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體育學院本就技術一流，偏偏競爭意識還特別強，好勝心哪個都不比康聖哲差，這意味著不管對手是誰，他們都會不留情面，一壓到底。所以，碰上體育學院，基本等於提前出局。

　　換了誰臉都得綠。

　　尤良行皺起眉頭，廖肅則攤手撇嘴，道：“體能好又不是我們的錯，我們也只是想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呀。”

　　尤良行：“……”得了吧。

　　你想和別人玩，別人想和你玩嗎？

　　正說著，球場上奔跑的腳步聲越發急促，康聖哲的聲音很急躁，夾著不輕的惱火，喊道：“把球給我！！”

　　籃球在空中劃過，康聖哲高高跳起接在手中，他手臂快速上推，把球托出，然而那球只剛剛脫手，就被一個高高奔起的身影在半空中打掉。

　　砰地一聲巨響，籃球磕在地面上，出界了。

　　裁判發出哨聲，上半場結束，尤良行看了眼比分：五比二十八。

　　完全一邊倒。

　　圍觀的群眾裏整片蔫蔫的，文學院圍觀的女生們小聲議論。“又沒進。”“體育學院的太猛了，完全不給康聖哲投球的機會，這都十來次了。”“哎……學長也換人兩次了，沒辦法，根本打不起來，體育學院的速度太快了，追都追不上。”

　　康聖哲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濕淋淋冒著熱氣，他並沒有注意到站在人群後面的尤良行，只是撐住膝蓋，不停的喘。

　　有人問他：“沒事吧。”

　　康聖哲用力搖頭，神情卻看不分明。

　　幾分鐘後，比賽重開，下半場比賽中，康聖哲再度上場。

　　哪怕是體育學院的人也不由得議論。“我擦，那小巨人又上來了。”“來就來唄，打著正好。”

　　無視掉人群中的聲音，尤良行問道：“他打多久了？”

　　廖肅想了想，道：“沒多久吧，就一個上半場。”

　　‘一個上半場’對於廖肅這種常年練習田徑的人來說算不得什麼特別費體力的消耗量，可對於文學院和不愛運動的康聖哲而言則不然。

　　尤其對手是體育學院，比賽節奏比平常快了許多，康聖哲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是難得。而且看康聖哲現在的意思，明顯是要親自打完下半場。

　　“傳球傳球！”

　　“幹什麼呢！你上那兒邊去！”

　　“別走神！盯緊點！”

　　縱觀場上情形，文學院的情況氣勢和體力都已消耗殆盡，唯一還有進球可能性的便是康聖哲的三分球，體育學院上半場有人全場盯防，到了這下半場，更是加了兩個人一起盯著。

　　被三個一米八到一米九的漢子近距離包圍，康聖哲處處被掣肘，十幾分鐘過去，一次球都沒有碰到。

　　記分儀器正在不斷刷新：五比三十四、五比三十八、七比四十二，七比五十。

　　比賽早已毫無懸念。

　　廖肅的神情又欣慰又抱歉。“這群學弟也不知道手下留情，讓兩個球能死是吧，打成這樣明年豈不是又要被禁賽。”

　　尤良行視線直直盯著康聖哲，那人頭髮披散，臉上染著過分運動而燥起的紅暈，神色滿是陰霾，還是那雙形狀漂亮的眼睛，此刻卻含著前所未有的嚴肅，然而只是嚴肅，卻偏偏凶的有些赫人。

　　這便是康聖哲真正認真起來的樣子。

　　尤良行今天第一次見到。

　　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五分鐘，場上的節奏總算慢下來，文學院沒了比賽的鬥志，大家只蔫蔫散開跑著，不再嘗試傳三分球。

　　球在體育學院手中，遠遠傳過來後便直接投籃，橙黃的籃球砸在籃筐上彈起，半空之中，一條長長的手臂於半空中狠狠一甩，將球打飛到體育學院的半場。

　　同一時刻，康聖哲喊道：“撿起來快投！！”

　　誰都沒想到，一直被攔在後半場的康聖哲竟然會跑到籃筐下搶球，這人一向分工明確，說了只打三分，絕不碰消耗體力跳來跳去的籃板球。

　　進球的大好機會被康聖哲送到眼前，學長手疾眼快，接球後馬上跳投，漂亮弧線輕輕滑過，文學院的球——

　　進了！！

　　雖然勝負早已定下，但逆境之下的進球還是點燃文學院的熱情，人群之中爆發出一陣尖叫，女生們激動的鼓起掌來。

　　“好！！！”

　　一直到比賽結束前，四分鐘內，康聖哲仗著身高和起跳在籃下奪下三次籃板球，籃下人多，免不了來回碰撞，但他一步不讓，最後一絲力氣全用來搶奪球權。

　　球被康聖哲攬在懷裏，落地時，他的汗水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終於，空氣中一聲哨聲貫穿球場，裁判揚起手，比賽落幕。

　　輸了。

　　球場沒有迎來歡呼，反而陷入一片寂靜。

　　文學院的學長和體育學院的人握手，操場周圍的女生面面相覷，匆匆給自家隊友遞水和遞毛巾，真誠道：“辛苦了，你們真的打得很好了。”

　　康聖哲接過毛巾，卻沒有擦汗，他把毛巾覆蓋在頭上，身子一倒坐在地上，隨後，一邊喘息一邊將頭深深埋下去。

　　文學院球隊的學長鼻子莫名一酸，在康聖哲身邊蹲下來，拍他肩膀。“沒事，康聖哲，沒事。”

　　其他人亦道：“聽見沒，沒事兒，起來起來，我們找個涼快點休息。”

　　然而康聖哲還是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聲音悶悶道：“別管我。”

　　遠處旁觀，廖肅這才感覺出有些不是滋味。“不是吧，這群崽子不會把我K神打萎了吧，過分啊。”

　　尤良行瞥他一眼，沒空搭理，望著康聖哲好一會兒，終還是走過去。操場上本沒多少人注意到尤良行，這會兒他走上前來，周圍的人才恍然一愣，不知不覺後退兩步，給尤良行讓出路來。

　　走到康聖哲眼前，縮成一團的高個子還是毫無反應，尤良行只得歎氣蹲下，於眼前叫道：“康聖哲。”

　　康聖哲的肩膀抖了抖，沒抬頭。

　　尤良行又道：“康聖哲。”

　　聲音如此清晰，還能重複，顯然不是自己的幻聽，康聖哲的大頭顫了顫，緩緩抬起頭來。尤良行的臉映入眼簾，面容英俊，氣質斐然，只差臉上寫著四個大字：正是本人。

　　康聖哲嘴巴撇了撇，突然眼睛一紅，長長的睫毛一眨，一滴金豆子在眼睛裏打轉。

　　“良良……”

　　啪的一聲，尤良行給了他一巴掌。

　　康聖哲：“……”

　　這巴掌力度不重，但效果猛烈，康聖哲一懵，剩下的話直接給打了回去。

　　康聖哲：“……你幹嘛打我。”

　　尤良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出手，他面上面無表情，手上卻已經微微發顫，說不清怎麼回事，他一看到康聖哲要哭便覺得手足無措，太過手忙腳亂，竟出手就是一巴掌。

　　“……我怕你哭。”

　　康聖哲：“怕我哭所以打我臉？”

　　“……良良，你安慰人的方式，很特殊。”

　　尤良行接不住話，只能問道：“還想哭嗎？”

　　康聖哲嘴巴撅著，抽抽鼻子：“不想了。”

　　尤良行哦一聲，沒話說，周圍的人視線落在他和康聖哲身上，他頓了頓，道：“站起來，我們走吧。”

　　這話不知戳了康聖哲哪根筋，原本好好的，忽然頭一轉，悶悶道：“我不走。”

　　尤良行拽他一下，康聖哲紋絲不動，尤良行又拽，這人變本加厲，身子也跟著轉過去，背對著尤良行。“就不走。”

　　尤良行道：“……愛走不走！”

　　說完扭頭抬腳，腿卻忽的被康聖哲抱住。

　　康聖哲可憐巴巴，滿臉都寫著委屈。“你這人怎麼這麼愛生氣！”

　　尤良行瞪著他，稍許，伸出手來，康聖哲把手遞到尤良行掌心，兩個人拉著手，顧不得旁人目光，起身一前一後離了操場。

　　他們還沒走遠，圍觀兩人的互動的球場上便抱團尖叫議論起來。“我的天啊你看到了嗎！！！”“他們兩個果然……！”“啊啊啊啊啊啊什麼情況啊！”

　　不過尤良行此刻卻沒精力顧及那麼多，拉著康聖哲上了計程車，康聖哲還是那副難受的樣子。

　　尤良行本想擱置他幾分鐘讓康聖哲自己冷靜下來，可康聖哲不僅不冷靜，反而越待眼睛越紅。

　　尤良行不怕康聖哲氣人，就怕他這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他心裏跳的厲害，厲聲道：“別抽抽！憋回去！”

　　康聖哲聳肩膀，終是忍下去，眼睛一眨，從鼻腔裏哼了一聲。

　　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尤良行難免有點心疼，他伸手戳戳康聖哲的腦門，不自覺放輕聲音道：“就這麼難受？”

　　康聖哲點頭，不說話，尤良行的聲音不由得放的更輕。“只不過一場球賽而已。”

　　“才不是一場球賽。”康聖哲脖子一梗，委委屈屈，“我答應了你要拿冠軍，可第一場比賽就輸了，還正好被你看見……我的臉都丟盡了！”

　　說著，康聖哲悲從中來。“人家還想在你面前盡情裝B，這叫什麼事嘛！”

　　尤良行揉了揉眉心，頭痛道：“你要是想裝B，就別說‘人家’這兩個字。”

　　康聖哲權當沒聽見，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不可自拔，尤良行拿他沒辦法，只能拍拍自己的肩膀道：“靠過來。”

　　康聖哲哼唧一聲，歪頭過來，這個個子高，枕別人的肩膀看起來有些詭異，他微微調整姿勢，道：“有點累。”

　　尤良行：“……忍著。”

　　康聖哲哦一聲，沒了聲響，車子輕輕搖晃，安靜的車廂裏，康聖哲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下來。許久，尤良行才道：“好些了嗎？”

　　康聖哲沒回應，尤良行側頭看他，才發現這人竟是睡著了。

　　這麼累的姿勢都能睡著，可見是真累到一定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