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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榮寵手札》第129章
第129章

 肚子疼?

 聽了元槿的話後,再看一眼她如今的狀況,孟嬤嬤心裡咯登一聲暗道壞了。她顧不上尊卑禮法,甚至來不及去叫人,直接喊了許林雅一起將元槿給抱到床上。

 元槿如今身子重,比以往可是重了不少。許林雅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許是因為心裡太過著急用全力,竟是和孟嬤嬤一起將人抬了起來。

 元槿身子一抽抽的疼,身子不由得縮緊。縮緊了後疼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更重了。她又將身體舒展。可……還是難受。還是疼。她只能躺在床上無助的輕哼著,借此來減低那難受至極的苦痛。

 孟嬤嬤急得滿頭大汗。

 守在外間的秋實已經趕了進屋,一掀簾子急急問道:「怎麼了?娘娘可是有什麼……娘娘!」

 她看到床上痛苦不堪的元槿,撲到了榻邊,焦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怕是要生了。」孟嬤嬤有些慌了神。陛下不在,娘娘又到了緊要關頭,偏偏外頭又是那樣一個情形。

 她朝窗外又看了眼,扒著窗戶的邊框緩了緩心神。

 她知道這個時候慌不得,不然的話,娘娘怕是更危險了。

 剛才不過是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所以措手不及。稍微定了定神後,孟嬤嬤恢復了往常的鎮定,與許林雅道:「還請太太幫忙看著娘娘,我去尋人。」說著,她吩咐秋實,「你照顧好娘娘。穩婆沒到之前,萬萬不可隨意行事。」

 說著她朝許林雅屈膝行了個禮就邁著小碎步匆忙出了門。

 一出門,就有侍衛持著兵器上前詢問。

 孟嬤嬤將元槿的狀況講了後,侍衛顯然也很焦急,喊了四五個同伴一起與孟嬤嬤往穩婆住著的屋子行去。

 許林雅朝外快速看了幾眼,也跟著出了屋門。屋門外都是侍衛。和透過窗戶時候看不清哪個是哪個黑壓壓一片不同,離近了後許林雅能夠瞧出好些人的相貌了。

 她擇了其中最近的一個問:「守在永安宮的是哪一位統領?」她很有把握,以藺君泓對元槿的疼愛,一定會讓自己的幾個心腹領人來守著。只不過現在還不清楚領頭的是哪一個。

 侍衛甕聲甕氣的說:「是葛副統領。」

 葛雨明?

 許林雅暗喜,讓人將葛雨明叫了來,將元槿的狀況說了。又問他究竟要不要和藺君泓說。

 葛雨明大驚,沒料到她竟然會考慮過不講,問她:「為什麼不要和陛下說一聲?」

 「娘娘說不要講。」許林雅也很為難,「剛剛娘娘在床邊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陛下現在在危急關頭,若分了神,無異於讓他送命。」

 葛雨明沉默了。這話也有幾分道理。對方雖然不足為懼,但正因為己方已經安排妥當,所以哪一環出了岔子都不好辦。更何況陛下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許林雅和葛雨明是一起長大的友人,交情不同其他,看葛雨明不說話,一向溫柔的許林雅也急了,低吼道:「你倒是給出個主意啊!」

 葛雨明拿不定主意。說也難。不說也難。聽到周圍有急匆匆的腳步聲,他扭頭一看,孟嬤嬤帶著六七個穩婆正小跑著往殿中行去。葛雨明心下一橫,咬著牙說道:「先不說!等穩婆那邊有了主意,咱們再商量!」

 許林雅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聽了他這話,倒是放心了一點。不過,還不忘叮囑他:「你讓人去太醫院看看,值夜的是哪幾位太醫,有醫術高超的先請了來。」

 生產就跟過鬼門關似的,誰也不敢保證下一刻面對的是什麼。請了太醫過來等著,若有事情也好有轉圜的餘地。

 聽了她這話,葛雨明眼睛一亮,頷首道:「即刻就去。」說著就喊了四個侍衛,高聲道:「去!把太醫請來!不拘多少人,盡數都叫到這裡!」

 許林雅在旁叮囑道:「藥草也帶著。不然到時候有事情一來一回去取也是麻煩。」

 侍衛剛剛應了後又折了回來,「聽說玄和宮定北王那裡一般都要留個太醫看著。那到時候全叫來了……」

 話沒說完,一腳狠狠踹在了他身上。

 葛雨明急紅了眼,高喝道:「需要留一個就留一個!哪來那麼多廢話!先請了來再說!」

 禁衛軍軍令極嚴。特別是藺君泓親自挑選的這一批。剛才和孟嬤嬤說話的那幾個侍衛知曉了元槿要生,就稟給了葛雨明。但是,他們卻不會將事情和其他侍衛講起。

 眼前這侍衛並不知曉此事,被葛雨明來了一腳這才知道事情怕是不簡單,趕忙爬起來小跑著跟上了其他三個同僚,飛奔而去。

 葛雨明急得團團轉,可眼下什麼事情也做不得。屋裡不能去看著,外頭沒法去稟報,一拳砸在旁邊一株柳樹苗上,吱嘎一聲樹斷了,他重重歎口氣,半晌沒說話。

 孟嬤嬤帶了人去到屋裡的時候,許林雅還沒回去。待到許林雅再進屋,穩婆們已經忙碌開了,根本就擠不到床邊,沒有她插手的餘地。只能呆呆愣愣的聽著元槿在床上低聲呼痛,心疼的不行卻無計可施。

 一個身材矮瘦的中年穩婆正端著熱水往裡走,看許林雅杵在那裡不動就想趕她出去,「這不是小姑娘家該來的地方。出去出去。」

 許林雅指指自己頭上婦人髮髻,「我是她嫂嫂。」

 「啊,娘娘的大嫂。」裡面有個聲音洪亮的穩婆喊道:「趕快過來幫忙。娘娘在叫人,不知道叫的誰。您來瞧瞧搭把手。」

 許林雅趕緊過去,握住元槿的手。

 元槿疼得厲害,將她的手握得死緊,骨頭縫兒裡都透著疼,她也不在意,接過了旁邊孟嬤嬤遞過來的濕帕子,不住的給元槿擦拭額頭上的汗,「槿兒,堅持一下。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元槿不住呻吟著,模模糊糊的也聽不清是誰在說。不過這溫柔的語調她很熟悉,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許林雅看她痛苦,心裡更焦急了,呵斥道:「怎麼回事兒?這半天了還沒動靜?」

 有位面皮白淨的穩婆快言快語的說道:「還不成。時候還不到。太太還沒生產過吧?這婦人生子,素來要疼上好久才能出來的。」

 話雖這麼說,可元槿疼了好久後還沒見出來,穩婆們就都開始急了。

 有人說著不對,又道:「這胎位,好像不正啊。」

 都是有經驗接生過好些個孩子的。一個這樣說起來,其餘兩三個能摸出來的就也點頭稱是。

 孟嬤嬤急了,大喊道:「光說是有什麼用?趕緊啊!」

 她們一起上前動作,誰料過去了一炷香時間,還是沒能挪動好。

 許林雅邊給元槿餵著參湯邊落淚,口氣異常嚴厲:「不正就給弄正了!不然,要你們過來做什麼的?」

 穩婆們駭得全身發抖。

 她們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種狀況。可是,床上之人還有她肚子裡那個,太過尊貴,她們下手的時候不敢太用力啊!一個不小心出了事該怎麼辦?

 一直守在屋門口的秋實突然來了一句:「黃嬤嬤會推拿。我去找黃嬤嬤。」說罷不待人同意或是反對,她將自己手裡的一疊布巾往葡萄懷裡一塞,就登登登的跑了出去。

 秋實說明了要出永安宮的理由後,葛雨明親自陪著她去到了旁邊常平宮的雨軒閣去尋黃嬤嬤。

 當初元槿將靈犀安置在了永安宮旁邊的常平宮,又遣了黃嬤嬤去照顧靈犀。因此黃嬤嬤一直留在了永安宮內。

 原先元槿不讓她在永安宮伺候,是因為徐太后和元槿針鋒相對,而黃嬤嬤,忠於徐太后。

 秋實記起這些天來徐太后和娘娘的關係好了許多,想必請了黃嬤嬤來也沒甚關係,所以下定決心來叫人。

 聽聞元槿的狀況後,黃嬤嬤也十分緊張,「我只年輕的時候在主子們生產時搭把手,並未自己去接生過。」

 「您不是懂得推拿麼?」秋實急得直跺腳,「讓穩婆和您說怎麼做,您來動手,敢不敢?」

 黃嬤嬤這些天早已想明白了元槿為什麼沒有留她在永安宮。

 想到原先元槿對她那麼好,平日裡她去永安宮正殿的時候,只要元槿沒事,她就能進屋。偏她還不知足,還要一次次和徐太后那邊聯絡……

 黃嬤嬤心下一橫,點頭道:「敢!只要娘娘能沒事,我就敢!」說著就和秋實兩個人趕忙往永安宮奔。

 穩婆們看到有人過來肯幫她們動手了,感激不盡。一個個的都將自己的經驗來告訴黃嬤嬤。

 黃嬤嬤擅長做推拿,手很穩。聽了她們的話後,一點點用力,竟是真的頗有成效。

 就在大家歡喜著的時候,又有人來了永安宮中。

 葛雨明在屋門外高聲詢問來人能不能進。

 元槿自然是無法回答了。她根本也沒精力去聽到這聲問話。還是孟嬤嬤走到門外問葛雨明究竟是怎麼回事。

 葛雨明眼睛落在屋門左側邊的牆上,不去看門開合時候屋內的情形也不去看孟嬤嬤身上沾染的髒污,沉聲說道:「是徐太后。太后帶了人過來了。」

 他也沒料到連副統領會同意徐太后出了靜明宮過來這邊。他本是堅定將太后攔住的。哪知道徐太后說元槿生產,她這個婆婆不能不跟在旁邊。葛雨明這才沒轍了,硬著頭皮過來問。

 孟嬤嬤拿不定主意,就去問許林雅。

 許林雅想了想,說道:「讓她來吧。看看元槿的辛苦,往後看到孩子的時候,多少也能顧及著點孩子的母親。」

 孟嬤嬤謝過了許林雅後,趕忙和葛雨明說了。

 沒多久徐太后就到了屋門外。

 單嬤嬤聽了元槿的一聲聲痛呼,驚得心驚肉跳。她不知道裡面情形如何,先一步進去看。

 黃嬤嬤沒料到徐太后也來了,看到單嬤嬤後趕忙擺手和孟嬤嬤她們說道:「不是我告訴的!」若娘娘醒來還以為她和徐太后那邊有瓜葛,她就真的說不清了。

 單嬤嬤橫了她一眼,淡淡說道:「太醫院的人都清空了往這邊來,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黃嬤嬤暗鬆了口氣。

 許林雅惱了,猛推她一把,怒瞪她。

 黃嬤嬤忙繼續做事。

 單嬤嬤看著元槿疼得都沒力氣了,有些緊張,問了問大概持續了多少時候。聽聞之後,她站不住了,到了外頭和徐太后講了一聲。

 徐太后就進屋看了看,陪了元槿一會兒。

 無奈穩婆們忙裡忙外的,遞毛巾擦拭送溫水,來來回回十分忙碌,根本就沒有她們站著的地兒。徐太后就去了旁邊的暖閣裡等著。

 單嬤嬤瞧著一時半會兒好不了,詢問徐太后要不要回靜明宮等消息。

 徐太后用眼角餘光瞥了單嬤嬤一眼,問道:「你覺得這丫頭挺不過來?」

 單嬤嬤沒想到徐太后說的那麼直白,嚇得渾身一顫,四顧看了看,周圍沒旁人,才小小聲說道:「也不是。就是娘娘身子骨太弱了,不知道還要多久。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陛下又不在這裡,恐怕……」

 「就在這兒守著吧。」徐太后斜睨著單嬤嬤,拿著佛珠在指尖輕捻,「她年紀小,又沒了娘。偏偏這等緊要時候阿泓不在身邊。我再走了,她怎麼辦?」她合上雙眼,喃喃道:「就這樣吧。」

 單嬤嬤早先只以為徐太后是來看看元槿狀況就要回去的。沒料到竟然真的要守著她。

 依單嬤嬤看,徐太后既是這麼不喜歡裡頭那一位,就該由著她自生自滅的。哪裡想到……

 單嬤嬤暗歎了口氣,出門喚人上茶了。

 剛才來得急,又因有話要說,徐太后就把人都遣了出去。

 從天黑到天亮。雞打鳴都聽了無數回了,還是不見有動靜。

 徐太后猛地睜開雙眼,將手中物收好,與單嬤嬤說道:「你隨我過去看看。」

 「可是……」

 徐太后一把擒住單嬤嬤的手臂,低聲道:「我知你平日裡慣愛猜我的心思。但那裡有我的孫兒,我不管誰管!更何況,那丫頭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當我們還能好好活著?!」

 她這話說得凶狠,單嬤嬤身子猛地抖了抖,「太后是說……」

 徐太后扯著嘴角冷哼一聲,「告訴你,她和那孩子若是出了事,他能把整個宮裡的人全屠了給她陪葬!你信不信!」

 單嬤嬤被徐太后這話驚到。直到徐太后快步出了屋,她才驚醒過來,趕忙跟上。冷風一吹恍然發現竟然是早已汗透衣衫。冷風灌入衣裳裡,涼氣逼人。

 徐太后走出暖閣,攏了攏身上衣衫。走到屋門口還未來得及和守在門邊兒的宮人們說話,便聽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白馬直直衝入永安宮宮門,一路未曾停歇,在正殿的階梯下停住。

 韁繩驟然拉住,白馬揚起前蹄。

 馬兒嘶鳴。

 一人翻身下來,長身玉立姿容卓絕。只面上現出急怒,讓他此刻凌厲的眉眼染上了幾分煞氣。

 徐太后愣住了,「阿泓?你不是——」

 藺君泓匆匆跑上階梯,喝問道:「現在怎麼樣了!」

 小宮女被他這凶神惡煞的樣子驚住,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藺君泓一把將她推開,踹開屋門,大跨著步子衝進屋內。

 所有人都來不及攔阻,就被他這樣急沖沖撞了進去。

 孟嬤嬤和穩婆們正要大喊,見到是藺君泓,都怔住了,嘩啦啦跪了一地。

 只許林雅握著元槿的手高聲喊道:「外面冷,快將房門關上!」

 藺君泓回頭怒視。

 剛剛走進屋裡的徐太后頓了頓,回身把屋門合上。

 藺君泓又望向許林雅。

 許林雅平靜的看著他,說道:「槿兒疼得厲害,握著我的手,我鬆不開。」

 一句「槿兒疼得厲害」讓藺君泓的眼睛瞬間濕潤。

 不過,只有離得最近的許林雅瞧見了。

 她認識藺君泓十幾年,哪裡瞧見過他這般模樣?頓時心酸不已,低聲和他道:「胎位不正,很辛苦。」

 「我知道。」藺君泓輕輕的在元槿緊握的手上撫了撫,而後五指下滑,在她手腕某處輕叩了一下。元槿的手瞬間鬆開。

 許林雅將手抽出來,藺君泓順勢將元槿的五指握在自己掌心。看著許林雅手上紅印,他點點頭道:「多謝。」

 許林雅氣得瞪他,「那是我妹!」

 藺君泓卻沒閒工夫和她多說。

 他由著元槿緊緊扣住他的手,輕撫著元槿發白的指尖,在她汗濕的額上落下一個吻,而後眉目瞬間轉冷,戾氣頓顯。

 「你們記住,一定要拼盡全力來救她。」藺君泓勾唇冷冷一笑,「不然的話,所有人,一個也活不成。」

 字字鏗鏘,擲地有聲。瞬時間,屋內寒氣遍佈。

 單嬤嬤戰戰兢兢的抬頭去看,便見滿屋子裡只徐太后一人神色平靜,其餘人俱都面現駭然。

 這一回,即便是那些不敢輕易動手的穩婆們,也再不敢遲疑。爭著搶著去給元槿正胎位。

 藺君泓看著氣息奄奄的元槿,又看著那些人在她的腹上不住按壓,絲毫憐惜都無。而腹中孩子,在那鼓起的地方一點點的挪動著,甚至可以看到隆起的地方一點點的在挪移。還有那血水……

 藺君泓的雙眸似是燃了火,滿目血腥。

 他咬著牙硬撐著,才讓自己沒去干預、沒去插手。

 元槿已經快力竭了。腦中混亂一片。不過,熟悉的氣息靠近、帶著冷意的手將她的五指包裹,讓她又了精神。

 元槿努力睜開眼,看到藺君泓,笑了。

 藺君泓卻差點因為她這一笑而哭出來。他深吸口氣壓下喉頭的哽咽,探出空著的那隻手,輕輕給她將鬢髮捋到耳後。

 許林雅拿了一碗參湯來。他餵了元槿一點點喝下。

 恰在此時,有穩婆驚喜喊道:「用力,再用力!快!」

 這聲音一次次響起,一次次落下。再一次次響起……

 過了許久。

 怕是有十幾個春夏秋冬那麼久?

 終於,有響亮的啼哭聲傳來。

 所有人都暗鬆了口氣。

 藺君泓卻顧不上看孩子,催促著人去叫太醫,「快!看看槿兒怎麼樣了!」

 單嬤嬤在旁提醒道:「娘娘這個樣子,不如稍微收拾下再讓太醫進來?」

 剛剛生產過,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處理。

 藺君泓不說話,只是用看死人一般的冷漠眼神淡淡掃了她一下,就吩咐秋實道:「你去叫人。」

 秋實撒腿就跑。

 元槿已經沉沉睡去,臉色慘白一點血色都無。而且,胸口起伏的弧度不大,近乎於無。

 藺君泓看著,甚至有種衝動想要到她的鼻子下面探一探,以平復自己那忐忑不安的心。

 不多時,太醫盡數來了。一同過來的還有卡古。

 因為藺時謙的眼睛一直未好,卡古就一直未曾離去。主要是幫忙看看還能有什麼法子醫治藺時謙,所以打算留到年後再說。若年後還沒有好轉,他就先回北疆去。

 太醫和卡古進屋後就要行禮,被藺君泓不耐煩的打斷了,直接讓他們來治人。

 好在雖然生產的過程十分驚險,但元槿的狀況卻還不錯。

 太醫令和卡古都說,只是失血多了些,又太過疲勞,必須好好調養方才能夠恢復過來。

 聽到這個消息後,藺君泓這才徹底放鬆下來。

 太醫們都說,屋裡不要有太多的人。畢竟人從外頭過來不夠乾淨,若是帶了什麼不好的病菌進屋,對產婦不太好。

 聽了這話,藺君泓就留了兩名穩婆和孟嬤嬤她們一起照料元槿,便準備出屋——他從外頭回來,若說屋裡有誰的身上是最不乾淨的,恐怕就他了。最起碼得洗個澡換身衣裳才能再來陪著元槿。

 藺君泓想讓許林雅也休息一下,許林雅不肯,執意要在這裡。藺君泓就沒強求。

 生怕元槿被吵醒休息不好,他也沒讓小孩子在她身邊繼續多待。看了一眼後,就讓乳母帶著孩子去了隔壁屋裡。如今他就準備去那邊看看孩子,然後再洗個澡換身衣裳。

 這時藺君瀾和藺時謙也趕了過來,在院中等著消息。

 同樣趕過來的,還有阿吉阿利它們。

 阿吉阿利趴在了房門左邊,鬧鬧和紐扣趴在房門右邊。而多多找了半天之後,挨著鬧鬧趴下了。它一會兒看看元槿的屋子,一會兒望向遠方院子裡藺時謙的方向。

 如今已經將近晌午時分。

 徐太后和藺君泓一起出了屋子。她看一切安定了許多,便在出房門的時候與藺君泓道:「事情都辦完了?」

 「不知道。」藺君泓淡淡說道。他知道徐太后問的是三皇子餘黨的事情。

 徐太后柳眉倒豎,「你提防著我?」所以不肯說說話!

 藺君泓莞爾,露出了個有點疲倦的笑容,「我是真不知道。一聽說槿兒……」他抿了抿唇,朝屋子看了眼,神色轉為柔和,「我就什麼也顧不上了。好在鄒大將軍在,許提督也趕了過來。我將事情安排下去,就由他們來看著了。」

 徐太后聽聞,當即怒了,剛要質問他國事家事哪個重要,忽地轉念想起來,若非有元槿,藺君泓未必肯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去。

 國事家事……在他的心裡,孰重孰輕,其實早有定論。

 徐太后怒其不爭,但她早已失去了在這方面指責他的權力。

 忍了半天的怒氣,她最終只淡淡點了下頭,嗯了一聲權當是回答了。

 藺君泓趕忙跑到旁邊的廂房去看小傢伙。

 剛才只顧著元槿的身體問題了,只瞧了一眼都還來不及細看就讓乳母將孩子給抱了出去。

 藺君瀾眼睜睜看著藺君泓出來後被徐太后截住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忙不迭的往廂房去了。根本就沒理睬他們這邊。

 其實,也算不上不理睬。或許壓根就沒發現?

 藺君瀾看看頭頂的大太陽,抱怨道:「枉費我大老遠的跑過來。竟是不理睬我?」語畢,她又歎道:「有時候啊,性子越是拘謹,遇到的事情越麻煩。想我當初生可晴,也沒那麼多波折。又快又好。這一趟過來,沒人搭理,也沒什麼事情可做,都不知娘讓我來為的什麼。」

 藺時謙往她這個聲音的來處側了側頭,笑道:「知道母子平安。知道槿兒和孩子康健。不比什麼都強?」

 「王爺這是在訓斥我嗎?」藺君瀾看著他面上平和的笑容,冷哼道:「恐怕王爺的心裡,阿泓才是最重要的吧。」

 藺時謙知道她這是在嘲諷他們的關係。

 不過,他並不介意。

 到了他這個年紀,知道孩子們都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強。

 「陛下重要,槿兒重要,孩子也重要。」藺時謙說道:「沒有槿兒,沒有現在的陛下。沒有孩子,沒有藺家的未來。都重要。」

 他緩緩說完,抬起手來,叫了杜公公來扶他回去。

 藺君瀾沒料到他居然要走,奇道:「沒和阿泓說幾句話、沒去看看小孩子,你這就走?」

 藺時謙哈哈大笑,道:「我過來,只是想要知道他們平安,這就夠了。他們現在顧不上其他,我自然沒有繼續待下去的道理。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即便他們現在不搭理我,我也不會心生怨懟。」

 他走出去幾步,忽地又停住了。

 「親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互相體諒,互相關心。不要一味只從自己的角度看問題,也要多想想別人。你看多多。」

 藺時謙說著多多的名字,往宮殿的方向大概的指了下。雖然偏了,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說的是多多正在待著的元槿的房間。

 「你看多多他們。我病著的時候,多多就一直陪著我。槿兒這邊更重的時候,它會去看望槿兒、陪著槿兒。即便它知道我很需要它,但是,它分得清輕重。到了槿兒醒來,它知道槿兒無礙了,自然會繼續過來跟著我。我明白它的心意,知道它其實一直掛念我,只不過現在有事無暇分身罷了,所以待到它回來,我的心情一如它一直陪著我的時候一般。你,明白嗎?」

 藺君瀾聽了他這一通彎彎繞,已經理不順了。再聽他一句明白嗎,頓時訝然:「我需要明白什麼?」

 藺時謙搖了搖頭,輕歎道:「你已經不年輕了,莫要再孩子氣下去。旁的不說,你待你的女兒,也太涼薄了些。」

 藺君瀾大怒,「你沒資格說我!」

 藺時謙搖頭輕笑,也不多說什麼了,在杜公公的攙扶下回了玄和宮。

 藺君瀾的臉色陰晴不定,一揮袍袖,回了靜明宮。

 藺君泓去看孩子的時候,小傢伙正在吃奶。藺君泓就先回屋快速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恰好繁武過來回稟消息,說是一切順利,無需擔憂。

 藺君泓這便知道,事情成了。

 他哈哈大笑,讓繁武帶了物資去犒勞兵士,這便急匆匆往廂房趕去。

 廂房裡,小小嬰孩躺在婦人的懷裡,睡得正香甜。他面頰嬌嫩神色平靜,睡得踏實而又安穩。好似這一夜的驚心動魄都沒能阻了他的休息。

 藺君泓看著他,不由得就軟了心腸,一步步向他走去。

 乳母忙抱著小孩子和他行禮。旁邊的宮人們嘩啦啦跪了一地。

 藺君泓看著小傢伙皺巴巴的臉龐,有些詫異,「竟然瞧不出像我還是像槿兒。」

 「像娘娘。」乳母是早些天就住進了宮裡的,見過元槿多次,「陛下看小殿下這眉眼,這五官,和娘娘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長大後啊,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小殿下。」

 藺君泓瞅了半晌沒瞧出了這個皺巴巴的小臉哪裡就像自家漂亮小妻子了。

 不過,小傢伙什麼都小小的,一丁點兒,十分可愛。即便他看過不少剛剛出生的孩子,依然覺得自家這一個是最可愛的。

 藺君泓伸出手去,試著用自己的指尖去碰觸小傢伙的小嘴巴。誰知手指尖剛剛碰到他的唇邊,他就吐了個泡泡。

 縮回手指,藺君泓看著指尖上那一點點的小口水,十分詫異。

 ……他居然覺得那臭小子吐泡泡的時候有點萌。

 不愧是槿兒。

 她生的寶寶就是可愛!

 藺君泓心下大悅,伸手出去將孩子抱在了懷裡。

 說實話,旁人家的孩子,他是懶得抱的。那麼小的一團,他即便再不用理,或許都能一個不小心都能把孩子筋骨給折了。

 可是看著這小傢伙,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去抱。

 藺君泓感受到懷裡那軟軟的一團,當真是心裡歡喜至極。

 「我帶你去見你娘親好不好?」他和小傢伙小小聲說著。

 很久。小傢伙都沒動彈一下。

 他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你不反對,我就當你答應了啊。不過,你可不許哭。吵到了槿兒睡覺,我可不饒你。」

 這樣說著,他就準備起身出屋。

 恰在此時,孟嬤嬤急急走了來,歡喜地道:「娘娘醒了!娘娘醒了!」聲音不大,顯然是怕吵醒了小孩子。

 「槿兒醒了?」藺君泓沒料到事情居然那麼巧,暗道一聲自己和槿兒果然心有靈犀,笑道:「當真?」

 「是!是!」孟嬤嬤激動的直抹眼淚,語氣十分激動,「可算是醒來了。娘娘一醒就問孩子呢。婢子就想著過來抱小殿下給娘娘看看。」

 藺君泓點點頭,將孩子交給了孟嬤嬤。這才想起一件事來。

 「槿兒還說旁的了嗎?」他有些不死心的問著,試探著說:「比如,還想見誰?」

 「旁的?」孟嬤嬤逗著懷裡的小傢伙,有點心不在焉的說道:「沒有。娘娘就說了那麼兩句,就沒再開口了。」

 藺君泓沒聽到元槿叫自己,心裡心酸的不行。眼看著孟嬤嬤已經往那邊去了,他就猶豫著要不要跟過去。來回踱了幾步後,他本是要回廂房去。可心裡怎麼也放心不下。

 七上八下想了很久,他暗歎口氣,腳步一轉,終歸還是往元槿房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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