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陳羽回家的時候唐葉還沒到家，小廚師到了周末比平時忙。

　　十一點的時候唐葉才回來，一進門脫了鞋就興沖沖地跑到客廳，一屁股坐到陳羽身旁的沙發上：「哥我給你說，我們餐廳今天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知道我，一進來就指明要我給他做菜。而且他說隨便做什麼都可以，連菜單都沒看欸！」

　　「哦？還真是奇怪。」陳羽放下電視遙控，伸手摸了摸唐葉的腦袋瓜：「然後呢？」

　　「看起來他很喜歡我的廚藝。」唐葉開心得嘴都合不攏：「他看起來應該只是學生，倒是很有錢的樣子。哦對了還有，後天他把餐廳包下來了，但包下來又不是為了吃飯，他居然要我教他做菜！你說這小朋友是不是個怪人？」

　　陳羽笑道：「那不是很好？你要當師父了。」

　　「但我還在試用階段呢。」唐葉有點拿不準：「我做的菜你覺得好嗎？」

　　陳羽很給面子：「你做的當然是最好的。」

　　「那我有信心了！」唐葉的天然和樂觀都盡顯在他白皙的臉上，他笑得露出兩排白牙，陳羽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有人看房的事情。

　　還是唐葉看出來了點什麼，相城的事他清楚，事實上他搬過來跟陳羽一起住，除了自己工作方便之外，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父親的吩咐。他爸總是擔心陳羽會不會幹點什麼傻事，所以讓他暫時來看著他。

　　「哥你心情不好麼？」唐葉問。

　　陳羽默了一瞬，說道：「明天下午有人來看房。」

　　唐葉半晌也不知該說什麼。

　　「到時候你搬到我家去住吧，家裡有空的房間。」最後也只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再看吧。」陳羽笑笑：「別擔心我，最多也就是租房住。」

　　比起來住哪裡，高額的外債才是現在最麻煩的事情，知道相城不行了之後，債主們都紛紛找上門來，有幾個往日關係還算不錯的，到現在早就沒什麼好臉色。銀行裡也欠著，陳羽做夢都是別人拿著砍刀追著他喊「欠債還錢」。

　　第二天，看房子的人如約而至，周哥帶著。那是一對六十來歲的夫婦，兩人在陳羽這裡轉了一圈，並沒有問太多相關的問題，但看起來對這套房子還比較滿意。

　　唐葉今天下午沒上班，一直跟著他們，不停地誇房子有多好，安保多安全，生活多便利，「我哥才住了四五年，其實都還算得上是新房子。」

　　陳羽在後面聽著都要哭了，誰住了五年還是新房子？騙鬼吧。

　　等看房的夫婦走了，唐葉也收拾收拾去上班。他換好了鞋，回頭問陳羽：「你待會兒出去嗎，要不要我給送晚餐回來？不過那個點人多，得稍微等等。」

　　陳羽揮揮手：「我晚上隨便吃點就行，你不用管我，快走吧。」唐葉年紀小小的，但還真跟他媽似的。

　　誰知道晚一點的時候唐葉竟然還真給他準備了吃的：「羽哥羽哥，我給你做了晚飯，請了人你給你送過去，他還在用餐，你先等半小時啊。」

　　唐葉工作的地方走路到陳羽這裡也就十幾分鐘，但重要的是唐葉有心，他雖然借住在陳羽這裡，實際上是陳羽受他照顧更明顯一點，尤其是吃食上。

　　等了小半個小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陳羽打開門的時候，看到的不是外送人員，卻竟然又是李純熙的那張臉。

　　今天李純熙穿著一件厚厚的深灰色長風衣，裡邊是筆挺的西裝，看起來是禁慾系的俊美，還挺人模狗樣。他平靜地站在門外，只是手裡卻提著一個外賣的袋子。

　陳羽大吃一驚：「怎麼是你？！」李純熙轉行去當外送小弟了嗎？他當然知道不可能。

　　「怎麼就不能是我。」外邊的青年說：「我去他餐廳吃飯，順便給你當免費的勞工，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你爬上來的？！」陳羽愣愣問。上次也是，這次也是……再好的體力爬了這麼多層樓，也不可能每次都連個氣都不喘吧？

　　然而青年卻回答：「我有你家的卡。」回答得理所當然，陳羽一聽就惱了：「你偷我東西？！」

　　「我難道長了一張偷人家東西的臉嗎？是唐葉給我的。」陳羽把袋子往陳羽懷裡一塞：「自己拿好，我走了。」

　　陳羽連忙捧著保鮮盒，門外的青年已經轉身離開。

　　陳羽來不及追究卡的事情，踏出一步，一隻腳到了門外，朝那道又高又好看的背影喊道：「喂。」

　　李純熙的腳步停下來，回過身：「？」

　　「謝謝你專門給我送過來。」

　　李純熙瞟了一眼穿著居家睡袍的人，突然帶了點意味不明的笑意：「這沒什麼。不過和尚穿睡衣的畫面還真是難以想像。」

　　「……操！沒看到已經長了這麼長了嗎？！」陳羽指著頭頂上那層短短的青色粗毛吼。

　　「有什麼區別？」李純熙貓唇輕勾：「不過你還是有頭髮好看點。」

　　說完他揮了一下手，不再多言，逕直往電梯那邊走去。

　　他怎麼好看關李純熙屁事！陳羽送了李純熙的背影一個中指，作為對方送飯的謝禮。

　　黑胡椒小牛排，加一份湯，一份白米飯。菜雖然簡單，但醬汁很濃，牛排已經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很嫩也十分入味。

　　滿足地食用完晚餐，陳羽追究唐葉給李純熙卡的心也沒了。這小子的廚藝是真的不錯，可惜現在陳羽現在自顧不暇，要是早兩年，他出點錢給唐葉弄個餐廳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唐葉原本也是個小少爺，卻也受到陳羽牽連。

　　幸好唐叔這樣的人不管在哪裡都容易東山再起，否則陳羽真的要愧疚一輩子。

　　看房子的夫婦當晚就回了話，表示很喜歡這套房子，並一鼓作氣交了定金，連價都沒砍。

　　陳羽根本沒想到這麼快，他愣愣地聽著周哥在電話裡說話，一點也沒做好立刻搬出去的準備。

　　大概知道陳羽的顧慮，周哥接著又說：「他們是給孩子買的，說孩子最近還沒回國，所以不急收房，你就先住著。」

　　陳羽鬆了一口氣，又有點摸不著頭腦，哪有買房子還不急著趕人的：「他們沒說具體交接時間？」

　　「我聽說是夏天人才會回來，所以起碼還得等兩月吧，反正不是這幾天。而且他們表示裝修什麼的都很好，也不準備大改，所以不急。尾款的話，也說隨時可以付。」周哥挺高興的：「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爽快的客人。」

　　「那周哥你看著辦吧。需要收房提前告訴我。」

　　「行，我先把相關手續給你們辦了，這個也用不了多久。」周哥繼而又問：「其他房子也賣了，那你準備搬到哪裡去？如果需要找房的話也可以來找我，到時候我免費給你辦。」

　　「好，有需要我會來麻煩你的。」陳羽笑笑：「謝謝周哥。」

　　周哥道：「我也幫不了你大忙，只能在這種事上邊盡點力，就別謝了。」

　　第二天，唐葉教人下廚做西餐。

　　對方比唐葉還要高半個頭，雖然不是什麼活潑多話的類型，但做事很認真，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又莫名帶著種甜甜的氣息。

　　兩人挨在一起做料理，唐葉手把手地教著，總控制不住地就往對方身上嗅了過去。終於，少年再是淡定也忍不住了，莫名地望著鼻子快要貼到自己胳膊上的唐葉：「怎麼了？」

　　「你是混血嗎？」唐葉仰著頭問。雖然不像一些混血兒那麼明顯，但少年也不是純東方的長相，尤其是有一雙綠色的眸子，讓他尤其吸引人。

　　「嗯。」少年說。「這個是擺這裡？」

　　「用夾子夾著放上去，別用手。」唐葉趕緊遞了一把夾子過去：「你身上是擦了什麼香水？但也不像香水的味道啊。」

　　說著，忍不住把狗鼻子又聳了聳。

　　「？」少年手裡的動作頓了頓：「我沒擦任何東西，而且我身上也沒香味吧。」

　　這名叫尉遲理的少年長得真的很好看，五官比常人深邃，綠眼睛又深又亮，開始的時候唐葉教他他還有些笨手笨腳，一看就是平時不幹活的人，不過沒有用多久就學得有模有樣的，穿著廚師服，露著飽滿好看的額頭，動作優雅，完全可以去拍餐飲雜誌。

　　「真的沒有？奇怪。」唐葉挑了挑眉，尉遲理身上的甜味確實不像他聞過的那些味道，就像直接從空氣裡滲入肌膚，而不是用鼻子所感覺到的。

　　「沒有。」少年認真地擺著盤，頭也沒抬。

　　「尉遲這個姓幾乎沒怎麼見到啊，除了……啊，難道你是那個尉遲家族的人？」

　　尉遲理放好了最後一絲蔥絲，這才直起身說道：「我父親是尉遲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我母親是太平洋上一個小國的公主。」

　　別人說這樣的話多少都會帶些炫耀或者傲慢，他的語氣卻像是在說昨天吃了雞，今天吃兔子一樣稀疏平常。

　　而一旁剛剛端起奶湯鍋的唐葉驚得像被雷擊中，嘴張大，吞得進一整顆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