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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榮寵手札》第110章
第110章

 藺君泓看到藺時謙,顯然十分高興,笑著說道:「我還以為皇叔會在您的寢宮中,思量著過會兒去尋您。如今倒是好了,既是遇到,便一併說了吧。」

 藺時謙聽了這話,曉得藺君泓是有話要講,便將目光收回,落在了他的手上。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看到是一石桌並四個石凳,就擇了最近的一個坐下了。

 坐下後,藺時謙忽地發覺藺君泓還未坐。畢竟君臣有別,他趕忙站起身來。

 誰料藺君泓根本不在意,看到藺時謙坐下了,就微笑著在旁挨著坐了,根本沒有多想。

 看到他這般隨意自然和自己相處,藺時謙的唇角溢出了一個連自己都未發覺的溫柔笑意。

 「陛下有何事要說?」

 「過幾日我要去京州一趟,」藺君泓說,「所以來拜託皇叔,幫忙看著這邊些。」

 藺時謙聽聞後,驀地一怔。

 是了。

 雖然發生了諸多的事情,可是,如今他還是輔國的定北王。

 有很多事情,不是說走就能走的,需得安排妥當才行。

 思及此,藺時謙心中有了主意,便想著湊著這個時候將自己準備回北疆的事情與他講了。

 誰料心裡頭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見藺君泓忽地右手握成拳掩到唇邊,蓋住了剛剛冒出的幾聲咳嗽。

 看到他眉心微蹙的樣子,藺時謙瞬時間緊張起來,忍不住探身前傾與他離得更近了點,關切問道:「你怎麼樣了?可是病了?」驀地驚醒用語不對,忙和緩了下神色,說道:「陛下該當注意身子才是。」

 藺君泓苦笑了下。

 其實本來是沒什麼事情的。只不過昨日裡牢獄那邊出了點狀況,賀重凌發了急訊讓他趕去,他沒聽元槿的多加幾件衣裳,這才有點著了涼。

 ……早知道就聽槿兒的話了。畢竟一早一晚的時候還涼的很。

 不過藺君泓倒是不懼這病症。

 他自小習武,身體底子好,兩三日過去就可以恢復如初了。

 藺君泓說道:「倒是沒有什麼。吃幾服藥就好了。」

 其實他說的是大實話。

 畢竟是武將出身,哪裡還怕這一點小病了?

 所以,藺君泓想著同為武將的定北王一定能夠瞭解他的意思。

 可是藺時謙壓根不信他說的什麼吃幾服藥就好了。

 藺時謙的目光掃過藺君泓略有些泛白的唇色,心緊張的提了上來。

 說起來,以往藺君泓是半點兒病也不生的。現在怎麼會忽然咳嗽了?

 雖說藺時謙以往也很關心藺君泓,可是今日不知怎麼的,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藺時謙都無法不去在意。

 看到藺君泓渾不在意這個病症的樣子,藺時謙有些微微的著惱了,低聲道:「既是生病了,何苦來回跑著?」

 藺君泓怔了下方才反應過來,藺時謙說的是他將要去京州的事情,便道:「重凌昨日審訊時候,那些人招出了些同黨。有些正藏匿在京州中。我已經派了人連夜去捉人了,趁熱打鐵,今日我趕去親自審訊一番,許是能得到不小的收穫。」

 聽聞他這般認真對待此事,甚至不惜身子抱恙依然堅持親自前往,藺時謙一方面贊同他的做法,另一方面又有些心疼他。

 藺時謙想到了自己將要離去的事實,可是對著藺君泓殷切期盼的眼神,那訣別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左思右想,藺時謙終是不忍心讓他再過多勞累細想旁的事情,暗暗喟歎著說道:「冀都這邊有我。你儘管去罷。」

 藺君泓這就半瞇著眼笑了起來。

 看到這和自己彷彿一般無二的笑容,藺時謙呼吸猛地一窒,心裡頭竟是泛起了陣陣漣漪。

 最終還是輕歎著暗自搖了搖頭。

 雖說要是能天天看到他過得好,也就知足了。可是還是遠離著些的好。

 畢竟那姓徐的女人還在宮裡頭。

 想到徐太后,藺時謙的心裡忍不住怨恨起來。不過抬眼看看藺君泓,那感覺就又變得複雜,理不出個頭緒。沈氏要見陸老太太。在那之前,她要再問靈犀一次。畢竟那日的事情,至關重要。靈犀自那次開了口後,就什麼也撬不出來了,讓她十分惱火且緊張。

 偏偏藺時謙因著她對靈犀用了重罰,十分不悅。剛才又因著去留問題吵了一回。沈氏就暫時不敢和藺時謙提起來這些事情了。

 因著靈犀身上有傷,又是在宮裡出了事,徐太后做主幫忙安排靈犀住在了另外一處養傷。

 一來是讓靈犀好好養傷,二來徐太后也是在敲打沈氏,記住這裡是宮裡,萬萬不可肆意行事。

 沈氏無奈,只得繞著圈子先去找靈犀一問再說。

 誰料走到半途,她就見藺時謙正和藺君泓說話。

 身邊的丫鬟輕聲說了句「王爺也在」。有心想要上前提前通稟一聲,可是衣袖一緊,已經被身邊的沈氏給拽住了。

 沈氏將停住腳步的丫鬟推到了一旁,把食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而後兩人躲到了大樹後側耳細聽,努力辨別那邊在說什麼。

 可是,離得有些遠,對方又將聲音壓得低,她根本什麼都沒有聽到。

 不過……

 沈氏目光移轉,望向藺時謙的雙眸。

 那雙鳳眼裡,平日大多的時候都是平靜無波。偏偏此刻,漾著溫柔與寵愛。

 忒得刺眼。

 沈氏雙瞳緊縮,定定的看著那邊,唇邊的笑意愈發冷肅,最後漸漸歸於平靜。

 直到那邊兩人道了別,她方才吁出胸中那股子悶氣,淡淡說道:「走罷。」而後頭也不回,朝著將要去的地方行去。

 可是沈氏自詡聰明,畢竟想法短淺。

 那兩個人本就是武藝極其高強之人,有人在旁聽著,又怎會沒有察覺?

 待到她的身影消失後,藺時謙和藺君泓齊齊轉身望了過去。

 藺時謙雙眉緊蹙面露不悅,而後朝著藺君泓深深一揖,「內子無狀,望陛下贖罪。」

 藺君泓笑道:「無妨。左右我們也沒談論什麼大事,被她聽去也無妨。」

 藺時謙看他如此大度,又是欣慰,又是感慨,而後點了點頭,未曾再多說什麼。

 沈氏見到靈犀後,百般用話語敲打。只可惜靈犀如今再怎麼被逼問,也一個字兒都不吐露出來了。

 沈氏無奈,只得折轉回去,尋了陸老太太。

 看到陸老太太的剎那,沈氏忽地想起了剛剛遇到的那一幕,心裡的念頭一轉,開口問道:「那日伺候王爺的另外一個人,究竟是誰?」

 陸老太太愣住了。

 那天還有旁人?

 可是,哪裡來的旁人!

 沈氏冷哼道:「我分明聽說,那日除了靈犀外,就只一個小廝在王爺身邊伺候。既然靈犀說了那人不是自己,想必就是那小廝罷!」

 聽聞這句話後,陸老太太的冷汗就流了下來。

 她不知道沈氏是從何處打聽到了這一切的。又或者,是靈犀被打時候無意間漏出這麼一句來。

 但是,那小廝可是徐太后扮作的!若是被沈氏知道了,莫說沈氏不會輕饒了陸家,且說徐太后、當今聖上,這些人統統不會放過她們!

 陸老太太忙說:「那小廝是陸家的一個短工,早已經不知去向了。更何況經過京城的那次地動後,許多人都出了事,又哪裡去尋這麼個人去?」

 她這樣說,倒是有幾分道理在。

 不過是個小廝罷了,放到哪個府裡頭,都不會太過在意。

 更何況是個短工而已。是生是死,和多年前的主家更是全然沒了聯繫。

 沈氏冷哼,再不多言。

 其實她是隨口這樣一說罷了。

 剛才看到藺君泓和藺時謙相處時候的那般親密的模樣,心裡頭愈發覺得怪異,這才用話語誆陸老太太。

 原本她還很介意那天的人是誰。

 但對方既然只是個短工的話,又是個身份低下的人,如今找不到也就找不到了。

 沈氏暗暗冷哼。

 這世上不乏玩弄孌童之輩。她沒料到藺時謙看似謙謙君子,竟是望著藺君泓時有著那般「含情脈脈」的眼神。

 須知那樣溫柔寵溺的目光,他望著她的時候都沒有,偏生對著那少年郎……

 沈氏不由得抓緊了身旁衣裳,五指用力,將那布料握出深深的褶皺來。

 怪道藺時謙在成親之初敢對著她許下承諾。莫不是他本就……

 如果自己的枕邊人不只是有異心,而且,異心的對象還是男子的話,那可真正是噁心到了她。

 沈氏的心裡越想越複雜,重重拍了下椅子扶手,猛地站起身來。

 「夠了。」她對陸老太太冷冷說道:「我今日無甚事情了。你且自己先回去吧。」

 陸老太太趕忙行禮退了出去。

 邁出殿門後,陸老太太悄悄拿出帕子來。攤開手掌一看,手心裡滿是緊張出的汗漬。趕忙用帕子拭乾淨了,這才擺出平靜無波的樣子,緩步離開。

 沈氏讓丫鬟在窗邊看著。

 待到陸老太太的身影徹底消失後,就遣了人去尋靈犀過來。

 丫鬟在旁有些緊張的低聲詢問:「王妃,聽說徐太后下了死令,靈犀不痊癒不准下床。為何王妃還……」

 沈氏想到那一天的那個不知名的小廝就莫名的心煩。

 讓她更心煩的,還有藺時謙望著藺君泓時,眼中那滿滿的疼愛之情。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以往王爺見了這個侄子,雖然投緣,卻也不至於親暱到了這個地步。

 今次她來了後才慢慢發現,王爺不知何時起,居然猛地對陛下這般寵愛起來。

 細細想來,當年在京城的時候,王爺也是住在宮外,即便和皇上有事情相商,也是日日往宮裡趕去,甚少留宿宮中。

 可是這一回他卻直接住進了宮裡……

 沈氏平日裡最恨的便是奪夫之人。

 任那人是誰,她都沒法忍。

 但藺君泓的身份著實不一般。沈氏即便心裡有氣,也不敢將他怎麼樣。故而這個時候想到了靈犀。

 一想到靈犀或許是某人親近藺時謙的幌子,而後靈犀又借了這個謊言趁機住進定北王府裡,奪去了她夫君的一部分寵愛,沈氏就恨得心口發疼。

 「將她叫來。」沈氏輕哼道:「她既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去伺候王爺,就也能想了法子不讓徐太后知道,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到我這裡來聽我的命令。」

 丫鬟聽了心裡直發抖。

 要知道陸府不過是個大學士府罷了,避開耳目尚且容易。如今這裡是在宮中,想要避開人,哪裡那麼容易?

 可是沈氏的脾氣她是知道的。

 被王爺寵愛的早已不知何為節制了。

 丫鬟努力捏好帕子不讓自己的雙手發抖,然後朝沈氏行了個禮,匆匆往外行去,找靈犀去了。

 靈犀過來的時候,雙腿還在發顫。脊背上的傷痕讓她大冷天裡依然疼得滿頭是汗。

 即便這樣,她依然規規矩矩的行完了整套禮,而後靜立在旁,聽候沈氏的差遣。

 沈氏將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了靈犀,又丟給她一包藥,說道:「你將這個想法子放到陛下飲用的水裡。陛下辭行去北疆,想必要帶了充足的飲水在路上。」她聽說藺君泓將要出門一趟。只不過不知他是去哪裡罷了。

 靈犀不敢置信的抬頭望了過來。

 她的眼中滿是絕望,還隱隱透著不甘心的反抗和怨恨。

 沈氏看了,抿著的唇稍稍頓了一下。

 很快的,她就將剛才那一瞬間的慌亂給拋諸腦後。

 陛下她是惹不起的。

 不過借了陛下的手除去靈犀,也算是個不錯的途徑了。

 「我不管你怎麼想了法子做成。但是,你既然有本事爬到王爺的床上,想必這點事兒也難不住你。」沈氏隨意的拂了拂並未有任何灰塵的衣袖,淡笑道:「旁的你無需多管。只要做成了此事,我往後定然不會再為難你。」

 靈犀哪裡會去信這些話?

 一旦手裡的藥丟出去,還不知道會出什麼樣的岔子。

 「若是藥沒有……」

 「沒有的話,你就等著你家人的消息吧。」沈氏極輕的笑了一聲,眼中含著不知意味的威脅,「留了他們那麼多年,終究是要派上用場的。」

 靈犀的眼裡一下子蓄了淚。

 她的身子抖若風中落葉,淚珠子落到地上,暈出了一小塊濕意。

 最終,她點了點頭,什麼都沒有多說,便行了出去。

 元槿留在寢殿中,為藺君泓收拾著行裝。

 雖說這回去往京州應當很快就要回來,但是出門在外,什麼都有可能發生。若是遇上天氣驟變,那可就不妙了。

 再加上藺君泓現在又有點著了涼,是冷不得也熱不得,元槿思量著多給他置備一些衣裳,輕薄的和厚重的都多帶兩件,免得到時候替換的不夠用。

 她正安排著讓孟嬤嬤和葡萄過來收拾,就聽櫻桃急匆匆來稟,說是靈犀來了,求見皇后娘娘。

 元槿很是詫異。

 靈犀是定北王的侍妾,平日裡和她是八竿子打不著連個面對面說話的機會都沒的。怎麼忽然就來找她了?

 櫻桃看看旁邊只有孟嬤嬤和葡萄,並未有外人,就半掩著口湊到了元槿的跟前,輕聲說道:「好似靈犀是避著人過來的。也不知道她怎麼做的,居然沒被定北王妃那邊的人發現。」

 若是被定北王妃那邊的人發現的話,恐怕靈犀就走不到皇后寢宮這邊了。

 元槿會意,吩咐道:「讓她去暖閣等著吧。你們在門口守著,我過去看看就來。」

 元槿去到暖閣後,和靈犀說了會兒話。再折轉回來的時候,藺君泓已經在寢殿裡等著她了。

 看到元槿眉目沉鬱的邁入殿中,藺君泓笑問道:「怎麼了這是?莫不是有人給你氣受了?」

 他不過是隨口一句罷了,畢竟元槿的身份擺在那裡,這天底下除了已經關押在牢裡的皇太后和明樂長公主,還有安然無恙的徐太后外,怕是再沒人誰敢給這小丫頭臉色看了。

 誰知元槿居然點了點頭,還「嗯」了一聲。

 藺君泓這下子倒是奇了,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到了他的膝上,邊給她捋好鬢邊的發,邊笑問道:「說說看,誰敢讓咱們的皇后娘娘這般不開心?」

 「定北王妃。」元槿說著,將一包東西塞進了他的手裡。

 藺君泓抬手將紙包湊到鼻端輕輕嗅了一下。聞到一股子藥味兒後,他神色一凜,揚聲將四衛喚了進來。

 待到繁盛他們幾個站定後,藺君泓手一揚,將紙包拋入了繁興的懷裡。

 四人湊在一起仔細辨別了下,由繁興出面,答道:「是毒無疑。倒是不會致人死亡,但會腹瀉不止。這個份量的話,恐怕十多日才能痊癒。」

 藺君泓還沒開口,旁邊元槿已經說道:「十多日?人豈不是要虛脫了?」

 藺君泓輕輕捏了下她的臉頰,哼笑道:「虛脫的那是你這樣嬌弱的。像我,頂多臉現菜色罷了。」

 聽了他這個說法,元槿哭笑不得,輕戳著他的胸膛,說道:「莫不是臉露菜色還是輕的?」

 纖纖指尖一下下戳著胸口,直讓藺君泓腹中發熱。

 他看了看四周神色恭敬的四衛,轉眸斜睨了元槿一眼。又把她亂動的手指捉在掌中,這便笑問道:「娘子難道有意見?」

 藺君泓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三分的笑意,七分的寵溺。

 任誰聽了,都能察覺到其中濃濃的情意。

 元槿騰地下耳根紅透了。

 她轉眸望了望四衛,看他們都眼觀鼻鼻觀心的神色不動,好似什麼都沒聽見,就愈發懊惱起來。

 ——以四衛的能力,剛才的話,他們哪裡會聽不到?

 這幾個人越是表現得無動於衷,就越是說明剛才藺君泓的表現太過於超出常人的理解範圍了,所以他們不得不故意裝出沒有聽見的模樣。

 元槿又羞又惱,氣得去捏他的手指。

 她即便用了些力氣,卻還記得藺君泓如今正病著,所以,心中有氣惱,也捨不得用大力。

 這般的「懲罰」,在藺君泓看來,跟本就造不成威脅。甚至於,透過她這貓兒抓撓一般的力道,他也知道她雖羞惱,依然在心疼他。

 藺君泓面上的笑意愈發深濃。

 他輕捏了下她小巧的耳垂,口中說的話卻是冷肅萬分。

 「東西擱好了,只當做是不知道。」他在元槿的唇角輕啄了一下。看到女孩兒臉紅紅的四顧去看,生怕被旁人瞅見了,就低低的笑出了聲,「待到去了京州後,就放出消息,說我腹痛不止,眼看著人就要不好了。」

 繁武猛地抬起頭來,眼見元槿的視線要掃到他這邊了,又趕忙低下了頭,問道:「陛下既是如此說,究竟是要給誰看?」

 他們四個只是知道了這東西是什麼,但是,還不知道它的來由。

 藺君泓笑看著元槿不說話。

 元槿掙脫出他的懷抱,和四衛大致說了東西的來源。

 聽聞是定北王妃所做,繁盛忍不住開口道:「陛下,雖然王妃做下此事,但王爺應當是不知情的。」

 藺君泓點了點頭,「皇叔若是知曉,想必早就將此事阻止了。」

 他眸色一沉,低聲道:「不管她是因了什麼緣故而這樣做,她既是有心害我,我就斷然不能輕饒了她。今日能縱人投輕毒入水,下一次,或許就是致人死命的東西了。」

 元槿甚少見到藺君泓露出如此狠辣的模樣。

 但她知道,身在至高之位,遇到這樣的事情必然要行事果斷,方才不能留下後患。

 她低歎一聲,不知道為何定北王那般通透練達的人,為何妻子竟是這樣個不懂事理的。而後再不多問一句,由著藺君泓給四衛安排相應的事情,她則腳下一轉,親手去給藺君泓選擇衣裳去了。

 過了晌午後,藺君泓一行便往京州而去。

 這一回過去,輕車簡從,並未帶太多的人手。不過,隨行的皆是一等一的好手。

 元槿這個時候方才曉得,那日裡隱匿在房樑上的人,居然跟隨了藺君泓多年。只不過一直隱在暗處保護著他,所以,以元槿的「本事」,壓根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這一回出行,元槿忍不住有些好奇,趁著車子走過郊野的時候,撩了車簾子往外去看,四顧尋覓著。

 藺君泓初時只當她是在看美景。而後發現她在左顧右看根本就沒有將視線落在那些田野風光上的時候,方才發覺了不對。忍不住湊了過來,順著她的視線到處亂看著。

 元槿瞧見他這般狀態,倒是奇了,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跟你做同樣的事情。」藺君泓隨口說完,到底忍不住心裡的好奇,問道:「你在找什麼?」

 元槿想到自己的疑惑時,頗有點尷尬。

 但是藺君泓既然問出口了,她就也不遮掩著,坦坦蕩蕩說道:「我在尋那個高手。」

 高手的名字,藺君泓沒和她說過,她就沒多問。她在藺君泓面前提起那個房樑上的人時,每次都用這個稱呼,故而知道,自己這般說了,藺君泓定然明白。

 果不其然,藺君泓頓時面露瞭然。

 可是瞬間的恍然大悟過後,藺君泓又有些不明,「你找他做什麼?」

 元槿覺得自己的理由很是奇葩,心裡十分發虛,面上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板著臉說道:「我想瞧瞧他到底是怎麼在暗處保護你的。」

 她是真的好奇。

 可是她的好奇到了藺君泓的眼中,卻成了小女孩兒般的可愛。

 藺君泓在她唇上落下個輕吻,笑道:「他混在後面的侍衛裡。」想了想,也學著元槿的模樣板起臉,一本正經說道:「你放心,他不會在天上飛的。」

 元槿頓時有些氣餒了。

 原來剛才她看了看天上的那些小動作,並沒有逃出他的眼睛。

 而且,原來,武俠小說什麼的果然是騙人的。什麼飛來飛去,根本就是杜撰。

 藺君泓瞧著她臉色忽晴忽暗,也是覺得甚是有趣。就多逗了她幾句。

 眼看著小妻子連耳根都紅透了,藺君泓忍耐不住,哈哈大笑。

 其實藺君泓原本是不打算帶元槿同行的。

 畢竟這一次急著去,急著回來。並未打算待太久。

 可是出了沈氏的事情後,藺君泓瞬間改了主意。

 ——元槿性子和善,是在明處。沈氏行事陰狠,又是在暗處。

 以暗處暗算明處的人,再怎麼說,也是勝算極大的。

 他打定了主意這次要給沈氏的好看,故而未將這事兒捅破,依然讓沈氏住在宮中。又生怕元槿吃暗虧,索性將她帶在了身邊。

 左右陪著她坐馬車過去,不過多耽擱幾個時辰罷了,也不是騰不出來時間。

 無論如何,求個心安最重要。

 在他眼裡,什麼事情都能耽擱,唯獨元槿的安全,半點兒也不能馬虎。

 元槿自是不知曉藺君泓的這一些思量。

 她看藺君泓要帶著她走,也沒多問什麼。隨意收拾了兩件衣裳就上了車。

 藺君泓看她給他收拾了整整一大堆的衣裳,偏偏她一個愛美的姑娘家才帶了兩件,心裡頭又是開心,又是心疼她。也不管元槿怎麼說了,藺君泓又多停留了一炷香時間,讓秋實過去幫她多選了十幾件放到車上,這才吩咐車子開動。

 如今和元槿說笑了一路,待到到了京州後,藺君泓恍然驚覺,時間竟是過的這樣快。

 細細一思量,藺君泓不由想著,果然帶了她同行是對的。有她在,什麼都不難熬了。就連這無趣的趕路,也變得有意思起來。

 藺君泓這個時候便開始考慮著,往後不管去到哪兒,都要想辦法哄了她同去才好。不然的話,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豈不無趣?

 藺君泓正這般兀自打算著,那邊四衛已經將諸事安排妥當,而後繁英行來,低聲問道:「主子,要不要將話放出去?」

 他口中之所以沒喊陛下而是喚主子,就是因為藺君泓這一趟出行並未太過大動干戈,在外的時候身份稍稍做了遮掩。免得京州有些人聽到了風聲後有所行動。

 雖說心裡頭還在琢磨著往後怎麼說動自家小娘子,藺君泓面上已然表情變冷,說道:「自然是要放出去。不早些『出事』的話,哪裡對得住她這麼『精細』的安排?」

 「那要鬧出多大的動靜?」繁英追問道:「是要一個人知曉,還是宮裡人知曉,亦或者是天下人知曉?」

 藺君泓讚許的看了他一眼,抬起修長食指,遙指了下冀都的方向,「就一個城裡的人知道便可。」

 他的意思便是要在冀都內散佈消息了。

 繁英會意,知曉藺君泓是索性借了沈氏這一招來引蛇出洞,牽出那些餘黨。就點了點頭,回身跑回去,將話與夥伴們說了。

 繁武抱胸冷笑,「有些人自己是傻子,就當旁人都是傻子。哪有人會蠢到送死也去幹?」

 他這話,其他三衛俱都聽明白了,跟著點頭。

 繁武的意思很明白。

 那定北王妃這些年被定北王護得太好了,竟然不知道人心善變。

 雖說靈犀在她面前是乖順的模樣,可是她這樣直截了當的讓靈犀送死,靈犀哪裡會幹?

 四衛商議了下該如何將話散發出去效果最好,這便由繁英去安排,其他三人則留下來繼續護衛著藺君泓了。

 消息不多時就傳到了冀都之中。

 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宮裡。

 當藺君泓想要徹底瞞住一個人的時候,多的是法子讓那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知道外面風雲變幻。

 故而沈氏只知曉靈犀應當是成事了,卻不知道靈犀到過元槿的寢宮一回。

 她將靈犀喚了來,笑著讓靈犀跪到地上。看靈犀跪得膝蓋都發抖了,方才手一揮,大發慈悲的讓靈犀回去繼續養傷。

 徐太后知道了這些事情後,覺得有些蹊蹺。聽聞沈氏將靈犀叫去,她不願攙和到定北王府的家務事裡去,睜隻眼閉只眼的當做不知道就罷了。而後又派了幾個人去細問陛下的病症。

 ——即便她覺得藺君泓沒什麼可能會中了人的暗算而身子有損,但也說不定是身邊的人疏忽了沒有照顧到。所以還是多問一問的好。

 只不過她也不知道藺君泓去了哪裡。所以是遣了人去問的禁衛軍副統領葛雨明。

 左右葛雨明知道藺君泓的去處。由他帶話,終歸是能收到消息的。

 至於旁人,壓根不知道藺君泓如今不在宮裡。

 聽聞陛下身子抱恙的消息後,只當藺君泓是病在了宮裡,暗道難怪是定北王出面處理政事,原來是陛下病了。

 藺時謙是極少數知道藺君泓去向的幾個人裡的。

 他聽聞藺君泓生病的消息後,心急如焚。有心想要去探望,又怕耽擱了這邊的政務。

 旁的不說,這個江山,他是要替藺君泓守好的。

 當年他應得而沒能得到的,他一定要給藺君泓看守住。

 是以藺時謙即便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到了白日裡,依然精神抖擻的去到書房裡,幫忙處理政事。

 他也有心去問一問藺君泓的病症如何。

 但是,藺君泓待他這個叔父,算不得太親近。只讓人給他了一句「無恙,無需擔憂」,便沒了下文。

 若是以往,藺時謙定然就信了他這話,相信藺君泓是沒什麼大事了。

 可如今藺時謙的心境早已與以前大不相同。

 即便心裡告訴自己無數回,藺君泓定然是沒事的,自己定然不需要去擔憂他。心底深處,卻怎麼都拋不下那份憂心。

 許是心裡的擔憂積攢了太多,許是連日的休息不夠傷到了身子,許是心裡積壓了一件無法對人言說的秘密……沒多久,藺時謙就忽地病倒在床。

 而且,這一病就十分的嚴重,居然直接起不來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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