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遲早會死

　　可是躍遷再快，也不及那所剩不多的倒計時流逝得快。

　　三光年，兩光年……樓睿已經離阿弗雷越來越近，可是內心的不安也上升到了頂點。

　　強烈的直覺引爆了他心頭的恐懼。

　　「秦固，不要！快逃——」

　　一定是幻聽了，不然太空中怎麼會有聲音呢，像是巨大的爆破聲，瞬間導致他雙耳失聰。

　　胸膛中的守護石散發出萬丈光芒，樓睿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但是他沒有去壓制這股突如其來的巨大能量，任由它噴發。樓睿將其盡數接收……

　　眼耳口鼻霎時溢出鮮血。

　　耳鳴讓整個世界都充斥著白噪音，周圍變得一片漆黑……

　　樓睿在恍惚中四顧周圍，那股磅礴的力量從守護石裡噴發出來，透過他的身體逸散開，瞬間將戰艦化為齏粉。

　　樓睿奄奄一息地飄蕩在太空中，腦子昏昏沉沉，難以調集注意力，但是他知道湮滅彈爆炸了，剛剛的衝擊肯定與秦固那邊遭遇的情況有關。

　　樓睿的手腳無意識地揮動，卻像不會水的海豹在汪洋裡翻滾一樣，宇宙浩瀚得令他心底生寒。

　　翅膀呢，我的翅膀呢？

　　哪一邊才是去阿弗雷星的路？可惡，沒有戰艦的導航，他的路痴本性暴露無遺。

　　守護石中的世界變得深不可測，能量還在不斷逸散，沖刷著他的精神力，讓他一時找不到秦固的蹤跡。也聽不到他的回應。

　　樓睿變成小海豹，無力地劃拉了幾下翅膀，它不知道自己飛了多久，飛了多遠……周圍竟然一顆星體都見不到，甚至連隕石和太空垃圾也沒有，目之所及全是漆黑的，沒有盡頭的。

　　本來不想哭的，可是失重的環境裡，眼睛裡的水分自己就飄了出來，然後瞬間被凍結成一粒冰珠。

　　忽然，一隻滿是傷痕的手伸進了視野裡。

　　五指收攏，握住了那顆冰珠子。

　　「不要哭。」秦固把冰珠放進自己胸前的口袋裡，然後捉住了小海豹，讓它轉身看著自己。

　　海豹睿睜著大眼睛，傻乎乎的盯著面前這個滿身是傷的雄性，他渾身的皮膚潰爛，甚至連頭髮都不見了，酷帥的面龐變得觸目驚心，讓他看上去異常可怖。

　　唯獨暗金色的雙眸裡漾滿了溫柔，不是那種輕飄飄的溫柔，而是像漩渦一樣充滿了拉拽力，讓人陷進去就再難逃出來的霸道溫柔。

　　「我回來了。」秦固抹去海豹睿口鼻上的血跡，把它揉進懷裡，勒得扁扁的。

　　海豹睿嘴巴大張，汪一聲就哭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灑下一顆顆冰渣渣，簡直就像一條用眼淚鋪就的細小隕石帶，秦固撿都撿不完。

　　遠處的艦隊上，在阿弗雷星一起戰鬥的幾個戰士還在等著秦固，所有人都負了傷，但是情況緊急，全都來不及治療。至於星海中為什麼飄蕩著一隻海豹，大家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誰也不相信秦固能夠逃脫湮滅彈的波及範圍，只能說這是個奇蹟。

　　只不過雖然秦固活著回來了，但是湮滅彈產生的輻射仍然波及他的全身細胞。醫療儀器只是為他延續一些時日罷了，所有人無不嘆息。

　　哪知道艦隊到了這附近，秦固就執意叫停，非要出去。

　　大家雖然覺得他的情況不適合再折騰，但又覺得他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只好滿足他這個要求。

　　結果他從太空抱回來一隻海豹不說，身上潰爛的皮膚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而那隻小海豹緊緊趴在他的懷裡，蹼爪貼著秦固的胸膛，全神貫注地輸送能量，用力到牙關都咬得咯吱咯吱響。

　　「好了，休息一下，死不了就行了。剩下的慢慢來。」

　　「不要！不行！」

　　樓睿根本就見不得這一身傷，一刻也不願耽誤，只想快點讓秦固恢復原有的樣子，不然它就要難受死了。

　　於是艦隊上被無視的戰士們就看見秦固的肌肉再生，傷痕消弭的全過程。雖然雌性都可以用守護石治癒，但是絕沒有到這種生死人肉白骨的誇張程度……這大概就是那個據說和秦固是一對的硬核海豹吧。

　　這小兩口是開掛了嗎！

　　耗費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海豹睿才停了下來。

　　它虛脫般地躺在秦固的臂彎裡，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樣子，然而它不肯閉上眼睛，生怕一睡著又會回到剛才那種可怕的境遇裡，它要看著秦固，眼睛眼眨不眨地看著，一秒鐘也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於是整個艦隊的人就享受了一頓狗糧大餐，而且這狗糧還有點污。

　　秦固輕輕地給懷裡的小海豹順毛，想把它哄睡著了去上個廁所，可是剛剛把它放在座位上，海豹睿就警惕地睜開了眼睛……連秦固上廁所也要跟著。

　　秦固表示：「我騰不開手。」

　　「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扶著。」

　　秦固十分讚賞地看著自己的豹豹：「好主意！」

　　全體艦員：為什麼有糟糕的畫面感浮現出來……

　　然後他們就真的一起去上廁所了……

　　等等，你們要去幹什麼，真的是上廁所嗎！

　　洗手間被這對喪心病狂的情侶佔據的一個小時裡，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尿急。

　　小別勝新婚，真是怎麼膩歪都不夠。

　　「想不想我？」

　　「想啊，想的。相思使人瘦……你看我都瘦了。」

　　「你瘦了嗎？」

　　「必須瘦了，不信你稱稱看。」

　　「我看看。」秦固抱著海豹睿仔細地顛了顛，表情變得十分凝重：「可了不得，起碼輕了二十克拉。」

　　海豹睿立即被感動到了，這輩子頭一次有人說它瘦了！它用涼涼的蹼爪摸摸秦固的光頭：「果然真正的帥哥是經得起光頭考驗的！」

　　二人很不要臉地互相讚美起來，直把對方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然後又湊在一起說起悄悄話來。

　　樓睿這才問出了心裡的疑問：「快和我說說你是怎麼逃離湮滅彈爆炸範圍的。我還……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爆炸的時候你應該離得並不遠吧？」

　　「嗯，倒計時本來就很短，把它運到沒有人煙的星系就把時間花光了。」

　　「然後呢？就炸在你手裡了嗎？」

　　「……」秦固繃著臉：「你當帝國的科技是擺設嗎？我用戰艦跳躍到離帝國最遠的躍遷點，然後就用無人機把它載走了，我反方向跳躍，只不過留給我的逃生時間只有幾秒鐘，我在很遠的地方被波及到。」

　　樓睿驚訝地看著他：「我還以為你要像扔鉛球一樣把它投擲出去……還心想你轉身狂奔肯定也跑不了多遠啊，就好心疼。」它的腦瓜裡又不自覺地腦補起秦固朝著無人的星海大力投擲的鬧心場面。

　　秦固：「……你到底是怎麼想出這種情況的。」

　　樓睿就不想承認自己大腦當機：「關心則亂嘛！」

　　秦固坐下來，把海豹睿平放在腿上，捂著它的蹼爪：「不過我確實沒有跑出一光年那麼遠，大概還差三分之二的路程才能完全不受影響。」

　　海豹睿聽了咕隆嚥了一下口水，這個距離，也不會有任何生物能夠存活吧。

　　「那那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你會不會是救世主啊我的天。」

　　「你才是我的救世主。」秦固非常虔誠地吻了吻它毛茸茸的額頭，再親親鼻子，親親嘴巴，親親它的肚皮。

　　「啊，那裡不可以！」

　　秦固又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隔離區的地下暗河裡扒開它的毛分公母的事情……

　　「你的那個不會就在前面……」

　　海豹睿搧開他的手：「你這個湊流氓！說正事，說正事好嗎！」

　　秦固在鹹豬手的邊緣試探，又挨了海豹睿幾蹼爪，才暫時收了回來。

　　「我聽到你叫我快逃，無論如何我也要回到你的身邊。我用上了戰鬥形態，想抗衡那股力量，然後爆炸的衝擊居然被我吸收化解，因為你用守護石幫我分擔了一部分衝擊，我才能夠活著回來。」

　　「咦？」是這個原因嗎？爆炸的時候，守護石裡的強大能量是因為吸收了秦固那邊的衝擊波？

　　「對。」秦固把糰子勒在懷裡：「所以你就是我的救世主。」

　　靈魂伴侶就是這樣，所謂一體，絕不僅僅是能同甘，與對方一起變得更強大。在遇到危難的時候，更能與對方一起承受，將巨大的傷害一分為二，化解到最小。

　　三分之一光年雖然還不夠遠，但是因為有秦固的身體強度撐著，加上樓睿這邊的分擔，所以渾身潰爛，細胞壞死已然是將傷害減到最低程度了。如果換一個防禦力沒有那麼高的人，那個距離絕無生還的可能。

　　這樣一說，海豹睿又想飆淚了：「我好開心，是這樣的話，蘇隱說的那些就統統都是屁話。」簡直是對我們靈魂伴侶的侮辱！生氣！

　　「死人的話不必在意。」

　　「我猜他可能還沒死。」

　　「遲早會死，一個月內，弄不死他我就再也不長頭髮！」秦固獰笑一聲。

　　樓睿豹軀一顫：「你知不知道地球時期有一種絕症叫謝頂？」

　　秦固邪魅一笑：「沒事，靈魂伴侶會分擔一半，到時候我們一起禿。」

　　「我拒絕！！！」

　　「你拒絕？」

　　「不……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一定會在一個月內滅掉蘇隱，是的，為了我們的頭髮，蘇隱必須死！」

　　雖然立下了這樣嚴肅的flag，但是現下的情況並沒有這麼輕鬆，甚至留給他們打情罵俏的時間也不多。

　　在艦隊駛入帝國最繁華的星域後就能看出來，形勢到底有多嚴峻。

　　高效的信息時代，皇宮發生的事情不到一個小時就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帝國人經歷過蟲族，經歷過叛軍，經歷過很多戰爭，但是這一次卻是從內部而起。

　　每當戰爭時就彙集到安全的中心星域的人們，這一次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尤其是叛軍捲土重來的消息接踵而至的時候！

　　帝國內部的某個居住星受到了叛軍襲擊。敏銳的人立刻察覺到叛軍想要乘人之危了。

　　雖然控制住了皇室的局勢，可是樓睿他們不得不承認，蘇隱的目的達到了，看著舷窗外的航道上往來的民用星艦，有向中心星域逃的，也有向偏僻星躲的，等於說帝國沒有了能讓人絕對放心的地方，大家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胡亂逃竄。

　　秦振遠發來通訊，限令他們一個小時之內回到帝都——因為就在剛才，軍部還發現了蟲族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