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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之豪門男寡》第34章
第34章

  看著眼前被自己噴得一身水濕的秦淮,鐘信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便是素來不動聲色如他, 也沒有想到夜色中的花樹後會有人在, 而這人,竟是嫂子。

  他手裡還握著那把大噴壺, 卻不知道壺身已經歪斜,正有水不斷從壺嘴裡流出來, 順著他的粗布褲子淌下去,他卻渾然不知。

  眼前的男嫂子還穿著方才入房時那件長衫, 在月光下, 水珠在黑色綢緞上滾出剔透的光,並隱隱可以看見裡面透出中衣的一抹白色。

  「嫂子, 怎麼是你……真是對不住,是我太莽撞了,倒噴了嫂子一身的水。」

  秦淮也同樣呆住了。

  這會子正神色怔忡、思緒不寧的他,完全沒有留意鐘信從房中走出來時,發出的一些細碎聲響。

  直到清涼的水絲從天而降,瞬間噴了自己一臉一身之後,他才如夢初醒。原來自己竟在無意之間,走到了鐘信所在的東跨院裡。

  「不關叔叔的事, 原是我嫌那臥房裡有些潮悶之氣,便出來信步走走, 看看院子裡的花草。誰知竟無意間走到叔叔這裡,因見這棵花樹的香味甚是特別,便不自禁站住多看了些工夫。這麼黑的天, 我身上又是黑色的衣服,你自是不會留意。」

  他一邊說著,一邊便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只是水過衣濕,絲綢又細透,這會子已然濕貼在身上,倒顯出一副修長緊致的好腰身來。

  鐘信的目光在他的身上略掃了掃,便急忙低下頭去,這才發現自己的腿腹間已經被水濕了大半,急忙將噴壺放在一邊。

  「嫂子身上濕了,莫沾了潮氣,不如老七這便送嫂子回房,抓緊換身衣裳罷。」

  秦淮聽他這話,下意識便把目光向正房處瞥了一眼,卻皺起了雙眉。

  這工夫,方方從滿眼皆是鐘仁印跡中掙脫出來的他,實是不想立即又回到那壓抑逼仄的臥房中去。

  「這天氣熱得很,弄上一點子水,反倒解了些暑氣。我因見這些花草長得好,倒想再多看幾眼,卻也不急著回去,只是這長衫濕得狠些,我且脫了它便是了。」

  秦淮口中說著,便伸手解開黑色長衫,只露出裡面那套白色的中衣衫褲來。

  他嘴裡說不想即刻回去,鐘信便也不作聲,只躬身上前,接了他脫下的長衫在手臂上擱著。待看見秦淮那件白色中衣時,卻瞬間眯起了眼睛。

  原來他穿著黑色長衫之際,身上雖有水痕,卻並不明顯。而這一身白府綢的中衣,被水略濕一些,便愈發顯得輕透,在月華之下,幾乎是連他身上光潔的肉皮都看得一清二楚。

  秦淮自己卻並不曉得這衣衫在月光下如此薄透,他拈著一旁花樹的枝條,一邊輕嗅,一邊對鐘信道:

  「我方才見這院子裡的花樹又和其他地方不同,竟是繁盛蔥鬱得多。心裡面正納著悶,現下看你這樣子,便知道是你的功勞了。」

  鐘信讓自己的眼睛儘量與嫂子的身子錯開,低聲道:「老七素來在閒暇時,確是愛育養些花草樹木,打小時便是這樣,這些年倒也慣了。一天不打理打理,便總覺得像少了點什麼。」

  秦淮看著身前的繁花,點了點頭,道:

  「草木雖然不懂人言,看起來卻也知道珍惜恩德,你若對它好了,它便生得更加的繁盛,連帶著香氣都馥郁得很,也算是知遇你這樣辛勤照管的主人吧。」

  鐘信微微抬起頭來,在秦淮的臉上深深看了一眼,似乎覺得眼前這個男嫂子,總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可是明明看在眼裡的他,又還是那副骨肉均勻的身段,淨白的臉頸,連眉梢那顆胭脂粒,也依然在原處,並無二致。

  秦淮和鐘信說話間,因見他赤著上身,結實緊繃的肌肉總是不經意便晃進自己的眼,便索性低了頭,卻不料目之所及,又恰是鐘信被水打濕的粗布褲子,此刻軟軟地粘在腰腹和大腿上,倒凸顯出了一個十分古怪的輪廓。

  那輪廓讓秦淮一下子便想起,在家廟接受官家脫衣查驗時,自己在鐘信身上看到的那個駭人物事,一張臉不自禁地便發起燒來。

  他心裡面越是窘迫,眼睛卻像是中了邪,偏生落在那個地方,移不開去。

  為了化解這份羞恥,秦淮強迫自己轉過頭,指著身邊那棵花樹道:

  「對了叔叔,我方才看了這些花草,便是眼前這株,當真是與眾不同,我站了這麼許久,卻還覺得這花特別得很,倒像是時時會有變化一樣,想來定是我的錯覺了。」

  鐘信轉過身,面向身旁那株一人許高的花樹,躬身道:

  「嫂子果然是好眼力,這花便是在整個園子裡,也是有些納罕的。」

  他略略站直了些,伸手拉下一根花枝,細細看了會,才輕輕摘下兩朵,放到秦淮手中。

  「這花名叫四時錦,咱們這邊非常少見,原是建這園子的時候,託人專門從南邊運來的。嫂子你細看這兩朵花,明明是同樹同枝,卻又各有不同,花瓣有單、雙兩種,這倒也罷了,奇的是這花在一天一夜之中,會變出四種不同的顏色,早晨時花瓣為淡紅色,正午則變成白色,待到下午三時左右呈粉紫色,而現在這個光景,卻變成了這種玫瑰色。嫂子方才覺得它像是在變化,便正是它從紫色向這玫瑰色轉變的光景。」

  秦淮被他說得納罕,便看著手中那兩朵玫瑰色的花苞笑道,「難怪叫四時錦,原來是這個意思,這花有這樣變化的本領,倒也算得上是奇花了。」

  鐘信點點頭,「嫂子說的不錯,這四時錦花形香味都是上品,最妙的,卻還是這一天四變的本事。聽說在南邊的大戶人家,女兒出嫁時都愛陪送此花,到夫家後養在後宅裡,離新婦越近越好。」

  秦淮奇道:「這又是為了什麼?」

  鐘信忽然很異樣地看了秦淮一眼,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的時間明顯長了些許,低聲道:

  「大約就是希望新婦能像這四時錦一樣,在夫家也能順時順勢,遇事多生些靈活機變罷。」

  秦淮似乎看出了他眼睛裡的異樣,也不抬眼,只將那兩朵花放在鼻端,慢慢嗅著,「這想法固然是好,只是人非草木,像這樣一天四變的本事,卻也不是人人都可得的。」

  鐘信沒有看他,卻轉身看向前院的方向。

  在那裡,方才大房奶奶端坐黃花梨高椅,在雪亮的燈光下板著面孔的樣子,好像還在眼前。

  那會子的他,和現在月下低眉溫軟的他,便有好大的不同。

  「嫂子說的很是,便是這四時錦,雖有這樣的天性,若後天養得不好,缺肥少水,有時也會開不出那幾樣花色。想來若換成人,亦是如此。便是再有機變,若沒有人暗中扶持將養,也容易孤掌難鳴罷。」

  月光之下,滿樹的四時錦此際已全部變成了玫瑰色,而聽了鐘信這番言辭的秦淮,卻選擇微微頷首,未發一言。

  鐘信看了看天上的月光,低聲道:「這會子天有些晚了,嫂子身上還有些濕著,不如老七便先送嫂子回去,早些休息。」

  他這話剛剛出口,秦淮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卻只聽得一邊廂房裡,忽然傳來「砰」地一聲悶響。

  這響聲雖然不大,可是在寂靜的夜色中,卻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鐘信眉頭一皺,看了眼秦淮,「糟糕,我方才在火上弄了些東西,這會子大概是燒到干鍋了。」

  秦淮忍不住笑道:「看來泊春苑大小廚房裡的東西,都不對叔叔的胃口,竟是要自己單開小灶嗎?那聲音聽著像是火上東西燒得炸了,倒不是小事,咱們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別走了水才好。」

  他既對回到睡房有些心下打怵,同時亦有些好奇鐘信這工夫究竟在燒著什麼,便動了要跟進去看看的念頭。

  鐘信聽懂了嫂子這句話,一時間身體僵了僵,終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拒絕,只得搶先來到自己房間門前,一把推開了門。

  一股極為奇怪卻又莫名有些熟悉的味道飄了出來,進到秦淮的鼻息裡,讓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這是從秦淮穿書以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鐘家感受到,自己在現實生活裡的影子。

  因為他竟然在空氣裡,聞到了自己日常在實驗室裡才會聞到的一些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跟在鐘信身後走進了房門。

  鐘信住的這間偏廈雖然不大,穿過一條窄窄的走廊後,裡面倒也有兩個小小的房間。

  裡間的門半開著,除了可以看見一張簡陋的木床和木桌木幾,便再無他物。

  而在外面這間像是門廳的小屋子裡,卻很奇怪地堆滿了瓶瓶罐罐和各樣雜物。秦淮飛快地掃了一眼,竟然在裡面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干鮮花果。

  而在窗前的一個銅爐上,果然便燃著爐火。爐子上面有一個正在蒸煮著什麼的陶器,上面的蓋子被掀到了一邊地上,顯然剛才那聲悶響,便是它掉落時發出來的。

  鐘信快步走過去,伸頭向那陶器看了一眼,輕輕嗅了嗅,極不引人留意地搖了搖頭。

  「叔叔煮得什麼,是鍋底燒乾了嗎?」

  秦淮自打聞到了房間裡的氣味,又看到了那些家什和花果等物,心裡面便有了一個雖然模糊,卻又隱約已經露出端倪的答案。

  但是這會兒,他還是想看看鐘信會怎麼說。

  「煮了點加桂花百合的糖水,這幾日在家廟勞乏得很,又兌了一點子黃酒在裡頭,想臨睡前喝了緩一緩乏,這會子倒忘了它,果然是燒乾了鍋底。」

  秦淮嘴角邊露出一絲隱隱的嘲諷,又飛快地掩了下去。

  「喔,原來叔叔還有這樣將養身子的本事,怪不得弄了這些瓶瓶罐罐,又這些香花香果的,竟比那小廚房也不差什麼了。」

  鐘信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房間太過逼仄,又點了爐火之故,額頭上有細細地汗珠滾了下來,直落在結實的胸口上。

  秦淮心裡明白,以他的為人與性格,這會子再不會和自己多說些什麼。而有些東西,自己暫時也更不必說破。

  只不過人總是有好奇心的,既在這外面房裡看到這些,秦淮心裡邊,便又有了想看看鐘信裡間臥房的念頭。

  畢竟自己好不容易到了鐘家最陰險、最腹黑之人的私密所在,如果不一口氣看得清楚點,大約回去後,便定要後悔不迭了。

  他既這樣想著,便很自然地轉過身,慢慢走到裡間臥房的門口。

  「叔叔這床倒窄得很,你這麼大的身子,又怎能睡得舒服,不如我明日叫了丫頭,找人換一張吧。」

  秦淮很自然地在門口打量了下房裡的器物,藉著說那睡床的當口,便抬身走了進去。

  鐘信見男嫂子不僅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走進了自己的臥房,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臉上一下子漲紅了起來。忙跟著走了進去,便要把身體擋在書桌前面。

  只是畢竟秦淮先行了一步,臥房又小,他只一個轉身,便先到了書桌那裡。

  秦淮的眼睛瞬間睜大了。

  書桌上方平攤著一本打開的畫冊,以秦淮敏銳的眼神,一眼便看出正是鐘仁曾讓自己看過的那本春宮。

  打開的畫頁上,是一幅極其香豔、甚至可以說有些另類的畫面。

  一個身著白色紗質中衣的少年,正斜坐在一張籐椅上,手中搖著蒲扇,眼睛半睜半閉,既似在昏昏欲睡,又像是在看著天上的一彎月牙。而在那張籐椅下面,另一個赤著上身的青年,卻俯在白衣少年的腳邊,兩隻手攬著少年纖長的小腿和腳踝,面色儘是一副色眼迷離的痴態。

  這畫中的二人雖然並未露出半點皮肉,更加沒有像好多春宮那樣真刀真槍無遮無擋,卻全憑畫手高超之極的筆觸,將炎夏暑夜中青春少年的絕美肌體,以及二人無法遏制的情慾,在那兩雙迷離的眼神中,描摹得淋漓盡致。

  秦淮只看得心裡呯呯直跳,只覺兩隻耳垂不可抑制地燒了起來。

  而在那張畫頁下面,又鋪著一張雪白的雪浪紙,邊上擺放著描摹的畫筆,顯然,是有人正在描摹這張圖畫。

  秦淮稍稍探了探身子,向那紙上看去,卻不料竟比方才看到那香豔的畫面更加吃驚,只差點便脫口叫了出來。

  原來那畫紙之上,已經照著原圖畫出了籐椅上白衣少年的臉面,只是如果秦淮沒有看錯的話,這張臉和上面畫中人的臉並不甚是相像。雖然都畫出了一副海棠春睡般的迷離眼神,可是如果說上面的少年軟如一灘春水,那這幅鐘信所描畫的少年,眼神裡則多了一份神秘與矛盾的感覺。

  然而這些並不是可以讓秦淮險些脫口而出的理由,讓他心中一凜、有些無所適從的,是在這個少年的眉梢處,多了一點若有若無的胭脂紅。

  一定是筆誤吧。

  秦淮忽然覺得身旁鐘信的呼吸,明顯有些緊張的粗重。

  他是不想讓自己看到,在鐘仁死後,沒有人逼他的情況下,仍然在偷偷描畫春宮。還是不想讓自己看到,那一點似是而非的胭脂紅呢?

  門外,忽然間傳來兩聲有些急促的叩門聲,倒讓室內的叔嫂二人,皆是心中一驚。

  這工夫,又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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