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奉玉此言, 原本是因他之前一番表現,心中不安,才這麼說, 既怕白秋事到臨頭改主意,又怕她沒有想清楚。奉玉將白秋摟在懷間,低頭便可吻到她的鼻尖,本來是等著秋兒的答案, 誰知白秋一愣,將他推開幾分, 板著臉認真地道:「我們婚期將至, 你莫要再說這種話了!」
奉玉錯愕。
白秋委屈道:「我同你成親,自然是好好考慮過的。你難道當我是隨意同意與你成親,隨意讓你搬來這裡的不成?你是怎樣的人, 我當然是清楚的,若非如此,又如何會讓你見我爹娘?」
奉玉不曾想自己一問,竟被白秋這般教訓了一番,見她真的被自己這麼一句話說得紅了眼眶, 杏眼圓滾滾的, 又舍不得。他的胸口早被白秋這句話輕易地用甜意填滿, 趕忙探手將小狐狸摟入懷中, 緩聲道:「……我曉得了。」
白秋被奉玉抱住, 扭了扭身, 便不再掙扎, 將臉貼在他肩上,輕聲說:「我喜歡你的,最喜歡你了。」
奉玉言道:「嗯。」
他用手輕輕捧住她的臉,低頭湊過去,緩緩啄她的嘴唇。
兩人原就剛親密過一場,正是溫存的時候,奉玉光是抱著她的身體便忍不住變得溫柔。他感興趣地握住白秋先前碰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中捏了又捏,忍不住將她擁在懷中親吻。
白秋很快就架不住這般柔情耐心的廝磨和親吻,由他抱著躺回榻上,擁在一塊兒親熱。只是親昵到半途,她忽然被奉玉在嘴唇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他聲音和氣息皆帶著曖昧的暖意撲在耳邊,壓低了聲緩緩地道:「秋兒,我已為你吃了那麼多回醋,你什麼可也能替我醋上一回?」
白秋早被他哄得迷迷糊糊的,聽到奉玉的話,這才迷茫地睜眼。
奉玉低著頭看她像半睡半醒的小貓似的咪嗚,低聲悶笑兩下,又埋首在她臉頰頸間,沿著皮膚吻她,竭盡全力地尋著會令她舒服的地方親吻。她先前幫了他一回,奉玉便也使勁地哄她寵她,看著她在自己懷中繾綣,膚色泛出粉來,看著她害羞地蜷成一團,奉玉的滿足之感竟有滿溢之勢。
他用她入懷,用聲音一點點地哄她入睡。兩人擁在一起睡了半個晚上,直到早晨有人急匆匆地趕到東陽宮前來敲門,才一併醒過來。
著急過來敲門的是天軍營的天兵,早先被奉玉派去照看齊風仙君的。白秋被急促地敲門聲叫醒,還在揉眼睛,從床上側過身,便看到奉玉已穿好衣服站起來。
他見白秋醒來,又回頭彎腰在她唇上吻了下,說:「你再休息會兒便是,我去看看。」
白秋乖乖受了吻,但聽到這般著急的聲音,哪裡還能安心待在床上睡回籠覺,等奉玉起身出去,她也趕緊爬起來換了衣服,追到外面去。
她到的時候,奉玉已經在主殿中與天兵議事。只聽那天兵道:「將軍,不好了!昨夜我們守著齊風仙君,誰知齊風仙君今日凌晨整理東西時,忽然吐了兩口血,往地上一倒,便病死了!」
白秋聽得大驚,奉玉在內殿中似是也大震。但他轉瞬便冷靜下來,問道:「我先前不是以防萬一,讓你們帶著那盞蓮燈?可是用上了?齊風仙君的神魂,聚起來了沒有?!」
天兵滿頭大汗地大聲回答:「將軍!聚不起來!」
「聚不起來」四個字令白秋心頭大震,正擔心的要命,卻注意到奉玉聽到這四個字後反而冷靜下來。
他眉頭緊蹙,似是立刻有了決斷,道:「你們莫慌!派人立刻整頓隊伍,帶上醫仙,去登仙台!速去登仙台!」
……
這個時候,另一邊的文之仙子亦正在同少帝詳談。
她將少帝從奉玉神君那邊領出來,單獨用了旁邊的內室,望著坐在對面用銳利的眸子凝視他的少帝,心頭已是嘆氣。
文之仙子多年來醉心詩書,讀過書中的風花雪月,卻從未親自沾染情愛,此時望著自己在凡間沾上的風流債,不想她這一趟凡劫,竟也影響了凡人一生,多少有些無奈之感。
文之仙子溫和地道:「陛下口口聲聲說要見我,如今見到,可覺得滿意了?」
少帝許久不曾聽她與自己這般溫情的說話,一時笨拙,急道:「……文之……」
他朝思暮想地盼著見她,自從寄希望於上天,日也上香,夜也上香,得不到回應,方知何為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可楚襄王尚且能有一夜巫山**,而他即便是文之尚在凡間時,也從未得到垂青。
少帝上香之時,想說的話足能寫上數頁紙,燒在壇中便可有半罈子的灰,可如今當著文之仙子的面,他竟是連連貫的話都說不出。
說白了千言萬語,他所想問的不過一句話而已。
少帝斟酌言語,良久,終是問道:「文之,一息也可,你可曾喜歡過我?」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文之仙子答得卻是絕情得很。她搖頭道:「不曾。」
即便早有準備,少帝仍是被這兩個字重重砸在心頭,猶如墜水三千尺,四面皆是冰水,呼吸一次便痛至肺腑。
他顫了顫嘴唇,又問道:「那你……可曾恨我?」
文之仙子亦搖頭道:「不曾。」
她看著少帝蒼白的臉色,嘆息一口,說:「我下凡本是歷劫,你我皆在劫中,我又何須恨你?」
此話其實本不該與凡人說,但少帝一睡之後醒來能看得見她與天兵天將,也算有了些仙緣。文之仙子本不欲拖延,索性直接與他說明。說完,見少帝睜著眼看她卻不說話,文之起身道:「若無別的事,還請陛下回宮去吧。」
話音落下,文之仙子便要離開,誰知她剛要走,卻被少帝拉住手腕。
少帝眼眶中血絲道道,他說:「人仙殊途,我於你而言,不過是一劫數嗎?」
文之仙子一頓,另一手手腕抬起,輕輕將少帝扣著她的手指拂開。
說來奇怪,年少的天子握她的手極為用力,指節都泛出了青色,可文之仙子四兩撥千斤地一動,便將他的力道都化解開,輕易掙脫出來。
文之仙子道:「不過是無意罷了。文之多年來醉心筆墨紙硯,下凡一遭,也是為此。陛下天子聰穎,本有經世致用之才,想來除了情愛,還是有許多別的事情要用心的。當年江山是在陛下這一代定,盛世是在陛下這一代啟,朝中眾臣都仰仗陛下,盼著陛下能一展宏圖,還望陛下不要學前朝上代的君主求仙問道,多重視眼下之事,莫要讓百姓臣子失望,為一代明君。這世間事,多的是求神拜佛也絕回不來的……陛下,你說如何?」
少帝張了張嘴,終是接不上話來。
他這麼多日想說的話,便是被文之仙子如此輕描淡寫地堵了回去,她一句「無心」,便已讓他一腔熱情化作泡影,讓兩人之間無話可說。
文之仙子本意也是若無雜念,還是說得清楚、斷得乾淨為好。因少帝遭此一難,是因她下凡受得波折,她才親自解釋一番,見他了解,文之仙子起身頷首,禮貌地朝少帝星行了一禮,然後白袖一拂,讓對方睡了過去。
她將少帝無聲無息地送回皇宮寢宮之中,正準備收拾收拾回她的星宮仙殿去,誰知還沒走幾步,就見大批的天兵天將慌慌張張地從眼前跑過,無數仙雲如雄鷹展翅般掠過。
文之仙子看得吃驚,趕忙攔住一人,問道:「仙友,你們可是出了什麼事?」
那天兵當然認得文之仙子,忙抱拳一禮,回答道:「是秦侍郎!奉玉將軍讓我們照看的秦侍郎,方才病死了!天軍營中傳了軍令,讓大家速去登仙台!」
這一句話,當即令文之仙子心頭巨震!不敢耽擱,趕忙借了天兵天將的風,隨他們疾步往登仙台的方向去,等匆匆趕到,才發覺登仙台周圍已聚了不少人,奉玉神君被簇擁在人群正中,白秋緊張,被他護在戰袍中,而在登仙台中,隱隱有仙氣聚集。
白秋當然是隨奉玉一併過來的。
齊風仙君這一世的命書中沒有因果記錄,因而沒有陽壽,不知何時會死。奉玉這般周全的人,即便應了等齊風仙君三日,也不會當真全無防備。
他特地留了蓮花燈給天兵保存,就是為了防止齊風仙君在此期間臨時出事,好及時聚集神魂將他帶迴天庭。齊風仙君如今身上仙魂已死,他這一世有成仙的機緣,卻不知是何契機,蓮花燈不可能聚不起死魂,故而齊風仙君的神魂未聚,許是他終於觸到契機功德而返,許是蓮花燈起了作用活了他的魂,但天兵未曾注意到……奉玉當機立斷,這才讓天兵帶人來登仙台。
剛剛返天的神魂都十分脆弱,更何況是在凡界歷經七千年凡劫。
奉玉單手護著秋兒,目光投注在登仙台中,只見其中心有仙氣緩慢凝聚,終於,一個人影漸漸顯出輪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