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回家

　蓮二星期五下午第一二節下課後就直接出校準備回家。

　回絕了自家姐姐柳蓮衣前來接送的想法，自己搭列車快線回神奈川。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迎接蓮二的，是所有家人熱切的目光。

　自從離開神奈川，跟家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相處時似乎都沒有用心好好看看他們，驀然這麼仔細一看，蓮二才發覺，祖父和父母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蒼老了那麼多。

　印象中，爺爺臉上的皺紋只有淺淺的一點，兩鬢白髮與栗發交織，如今這麼看著，皺紋加深加多了好多，頭上已是滿頭白髮，眼神也沒有記憶中那麼清明……就連一向保養得宜的父母，也沒有記憶中那麼年輕靚麗，整個人都顯得老態不少。

　蓮二不知怎的，心口一酸，眼淚差點流出來。

　好在自己一向不易情緒外露，蓮二只是眨眨眼，眼中的水汽便消失，激動的心情壓抑住，蓮二道：“爺爺，爸爸，媽媽，我回來了。”語氣卻依然哽咽。

　“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柳媽媽幾乎控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連忙背過身，“你餓了吧，我去廚房……”

　蓮二幾步上前，輕輕擁住柳母，低聲道，“媽，對不起……也謝謝您。”

　柳母拭拭淚，“傻孩子，你覺得幸福就好。”自蓮二懂事後，還是第一次主動這麼親近她，柳母轉過身，面色既欣喜又激動，抬手輕輕拍拍蓮二的肩，她的兒子，已經長大了啊！

　“我去廚房將暖著的菜端出來，坐了這麼久的車，該餓了吧？”

　蓮二放開柳母，看著柳母淚中含笑去廚房。

　柳蓮衣從背後撲上蓮二的背，雙手圈住蓮二的脖子，“你小子終於捨得回來了！這麼久都不怎麼聯繫我們，我們都快擔心死了，以為你不要我們了！”

　“我……”蓮二十分愧疚，正想道歉，柳父上前一巴掌輕拍柳蓮衣後腦勺，“瞎說些什麼，還不快去幫媽媽的忙。”

　父親大人開口，柳蓮衣不得不聽，只好依依不捨的放開蓮二，一步三回頭的去廚房。

　柳父細細打量好些天不見的蓮二，看得出來蓮二這段時間被養得很好，臉也沒有在醫院那會兒蒼白消瘦，看著十分健康，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十幾天前還在醫院昏迷不醒幾乎危及生命。

　柳父心裡放鬆了點，略覺安慰。

　於是開口，語氣緩和，“先去吃飯吧。”然後就往飯桌走去。

　蓮二應了聲，走到柳宗一旁邊，“爺爺，我扶著您。”

　柳宗一沒拒絕蓮二的親近，祖孫兩一起走。

　看到飯桌上豐盛的幾道菜，蓮二有些錯愕，再看到柳宗一和柳父已經入座，蓮二才知道，原來他們一直在等他回來一起吃晚飯嗎？

　蓮二心口暖暖的，漲漲的，其中還夾雜著淡淡的難受。

　“吃飯咯！”柳母和柳蓮衣前後過來，手中還捧著盤。

　蓮二嘴角泛起淡淡笑意，將一個決定記在心裡，以後有時間，就多回來陪陪家人。

　溫馨的晚餐在時間的流逝中過去，蓮二不出意料的吃撐了，一向很有節制的蓮二，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吃撐了。

　飯桌上一家人輪流不間斷的給他夾菜，全然忘卻平時的禮儀，一頓飯下來，一家人的距離互相拉近了不少。難得的來者不拒的蓮二於是就這麼吃撐了。

　一頓飯過後，一家人坐在客廳沙發上，吃著飯後水果，順便聊聊天。

　互相關心了對方的近況，在突然的片刻沉默中，柳蓮衣率先問出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蓮二，他的家人對你好嗎？”

　“很好。”蓮二點頭，唇角笑意不減，“維諾的家人都很好相處，而且都給我見面禮了。”

　“他的父親，對你沒意見吧？”柳母擔憂道。雖然從精市那裡知道，維諾的家人早就知道蓮二的存在，以前對他印象也很好並且也接受蓮二的存在。可是論門第，他們家根本夠不上維諾的家世，而且蓮二這孩子還那麼傷害到維諾，就算是無意的，心裡也不可能不芥蒂，他的父親們，真的會對蓮二好嗎？還是這孩子只報喜不報憂

　“媽，您放心，他們真的對我很好。”蓮二安撫道，“他們還跟我說了維諾的很多事，我可以肯定，他們心裡還是接受我的。”哪怕一時對他還有些介意。

　柳蓮衣倒是沒什麼不信，看蓮二短短十數天就養得那麼好，從中就看出維諾的家人沒有虧待蓮二，所以也跟著勸慰柳母。

　“有時間的話，讓維諾來一趟吧。”柳宗一突然說道。

　蓮二驚愕的抬頭看自家爺爺，他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仿佛那句話不是他說出來的一樣。

　一旁的柳媽媽也笑著說道，“是啊，你看什麼時間有空，我們正式見見。”柳媽媽的笑容沒有一絲勉強，反而有淡淡的釋然。

　維諾這個名字曾算是這個家的禁忌，而如今不但不忌諱的提起他，還主動邀請他來家裡……

　蓮二心口一時百般滋味，動了動唇，啞了聲音說不出話。

　“你這是什麼反應”柳蓮衣大手一拍在蓮二肩上，“我們又不是真不明事理的人，既然接受了，總要讓我們看到他的誠意，不然我們怎麼放心把你交給他”

　蓮二淡淡笑了笑，“他剛回校，有很多事要做，等過段時間吧。”沒把他們之間如今的狀況說出來，一是不想讓家人再為他擔心，二是不想再出什麼意外狀況，三來，維諾總不會一直生他氣，蓮二有信心他們終會在一起，所以現在還沒在一起這事，不說更好。

　柳媽媽表示理解，“那等你們沒那麼忙了看抽個什麼時間回來，我這邊好準備準備。”

　“好。”

　……

　聊到十一點多，彼此都有些疲憊了，才散場各自回房休息。

　來日方長不是就算還有很多話要問，也不急於一時。

　回房前柳蓮衣將蓮二的手機給回他。

　蓮二拿回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維諾的號碼從黑名單里拉出來，然後發個資訊給他。

　我回到家了。

　下課的時候蓮二有跟維諾說今天回家，雖然他只是禮貌的回了句路上注意安全，不過蓮二還是覺得有必要跟維諾報一下平安。

　想了想，蓮二又發資訊過去：[睡了沒]

　很快的維諾回了資訊，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嗯”字，但還是讓蓮二彎起嘴角的弧度，然後迅速回復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姑且當維諾的回復是回答他第一條資訊。

　看電視。

　蓮二晃晃手機，躺到床上，手指點點，快速打字：[爺爺和爸媽他們讓我問你什麼時候有空來家裡一趟。]

　點擊，發送。

　這次維諾沒那麼快回應，蓮二也不急，將手機放在一邊，找出睡衣心情愉悅的進浴室洗澡去了。

　他能肯定，維諾此時肯定十分糾結，甚至可以想像維諾現在毫無形象的抓狂的模樣。

　他會怎麼回復呢？蓮二想，絕對是打了又刪打了又刪完全不知怎麼回復，明明很激動很驚喜卻要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蓮二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真想親眼看看呢！

　洗完澡，蓮二拿著白色的幹毛巾揉著濕頭髮，等揉到半幹才將毛巾放到一邊，拿起手機，兩條未讀信息。

　一條是十五分鐘前的，一條是五分鐘前的。

　蓮二先是點開第一條，十分簡短的三個字：我沒空。

　特別的冷豔高貴，蓮二眼角抽抽，無語的點開第二條，最近很忙沒空家訪，既然你家人這麼誠摯的邀請，我就考慮考慮。

　蓮二忍不住哧笑一聲，他肯定，維諾在發出第一條資訊後絕對後悔了，卻死梗著裝不屑，眼瞅著自己好長一段時間沒回復，以為自己被他冷淡拒絕的話傷到了，才急慌慌發了第二條資訊。

　話裡話外都是解釋，卻那麼傲嬌彆扭，還用家訪這麼拙劣的藉口，蓮二樂得不行。

　猜到維諾此時100％在眼巴巴瞅著手機等自己的資訊，想發資訊又彆扭著，想打電話又拉不下臉，絕對是急得只想抓心撓肝。

　蓮二沒有回資訊，而是撥了電話過去。

　只響一下就接通了。此舉證明，蓮二的猜測沒有錯。

　電話接通了，那邊卻悄無聲息，蓮二想，維諾百分百在懊惱自己接電話怎麼接那麼快，還想著晾一下自己的，沒想到條件反射那麼快。

　蓮二無聲地笑了笑，他發現自己用心猜一下，就能知道維諾的想法和舉動，因為維諾在他面前一向很真實……這種感覺真不賴。

　“維諾。”蓮二率先開口，話中帶著笑意。

　“有事？”語氣十分簡短冷漠，但已經剖析出對方心理的蓮二，絕對不會被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影響到。

　“什麼時候來我家家訪？”

　“……”一陣沉默。

　蓮二忍不住輕笑了下，“我開玩笑的。”還沒聽過讀研究了還有家訪這回事的，蓮二覺得自己不應該逗下去，免得維諾惱羞成怒。

　“維諾，我家人都決定尊重我的意見，不會再插手我的感情生活，只要是我選擇的，他們都支持祝福我。”所以，他的家人不再是他感情道路上的阻礙。

　“我很開心。”不過想到回來第一眼看清親人的那種感受，蓮二的笑意減淡，低聲道，“原來爺爺已經那麼老了……”是啊，他都已經長大了，可是他們卻還如此為他操心，蓮二覺得很內疚不安。

　不過蓮二將這種情緒壓了下去，不想讓維諾擔憂，蓮二輕笑著問，“維諾，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正式見見父母？”

　安靜片刻，維諾才輕哼一聲，冷著聲音，“還有事嗎？沒事我就掛了。”

　“維……”蓮二才開口，維諾就掛了電話了。

　看著顯示通話結束的介面，蓮二無語半晌，還真傲嬌上了。

　沒再打過去，蓮二摸摸已經幹透的頭髮，覺得有些疲憊有些困，該睡覺了。

　不過睡覺前，蓮二給維諾發了條資訊過去：[晚安。]

　也不管維諾有沒回復，十分好心情的關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