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政委接過一言不合被甩來的鈔票,無奈說道,“我要這個沒用,說是被安排到這裡,但是糧食戶口還在部隊,吃喝都有供應要你的老婆本做什麼。”
彭敬業立馬伸手要拿回去,政委看了眼他迅速無比的動作心中好笑。
“我說你不會真急著娶媳婦了吧?”
彭敬業哼了哼,“先攢著。”手快地將大團結奪過去收進了口袋。
政委調侃,“以你這樣的好模樣招個小姑娘過來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就是你家那檔子事……”
前半句彭敬業聽著很是順耳,頭頂細碎的長髮都服帖下來隨風招搖,等到了後半句……短毛瞬間炸起來了。
彭敬業飄蕩的心思一下子被打落溝底,身形僵僵的,漸漸又恢復到來時沉默的樣子。
政委哎哎歎著說別喪氣嘛,先找個小姑娘當對象慢慢處著唄,車到山前必有路,京都那攤子爛事兒總有結束的一天。
再不行就在這裡結婚,不通知老爺子那邊。
那些人不知道,就不會將手伸過來,去干涉一個大院子弟的個人私事。
彭敬業聽了後不知作何想法,沉沉地帶著希冀問道,“會結束嗎?”
“會的會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政委遙遙看著東方的天邊,堅定的說道。
時間能證明一切是非,都會好起來的。
柳建國陪同在一邊聽不懂他們的啞謎,他對新來的讓稱呼政委而名字含糊起來的中年男人敬大於怕。
比起那人的諱莫如深不知深淺,彭敬業更讓柳建國熟悉,畢竟上次經歷過柳二狗那事兩人打過照面。
“兩位留下吃頓便飯?家裡正準備晚飯。”柳建國提議,眼睛看向彭敬業。
青磚瓦房旁的窩棚子裡已經傳出嫋嫋炊煙,柳建國的兩個兒媳婦正在裡面忙碌著做飯,將平日裡過節吃的好東西齊齊拿出來做了待客。
政委擺手走到彭敬業身邊說做幹部的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然後要送彭敬業回去覆命。
彭敬業嘴裡應著,腳跟釘在那兒不挪半步,向柳建國說起柳二狗的事。
政委見他突然有事要說,等在一邊不再催促。
柳建國上次去縣裡派出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柳二狗的去向,此刻彭敬業親口跟他說明一下,他心中立時有種被解放軍同志真誠對待的感覺,心裡十分舒暢。
由此,柳建國對彭敬業印象越來越好,說話交談之間親切了不少。
剛開始政委認為彭敬業是真有事跟人說,慢慢他感覺越來越不對勁兒。
兩人說的什麼,這這那那一堆有的沒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政委狐疑地瞧了眼一副正經嚴肅模樣的彭敬業,他咋感覺小彭戰士是在拖延時間嘞?
“走吧,再不走天黑了。”政委出口提醒了一聲,果然見彭敬業皺起了眉頭。
柳建國聞訊後就給政委收拾了居住的房子,而來送人的彭敬業卻是要在規定時間之前回營報備的。
彭敬業臉色往下拉了拉,掃了眼門口見還沒動靜只能跟在政委身後走出去。
吉普車就在外面停著,小戰士坐在駕駛座上待命,見他們出來立即下車敬禮。
“回去好好訓練,身體是革命之本,只要本錢還在不怕沒有回還的一天。”政委鄭重地拍了拍彭敬業的肩膀鼓勵道。
彭敬業恭順地點頭應下。
小戰士都給彭敬業拉開了車門,卻聽他說道,“咱們兩個走一段,就當政委送送我。”
政委以為彭敬業這樣要求是捨不得他,眼角微微濕潤了,重重點頭說好。
兩人開始徒步朝村口慢慢走去,不時說些以前的趣事,回憶回憶往事,緬懷一下曾經的情懷。
政委緬古說今走過一段路後,心中潛藏的那股子窩囊氣終於舒緩了些。
“你小子真有兩手,我這心口的悶氣一下子被你弄沒了。”政委狠狠錘了彭敬業胸膛一下讚賞道。
然而下一刻他就知道人不能自作多情,不然立馬被打臉。
快到村口時,他們後邊有人追上來。
彭敬業上車的動作立時一頓,看向招著手小跑過來的那人。
“呼~還好趕上了,這是說好給你的。”江秋月跑的氣喘吁吁,將一小捆青綠遞給彭敬業。
薄荷草被整齊的紮成捆兒,洗的很乾淨,肥厚的葉片上猶帶著水珠,一股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彭敬業看了看她,將東西接過去,翻轉兩下突然說,“比我種的好。”他種下的那幾顆死了一半。
江秋月笑了,說在家種的比野外的乾淨一些,效果卻是一樣的。
要是以後想要這樣的她再種些就是,不費多少事。
彭敬業嗯了一聲。
眼看天色將晚,江秋月建議道,“那你趕快回去吧,天黑路不好走。”
她還記得上次他是抹黑坐車回去的,當時被癩三兒搞出的事兒佔據心神沒來得及多想,如今想來有點後怕,萬一出事怎麼辦。
政委從始至終在一邊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好似恍然大悟,眼睛帶笑臉色詭異。
此刻聽到江秋月的話,噗呲笑道,“走吧走吧,趕緊走。”哈哈哈小樣兒還不捨得走咋地。
枉他方才還以為小彭戰士是跟他親近臨走不捨得,他還為此感動了一番,結果呢。
人家小彭戰士磨磨蹭蹭拖時間不是為了他這個糟老頭子,是盼著人家小姑娘來送呢。
喲喲,還送了薄荷。
小彭戰士你多大的臉讓人家姑娘主動,送你草?
你咋不主動送人家花兒呢?是男人不?
政委內心把彭敬業調侃一番,面上忍著笑趕彭敬業走。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再不回去就要挨批打報告了。
彭敬業跟被棒打鴛鴦了一樣臉黑黑的,在他不停的催促下跟江秋月道別後坐上車離開。
走了不遠,彭敬業把手上那捆成熟的薄荷草小心解開,清涼的香氣頓時更濃了,彌漫在車廂的小空間內。
駕駛座的小戰士一邊開車一邊瞄了瞄,“班長,這種薄荷是特意種的吧?比山裡的乾淨多了,能給兩棵不?昨晚上山被蚊子咬了幾口。”
彭敬業啪地拍開伸過來的爪子,斥道,“路邊哪裡沒有,自己采去!”把薄荷往懷裡攏了攏。
一片葉子都不給!
小戰士見他家班長跟護食兒似的不讓拿,悻悻地收回手撓撓頭,他還是回去自己找吧。
也不知道是何方神仙送的,這麼寶貝。
彭敬業低頭凝視著青翠的綠色,神思不屬,手指扒拉著一顆顆薄荷。
袖子裡有東西硌了一下,他摸了下,掏出那個藍底碎花兒的小荷包。
小戰士一見樂了,說這不是姑娘家送給心上人的針線活兒嗎?哎喲是誰膽子那麼大把主意打到班長頭上了。
彭敬業敲了下他的頭讓他閉嘴。
心裡卻翻騰著打轉兒,一時心情十分之好。
拿著荷包聞了聞,仿佛有一股隱隱約約的香氣,很像小知青身上的味道。
彭敬業臉上莫名一紅,嘴角控制不住地裂開。
“班長,俺咋覺得你笑的有點猥瑣嘞。”小戰士突然插嘴。
啪地一下人又挨了一次揍,方才偷著樂專心開車。
彭敬業終於覺得周圍清淨了,仔細挑出幾片好看清香的薄荷葉,小心放進小荷包裡。
而後紮緊口子,往胸口襯衣口袋裡一塞完事兒。
小戰士悄默默看著,不時轉過頭欲言又止。
這樣幾次之後,彭敬業被他的小動作弄的不耐煩,抱緊薄荷草虎下臉說道,“你想幹啥?!”
“那個……”小戰士瞄了他胸口一眼,“那個直接放葉子進去時間長了會爛掉的,要曬乾了放比較好。”
不然不僅香味兒不持久,說不定荷包內襯都能弄髒了。
彭敬業一聽之下臉色猛然一窘,虎著臉猶豫的問是不是真的。
小戰士狂點頭,以五千米負重長跑保證所言為真。
彭敬業立馬拿出荷包掏出葉子,荷包收回胸口,薄荷葉嚼吧嚼吧吃掉了。
吃掉了!
小戰士看的目瞪狗呆,車子都開的搖晃了下。
“想什麼呢,好好開車!”彭敬業冷臉訓斥了一句,順便把散掉的薄荷一根不落地收集到一起重新捆紮。
回營後,彭敬業一氣兒攀爬到營房房頂將薄荷草攤開曬上。
哪怕手下的兵蛋子笑他竟然大晚上的就去曬草葉子,班長怕是智障了。
彭敬業才不管,罰他們去跑五千米圈,頓時一陣鬼哭狼嚎。
同時他也陪著他們跑,甚至在一群人累趴下後他又跑了幾圈,最後渾身熱騰騰的跑到水井旁沖涼。
那股從心裡冒出的歡喜勁兒才消磨了點。
完後躺在硬木板床上,彭敬業拿出那個小荷包,一雙眸子盯出花兒來。
想到在車上聽到的那些話,說這是姑娘家送給心上人的東西。
彭敬業沉靜的心上漸漸蔓延出無邊的歡喜。
江秋月尚不知她隨意選出裝大團結以防被人看到的小荷包,竟然被人誤會成是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