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死也不放手

　　盛夏的早晨總是來得特別的早，通常人們還在溫暖的被窩裡做著香甜的美夢的時候，太陽就已經從東方跳出來了。

　　清晨的風拂動窗簾，帶來些微涼意，明亮的光線隱隱透過窗簾縫隙跑進房間，碎了一地的光線。窗外嘰嘰喳喳的鳥鳴顯得格外清脆悅耳。

　　蓮二是被痛醒的，或許是麻醉的作用效果已經過了，蓮二渾身都是難耐的刺痛，尤其是右手，一抽一抽的疼。

　　蓮二皺著眉頭緩緩睜開眼，首先印入眼簾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刺眼的白，毫無雜色。蓮二有片刻的茫然，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隨後才想到，他在醫院。

　　他來不及避開車子，所以出車禍了。蓮二記得他暈過去之前好像有聽到維諾的聲音，維諾把他看得這麼重，自己卻在他面前受傷，維諾會很不好受吧？維諾……

　　蓮二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微微偏頭，就看到了忽然變得憔悴異常的維諾，蓮二差點認不出來這是維諾，雙眼泛紅，空洞無神，表情木然……蓮二心下一疼，左手用力握緊維諾的手。

　　“蓮……”維諾過了好久才有點反應，他聲音嘶啞的低喃一聲，佈滿血絲的雙眼隱忍的看著蓮二。

　　蓮二唇動了動，“你變得好狼狽。”一說話，嗓子就有點幹疼，就算是維諾徹夜不眠的不時為蓮二補充水分，也還是有點乾渴。

　　“先別說話。”維諾放開蓮二的手，站起轉身到一旁的飲水機裡倒了杯溫水，走過去，先是將水放在一旁的櫃檯面上，然後坐到床邊輕柔的扶起蓮二，讓他半躺著靠在軟墊上，方才拿過杯子給蓮二喂水。

　　整整一杯都喝光了後，見維諾還想再去倒杯水，連忙搖頭說道：“我已經夠了，不喝了。”

　　維諾聽了，也沒說話，只是將杯子放到一邊，然後才按下床前的按鈕，蓮二想說些什麼，但看維諾一副不想搭話的樣子，也不知該怎麼開口，他好歹救了凱恩，怎麼維諾反而給他臉色看了？蓮二不覺有些委屈，於是也不開口了。

　　很快的，醫生就來了，他上前將蓮二細細檢查了一邊，才說道：“病人情況恢復良好，就是右手還不能移動。你很幸運，最嚴重的傷就是你的右手了，不過畢竟年少，好好護養的話不出半年就能完全康復了。”

　　“謝謝醫生。”蓮二到現在才清楚自己的情況，還好傷得不重，他心裡鬆了口氣，神色也輕鬆了許多，看維諾的樣子，他還以為自己的右手已經廢了，害得他都不敢問，生怕聽到他難以接受的答案。

　　“不用謝，這是應該的，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醫生笑容滿面道。

　　蓮二皺眉，“有點疼。”剛剛一時沒注意，現在一提起自己身體的感覺，那種難耐的疼痛又回來了。

　　“受傷是這樣的，過幾天情況就好多了，我先給你打點麻醉止痛，不過這個次數跟藥量不宜過多，畢竟多了對身體沒好處。”

　　“好的，謝謝。”蓮二頷首，打點麻醉也好，身上的痛還真是難以忍受。

　　醫生拿出小支針筒，給蓮二注射了少量的麻醉後，又細細囑咐了一番才出去。

　　一時間，房間裡只剩維諾和蓮二，沉默的氛圍讓蓮二有點不自在，他看向一旁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的維諾，突然發現自他醒來後，除了第一眼，維諾就沒再正眼看過他。

　　最後還是蓮二受不了這氛圍，率先打破沉默，喊了聲維諾，示意他過來。

　　維諾抬頭看了蓮二好一會兒，眼底的神色看得不清，而後才緩步過去，坐到蓮二身邊。

　　“維諾……”蓮二見維諾還是什麼都不想說的樣子，只好先開口了，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維諾已經緩緩靠過去，把頭抵在蓮二的肩窩。

　　又是一陣沉默，良久，維諾才開口，“蓮，你嚇到我了……”他將頭埋進蓮二的頸窩，聲音顯得悶悶的，“還好你沒事……”

　　蓮二呼吸一窒，心裡的那一點點彆扭頓時都沒了，他忍不住用沒受傷的左手環住維諾，搭在他的背上，安撫性的拍了拍，“沒事了……抱歉，讓你擔心了。”感覺到脖子有冰涼的濕意，蓮二心口有些鈍疼，維諾，一定嚇壞了吧？

　　“我很害怕……”維諾閉上乾澀的雙眼，音色控制不住的顫抖。

　　“我在這裡……我不會離開你的。”蓮二鄭重的保證道，維諾本來已經夠沒安全感了，如今，恐怕會更不安吧？

　　“嗯……”

　　“對了，凱恩沒事吧？”靜默了好一會兒，蓮二突然想到他還不知道凱恩的情況怎麼樣，雖然凱恩被他推開了，但也難以避免會受點傷的吧？

　　維諾聽到蓮二的問話，手緊了緊，猛地抬起頭站起身俯視著蓮二，低斂的眸色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維諾……”蓮二有些無措，他只不過是問問，又怎麼了？

　　“你問凱恩有沒有事？你怎麼不問問自己有沒有事？你怎麼不問問我會不會有事？蓮，你真的很殘忍，你明知道我是如此的在乎你，你卻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在我面前出事，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究竟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失去了你，我會怎樣？”維諾雙手捂住臉，語氣掩不住的顫抖哽咽。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下次？！你還想有下次嗎？”維諾像是突然被點爆了一樣，嘶吼道，“你以為你是內褲外穿的超人嗎？你以為你會飛簷走壁嗎？你以為你的速度比車還快嗎？”一想到他看到的那一幕，他的心就想被人揪著拿針狠狠紮一樣，疼得想挖出來。

　　“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不會原諒自己的，我寧願傷的人是我，也不想你受到半點傷害，哪怕你是為了救我的弟弟！蓮，你明白嗎？”如果失去了蓮，他不會獨活的。

　　蓮二聽到維諾發洩似的低吼，頓時有些想笑，但又莫名有些心痛，沙啞道：“真的很抱歉，沒有下次了。”

　　“你根本就……”

　　“柳前輩！”

　　維諾還想說些什麼，就被門外突如其來的大嗓音打斷了，隨著門被推開，赤也率先走了進來，隨後幸村他們陸續進了來。“柳前輩，你醒了啊！真是太好了！”

　　“蓮二，你嚇到我們了！幸好你沒事！”

　　蓮二看著眼前的一群朋友七嘴八舌的問候，神色難掩的擔憂，不由得微微一笑，“我很好，讓你們擔心了。”

　　“你沒事就好，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我以後會注意的。”

　　“……”

　　維諾靠在牆上面無表情的看著蓮二淡笑著跟赤也他們說話，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出病房，等蓮二注意到的時候，維諾已經出去了。

　　蓮二有些怔愣，維諾……

　　“柳前輩！你怎麼了？”赤也本來在興匆匆的說著話，但聽的人卻好像在發呆，他不由得不滿的輕輕碰了碰蓮二，企圖換回他的注意力。

　　蓮二很快就回過神，看著赤也笑了笑，“我沒事。”

　　“柳前輩我跟你說哦……”

　　蓮二靜靜的聽赤也他們說著趣事，說道興奮處還手舞足蹈的激動異常，蓮二聽到有趣的地方還不時微笑一下。

　　正是熱鬧的時候，忽然聽到有敲門聲，蓮二霍地看過去，結果進來的人是他的父親母親，蓮二連自己都沒發現眼底的失望神色。

　　“柳爸爸柳媽媽……”眾少年熱情的打招呼。

　　“你們這麼早就來看蓮二了啊！都吃了早餐沒啊？”

　　“吃了……”一致拉長的聲音。

　　“是嗎？那就好。”

　　“柳媽媽拿了什麼好吃的啊？”赤也和文太見柳母手中拿著大大的保溫瓶，好奇的問道，當然他們絕不承認他們是嘴饞了。

　　“呵呵，煲了些粥，蓮二現在是需要補補的時候，你們要不要嘗嘗？”

　　“不用了。”雖然他們很想喝，但是這是給蓮二的，他們怎麼敢搶來喝？

　　“呵呵，我做了很多，蓮二一人喝不完的。”

　　“還是算了。”文太和赤也戀戀不捨的，蓮二現在是傷患，還是讓蓮二多喝點，好快點養好傷。

　　“呵呵……”

　　柳父細細打量了蓮二一番，見兒子精神狀態還好，便問了句：“怎麼這麼不小心？”

　　“讓你們擔心了。”蓮二說得歉意內疚。

　　“可不是，這出門在外的，總是要多注意，以後可不能這麼不小心了。”柳母邊說著，邊將熬了好幾個時辰的藥膳粥盛了一碗給蓮二，見蓮二手不方便，就坐到一邊準備喂粥。

　　“媽媽，我自己來吧！”蓮二有些尷尬，在這麼多人面前還讓媽媽餵食，他不好意思了。

　　“你自己吃的了嗎？”柳母柳眉一豎，“這麼大個孩子了，逞什麼強？”說著，輕輕勺了一勺粥遞到蓮二嘴邊，“說來，自從你兩歲後媽媽都沒給你喂過吃的了，明明勺子還拿得不太穩，卻執意自己吃食。”她怨念啊，她的兩個孩子都成熟的厲害，小小年紀就懂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她都還沒享受夠餵食的樂趣，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了，可不能錯過。

　　“媽媽……”蓮二幾不可見的紅了耳根子，然後在一干隊友憋笑的注視下一口一口的被餵食……

　　……

　　閒聊了一陣子，他們也沒逗留多久，見蓮二神色難掩疲憊，就識趣的告退了。畢竟蓮二剛做完手術，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熱鬧了一段時間的病房隨著他們的離開也帶走了喧鬧，留下一室的沉寂，蓮二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不由得揉揉眉頭。

　　門哢的一聲開了，蓮二放下手，抬頭，“怎麼……維諾？！”也許蓮二自己都沒發現，蓮二在看到維諾的時候雙眼閃亮得逼人，“我還以為你……”

　　維諾頓了頓，才走過去，“我再怎麼生氣，也捨不得你。”

　　“你累了吧？好好休息，我在這裡守著你。”溫柔的扶著蓮二躺好，輕柔的蓋好被子。

　　“你看著也沒休息好，你也去休息吧！”蓮二看著維諾道，雖說維諾就算頹廢了也有頹廢美……但他還是更喜歡維諾平時的樣子。

　　“不守著你，我不放心。”

　　“維諾……”蓮二有些複雜的看著維諾平靜的臉，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些什麼。

　　“噓！別說了……”維諾低頭在蓮二額頭印下一吻，附在蓮二耳側，聲音壓得沉沉的，“蓮，就算你死，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我都會追著你，這輩子……不，是生生死死，你都休想擺脫我！”

　　蓮二呼吸一沉，看向維諾的眼神震驚，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