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錫元，還記得我答應與你在一起時，提出的條件嗎？我說開始便是開始，我說結束就是結束。」

「你我之間的緣分，已經耗盡了。從此以後，你做你的遊俠，我做我的寧家大小姐，天南地北，永無交集。」

……

「老祖宗，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誓言。放過君錫元，讓他平安離開浮空島，我甘願入流觴池為祭品，供養寧家……」

「寧妍心，你敢入這流觴池！你敢！！……妍心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寧妍心——！！」

赤紅了雙目，睚眥欲裂的青年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子走入流觴池，被【地獄往生陣】徹底吞沒。

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都化為了刻骨的恨意。

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見，他的耳朵再也聽不見。

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體內的魔氣徹底暴動炸裂。

轟……！

流觴池劇烈翻滾，池底裂紋遍布。

【地獄往生陣】搖搖欲墜，彷彿只需要輕輕一擊就能隨時崩塌。

流觴池畔躺了一地寧家人的屍體。

唯有修為突破了玄仙的寧崑山與寧煦只是昏死過去。

原本七孔流血，滿身傷痕的青年身上紅光閃耀。

片刻之後已經完好如初。

只是他身上的衣衫已經變為墨色的純黑。

他的眼中再沒有了情緒波動，宛如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冰冷而漠然。

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個似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爾乃吾一魂【胎光】，三魄【屍狗、伏矢、雀陰】，今已度過紅塵萬劫，修成正果，還不速速歸位？」

聲音在耳畔消散。

他的身形也受到拉扯，即將在這一方天地間消失。

臨走前，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流觴池中央。

在那裡，藍色的花朵正在緩緩閉合，花蕊中躺著的女子正在靜靜看著他。

那雙被水洗過的桃花眸，彷彿承載著萬語千言，卻又默默無聲。

蒼白的唇輕輕開合，似在喊著一個名字。

他聽不清。

卻感覺自己靈魂深處有什麼劇烈疼痛了。

好像有一件比他生命更重要的東西被他遺忘，被他丟棄了。

但他只是一魂三魄。

他無情無愛，無心無欲。

世間的一切於他而言都不過是夢幻泡影，塵埃灰土。

所以，他只看了一眼，就從浮空島這片土地上消失。

他看到，一滴淚從女子的眼角輕輕滑下。

他看到，那雙桃花眼中的眷戀、不舍與深愛，逐漸變為了悲涼與心如死灰的絕望。

那時的他怎能想到。

這一眼從此以後就成了他的噩夢。

生生世世，無法解脫。

……

修仙大陸，潛淵之下。

君弒天猛地睜開眼，從入定中脫離出來。

右手不自覺地按在胸口上。

他是修到頂階的純然魔體，本該是已經沒有了如靈修一般能被當做弱點的心臟。

可此時此刻，他卻感覺掌心下的位置，鑽心刺骨的疼。

他又夢到了那雙眼睛。

從二十年前蘇醒以來，每一個日夜，無論是入眠還是修行。

他總會看到那雙眼睛。

還有眼角滑下的那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