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
陵澄瞪著一雙圓眼,打量起自己周圍的環境,一排的小便池,還有隔間的單獨廁所,這是在公共廁所裡。
難道味道如此難聞,側頭看到離自己不遠散發著味道的小便池,噁心得他一陣反胃,之前高速撞樹痛感眩暈還沒消失,一團陌生的記憶就又闖進他腦海裡,讓他疼得不由得蜷縮著身子,小聲的低吟。
他這是又重活一世了嗎?
陵澄身為道術傳人自然知道奪舍傳承,這是上天又給他一次重活的機會,低低的笑了起來,他生性薄涼,難得有開懷大笑的時候,今天還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這麼高興,這是重生的喜悅。
陵澄晃晃悠悠的扶著廁所牆壁站了起來,頭雖還依舊暈著,卻不是不能忍受,剛接手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自然有些不習慣,但緩過那一陣,他已經好多了。
而之前在吵架的兩隻鬼,正呆若木雞的看著陵澄,滿臉驚愕,這人分明都斷氣了,怎麼又活了?他們怕是在做夢吧?
頂著牛頭的傢伙懟了一拳給段鈄,「我……我是不是在做夢?」
段鈄的也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抖嗦著道:「是……是吧?」
陵澄淡淡的看著他們,即使知道面前的兩個不是人,他依舊神色如常,沒有漏出絲毫的破綻,好像剛剛的事情不存在似的,解釋道:「我之前舊病犯了,就暈了過去,沒嚇到你們吧?」
段鈄怔愣的搖了搖頭,而牛炎也是訕笑道:「沒,沒,我們膽子大著呢,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陵澄一分也不想留下,實在是這裡頭的味道太難聞,也不知道面前的這兩隻鬼是不是鼻子有問題,竟然待得下去。
「啊,好,好,你走好。」段鈄先反應過來,和陵澄打招呼,假意的寒暄著。
陵澄也沒客氣,寒暄過後,邁著大步子就離開了,看那急切的步伐,竟是一點也不想呆下去。
陵澄剛走沒多久,廁所就發出一聲慘叫。
「啊,牛頭,你把我頭擰下來做什麼?」
牛炎也沒理會他,把手上的人頭往上一拋,再狠狠的踢了一腳,那睜著眼睛還在說話的人頭,就像足球一樣在廁所饒了一個圈,接著又自由落體的掉在小便池的坑裡,恰好的鑲嵌在裡頭,卡著不動了。
沒有頭的段鈄,怒吼一聲,摸瞎子一樣,就朝牛炎撲去,「我殺了你!」
牛炎哪裡會怕他,將沒有的傢伙按倒在地上就是一頓猛揍,惡狠狠的道:「崔判官怎麼交代的,說這是陽間不比以往,不能讓活人知道我們的身份,你倒好,竟這麼招搖的把頭擰下來掛褲腰帶上尿尿,你是想去小地獄裡滾滾,還是要我往你的嘴裡灌尿?」
「誰知道這裡會來人啊?我這麼做又不是一次兩次了……」還卡在小便池的頭悶聲說道,這是他的愛好吧,以前也沒人來,誰知道今天就來人了。
「那你倒是說說看,剛剛那傢伙又怎麼活了?」說起這個牛炎就來氣,明明死透的人,魂魄都被勾走了,怎麼又活了呢!
唯一的解釋,那具屍體上附著別人魂魄,可他們卻沒有看到任何的異常,這就奇了怪,難道一個身體裡有兩具魂魄,那怎麼可能!
段鈄身材不比牛炎差,也是長得虎背熊腰的,可這唯一弱點就是他的頭不穩定,隨便一扭,就會掉下來,牛炎就是知道他弱點,這才敢這麼欺負他。
段鈄都快瘋了,頭還在小便池裡聞尿騷味呢,身上還坐著一個糙漢,為了不讓自己鼻子受罪,連忙軟聲求饒額道:「好哥哥,快點把我頭撿回來吧,算我求你了,咱們有事好商量。」
牛炎被這肉麻的語氣嚇得一哆嗦,趕緊從段鈄的身上爬了起來,抓著那個腦袋的頭髮,把掉在便池裡的人頭撿了起來,那味道……別提有多難聞了。
一臉嫌棄的把頭扔給段鈄,臨走時還警告道:「下次我再看見你把頭掛在褲腰帶上,我就把你的頭擰下來給兄弟們當球踢。」
牛炎不再多話,冷哼一聲,先走了出去。
一定要去問問崔判官這是怎麼回事,死人竟然能復生,而看他的樣子竟將死前的事忘了,他們還看不出任何異常,那人就和活人一樣,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牛炎抿了抿唇,本要回房的腳步,轉了個彎,去了另一處。
陵澄按著原主的記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並不知道在他離開後廁所發生的事,也不知道牛炎正懷疑他的來歷,而他也根本就沒準備藏著,要說他在這世上最不怕什麼,那便是鬼了,兩鬼差而已,不值一提。
他現在正住在酒店裡,原主還是某個劇組的小配角,名字也叫陵澄,就連容貌都沒有任何的區別,同他一模一樣。
「陵澄」是身份不高的十八線小演員,說難聽點就是劇組跑龍套的,住的自然是那種標配比較低的房間,沒有廁所和浴室,只能去公共的廁所上廁所了,而他這層樓,除了像他們這種的小配角,還有的是劇組的一些工作人員。
「陵澄」以前去的都是離自己房間較為近的右邊公共廁所,走廊左側的那個位置比較遠,還都是劇組工作人員用的,他也就不常去了。
而今天就是個意外,「陵澄」的膽子特別小,何況還是半夜,最怕那些什麼「髒東西」,而且還怕黑,右邊那個公廁的燈壞了,黑不溜秋的,他就沒敢進去,可又實在憋得厲害,只能邁著小步子,往走廊左邊較遠的廁所走去了。
結果這一去,要了他的命。
「陵澄」進廁所的時候裡頭根本沒人,雖然心下惴惴的,好歹頭髮明晃晃的燈亮著,他也就不怕了,裡頭的小便池有些暗他也就沒仔細看。
他在外頭正尿得舒服,聽到一陣水聲,於是側頭看去,一個人正站在最裡頭方便著,看那身形衣服還認識的人,是劇組道具組組長。
「陵澄」就熱情的打了個招呼,把褲子穿好後,走近了些,想套近乎。
另一個在尿的人,沒想那麼多,也禮貌的回了聲好。
這下可把「陵澄」嚇壞了,那哪是人啊,是個沒頭的鬼,而回答他的人頭,正掛在褲腰帶上,笑得陰測測看著他,同他問好呢。
膽小「陵澄」失聲尖叫,就這麼被活生生嚇死了。
而段鈄這才反應過來,他的頭沒在脖子上,正掛在褲腰帶上呢,「陵澄」的魂魄都已經爬起來了,正恐懼的望著他,已經是死得透透的,再也無生還的可能。
段鈄趕緊把頭安好,招呼了個兄弟,先把「陵澄」引到地府,他則是去找了牛頭來商量怎麼辦,這才有了之前倆人爭吵的事。
陵澄捏了捏自己的小臉,容貌沒有分毫的改變,看上去只比原來的他年輕幾歲,不由得不感嘆原主的膽子小,竟然能被活生生的嚇死。
這倒是便宜了他,死了還能重生,也不知道他原來的屍體怎麼樣了,會不會被被野獸分食,有空得找個時間去看看。
陵澄想通了前事之後,便準備蓋好被子睡覺,明天恐怕要早起,原主的記憶裡明天有他的戲,他又不會演,那明天就和導演說說退組的事。
至於那兩個鬼差,陵澄也不想知道他們混在這活人堆幹嘛,反正又不是會害人的惡鬼,他也不會動手抓他們。
腦袋還一陣陣抽痛,也許是累了,不一會陵澄就睡熟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劇務就來敲門,說是要他準備準備,馬上就要拍他的戲份了,得趕緊跟車去片場。
陵澄拿過床頭的手錶一看,才六點多,要是以往他在山裡的生活也是這個時候起的,可昨天剛醒來不說,還接受一堆別人繁雜的記憶,還是沒睡足,但是別人都來敲門了,陵澄也就只好起來。
快速洗漱一翻,便去道具組領了他需要的服裝道具,他演的是一個道士,倒是老本行,根本不需要演,他就是道士。
見到斷頭鬼段鈄,陵澄依舊面不改色,只是平日裡會笑容滿面的「陵澄」,變成一張死魚臉,不苟言笑,只沖段鈄微微一頷首,就把屬於自己的服裝、道具拿走,連個招呼都沒打。
段鈄撓了撓頭,他雖然不怕自己,但也不應該生自己的氣啊,冷著張臉,這是想嚇唬他嗎?
段鈄心裡惴惴的,可人家陵澄根本不是那個意思,這就是他平常的神態,反而卻讓段鈄誤會了,還以為陵澄要對他做些什麼呢!
陵澄換好道袍後,晃悠悠的往拍戲片場走去,路上遇到幾個人,也有幾隻鬼,看得陵澄眉頭一陣緊皺。
這地方陰氣並不重,這些鬼怪怎麼都聚集在這裡?
難道這劇組竟有什麼玄機?陵澄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結果等他到了片場後才知道,這裡為何這麼多鬼怪了。
只見面前的那些導演,編劇,演員,工作人員,身上都泛著詭異的氣息,不是妖就是鬼!
而坐在正中位置的兩個人,可以說身上的陰氣都化為實質了,讓他這個道士都忍不住膽寒刺骨。
這時其中一人往他這望了過來,隱隱在那雙眸子裡看到些碧綠的光,陵澄忍不住先移開了目光,心下大駭,冥界出了什麼事了嗎,竟讓這些鬼怪明晃晃的在陽間生活?!
「走吧,導演可還在等著呢!」
陵澄還沒想個所以然來,就被人招呼了過去,只好放下心中的驚詫,同劇務去見導演。
「怎麼了?」崔易安放下手中的筆詢問道,怎麼盯著一個新人不放。
這個新人好像就是昨天晚上那個被段鈄嚇死又復生的人,墨懋對他也不同,看來還真是有些特別。
墨懋將手中的水杯放下,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沒事。」
末了還深深看了陵澄一眼,純陽之氣的人,已經許久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