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二四、朕信你
「皇上,太子他……還在外面跪著。」尹公公在殿外稟報,這幾日陸淵都讓他在御前服侍。
沈言一怔:「太子為何跪宮?」
「你不知道?」陸淵看了沈言一眼,見他搖頭,有些好笑,「你說你是不是愛屋及烏了?」
沈言正在給陸淵系龍盤扣,聞言手一滑便脫了扣,憋了半晌才道:「奴才只當太子是小孩子……」
陸淵朗聲大笑,笑得沈言紅透了一張臉:「你是不是還在想母后之事?皇后之事?甚至是麗妃之事?朕不在意這些,朕不喜歡她們自然不在意她們喜歡誰,只要不混淆皇室血脈,朕可以容忍她們。」
「朕在意你,可朕更信你。」陸淵伸手用指頭刮了刮他的臉頰。
沈言眨了眨眼睛,他曾經以為能得到陸淵的喜愛已經是此生最大的幸事,現在卻發現能得陸淵信重攜手此生,更加讓人喜悅。
不同於想要飄上雲層的歡欣雀躍,他此刻的心情更像是在將一塊絕世珍寶鄭重地鎖在心底的沉香木匣中。
旁人看不見其中的光彩,但是對於沈言而言,沉甸甸的,很安心。
一二五、定念頭
「太子可是跪了一夜?」
尹公公臉色有些為難,陸淵挑了挑眉頭:「但說無妨。」
「太子……讓人送了張薄被,睡了兩個時辰,現在還跪著呢。」尹公公支支吾吾道。
陸淵倒是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吃了嗎?」
「吃……吃了。」尹公公替太子捏了一把汗,你說哪個人跪宮不是讓自己看起來慘一點,可到了陸兼這裡,既不求情也不賣慘,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跪著。
沈言卻覺得陸淵的心情挺不錯,其實他聽見尹公公這麼說心情也不錯。
雖然沈言不知道太子做錯了什麼,但是事實證明太子並沒有打算逼迫陸淵的意思,而是認認真真地在請罪。
陸淵並沒有走太子跪宮的地方,只是遠遠地瞧了一眼。而讓沈言驚訝的是,上朝的時候,他竟然還看見了陸兼。
一沓沓的奏摺送了上來,陸淵只是翻了翻,表示自己知道了。有人想要覲見太后,陸淵什麼都沒說,只是讓他們繼續跪著。
就這樣一場暗流湧動的早朝便結束了,陸淵沒有對那道旨意做任何解釋,也沒有回應任何大臣想要面見太后的請求。朝臣下朝時皆是心神恍惚,但陸淵瞧著心情卻是不錯。
眾臣越是積極上奏,他便越是堅定了要除掉太后的念頭。一個久不在皇宮的太后竟然還能有這樣的力量……手未免也伸得太長了。
……
「都安排好了。」尹公公低聲對陸淵說,陸淵點了點頭,順口問道:「太子還跪著嗎?」
「是,太子下朝後便繼續跪著了。」
陸淵點了點頭,順手握住了沈言的手:「走,既然還跪著,我們便見見太子。」
一二六、機與時
「兒臣參見父皇。」頓了頓他向沈言點了點頭,「沈公公。」
沈言有些驚訝,這是怎麼一回事?
將他與皇上並列在一起……太子這是什麼意思。
「知道朕為什麼願意見你嗎?」
陸兼猶豫了一會兒:「可是因為兒臣將功補過了?」
「不,你算計德馨宮那是你的本事,但你拉沈言下水這件事……朕不會忘記的。」陸淵看著陸兼仍帶著懵懂的臉,冷聲道,「朕願意見你,便是因為你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朕願意再給你一個機會。」
「父皇……」陸兼閉上了眼,他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所以才這樣一聲不吭地跪宮,就是因為他知道他似乎沒有資格去求父皇和沈總管的諒解。
「若是你從開始便跪在了河清殿的正門口,朕或許已經開始考慮廢太子一事了。」
沈言也有些明悟了,那邊安壽宮剛剛出事,這邊太子若大張旗鼓地跪宮,那便是在逼迫陸淵,若是再用上絕食這招,不需要任何言語,朝臣都會猜測其中的隱秘。
「父皇,兒臣知錯了。」
「你可知你錯在何處?」
「兒臣錯在……不信任父皇。」其實陸兼也想明白了,他隱約琢磨出了父皇母后之間似乎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協議。一旦這樣想著,以前迷惑不解的事情也都迎刃而解。為什麼母后明明沒有承寵卻偏去背上冠寵六宮的名號?為什麼母后明知道那樣會激怒岳丞相,她還是要說那番話?
若是將母后想像成一個丈夫被一個太監搶了的妻子,顯然一切都說不通。但若是將母后變成父皇的臣子,一切都有瞭解答。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母后的所有行為都是父皇授意的,而且母后還甘之若飴。
「朕不是不允你去佈局,去謀劃。」陸淵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道:「你是大昱朝的太子,朕不需要、大昱也不需要一個心無城府的太子。你可以謀算,但是你要保證結果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整件事情,你連前因都沒有弄清楚,就草草做了陷阱,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獵人還是獵物,有這樣的結果,很意外嗎?」
陸兼耷拉下了腦袋,他沒有想到父皇比他想像中的更狠。
他寧可父皇字字句句在沈言,也不是這樣把自己的傲骨抽出來碾碎。他總以為自己已經能獨當一面了,但是現在看來自己還嫩得很。
「你想算計沈言,可以。」陸淵說了讓陸兼大吃一驚的話,他繼續道,「等你想法謀略比沈言周全了,再談及算計沈言。」
「父皇……」陸兼垂著腦袋有些鬱悶,難不成等自己二十七八歲還趕不上沈公公?難道那個時候父皇便能捨下沈公公了?
「回去吧,此事是朕最後一次給你機會,回去找你母后好好聊聊,再給朕交份作業。至於諒解……你該去求沈言的原諒,而不是朕的。」
「是,兒臣明白。」
……
待陸兼離開,沈言才無奈道:「皇上為何要激太子殿下?奴才是跟著您看您行事才懂得了些彎彎繞繞,以太子的學識和眼界,不用二十便遠超於奴才了。」更何況為帝王者,要學的東西太多,這些籌謀伎倆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罷了。
陸淵拍了拍沈言的手背,「朕知道,所以朕給他的時間最多便是十年。」
沈言猛然怔住,皇上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