳羽近了,陳少低頭一掃,立刻揭開篷布,鑽進布裡,趴到了機器下方一道很窄的空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