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變化
安家現在可謂是多事之秋。
安老爺子到了公館,劈頭蓋臉地先把安承雅訓斥了一番,安承雅低著頭,一直等到安老爺子罵完,他才委屈地辯駁道:“傳言都不是真的……”
“我管它是不是真的呢!”安老爺子立馬噴了回去,“但是外面的人都在這麼說,你就不能反省一下自己?”
安承雅默然不語。
這可有些無理取鬧了,嘴長在別人身上,他怎麼管的著他們怎麼說呢。
安老爺子只是想在他身上發洩怒氣而已,邪火發了出去,他就恢復了平靜,轉而看向了青年:“你待會兒跟我出去一趟,把你大姐的屍體領回來吧。 ”
他的語氣很淡漠,像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面上看不出一絲悲痛之色。
原本他就是個極為寡情之人,之前的情緒波動也只是因為安家的名譽受損。至於大女兒的死,對他來說就像是湖里投下的一顆小石子,漣漪消失,便一絲波動也沒有了。
這個不被他期待的孩子無論是出生還是離世,對他來說是沒什麼所謂的。
“對了,在這之前要先給你二哥發個電報,把他叫回來。”他對於這個二兒子也是不甚上心的,現在卻是想起來了。
不過他不知道,二兒子現在找了一個天師,正在往家裡趕來,已經走到半路上了。
“好的。”青年應了下來。
等到要出門的時候,他低下頭囑咐長安:“乖乖待在家裡等我回來,不要亂跑好嗎?”
他雖然是在囑咐長安,眼角余光卻瞥向了正小心翼翼地偷覷他們的安承雅,眼神中帶著警告意味,嚇得安承雅瑟縮著低下了頭。
“好的。”長安乖乖地點頭,乖巧的模樣看的青年心頭一動。
他上前一步,抱住了長安,將少年攬進自己的懷里之後,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吻:“離別吻。”
濡濕的嘴唇接觸著敏感的皮膚,長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心裡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受,像是突然生長出了一株植物,伸展開了它稚嫩的莖葉。
長安細細地體會了一番,直到青年離開,他才回過神來――剛才應該回吻一下的吧?
“你跟小弟的感情真好啊。”安承雅突然說道。
“啊?”長安怔愣了一瞬,沒想到他會主動跟自己說話。
畢竟安承雅之前一直表現得畏懼跟人接觸。
安承雅也沒想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回應,只是沖他一笑:“我其實是很羨慕你的,時刻被人記掛在心上,不像我,從小到大一直像是一個隱形人一樣生活,任何人的眼裡都看不到我的存在。”
雖然這樣說著,他的表情可不像是羨慕。
“其實這次關於我的流言傳出來,我反而覺得很高興呢。雖然不是什麼好名聲,但我總算不像之前那樣默默無聞了。”
他瞇起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我之前還想過,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我的存在才能被被人發現,我還想過,到底要挑選什麼樣的死法,才能引起轟動……”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便有些瘋狂了,甚至還上前幾步,想要去抓長安的手。
長安從他說話開始就察覺到了不對,不過他一開始只是覺得他是被安老爺子訓斥後受了什麼刺激,那時他就有所防備了。
所以在安承雅抓過來的時候,他迅速地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一直都有僕人注意著兩個主子的動向,看到這一幕之後飛快地趕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架住了還想要撲過來的安承雅。
“對不起讓您受驚了,最近三少爺的精神有些緊張,外面的流言給他帶來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僕人飛快地致歉,差點就直說安承雅有精神病了,可見他在安家的地位確實不高,僕人都敢把他的臉面往地上踩。
“沒關係。”長安卻是看向了安承雅因為掙扎,而露出的一截手腕上。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上面有著許多青青紫紫的傷痕。
“但是生病的話,還是叫個醫生來看看吧。”他好心地提議道。
“好的,好的。”僕人連連應是,不顧安承雅的掙扎一路把他架回到房間裡去了。
長安在原地靜立了片刻,還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腦海裡忍不住想到:幸之會出去多久?還來不來得及回來陪他吃飯呀?
不知怎麼,青年不在他的身邊,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青年在的時候,總能發現許多好玩的事物,跟他在一起做什麼都很有意思,一點都不無聊。
只剩下他自己的時候,他就感覺哪裡都不自在,好像少了點什麼似的。
如果讓青年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一定會十分高興的。
雖然只是“玩伴”一樣的角色,但是長安已經開始習慣有他的陪伴了,不是嗎?
他頗為無聊地坐了一會兒,又跑到了陽台上看風景。
公館依河而建,陽台下面便是那條寬闊的大河,長安想起青年給他講的那個故事,再看這條河就有些怪怪的。
此時河面上有兩條漁船相遇了,漁夫互相打著招呼,問收穫如何。
一個說道:“嗨呀,別提了!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河裡撈上來的魚蝦越來越少,而且就算撈了上來,網裡面死魚的數量也佔了一大部分!可愁死人了!”
另一個奇道:“你也這樣?!我還以為只有我這麼倒霉呢!”
兩人交流了一番,發現都出現了這種情況,不由得面面相覷。
“等會兒我們再去問問老周他們,看看是不是也跟我們一樣。”一個如此提議道。
另一個人點了點頭,突然壓低了聲音:“你說……會不會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啊?動物總是比人要警覺得多了……”
“別自己嚇自己了,說不定只是巧合呢。”雖然這樣說著,漁夫的眼神裡卻出現了幾分不安。
長安沒有聽到他們的這番對話,因為他早就又回到客廳裡了。
客廳的茶几上,還擺著那天安姒月收到的幾本書,長安閒得無聊,便拿起了一本。
他拿的那本書恰好是遊記,隨便翻了幾頁,他便看到了關於錦繡城的一篇文字。
這本書是古人寫的,用的文言文,咬文嚼字的。長安不是看不懂,只是沒有多大耐心罷了。
不過這次不同,因為他看到了一行十分眼熟的描述。
“葉堃?”他讀出了那個名字。
提到錦繡城,就不可避免地提到了那個帶有玄幻色彩的故事,當然,裡面說的是青年講述的斬惡龍的那個版本。
裡面筆者還提了一下葉將軍的小兒子,葉堃便是他的名字。
筆者好像對他頗為欣賞,在遊記裡對他大加讚揚,說他驚才艷艷,風姿絕倫,只可惜英年早逝。如果因為如此,他必能封侯拜相,青史留名。
略過這些夾帶私貨的吹捧,長安注意到,關於葉堃的死因,筆者所說的是:“死於流民暴動。”
意思是說,他是被失去了理智的流民活活打死的。
長安看到這裡不知作何感想。
他還注意到一點,葉堃的字,恰巧與青年相同,都是幸之。
長安不自覺地將兩人聯繫了起來,在看那輕描淡寫地一行文字的時候,竟然不可自抑地感覺到了一絲心痛。
他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著這陌生的情緒,一時竟愣住了。
……
蔣葉剛要出門的時候,他家門房叫住了他:“小少爺,這裡有你的一封信。”
蔣葉沒怎麼在意地接過來拆開,看到了一筆十分熟悉的字跡。
雪白的信紙上只有五個大字:“你想做什麼?”
“被發現了了麼……”蔣葉喃喃道,“真不愧是你啊,江漫……”
門房詫異地看著他將信紙捏在手機,古怪地低笑起來,向著蔣葉投去了擔憂的眼神:整天跟屍體打交道,小少爺的腦子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吧?
“我先出門了。”他若無其事地說道。
這時候,他又是那個陽光爽朗的小青年了。
可惜即使江漫發現了他在搞小動作,也不會想到他真正想要做什麼吧?因為那個念頭……實在是在瘋狂了啊。
瘋狂到一般人根本不會去想,也不敢去想。
蔣葉帶著淡淡的微笑向著警察署走去,十分熟稔地跟遇到的人打招呼,任誰也不會發現,他的內心正在翻湧著無數駭人的黑濤。
而寫了那封信的江漫,此時正在圍觀一場好戲,僕人甲正在被僕人乙抓著領子質問:“說!是不是你偷走了我的玉?!”
“什麼鬼?! ”僕人甲一把就推開了僕人乙,“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玉?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他的表情不似作偽,僕人乙失魂落魄地搖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也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喃喃地說道:“我的玉、我的玉不見了……”
他口中的玉,自然就是那塊從胡生身上掉下來,被他撿到的血玉了。
他原本是把玉妥善地藏起來了,誰知道他今天慣例地過來看一眼的時候,卻發現它已經不翼而飛了!
這可真是晴天霹靂!
對於他來說,可不僅僅是失去了一個發財的機會。
那塊血玉,他猶豫了許久,也沒有敢找買家把它出手。
一方面,是因為胡生的死,讓這塊玉變成了一塊燙手山芋,他可不想被懷疑跟胡生的死有什麼關係;
另一方面,他總覺得這塊玉透著一股不詳的氣息,他並不敢時刻將它揣在懷裡,這也就給了小偷可乘之機。
這不,玉不就被偷走了嗎?
他也不敢報案,因為那塊玉的來源實在是說不清楚。
僕人甲看了他一眼,很是莫名其妙:“你別是發了什麼癔症吧?你看你那窮酸樣,能有什麼好玉嗎?誰會想去偷你的破爛啊?”
他看了一眼被翻的亂七八糟的床鋪,不光是他的,江漫和僕人丙的床鋪都被翻過了。理所當然的,僕人乙一無所獲。
僕人乙卻只是搖頭,呆坐在地上,神情看起來頗為可憐,看的僕人甲也不忍心責備了。
只是還是有些不忿,一邊收拾床鋪,一邊小聲地咒罵著什麼。
而江漫站在一旁,目睹完這一場大戲便轉身離開了。他向外走著,手掌微微一動,手中便出現了一個東西,正是僕人乙遍尋不著的血玉。
作者有話要說:葉堃(kun)
有小天使在問新文的事,已經在準備大綱了,存稿……可能會有吧_(:3∠)_不出意外的話九月中旬開文。還有福利,透露一下,是角色扮演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