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就是這樣

　　安全局接到任務通知的時候，賀立峰正在為沈柔死後引起的輿論反應而焦頭爛額，雖然人死了有幾天了，可是一死未必百了。就算自殺營造得再怎麼完美，也會有這樣那樣的猜測。

　　但是聽說賀凜在帝都星最繁華的地段和人打了起來，賀立峰腦子裡哪裡還裝得下別的事。

　　這個時候他根本想不到，跟賀凜打架的是一個雌性，這個雌性還不是別人，偏偏就是樓睿，真是出息了他！

　　賀立峰這回真的是體會到了自己擅自行動時父親對自己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了，他對這個侄子也是又愛又恨，賀凜資質雖好，能充當賀家對外的支柱，但是他的天性對賀家來說無異於飲鴆止渴。

　　前陣子在軍校針對樓睿的影響還沒消除，栽贓造謠的事還可以甩鍋給網友，現在弄到明面上來，甩鍋給誰？

　　安全局全副武裝去收拾自己人，又可以載入史冊了。

　　巨蟒令人不寒而慄的視線一直鎖定在樓睿身上，它誰也不看，就盯著樓睿。

　　蛇頭後仰，所有人的心弦也像拉滿的弓，在它猛然撞擊建築時，震動引發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大家都崩潰了。

　　樓睿心裡其實是很害怕的，他最討厭這種渾身光溜溜沒有毛的動物了，尤其是蛇！

　　但是現在不能慫，眼下的狀況是他引發的，他身處的位置可是帝國公民登記處，雖然裡面的人已經在緊急疏散了，但是不要忘了來這裡登記的全都是剛剛出生的嬰兒，他要是跑了，整棟建築裡的人估計都得遭殃。

　　樓睿還沒慫，身後的士兵倒是慫了，他們貼身跟隨賀凜，關於他的傳聞多少瞭解一點，聽說這位發起怒來可是要吃人的，他和狂獸的區別，僅僅在於他能偽裝成正常人罷了，骨子裡喜好殺戮和戰鬥的本性卻是一樣的。

　　現在哪兒還輪得到他們來保護賀凜，還是先想想怎麼保護好自己吧！

　　有人想打退堂鼓，有的人躊躇不已，卻是將主意打在了樓睿身上——激怒賀凜的就是這個雌性，不如先了結了他，或許還能平息賀凜的憤怒。

　　一把武器對準他，瞬間，所有的武器都對準了他。

　　好像在勸他趕緊出去吧，你被吃了我們就安全了。

　　這些人顯然是忘記了自己面對的也是一個SS級的精神力者，下意識地根據外表選擇針對這個弱者，然後他們一秒鐘就悔青了腸子。

　　「怎麼回事！你在幹什麼？」

　　「快松開，給我鬆開！」

　　這些士兵發現自己的身體忽然失去了控制，好像有一股陌生的力量主宰了他們的意志，他們將武器調轉，動作整齊劃一，對準了外面的巨蟒，鎖定，發射——

　　十二名士兵，十二個雄性，能跟隨賀凜的都不是弱者，樓睿不光是使用了精神力，幾乎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他還從來沒有嘗試過同時操縱這麼多人。

　　「不，趕緊停下來，我們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他們是在跟樓睿說話，還是在跟外面的巨蟒求饒。

　　總之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無奈地對著外面開槍了，一時間激光槍，肩扛式粒子炮，小型湮滅彈一股腦地朝他們家少爺身上招呼，巨蟒正張著嘴想用毒牙擊穿牆壁，猝不及防被射了一臉。巨大的身軀被突如其來的炮火轟飛出去，撞到了對面一座懸浮式的鐘樓上。

　　鐘聲迴蕩，響徹了整個市區……

　　行色匆匆的人群不由得為之駐足，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這個方向。

　　當看見一頭嘴裡鮮血噴湧的巨蟒發了瘋一般撞擊帝國公民登記局的外牆，行人險些驚掉了下巴。

　　對於置身建築當中的人來說，這個建築就是整個世界，巨蟒的攻擊無異於驚天動地，樓睿難以在劇烈的晃動中保持平衡，一下子滑倒在地。建築已經歪斜，走廊的地面形成一個緩坡，樓睿不由自主地滑向了外面。

　　離巨蟒的嘴還有半米遠的時候，樓睿用精神力纏繞住了地上的障礙物，總算沒有落到蛇嘴裡。

　　然而那些士兵也趁此機會掙脫了他的精神控制，釋放出去的精神力驟然回彈，樓睿痛得蜷縮起了身子，死死咬住嘴巴，才沒有慘叫出來。

　　樓睿向後一望，心有餘悸地把自己縮成了胎兒狀。

　　即使是極端的憤怒中，蛇的雙眼也帶著冷血動物特有的冰冷，賀凜的嘴巴還在淌血，黏糊糊的血液滴落在樓睿的身旁，它似乎是在計算是它能夠率先一口吞掉這個雌性，還是這個雌性會搶先用精神力刺穿它的腦幹。

　　樓睿有信心把這條大蛇一擊斃命，但是他也在考量。

　　蛇類，就算是立即殺死了，它的肌肉反射也不會馬上消失，也許死後一兩個小時，它都還能撲騰，嘴巴還能咬合，牙齒還能釋放毒液，這些都不再是精神力可以控制住的，而自己就在它嘴邊……

　　樓睿的頰邊有冷汗滴落，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心跳聲是不是開啟了功放，不然怎麼會這麼大聲。

　　他不自覺地捏緊了手中的守護石，彷彿想從中汲取力量。肉搏嗎？變成小海豹和這傢伙互撕？雖然我們海豹是很英勇的獵手……但是，不對，不能這麼想，這樣想就輸了！

　　樓睿深呼吸了一下，把守護石貼在了心口。

　　秦固正在上機甲課，與他對戰的是機甲系最強的藍琛。

　　他雖然是戰鬥指揮系的，但是機甲也是必修的一課，且實力不弱於機甲系的任何一個人。

　　若是機甲系最強的人都被秦固給打敗了，不就等於承認整個機甲系都低人一等了嗎？於是藍琛這次打得格外賣力，旁邊觀戰的兩系學生的助威聲也異常響亮。

　　可是在這些聲音之外，秦固卻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另外一種呼喚，他以為這只是一瞬間的錯覺，可是當它持續在腦海中出現的時候，秦固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

　　心神動搖了僅僅一秒，秦固便挨了藍琛一拳，然而他卻沒有第一時間反擊，腦子裡嗡嗡地，心潮起伏間，他好像從離自己數百光年外的地方感覺到了那個聲音的來源。

　　是守護石，是他從母體當中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守護石。

　　秦固的面前不再是一架藍色機甲，而是變成了一條色彩斑斕的巨蟒，它殺意沸騰，卻一動不動，似乎正在蓄勢待發，想要將他一口吞吃。

　　這些不是秦固看到的，也不是他聽到的，而是他感受到的。

　　他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是樓睿有危險！這是樓睿正在經歷的。

　　樓睿在害怕，樓睿在渴望幫助。

　　「別怕！我在這裡。」

　　「誰，誰在說話？」

　　樓睿不敢四顧，卻十分訝異這聲音的來源，似乎……是從他心底裡響起的。

　　「是我。站起來，我來教你怎麼打敗它。」

　　這個時候，秦固已經接二連三挨了很多下藍琛的攻擊，他完全不還手，就像忽然失去了神智一樣，連躲避都不會了。藍琛想要趁此機會將他打到場下，觀賽的學生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噓聲，他們可不是為了看這種神展開的。

　　「站起來啊秦固，你他媽是睡著了嗎？」

　　「搞什麼，逗我們玩是不是……」

　　「不打就下來，讓老子上去教教你怎麼做人。」

　　連場外的機甲老師也有點摸不著頭腦，秦固的狀況著實有些反常，他們在考慮要不要叫停比賽。

　　可是下一瞬間，被打趴在地的機甲卻突然抬起了頭，秦固慢慢站起來。巋然不動的鋼鐵身軀佇立在原地，就好像在憋什麼大招一樣，讓人不自覺地停止了叫囂。

　　「像這樣——」他默念。

　　突然，秦固的機甲一記旋身飛踢，出其不意地襲向了藍色機甲。

　　即使藍琛有所準備，還是被這強大的力道踹得踉蹌後退。

　　與此同時，樓睿也明白過來，心中響起的聲音來源於秦固！

　　透過守護石，一股源源不斷的力量在湧向他的周身，盈滿他的每一塊骨骼和肌肉。

　　樓睿從沒有覺得自己這麼充滿力量過，連心中的膽怯都慢慢褪去。

　　至少，有人在教他。

　　他並不是孤身在面對這種噁心的生物。

　　秦固的一招一式，引得樓睿躍躍欲試，是的，就像剛才那樣，用拳頭打敗它。

　　不要因為賀凜變成了獸態，就被它嚇到。剛才可以打飛他，現在為什麼不能。

　　樓睿周身覆蓋上了一層透明的能量屏障，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將他包裹在中間的光膜，陡然鬆開了精神力，閉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體向下滑落。

　　巨蟒一聲尖嘯，張嘴咬了下來。

　　樓睿的身軀突然在空中一個飛旋，一腳踢在了那隻碩大的蛇眼上。

　　巨蟒吃痛，在地上翻滾了起來，外溢的能量捲起了周圍停泊的無人飛行器，地殼飛濺，狂風湧動。

　　它的右睛忽然看不見了！

　　賀凜嘴裡的毒液噴發出來，雨點一樣落在地上，灼燒出大量的濃煙。樓睿一個翻身滾到了遠處。

　　「對，就是這樣！」

　　「還有這樣——」

　　秦固放在駕駛台上的雙手，溢滿了能量，一般來說，駕駛機甲是默認不用異能的。

　　但是這個時候，只要痛毆對手就好了！

　　秦固向藍琛的機甲發起了迅猛的攻勢，沒有任何停歇，一拳拳打在對手身上，金屬撞擊出震耳欲聾的聲響，這似乎已經不再像一場比賽，而是變成了一場真正的廝殺。

　　兩場廝殺，穿過空間的限制一起上演，透過守護石，二人開始了一場遠程打架教學。

　　秦固出拳，樓睿亦出拳，同樣的角度，同樣的力道，同樣洶湧的戰意，狠狠打在巨蟒的鼻子上。

　　在上空盤旋的飛行器裡的記者目瞪口呆地看著下面發生的一切，這個看上去小小只的一個雌性，居然徒手與一個雄性的獸態搏鬥！

　　骨頭斷裂的聲音坐在飛行器裡都能聽到，但顯然並不是這個雌性的骨頭斷掉了，而是巨蟒的骨頭！只見巨蟒在地上扭動，頭顱甩動，想要掃翻站在地上的樓睿，若是倒在地上了，它這一下碾壓，可以把樓睿碾成肉泥……

　　可是下一秒，樓睿居然一個彈跳，從地上蹦到了巨蟒的頭頂上。

　　秦固將藍色機甲摁在地上咣咣咣一頓暴揍。

　　樓睿將他戰鬥的動作複製過來，也摁著巨蟒的腦袋咣咣咣一通暴揍。拳頭雖小，然而力量不可小覷，守護石中積蓄了秦固十九年來的過剩能量值，這下一股腦兒的贈送給賀凜了。

　　巨蟒無論如何也甩不掉頭上的雌性，現在它巨大的身軀反而變成了劣勢，與靈活的樓睿相比，簡直堪稱笨拙，只能被動挨打，而且這每一下幾乎都令它不能承受。

　　前所未有的劇痛，從來都是它施加在別人身上，什麼時候輪得到別人這樣對它！巨蟒三番五次想要衝往鬧市區，毀滅的慾望在它的心中翻騰，可是樓睿也沒忘記自己還有精神力，在毆打的間隙，他竟然用精神力生生勒住了賀凜的身體，雖然不能完全控制住它的動作，卻讓它的行動遲緩下來。

　　而秦固那頭的教學還沒有停下來，他覺得自己好像比剛開始比賽時候的狀態還要好，比每一次的狀態都好，似乎戰鬥力又有了提升，大家覺得他好像不是在和藍琛的機甲打架了，一招一式，根本就像是在與想像中的什麼東西戰鬥，看上去又可怕又詭異。即使藍琛已經被打下了台，秦固居然還追上去想繼續打。

　　機甲老師都慌了，覺得今天的秦固太過反常，於是紛紛駕駛機甲上去想把他拉開，哪想到秦固才不管什麼老師不老師的，全部給掃翻了。唯恐有一點怠慢，樓睿那邊就疏忽了。

　　他不停，樓睿也不停，二人就跟殺紅了眼一樣，打上了癮，完全停不下來。

　　安全局的救援隊趕到現場的時候，巨蟒已經被樓睿打得奄奄一息了。

　　賀立峰跳下飛行器，甚至不自覺地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