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冷靜

　在下有這個榮幸可以邀請你共舞一曲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蓮二第一次體會到了陌生的情緒，小心、緊張、期盼的情緒交雜，像是在告白後等心上人回應一樣。

　維諾，你會怎麼回應？是接受？還是轉頭就走？

　久違的擁抱，呼吸間全是維諾的氣息，蓮二忽然覺得很安心。

　“你跳女步？”

　頭頂響起嘶啞的輕笑，蓮二不合時宜的想到當年海原祭晚會的時候維諾曾想邀請他跳舞，自己那時也是這麼說的。

　這算是現世報嗎？可是此時此景他無法不答應。

　一曲完畢，維諾就迫不及待的將他拉走，蓮二不知道維諾要將他帶去哪裡，不過他不怕，他理解維諾現在的心情。

　蓮二的心口酸澀酸澀的，又夾雜著喜悅，喜悅維諾對他的情意，心疼維諾對他稍微主動一點的舉動就不敢置信的驚喜著，由此可見，自己對維諾到底有多惡劣。

　心懷愧疚後悔之感的蓮二沒有拒絕維諾的親吻，他也迫切需要親密的接觸來證明自己還沒失去維諾。

　翻騰的情緒平復下來後，維諾就突然問起自己是怎麼過來的，蓮二就實話說了遍，不過隱去自己為什麼沒趕上凱恩的專機的內容。

　將維諾的情緒安撫下來後，蓮二突然想到凱恩對他說過的話，這回輪到他臉色變了，猛地翻身將維諾壓在身、下，雙手緊緊揪著維諾的領口，手背因用力過度而青筋暴現。

　“怎、怎麼了？”維諾緊張的看著蓮二。

　“維諾，你是不是真的自殺過？”蓮二聲疾厲色，臉色十分的難看。

　聞言，維諾的眼神閃了閃，“這個……我……”維諾的心思飛速地轉了幾轉，模擬出幾條應對方案，想想卻是不適合，再想主意總是被推翻。

　蓮二看到維諾眼神閃躲，直接道：“快回答我！”

　維諾吞吞吐吐地，“其實……我……”

　“是不是真的？！”

　“你聽誰說的？蓮，其實……”

　“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真的！”蓮二厲聲打斷，“維諾，你別騙我。”

　“我、我只是……”對著蓮二那雙眼睛，謊言根本說不出口，維諾偏頭不敢看蓮二的臉色，“我當時只是想著，如果我不存在，你是不是就不會受到傷害，所以……”他一個異世之魂，如果從來沒在蓮二的世界裡出現過，那麼蓮二因他而受到的那些傷害是不是就不會存在，然後蓮二會在他不曾涉足的世界裡好好活著，也許有天會遇到個溫婉賢淑的女子，然後娶妻生子……

　即使想到如果那樣的蓮二不再屬於自己，甚至從來都不認識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維諾就覺得快要發瘋，可是他寧願自己痛苦一輩子，也不想讓蓮二受到半點傷害。

　有時維諾也會控制不住的想，蓮二沒有自己的糾纏不休，會不會過得更好更幸福，可是，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放手，如果一開始就不曾擁有過，他或許不會那麼執著，可是上天已經讓他得到過，讓他永遠的放手，他如何做得到？

　在凱恩說蓮二在即使知道自己要相親找伴侶仍然無動於衷的時候，他是第一次產生放棄的念頭，不過這種想法也算是一時衝動吧，等自己一冷靜下來，維諾知道自己肯定不會真放棄的。

　可是，這種想法哪怕只是一時的，維諾知道這樣很危險，如果再多幾次，維諾想，那時他估計真的會放棄吧？

　幸好，蓮二還是來了。

　“混蛋！”蓮二忍不住一拳揍過去，神情憤怒，又有著無法掩飾的惶恐，“你這混蛋！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及時……”蓮二紅著眼眶拳打腳踢，最後俯下身狠狠咬住維諾的脖子。萬一維諾沒有及時被發現，沒有及時救回來，他可能就此死去，再也無法相見……一想到這，蓮二就一陣後怕，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要是……要是……

　“你這個……混蛋……”含糊不清的話夾雜著哽咽，蓮二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情緒起伏過大，可是此刻見到本人，蓮二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心臟處是密密麻麻的刺疼，蓮二在咬疼維諾的時候自己也在疼著。

　維諾看到如此失態的蓮二，忍不住心疼，緊緊將他抱住，溫柔的撫著蓮二的後背，任由蓮二發洩，“抱歉，別怕，沒事了。”

　“你就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在了，我還活得下去嗎？”蓮二鬆開口，狠狠的喘著氣，沒有抬起頭，而是埋首在維諾的頸窩，即使不想承認，即使在維諾再次回來找他時千百般抗拒，但如果知道了這個噩耗，他會崩潰的……如果維諾不在了，就再也沒有人目光只圍著他轉，再也沒有人只對他傻笑，再也沒有人將他放在第一位，再也沒有人對他溫柔體貼到無下限……再也沒有……

　蓮二這話，已經是赤、裸裸的表白了，維諾驚喜的無法自已的同時，也在心疼，雙手抱得更緊，“對不起，是我一時魔障，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把你傷得這麼深……後悔愧疚這種情緒這段時間無時無刻不在鞭撻著他，細想下來，蓮二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他原本就不是這麼不自信的人，可是卻一直沒有勇氣再次接受維諾的感情。

　“維諾，我喜歡你……”所以在知道維諾喜歡的不是自己這個人的時候，他才會更加冷漠殘忍，因為只有在維諾因為自己的話而露出難過痛苦的表情時，蓮二才會有維諾是喜歡自己的感覺，看，他在因為自己難過呢！這種情緒是他給予的……可是，無情的話說得越多，蓮二自己也越是痛苦，越是嫉妒。說到底，他之所以能讓維諾痛苦，還是因為維諾對‘柳蓮二’那份感情。

　可是，所有的一切在蓮二知曉維諾曾經差點消失的時候，瞬間崩塌了，相比在乎維諾真正喜歡的物件，蓮二更無法忍受的是真真正正的失去維諾。所以……

　“就算你喜歡的不是我，也無所謂了。”他們以後相處的日子還很長，蓮二有自信將來一定會真正成為維諾心裡的那個人。更何況，另一個‘自己’，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跟他搶維諾，而且，在蓮二做了那個夢後，蓮二對這個問題，已經釋然了。

　“我也喜……嗯？你說什麼？”維諾還在驚喜蓮二的告白，這是第二次告白了吧？短短幾分鐘內，就被愛了這麼久的人告白兩次……幸福來得太快，維諾已經飄飄然，準備也表白一下自己的心跡，還沒說完，才反應過來蓮二說了什麼說，什麼叫‘就算你喜歡的不是我，也無所謂了’？維諾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兩手撐著床面，撐起上半身，連同蓮二一起。然後一手將蓮二的頭轉過來，直接面對面，“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你？還是我什麼時候給了你這樣的錯覺？”

　“我……”蓮二咽咽口水，忽然一陣心慌，他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蓮二不知該怎麼面對維諾的咄咄逼人，他應該理直氣壯的說出來的，可是不知怎的，對上維諾的眼睛，蓮二就覺得一陣心虛，氣勢也強不起來。

　維諾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你之前叫我想清楚的事情，就是這個嗎？”

　蓮二沒回答。

　“呵！我不喜歡你，還能喜歡誰？”蓮二是什麼時候才有這種想法的？是他說了前世的事之後……如今串聯起來，維諾本就是聰明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在你眼裡，前世我喜歡的那個跟現在的你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嗎？所以你覺得我喜歡的不是你？”以前維諾從沒往這方面想過，所以他再怎麼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蓮二到底想讓他想清楚什麼，維諾從沒想過，他說出前世的事，反而給了蓮二這樣的資訊。

　維諾垂眸，掩蓋住情緒，“你不會親自問我嗎？你有什麼想法都壓在心底，從不對我說……我從來沒想過，你會這麼想我。”

　“維諾，對不起！我……”蓮二急急道歉，見到維諾這個樣子，他更加心慌了，可是卻嘴拙的不知該說什麼。

　“就算我是因為前世那個蓮二才認識的你，也是因此才對你有好感，可是這麼多年來，我的心裡，我的腦裡，想的念的都是跟我曾經朝夕相處過的那個。”維諾抬頭，看著蓮二略顯蒼白的臉色，“前世的蓮二對我來說是高不可攀的男神，無論我怎麼追逐都無法觸碰到他，他靜靜站在那裡的時候，我的目光一眼就能注意到他，和蓮花一樣淡雅出塵，遺世獨立，永遠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儒雅……現在的蓮二有血有肉有體溫，會哭會鬧會使任性發脾氣……”

　“我已經很久沒想過前世蓮二那副模樣，我的世界早已經被活生生的蓮二占滿了。我的確是因為前世的蓮二才那麼執著的找你，哪怕現實中的你跟我想像中的有很大的不同，我依然心悅。我從沒想過你們還可以區分開來，哪怕你們真的很不一樣……在我心裡，你們一直是同一個人……”

　維諾面無表情的推開蓮二，低垂著頭沒有去看蓮二，額前投下的一片陰影遮住了維諾對蓮二的失望，兩手緩慢而堅定的挪開蓮二緊緊抓著自己衣服的手，然後翻身下床，只穿了鞋，就往門口走。

　“你說的不錯。”維諾打開門的時候，沒有馬上出去，而是背對著蓮二，說了幾句話，“我的確需要時間好好想想，我喜歡的是誰。”

　“維諾！”蓮二喊了聲，驚慌失措的想追過去，可是突然一陣昏眩，蓮二跌坐回去，晃晃腦袋，坐在床上最終還是沒過去。

　維諾沒回頭，而是冷淡的說道，“你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

　“維……”

　還是沒能留住維諾，門被維諾關上，偌大的房間只剩蓮二孤零零一人。

　蓮二呆坐了一會兒，怔怔的想到，維諾這是生氣了，氣自己對他感情的不信任……蓮二捂著胸口，更疼了……不行，他現在不能倒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蓮二躺在床上，呼吸間全是維諾的氣息，這是維諾的房間……維諾還是在乎他的，只是生氣了，因為自己……

　拉過被子將自己埋住，蓮二閉上眼，就休息一下，等緩過來了再跟維諾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