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二天下午進棚的時候， 各組都到得十分整齊， 不像以前， 總有些人堪堪在最後一刻到達。

　　觀眾席上也已坐滿了或真或假的粉絲， 舉著或是自己準備的， 或是節目組準備的螢光牌。

　　而最大最亮的就是常之默的牌子了， 還坐在頭排。

　　最後的決賽， 賽制在三個評委的基礎上，又參加了十個評審。都是影視行業， 有導演，也有影評人。

　　決賽成績由三位評委與在場的十個特約評委一起投票產生。

　　京十二坐在了蘇牧的旁邊。

　　他沒有投票權， 但作為特邀嘉賓， 對六組人員可以進行傾向性的發言與點評。

　　他的空降，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雖然這個網絡界大神從來都不是個愛獨處，喜清靜的人，但正兒八經地出現在眾人眼裡還是第一次。

　　錄製的順序是事先抽籤決定。易城是第五組。

　　易城幾個， 在自己的休息室裡通過大屏幕看前台的比賽情況。

　　常之默與易城只是看屏幕。而周復與張玉如就有些緊張，不停喝水。阮小愛在一旁開導他們。

　　還有常之默帶的兩個助理，與王豐小聲地竊竊私語。

　　最具冠軍相的專業小花抽到第二組。她的劇目改編的是一部獲獎影片。

　　她演一位七十多歲老人。二十分鐘基本上都是她的一個人獨角戲與內心獨白。

　　最具亞軍相的資深男藝人是第四組，改編了一部武俠劇。服裝、燈光、道具十分精良。

　　出場人物眾多， 矛盾集中， 三十分鐘的戲，看得讓人氣都喘不過來。

　　阮小愛、周復與張玉如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好厲害。」阮小愛說。

　　常之默微微一笑：「我們也不差。」

　　「嗯」。易城說。

　　但心裡有些後悔。在舞台上， 時代劇依然十分討巧。

　　他有些後悔沒有聽京十二的建議。

　　「兩強相遇， 勇者勝。」常之默說。

　　幾個人站了起來。

　　大幕一拉開， 易城飾演的山雞攬著張玉如演的陪酒女偎坐在一起。

　　周復演的小弟巢皮上前一步，在易城耳邊說：陳浩南出獄了。

　　易城只是淡淡地說，「那誰是這裡的老大。」

　　……

　　二十分鐘的劇目演完後，五個人站在舞台上，接受點評。

　　舞台下面開始有人尖叫著常之默與易城的名字。

　　女主持人照例先問三個評委的意見。

　　旁邊兩位都先看向蘇牧：「蘇導，這是你的愛將。你先說。」

　　蘇牧也不推辭，「舉賢不避親。我就先說。老實說，看到這人個本子的時候，我挺擔心。因為易城從沒有演過類似的角色。他的表演的一般都是收著的，但這個山雞這個角色，顏色濃烈，表現上也一種大開大合的表演。和他以前的角色完全不一樣……這讓我十分滿意。看到他不同的一面。」

　　而京老師被自己的基本感到了，居然在擤鼻子。

　　從台上走下來，易城幾個也沒有回休息室，而是坐在一旁安排好的觀眾席上，看下一組表演。

　　半個小時後，六個小組錄製完部結束，到了最緊張的時間。

　　易城說不緊張是假的。但心裡也坦然。今天他的發揮正常，而且有所突破。

　　正如評委所說的，「在他身上看到了無限的可能。」

　　如果輸了，也是自己技不如人。

　　就在這時，常之默湊到他耳邊問，「你覺得我們會第幾？「

　　小花還是男藝人，都是兩個勁敵。

　　「你覺得呢？」易城問。

　　常之默說：「看評委。」

　　這不費話。易城瞅了常之默一眼。

　　「這個東西主觀性很強。而且，評委們的側重點不一樣。「常之默說。

　　這是當然。

　　有的評委看重實力，有的卻看重的是未來性。

　　越是緊張，前台卻越是磨嘰，幾個評委似乎還在商量什麼。

　　就在這時主持人走上了上台，所有人的視線便集中的過去，以為她要宣佈錄製開始，讓大家各就各位。

　　但主持人卻說，為了避免在開播前，提前把結果漏露出去，請在場的觀眾五分鐘內退席。

　　這個事前沒有的環節，讓整個場子一時間靜默了下來。

　　因為現場的都簽過保密協議，而且還沒哪個節目這樣做過。在最後的揭密環節，來個清場。

　　這個關鍵的時候，是需要人氣來渲染氣氛的。

　　主持人又催促了一遍，觀眾開始離場。

　　五分鐘後，整片觀眾席上便空空蕩蕩的，只有工作人員、評委以及參賽的六組藝人。

　　易城也在往觀眾席上看。因為後面的人都走盡了，所以，角落上坐著不動的一個人便十分顯眼。

　　易城還在確認，就聽常之默說：「你們大老總來了。」

　　易城認出了秦見川。

　　同時，節目組導演沖秦見川喊道：「秦見川先生，請您往前面坐坐。」

　　秦見川這才站了起來。

　　蘇牧也站了起來，走到秦見川跟前，在說什麼。

　　本來心裡坦然的易城，忽然就緊張起來。

　　心也怦怦加速了起來。

　　亞軍對於秦見川來說並沒有意義。

　　就聽到導演拿著話筒喊，讓幾組人都集中在舞台上。

　　最後的一刻，終於開始了。

　　雖然沒有了觀眾。但該走的程序，依然要走。

　　主持人拿著幾張小卡片。上面有獲獎名單，也有串場詞。

　　主持人從最後一名開始揭曉。

　　每揭曉一個人，都免不了一番擁抱與祝福。

　　到第四名時，易城的手心有濕了。但第四名並不是他。

　　第三名時，主持人說了小花的名字。

　　小花明顯一臉失望。她與男藝人是冠亞軍的有力爭奪者。但評委給出的理由是:重複自我，沒有突破。

　　幾場下來，小花都是現代都市題材，表現人物孤獨而豐富的內心。

　　雖然表演細膩，但沒讓人看到她的自我挑戰。

　　小花點頭。

　　現在，就剩下兩組。資深男藝人與易城。

　　冠亞軍在這兩人中間產生。

　　就在時候，主持人卻停了下來，笑吟吟看向京十二：「現在冠亞軍就在這兩組產生。十二先生，你認為誰會獲得冠軍？」

　　京十二也想不到主持人會忽然問他，他抓抓頭，為難地說：「你們不要叫我選，易城是我好兄弟，而且在我的電影裡擔任重要角色。你要讓我選，我肯定會偏向他啊。」

　　場上發出幾聲笑聲。

　　主持人這時才又拿起卡片，念道：「獲得本屆《請叫我演員》亞軍的是一位年青的新人，他像一顆忽然閃現在人們眼前的明星，讓人耳目一新。他的表演能收能放，清新自然，卻又有著極強的爆發力……「

　　易城的團隊都在為他歡呼的時候，易城的心卻沉了下去。

　　失神中，常之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易城回過神來，神色恢復了正常。

　　就在這時，評審席上的一位年輕的導演對著話筒說：「我能對易城說幾句話嗎？我很欣賞你。我接下來有部電影，很想和你合作……當然，是在關山文化的同意的前提下。」

　　說著，鏡頭給了秦見川。

　　秦見川只是含笑點了點頭。

　　整個舞台上響起了禮炮，以及煙花。

　　在這歡騰熱鬧塊中，冠亞中誕生了。

　　其實這個結果並不意外。或者還有些意外之喜。

　　事先，沒有人會認為易城能擊敗小花。小花發揮一向穩定，而且呼聲很高。

　　只是因為有了和秦見川那個約定，讓易城便有了更高的期望。

　　現在這一下，便覺得摔得不輕。

　　錄製結束後，已七點。蘇牧代表公司要給幾個人慶祝。

　　而秦見川不知什麼時候已離場。

　　常之默已定了機票，只有先行一步。

　　易城沒有心思吃飯，但大家都處在興奮中，連蘇牧都一臉喜色，便只聽從蘇牧的安排。

　　因為高興，蘇牧十分大方，坐上公司的車，拉著幾個人到海鮮城吃大餐。

　　一看到端上來厚得如同肥肉的各類生魚片，京十二的眼睛亮了。

　　「大老總怎麼沒來。」京十二的小眼睛有些濕，芥末蘸多了。

　　錄製的時候，秦見川在場。而現在，卻沒有過來，京十二才有此一問。

　　「有事。」蘇牧一句話帶過。

　　秦見川百忙之中，還在這裡呆了大半天，到了晚上給易城慶功，卻不過來，蘇牧也挺意外。

　　只是他沒那麼細心，也沒在意。

　　因為第一次與大導演同桌，周復與張玉如又興奮而緊張。筷子都沒怎麼拿，只是表達對蘇牧的敬仰與喜歡。

　　聽說兩人都在他的劇組裡當過群演，蘇牧便呵呵地笑起來，也挺高興。

　　京十二一邊大快朵頤，還不忘問，「蘇導，今天看上易小城的那人誰啊。」

　　那人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

　　「他叫崔宇。一個年輕導演。」蘇牧說，「很有市場眼光。拍過兩個小成本電影，票房與口碑都不錯。」

　　「他說要找易小城拍戲，公司會同意嗎？」京十二問。

　　蘇牧一笑，說：「同不同意，要看很多方面。最主要還是看本子。」

　　看本子能不能讓公司盈利，而且對易城的發展有沒有幫助。

　　只可惜秦見川不在，否則可以商量商量。

　　扭頭一看易城，情緒不高的樣子。

　　大約這幾天太緊張與勞累。

　　海鮮都是生冷之物，易城吃了幾片，就有些受不了，幾乎沒動筷子。

　　酒更是不碰。

　　雖然沒經驗，但懷了小孩不能喝酒易城還是知道的。

　　可能還有什麼禁忌，易城一時也想不到。這幾天整個心思都在決賽上，肚子裡這個血團，也被忽略了。

　　看來，有時間還要去找找那個郁醫生。那天晚上太過忙亂，什麼都沒問，就匆忙離開。

　　從酒店裡出來已十點多。周復送張玉如回家。

　　京十二主動問起阮小愛的住所，說要送她回家。

　　「那，您方便嗎？」阮小愛不好意思地說。

　　京十二小眼睛一亮。

　　當然方便。

　　蘇牧直接回了公司。他是經常工作到兩三點。

　　易城支走了王豐，也不想直接回家。

　　秦見川到了現場，卻不參加晚上的慶功宴，不知道是因為對他的表現不滿意，還是兩人之間的那場地震。

　　這樣回去，大概又十分煎熬。

　　明知道是這樣結果，卻還要與秦見川做那個承諾。

　　但事情到了這一步，易城就有點破釜沉舟的意思，拿出了手機，找到了秦見川的微信。

　　因為從沒有利用過這個東西聯繫秦見川，易城拉到最底部才看到他的名字。

　　因為擔心再猶豫會兒，就會慫。易城編寫完文字後，立即按了發送。

　　「秦總，您在嗎？」

　　發完後，盯著手機，十幾秒。

　　但並沒有任何回話。

　　這個時間，秦見川要麼在公司，要麼有應酬，誰會盯著手機看。

　　而且，縱然看到他的短信，搭不搭理他，又是一回事。

　　只是易城就覺得今天一定要見到秦見川。

　　如果不見到他，這個晚上，覺肯定是睡不著的。

　　易城拿著手機，還想再發一條。只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或者發個顏文字催催？

　　猶豫間，手機響了起來。秦見川的名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易城劃通了電話。

　　那邊傳來秦見川一如既往，低而沉穩的聲音：「怎麼？」

　　只是背景有些嘈雜，還有人在說話，似乎還在外面應酬。

　　「我找您有些事。」易城說。

　　秦見川那邊沒說話，似乎在等易城。

　　「我想見您。」易城說。

　　知道秦見川現在忙，但他可以等。

　　今天的決賽秦見川也見到了。

　　不管是生是死，如果不是親耳從秦見川嘴裡聽到結果，易城覺得自己不會死心。

　　秦見川那邊一時半會兒沒說話。

　　「您說過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找您。」易城說。

　　「一個小時後，我會回公司。「秦見川終於說。

　　「我在公司等您。」黑暗中，易城翹了翹嘴角。

　　......

　　秦見川還沒從車上下來，就看到坐在台階上的易城。

　　易城在這裡已坐了大半個小時。

　　因為沒處去，給秦見川打完電話便直接到了公司。

　　公司裡整棟教學樓都是黑漆漆的，辦公室樓倒是亮了幾間，是影視部的人在加班。

　　坐到別人的辦公室，易城怕錯過秦見川，乾脆坐在辦公樓的階梯上等他。

　　一見到秦見川的車駛了進來，易城便站了起來，幾步迎了過去。

　　那種等待的姿態，與一見到他時眼裡流露的喜悅，讓秦見川一瞬間居然有種錯覺：這人可能是喜歡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