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總裁他在撿垃圾（12）

　周俊林之前的養母姓林，名叫林秀紅，娘家就在周俊林養父家隔壁村子。

　這樣的山區地方，男多女少，娶個媳婦要花很多錢，當初周俊林的養父就是出了對他來說堪稱巨額的彩禮，才把林秀紅娶回家的。

　結果林秀紅不能生。

　要是離婚，周俊林的養父絕對沒錢再娶一個妻子……夫妻兩人就想收養個男孩給他們養老。

　然而對本地人來說，男娃都是他們的命根，林秀紅想要收養個女孩子多得是願意把自家閨女給她的，但她想要男孩就沒人願意給了。

　在本地找不到合適的，林秀紅就只能借錢買了周俊林回來。

　她指著周俊林給她養老，對周俊林還可以，然而沒照顧周俊林幾年，她就死了。

　她死了之後，肇事者賠償了十萬塊。

　這對鄉下人家來說，已經是很大一筆錢了，林秀紅娘家人那時也不是沒對這錢動過心思。但按照本地習俗，收了彩禮把女兒嫁出去，女兒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那錢跟他們沒關系。

　他們最後，也就只能眼饞地看著周俊林的養父拿著賠償金蓋房子娶新媳婦兒，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

　周俊林進門之後，先說明了自己的身份，接著又說自己養父日子過得多好，說自己打工的錢，全都被養父一家搜刮走了。

　這一切，聽得林家人嫉妒不已。

　“你這娃子才多大，打工能有多少錢？”周俊林的外公不太相信周俊林的話——聽說外頭，可是不能用童工的。

　“就因為我小，老板看我可憐給我的錢挺多的，一個月有八百！”周俊林的臉上露出許些得意。

　“這麼多？”周俊林的外公有些吃驚︰“你做的什麼活兒？”

　“我在一家店幫著賣東西，要是店里沒活兒，就給老板家里洗衣服做飯。”周俊林老實地回答。

　原來是這樣……又要幫著賣東西，又要伺候一家子人，一個月給八百也正常。

　說起來，他們家里人，是不是也能出去打工？

　這年頭，出門打工的人雖然已經有了，但並不多，而這會兒，這家人倒是被周俊林挑起了心思，更對周俊林養父手上的錢眼紅起來。

　周俊林當然是看出了這一點的，緊接著，他就開始訴苦。

　說自己小學畢業，就開始幫養父母帶孩子沒的讀書，後媽還不給他飯吃，不給他買衣服，好不容易賺了點錢，還要全部交上去……

　這也就算了，他還會被打！

　周俊林給自己的外公一家看了自己身上被打之後留下的疤痕，低著頭可憐巴巴的︰“外公，要不是現在我能賺錢了，肯定還會天天被打。”

　“周家的小畜生太過分了！”周俊林外公怒道，他的幾個舅舅也紛紛應和，心里已經嫉妒死周父了。

　“我媽一直跟我說外公你對她多好多好，還讓我孝敬外公，但我身上一直沒錢，想給外公買包煙都買不起。”周俊林滿臉羞愧。

　林家人這下更氣憤了。

　周俊林看著差不多了，終于說了正題︰“外公，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們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麼忙？”周俊林外公警覺地看向周俊林，就怕他跟自己借錢。

　周俊林一臉的希冀孺慕︰“外公，我想自己立戶，跟他們分開，這樣我就不用被他們管著了……以後我一定好好孝敬你們。”

　“你自己怎麼不去說？”林家人不解。

　“我怕他們打我，而且我還沒成年……”周俊林道。

　林家人這才知道周俊林還沒成年︰“那我們也沒辦法啊！不都是結婚了，才會分開立戶？”早些年，鄉下都是不愛分家的，一大家子住一起。不過現在他們這里有規定，一個戶口本只能申請一個宅基地，于是村子里有好幾個兒子的人，就會在兒子結婚後把兒子分出去，好蓋房子。

　當然，也有比較窮連間平房都蓋不起的，那就一家子擠一起不講究什麼分家了。

　“把我的年齡改一改就行了……外公，我那戶口要是還在我爸那里，我就沒活路了！”周俊林說著，拿出了一小疊百元大鈔塞給自己外公︰“外公，這是我跟老板預支的工錢，孝敬你的，要是事情成了，我還會繼續孝敬你。”

　這疊錢一共兩千塊。

　這點錢對H縣的百姓來說算不得什麼，畢竟跟周俊林合作的那家皮鞋廠，給工人開的工資一個月就有一千多，但對林家人來說，這卻已經是他們全家干一年的收入了。

　“那姓周的太過分了！周……外孫啊！我一定幫你討個公道！”周俊林的外公叫不出周俊林的名字，但這並不影響他生氣，更不影響他給周俊林出頭。

　林家人帶著周俊林，浩浩蕩蕩地去了周家，要周家給個說法。

　周俊林的養父去打工了，並不在家，但周俊林養父的父母都在，也聯系的上他。

　周俊林等了兩天，他就被叫回來了，而這時，他們一家一直打周俊林的事情，也已經被林家人宣揚的人盡皆知。

　不過，因為周俊林說周家那邊的人知道他的工資可能會不肯放走他，林家人倒是沒提這個。

　其實這會兒，林家人也猜到了，周俊林說自己每個月的工資要上交這事怕是假的。

　但假的又怎麼樣，周俊林給了他們錢，還說事成之後再給兩千，他們自然就會把事情辦好。

　周俊林的養父一回來，林家人就立刻圍了上去，要周俊林的養父把周俊林給分出去。

　“憑什麼？”周俊林的養父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等他看到衣著光鮮的周俊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混賬果然是個白眼狼！

　說起來，他會拋棄周俊林，也是有原因的。

　前一年，周俊林天天出去撿垃圾，但他撿垃圾賣的錢，一分都沒有給他們！

　這孩子才十幾歲呢，就不管怎麼打，都不願意把錢給出來了，以後哪里還指望的上？

　雖說周俊林晚上回來會幫家里幹活，但窮人家家務做得不精細，那點活兒他老婆順手就能做了，壓根就不需要周俊林。

　他越想越覺得這便宜兒子沒什麼用，他老婆更是對這孩子怨言頗多。

　因著這些，他去年年底回老家的時候，乾脆就沒有帶上周俊林。

　然後，他就發現沒了礙眼的，他們一家三口自己過日子挺舒服的。

　正好村里有人介紹他們去另一個城市打工，他便毫不猶豫地扔下了周俊林。

　他不想要周俊林，但也不願意周俊林的戶口被遷走。

　他買下周俊林，養大周俊林花了不少錢，周俊林不把錢還給他，別想走，以後要結婚他都不給戶口本！

　“憑什麼，憑你不養這孩子！”林家人道。

　“他已經有能耐賺錢了，幹啥還要我養？”周父反問。

　“才這麼小就逼他自己養自己，你是人嗎？”

　“村里這樣的也不止我啊！老蔡頭他兒子不就初中沒畢業就自己打工去了？”

　“那老蔡頭還給自己兒子蓋房子呢！你給俊林蓋房子娶媳婦不？”林家人又問。

　“這又不是我親生的，憑啥啊！”周父想也不想就道。

　“好啊，就知道你便宜佔盡，不幹好事！”周俊林的外公怒道︰“我女兒沒了，你就不管她兒子了是不是？”

　“這又不是秀紅的兒子。”周父對上自己的岳父，就有點沒底氣了。

　“這是秀紅買來養老的，就是秀紅的孩子，秀紅死了，你拿著秀紅的賠償款娶老婆生孩子就算了，還不管她的孩子，你是不是人？”周俊林的外公扯著嗓子喊，乾瘦的臉都發紅了。

　林家其他人也紛紛插嘴︰“你不給孩子娶媳婦，是不是還想將來讓這孩子給人做上門女婿賺一筆彩禮？”

　“你拿了我家妹子的賠償款，憑什麼不管她孩子？”

　“那賠償款，這孩子也有份吧？”

　……

　林家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周父村子里的人聽到這些，不免有點心虛。

　按著他們這邊的傳統，過繼的抱養的孩子，那是要當親生的看的，但周父顯然沒做到。

　要是林家人是來要林秀紅的賠償款的，他們還能幫著周家，但現在林家人是來幫周俊林出氣的，他們就不能做什麼了。

　“現在就這樣！你要麼寫個保證書，保證將來給孩子蓋房子娶媳婦，要麼就把他分家分出來，不再管他的事！”周俊林的外公最後下了通牒。

　他知道賠償款肯定是要不到的，就算周父願意給，他們村里的人也不會同意，所以他現在就想讓周父把周俊林分出去。

　周俊林可答應了，一旦分家就再孝敬他一筆錢。

　周父當然不肯給周俊林蓋房子娶媳婦兒︰“分出去就分出去，但他要給我養老！”

　“要養老？那你先把我妹子的賠償款給孩子一半！”林大舅道。

　周父頓時沒話說了。

　這事最後，還解決地挺快的。

　周父服軟之後，分家的事情就定了。

　林家人借口過幾年再分家容易出變故，周俊林不到十八歲在外面打工還不方便，又說動了村里人幫周俊林改年齡然後馬上分家。

　鄉下戶口本就很亂，小地方攀親帶故，警察局的人還都認識……

　村里寫了證明，說周俊林的年紀弄錯之後，很容易就去鎮上派出所改了年紀，過了一天，他們又去給周俊林辦了身份證，順便把周俊林的戶口從周家遷了出來。

　前後花了不到十天，事情就全部辦完了，只是身份證要一個月才能拿。

　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過些日子再跑一趟。

　事情辦完，周俊林就心情愉快地收拾東西回了H縣。

　在大巴上顛簸了一天的他卻不知道，已經有人……不，有蛋先他一步回家了。

　周俊林回到家打開門，就看到桌上放著熱騰騰的飯菜，鄭璃在飯菜騰起熱氣里笑著看著他，眼楮亮亮的︰“周俊林，你回來了！”

　鄭璃怎麼好像提前知道自己會回來？周俊林有些疑惑，但這點疑惑很快就被他忘在了腦後。

　他這會兒心里暖洋洋的，眼里除了鄭璃，再看不見其他。

　“周俊林，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鄭璃好奇地問道。

　“已經全部辦好了。”周俊林把過程說了一遍，但省去了自己用錢誘惑林家人的事情，只說林家人是主動幫忙的。

　他不想讓鄭璃知道那些齷齪事。

　鄭璃聽得很認真，聽完之後，像是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的養父母對你這麼差，就這麼算了？”

　周俊林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他們畢竟養大了我，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周俊林一副我是個好人，我原諒了他們的樣子，但鄭璃看到他這樣子，卻是強忍著，才沒笑出聲。

　周俊林也太會演戲了！

　蛋蛋可跟她說了，周俊林回來前，特地找了他以前的一個同學，給了錢讓他那個現在到處混日子的同學套他養父麻袋打了他養父一頓。

　周俊林上大巴回家的時候，他養父剛被送進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