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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榮寵手札》第33章
第33章

 元槿知道,憑著她自己的力量,是斷然沒有可能把手帕找回來的。

 雖說和端王爺不算熟悉,但這個時候,他的一聲詢問,卻是讓她由心地感到安定了些,也讓她看到了一絲希望。

 要不要尋求他的幫忙?

 他,真的會幫助她嗎?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她的心思剛剛動搖了一瞬,更大的問題瞬間浮現在了她的腦海。

 她和端王不過是萍水相逢,點頭之交。而楊駙馬,卻是明樂長公主的夫君、端王的親姐夫。

 親疏頓分。

 元槿瞬間洩了氣,搖頭婉拒:「多謝王爺。其實,也沒什麼事。」

 說罷,她轉過身去,打算著邊往回走邊想對策。

 誰知她還來得及沒邁開步子,手臂頓時一緊。回頭去看,竟是被端王爺拉住了手臂。

 「你非要與我這樣?」藺君泓臉色微沉,聲音冷冽,「我就這麼讓你信不過?」

 元槿看他這樣講,差一點就要反唇相譏。可是想到之前的顧慮,還是沒有說出口。只微微垂了眼眸,盯著腳前兩尺地,不言不語。

 藺君泓看她這副樣子,心裡更是窩火。

 明知她是和他在刻意保持距離,偏偏他無法將心中真實所想盡數與她表述,故而也沒有緣由讓她全身心地來信他。

 煩躁之下,藺君泓正想再教導教導她,順便看看她這小腦袋瓜子整天裡亂想什麼,竟是這麼迴避和他講出實情。

 但,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他自己先怔住了。

 是了。她焦急成那樣,卻還不與他說,難不成,是在刻意迴避什麼?

 電光石火間,藺君泓起了個念頭,擰眉問道:「這事兒是和長公主有關還是駙馬?」

 元槿猛地抬頭看他,滿臉愕然。

 她這不敢置信的震驚模樣顯然證實了他的說辭。

 藺君泓輕嗤一聲,抬指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多大點兒事。

 就算和他們有關係,他又怎麼會撂下她不管。

 「不是長公主。」想到之前她猶豫的那一瞬,顯然是差點兒就和他說了實話,不等女孩兒回答,藺君泓自己先搖了頭,「是她的話,你根本不會考慮找我幫忙。」

 那就是楊駙馬了。

 元槿怔怔地盯著藺君泓看,心裡頭當真是五味雜陳。

 其實,她沒說什麼。他就前七後八地胡亂一同推測,把事情最關鍵的一處給捋順了。

 這人真是……

 「聽到了些不該聽到的。看到了些不該看到的。」

 到了這個份上,元槿也豁出去了。左右他自己猜出來了一些,她也真的不想被捲進這個麻煩事中。只能抱著一絲希望他真的會幫她,所以,把事情模糊著講個大概。

 「可是,我遇到那件事的時候,在一個假山後面。而我的帕子,落在那裡了。」

 她將事情大致講完,躊躇了下,仰起頭來望向他,訥訥說道:「所以,你能幫忙把我的帕子,找回來嗎?」

 看著她滿懷希冀地期盼著望過來,少年的心猛地一顫。垂在身側的雙手,差一點就不受控制地撫上她的臉頰,來抹去她面上的所有侷促和不安。

 可是不行,必須硬生生忍住。

 藺君泓個子很高。她還不太到他的肩膀。這樣仰著頭,其實很累的。

 元槿沒想到自己說完後,他居然一句話不說,就這麼直直地一眼不眨地看著她。

 沒多久,脖子酸了。

 元槿懊喪地低下頭。

 就在此時,他淡淡地說了個「好」字。

 不問緣由。不問事件。卻答應幫她把手帕找回來。

 元槿感激不已,正要開口道謝,被藺君泓抬手止了。

 「我知你想謝我。」他無奈地說道:「可我並不願聽你一次次道謝。」

 元槿不解。

 他好像不只一次說過類似的話了。

 藺君泓看出了她的疑惑。但他怎能解釋得了?

 他也不知為什麼。只覺得每聽她道謝一次,兩人間的距離就好似又疏遠了一分。

 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情形。

 不過,這話沒法對她直說。

 藺君泓避開兩個孩子,喚來繁英,讓他去往元槿說的那個院子細查。

 不多時,繁英回轉,稟道,並未看到任何東西在那裡。

 藺君泓想到元槿擔憂的眼神,腳步微頓,就要往那邊過去。被繁英出言勸阻了。

 「爺,就算您去了,怕是也找不到東西。」繁英低聲道:「屬下過去的時候,正巧看到長公主身邊的那個侍女……」他想了想,發現壓根沒記住那人的名字,索性掠過去,「就是長得妖妖嬈嬈的那個,剛好從另一邊的院門出去。當時她手裡有白色的一團,屬下還沒看清,東西就被她塞到了袖袋裡。我想著,八成是被她拿走的那帕子。」

 藺君泓也沒記住那侍女叫什麼。

 倒是剛剛折返回來的繁武聽聞之後,有點印象,「剛才我過來的時候,在路上瞧見了個眼熟的侍女,位置大概就是繁英說的那兒。是不是叫瑩珠的?」

 藺君泓將這名字暗暗記下。

 不過,他對於這人的身份倒是有了點興趣,「長公主的侍女?」

 和楊駙馬?

 這是鬧的哪一出。

 藺君泓讓繁英描述了下那侍女離去時的反應。聽聞後,眉心微蹙。

 「……她那樣左顧右盼地走著,又拿著手帕鬼鬼祟祟地離去,看上去像是當時就知曉有人在場。如今過去不過是找找看有沒有證據,藉以求證一番罷了。」

 「嗯。」

 藺君泓淡淡應了一聲,心道難怪小丫頭緊張成了那副模樣。

 她恐怕也是擔心自己已經暴露,再被楊駙馬他們發現,會更加麻煩吧。

 不過,一個是長公主的侍女,一個是駙馬。

 這事兒,倒是有趣。

 藺君泓快速思量了下,讓繁英和繁武在此候命。他則拿著繁武帶回來的小褥子,腳下一轉,回去尋了元槿。

 藺君泓把小褥子交給了兩個孩子,讓他們倆負責把小褥子剪成兩半。

 然後他將元槿叫到了一旁,細問剛才的事情。

 「你和我坦白說,到底是什麼事情。」

 藺君泓猶怕元槿遲疑,便將剛才瑩珠的諸多表現一一說了。

 「我怕她會拿著東西藉機將事情鬧大。未免牽連到你,我要做些安排。可若不知道是什麼事的話,怕是會弄巧成拙,反倒更為麻煩。」

 他定定地望進她的眼底,十分認真十分誠懇地道:「我一定會幫你。你信我。所以,請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堂堂端王爺,肆意不羈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何時這般平心靜氣地與人說過話?

 至少,元槿是頭一次見。

 在這一刻,看著少年眼中毫不遮掩的關心和真誠,元槿心中天人交戰。

 半晌後,她終是搖了搖頭。

 不能說。

 楊駙馬是端王爺的姐夫。這種話,讓她怎麼開口?

 依著長公主的性子,知曉了這事後,怕是會不依不饒。

 最要命的是,如果知道消息是從她這裡傳出去的,公主府和將軍府怕是要從此交惡,再無消停之日了。

 元槿本以為自己瞞得夠好。誰知,頭剛搖了一半,就聽面前之人懶懶地說道:「你發現了楊駙馬和那個瑩珠的私情?」

 元槿依然記得剛才自己反應太大漏了破綻。這一次,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十分平靜,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向他。

 哪知道,太慢了都被他看出不對來。

 藺君泓眉心微蹙,低聲道:「還真是這樣?」

 元槿徹底服氣了。

 恐怕她怎麼遮掩,他都能夠發現真相如何吧。

 眼看女孩兒猶不能放鬆,藺君泓暗暗歎了口氣。

 他抬起修長食指,趁她不注意,輕刮了下她的鼻尖,「你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每家的後宅裡,誰沒有點齷齪事兒?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就你……」

 也就你的眼裡太過純淨容不得沙子,看不慣這般髒污的事吧。

 旁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碰到了的是楊駙馬的事情,還真難辦。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曉得,自家姐姐是個什麼性子的。

 元槿看他說話又是只說了一半,一個沒忍住,稍稍側過臉去,橫了他一眼。

 這一眼,似嗔似怒,似怨似惱,嬌俏嫵媚,風華無雙。

 入了少年眼中,他心神一蕩,徹底陷落。

 藺君泓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抬起手來,撫上她的眼角眉梢。

 誰知女孩兒發覺後,稍稍退了半步,避了開來。

 元槿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眉眼邊上,問道:「有髒東西?」

 藺君泓的手在空中滯了許久。

 最終,他長長一歎,鬱悶不已地說道:「沒有。乾淨得很。」

 轉念一想,他又有了主意。

 ——下次在那裡點上一點髒東西,是不是就可以藉機幫她擦去了?

 端王爺一邊十分唾棄自己這齷齪的想法,一邊美滋滋地打算著,下次要不要試試看。

 於是,在這忽上忽下冰火兩重天的心情裡,他喚來了繁英,如此這般吩咐一通。

 藺君泓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沒有和元槿說。

 他只告訴元槿,一切隨意便可,只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順其自然。其餘的,自有他將事情安排妥當。

 元槿的心裡雖還有些憂慮,但已不像之前那麼忐忑不安了。

 這個時候,她突然有些瞭解到為什麼端王爺手下那麼多死忠將士了。

 他的身上有種超乎於年齡之外的氣場和魅力。

 在事情還沒開始著手去做前,他就能讓人莫名地信賴他、依靠他。覺得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用擔憂與彷徨。

 平日裡他看上去閒適慵懶,對什麼都毫不在意,吊兒郎當的好似對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可他一旦認真起來,便會將事情做到極致的好。

 比如上一次龍舟賽。

 即便事情已經過去了許多日,可是一回想起那宛若戰鼓的陣陣擂聲,她依然忍不住心跳加快,為了鼓聲中的磅礡氣勢而暗暗喝彩。

 想必他在戰場上,也是那般所向披靡,宛若戰神一般,領著兵士奮勇向前吧!

 不過,想到了那一次的端午節,元槿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她和端王爺的第一次見面。

 思及那時候他那仿若老學究一般的古板話語,元槿忍不住失笑。看上去他也不像是那種刻板的人啊,不知怎地,那天竟然會說出那些話來。

 看看如今,再回想當日。不知何時開始,她對他的感觀早已與當時大不相同了。

 元槿正兀自思量著,春華已經進屋來稟:「姑娘,長公主剛剛遣了人來說,今兒晚上全府一同用晚膳,歡迎姑娘入府居住。」

 元槿有些驚訝。

 她都來住了好些日子了,突然說要歡迎她的到來……

 就算是延遲,這延遲的時間也真夠久的。

 不過,想到今日發生的種種事情,她也不會自我陶醉到真的以為這宴席就是為她準備的。

 於是問道:「等會兒一同用膳都有誰?」

 春華細數道:「長公主和駙馬都在家中。還有小郡主。小皇孫已經被太子府接走了。姚先生應當不會赴宴,不過,端王爺還沒走,應當是一起去的。」

 聽了這個消息,元槿下意識地就聯想到了楊駙馬和那個侍女瑩珠。還有自己的那方帕子。

 要知道,長公主一向不太喜歡她。沒道理辦個晚宴還要叫上她,特別是在姚先生沒有應允參加的情形下。

 小郡主楊可晴再喜歡她,也拗不過長公主去。畢竟長公主在女兒的面前,還是很有威嚴的。

 所以能說動長公主叫她同赴宴的,必定是駙馬或者那個貼身侍女了。

 元槿稍稍穩了穩心神,輕舒口氣,面上帶出了幾分笑意。

 那些人,肯定想著一會兒突然發難,想要看她出醜。

 她就更要以最好的精神狀態來應對了。

 一路上過去,元槿面上平靜無波,心裡做了許多設想。

 萬一端王爺的安排有了漏洞,她該如何應對。

 又萬一,端王爺那邊出了岔子沒能成事,她該怎麼來改變當時的情形。

 可惜的是她不知道對方會以什麼樣的形式來發難。只能獨自猜測著,做著打算。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院外。

 元槿停下步子緩了緩,這才邁步入內。

 她的院子較遠,來得最晚。其他人已經落了座。

 屋中設了兩張桌子,男女分開。

 楊駙馬和端王爺在一桌,楊可晴跟著長公主在另外一桌。

 元槿進屋後,向著眾人行過禮後,便被楊可晴拉著坐到她的身邊去了。

 「槿姐姐愛吃什麼?你和我說,我幫你點。」小姑娘握著元槿的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她剛要喚過人來吩咐一通,被長公主淡淡看了一眼後,立馬住了口。坐到椅子上,規規矩矩地挺直脊背端正了身子。

 元槿知曉長公主對楊可晴十分嚴厲,便安撫地朝她笑了下。

 小姑娘泫然欲泣的表情這才鬆動了點,甚至露出了一點點的笑容。

 長公主喜歡在吃飯的時候飲一點酒。眼看著菜上來了,就吩咐人斟酒。

 到了元槿這裡時,元槿趕忙婉拒。

 面對著長公主不悅的眼神,她只能坦言說道:「我不會喝。喝一點就容易醉。」

 長公主嗤了聲,「這麼嬌氣。」卻也沒再逼著她。

 只因長公主想了想後,覺得這姑娘既是可晴的伴讀,不會飲酒也是好事。不然,沒得帶壞了她的乖女兒。

 長公主便和楊駙馬、端王爺隔著桌子遙遙舉杯。

 說實話,長公主是個頗會享受生活的人。她吩咐人準備的酒席,飯菜都色香味俱佳,極其可口。

 元槿覺得,單憑有這麼多的美味,自己這一趟來的也是值了。

 就在大家正盡興的時候,忽然,有個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邁過門檻兒的時候,身子晃了晃,竟是踉蹌了下,差點摔倒。幸好守在門邊的秋實伸手拉了她一把,這才倖免於難,沒有真的倒地。

 長公主不悅,寒聲道:「什麼事?」又冷冷地朝那邊瞥了一眼。

 來人噗通一下跪到地上,身子瑟瑟發抖,顫著聲音說道:「婢子在整理物什的時候,發現了、發現了一樣東西。不知該不該給長公主說。」

 長公主還沒開口,端王爺淡淡接道:「既是不知該不該說,應該悄聲問過了再決定要不要開口。你既是已經貿然闖過來了,難不成,還能堵了你的嘴讓你把剛才的話憋回去不成?」

 他輕嗤著,語氣十分鄙夷地道:「你既是拚死想講,也沒人會攔著你。趕快說了吧。」

 來者正是瑩珠。

 她不敢抬頭去看端王爺,也不敢違背端王爺的意思。只是悄悄朝長公主看了眼,神色十分忐忑且無奈。

 看自己的侍女憋了半天也沒講出重點,長公主的話語裡也透出不耐煩來,「是什麼東西?」

 「回、回長公主。是一方帕子。」

 「帕子。」

 長公主將這兩個字重複著再念了一遍,忽地大怒,揚手把酒盅砸到了瑩珠身上。

 「帕子這東西,到處都是。你為了這麼個東西來攪亂我的宴席,究竟是何居心!」

 瑩珠十分委屈,泣道:「這帕子是在駙馬爺的床頭上找到的,婢子才特意來問一問。」

 她快速地瞟了元槿一眼,大聲到:「因為,這東西、這東西分明是鄒姑娘的!」

 任憑哪個女子聽到自己夫君的床頭上有別的女人的東西,都無法忍受。

 更合況是長公主?

 藺君瀾掃了瑩珠手中之物一眼,扭頭問元槿:「這是怎麼回事。」

 是陳述句,並非疑問語氣。

 瑩珠哽咽著說道:「聽說,鄒姑娘今天中午來過院子。不知是不是那時候落下的。」

 聽了這話後,元槿再看到瑩珠哭得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她今天中午確實來過院子。可是,她是陪著楊可晴過來的。

 楊可晴裡裡外外地跑著,找東西,放東西。

 但她一直在院裡柳樹下的石桌旁坐著,根本沒往屋裡走。

 就連這麼一趟都能當做別人的借口和說辭,這讓元槿心裡頭莫名地生出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來。

 「你怎麼就知道,這是鄒姑娘的?」

 長公主的話語裡帶著疑惑和懷疑,語氣生硬地問道。想了想,又朝瑩珠招了招手,「過來說話。」

 瑩珠就將元槿手帕的特點講了出來。又走到長公主身邊,特意指了帕子邊上的木槿花圖案給長公主看。

 元槿本就和長公主坐了一桌。

 她遙遙地看著瑩珠手中的帕子,心中一動,不敢置信地望向藺君泓。

 藺君泓這時候剛好也在看她。

 四目相對。

 端王爺舉起酒杯,朝她揚了揚。

 元槿不禁笑了。想想這個時候時機不對,她忙側過臉來垂下眼簾,止了笑,端起茶來飲了幾口。

 但是長公主那邊,卻沒那麼雲淡風輕。

 長公主的臉色已然鐵青。

 她將帕子猛地一擲扔到地上,揚聲質問元槿:「我好心好意讓你來府裡陪伴可晴。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藺君泓眉目驟冷,「什麼『報答』?長公主這話未免太過。」

 若是以往,藺君瀾也就和弟弟解釋一二了。

 可這個時候,她的腦中只有別的女人勾引自己夫君的事情,哪還想得到其他?

 偏偏楊駙馬還在旁煽風點火,「可瀾,你要相信我。雖然鄒三姑娘幾次三番主動與我說話,但我從未理睬過她。這帕子,我根本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放過去的。」

 長公主絲毫都不理會他,只直直地盯著元槿,冷聲問道:「說!你把帕子放在駙馬枕邊,究竟是何居心!」

 元槿默然不答。

 長公主更怒,拍案而起。

 這時候,一個嬌嫩的聲音忽地響起,「咦?這帕子好像不是槿姐姐的啊。」

 說話的正是楊可晴。

 剛才被丟到地上的手帕,剛好落到了楊可晴的腳邊。小姑娘好奇心盛,當即把那手帕撿了起來,仔細端詳。

 楊駙馬當即說道:「不可能。府裡又沒旁人用這種,不是她,還是誰?」

 「駙馬這話說的,我不贊同。」元槿挺直了脊背,說道:「有些事情,不是只有『一』或者『二』兩種答案。或許,還有其他的可能。」

 語畢,她朝長公主行了個禮,認真說道:「長公主若是不信,盡可以將春華秋實叫進來細問。」

 春華和秋實都是長公主派過去的人。長公主頗為信賴她們倆。此刻聞言,便即刻讓兩人進屋細看。

 兩個丫鬟仔細端量過那方手帕後,異口同聲地答道:「這帕子雖然像是姑娘的,但,其實不是。」

 得了這個答案後,長公主臉色稍霽。朝元槿隨意地點了下頭,示意她不必緊張了。

 然後,長公主質問瑩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瑩珠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盯著那方帕子,怎麼也回不過神來。

 她怎麼也沒想到,東西竟然不是鄒姑娘的。

 下午去假山處尋的時候,她拿到帕子一看,見上面有個木槿花,和楊駙馬商量過後,就懷疑上了元槿。

 畢竟府裡面以前從來沒有人用這個當做繡紋。如今鄒姑娘住進來,頭一次見到這種帕子。

 瑩珠還藉機去問過了春華和秋實。得到證實「鄒姑娘的帕子上確實喜歡繡這個圖案」後,她就感到愈發證實了他們先前的猜測。

 ——在旁邊偷聽的人,果真就是元槿。

 只是他們行事匆忙,又遮遮掩掩的,根本沒機會細看那手帕。那木槿花的花瓣究竟是什麼形態,枝椏又是怎麼伸展的,哪有仔細看過?

 但楊可晴和春華、秋實就不同了。

 她們三人是真正和元槿走得近的。一個因為是好友,兩人是因為貼身伺候。她們看元槿的手帕,可是比旁人的機會多得多。

 雖然瑩珠手裡頭的這個也是錦緞帕子,上面也繡了木槿花。但,分明不是元槿的。

 接連三人都證實這帕子並非是元槿所有,楊駙馬和瑩珠的臉色頓時五彩繽紛起來,極其好看了。

 尤其是瑩珠。

 楊駙馬倒也罷了。能從這個事情裡擺脫出去。

 但她是將東西拿過來的人,又是一口咬定這東西是元槿的。怎麼看,始作俑者都是她。

 可是,東西是她從假山後拿過去的沒錯。安排這一切的人,卻是駙馬爺啊!

 看著長公主眼中凝聚起的戾氣,瑩珠開始害怕起來。

 別人或許不知曉,但是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人俱都知道,長公主懲罰起人來毫不手軟。平日裡沒有冒犯她就也罷了,和顏悅色看著可親。

 可一旦觸了逆鱗,打死打殘都是正常的!

 瑩珠再也顧不得其他,哭著跪下求長公主饒她一命。

 藺君瀾慢慢坐回位置,笑看著瑩珠涕淚交流的模樣,笑問道:「我且問你,我若是饒了你,我與大將軍府又該如何交代?」

 隨意污蔑人,不怕。怕的是那人是鄒大將軍的掌上明珠。

 剛才以為有真憑實據,所以責問。如今看來不過是「虛驚一場」。可是,壞話已經出了口,總得拿點處置手段來,好給鄒姑娘一個交代。

 瑩珠驚恐至極,忙跪著膝行到楊駙馬的跟前,去求他。

 楊駙馬的眼中閃過不忍。

 畢竟是和他歡好過的女子。畢竟是在他心裡還有那麼一點地位的。

 長公主微微側過臉,看看瑩珠,又望向楊駙馬,揚起了一抹淡笑。

 就是這一笑,讓楊駙馬驟然回神。

 他揚手一揮將瑩珠撥開,冷聲喚了人來,吩咐道:「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伺候長公主的一等侍女,平日裡比尋常人家的主子還矜貴。十指不沾陽春水,穿戴都是極好的。出門都不用自己步行。早已養的皮嬌肉嫩。

 莫說五十大板了,就是二十板子,怕是也受不住。

 這樣,顯然是要將人活活打死了。

 瑩珠大駭,忙不住磕頭認錯。想要留下自己一條性命。又不住地含情脈脈看著楊駙馬,想要祈求他的幫助。

 楊駙馬生怕她在長公主跟前露出馬腳來,忙喚道:「堵住她的嘴。」而後與長公主解釋道:「莫要讓她的叫聲擾了公主的雅興才是。」說著,給長公主斟了一杯酒,親手端到長公主跟前。

 長公主就著他的手喝了。

 夫妻兩人相視而笑,端的是含情脈脈,眉目如春。

 長公主自是不願給元槿道歉。

 不過,在端王爺的強烈建議下,她倒是勉為其難地讓楊可晴代替她,給元槿端了杯茶。

 楊駙馬原本還想打圓場,說道:「這事兒不過是個誤會罷了。只家裡人說錯了話,斷然不會傳出去。」

 不過,藺君泓卻是不肯。

 「敢情駙馬爺覺得這是小事兒?只要是在自己家裡,傳不出去,便不是大事?」

 端王爺唇角噙著一絲笑意,手指輕叩扶手。忽地說道:「我聽說,駙馬爺和剛才那個拖下去的侍女暗中私通?不然的話,駙馬爺何至於會幫她說話、甚至不惜於誣蔑鄒姑娘的聲譽。」

 楊駙馬眼中劃過一抹厲色,斜斜地看了眼元槿,嘴上卻是笑著說道:「王爺哪兒聽得?莫須有,莫須有。這話可不能亂講。」又朝長公主笑了笑。

 他沒想到這事兒會出現這樣大的轉機,暗暗懊悔剛才太過衝動。

 「我不過是在自己家裡說了句罷了。又傳不出去,不是什麼大事。」端王爺捏著酒杯飲了一盅,淡笑著說道:「又怎麼算得上是亂講呢?駙馬爺,你說是不是。」

 楊駙馬的笑就有些繃不住了。

 端王拿他剛才說過的話來堵他。讓他如何答?

 長公主揮揮手,止了楊駙馬接下來的話,同意讓楊可晴代她端茶致歉。

 ——畢竟剛才那事兒事關一個女孩子家的聲譽。有些性子烈的,甚至能當場懸樑自盡。

 她只是有些抹不開臉面罷了。

 不過,比起和將軍府交惡來說,還是端杯茶的好。

 至於楊駙馬……

 雖然他「因醉」「不小心」說錯了話,但,長公主是不會讓自己寶貝女兒代替他去做這事的。

 於是楊駙馬在端王爺的冷笑中,硬著頭皮親手給元槿捧了杯茶,道了歉。

 這事兒雖然暗裡波濤洶湧,但表面上看,算是就此揭了過去。

 晚宴照常。

 而那被拖下去的女子,則是不知了去向。

 其實,元槿早在第一眼看到那帕子的時候,就意識到不是她的了。只是,她不知道藺君泓是如何做到的。

 因為那帕子雖不是她的,卻和她遺失的那一個非常像。都是木槿花的圖案,都是純白的底兒。甚至連繡花的位置,都是一樣。

 不同的地方在於,花朵的樣式、數量,還有枝葉的搭配。

 當時晚宴的時候,楊駙馬和長公主都喝的有點多。宴席一散,就讓人扶著歪歪斜斜回了屋。

 端王爺雖然也飲了酒,卻神智清明,步履都不見紊亂。

 元槿就上前與他道了謝。

 因著剛才藺君泓堅持讓家人端茶致歉,所以,她此刻過去向他道謝,也沒人去懷疑什麼。

 元槿藉機悄悄問藺君泓,這事兒他究竟是怎麼辦成的。

 明月皎潔,佳人在側。

 端王爺心下歡喜,笑得肆意。不動聲色挨近女孩兒,與她悄聲細說。

 「讓繁英他們帶著人兵分幾路,趕緊尋了一個差不多的。找到後,他們四人一起潛入房中,悄悄換下來的。」

 聽了他這話,元槿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合適了。

 端王四衛,她是知道的。

 聽說這四個人武藝高強,曾經深入敵軍內部,竊取機密文書。從而導致戰場局勢驟然扭轉。

 這樣強大的人,竟然來幫她找手帕偷手帕,而且,還是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完成……

 當真是太大材小用了。

 不過,長公主和駙馬的院子裡,人來人往的。沒有他們這樣的本事,或許還沒法成功將東西換掉。

 元槿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又是感激,又是忐忑。總覺得欠了藺君泓很大一個人情。

 偏偏這個人情,她還不了。

 左思右想後,元槿知道自己也實在沒有那個實力來為他做點什麼。故而拿定了主意,照著之前的打算,盡盡心、表達一下誠意。

 於是,在下一回看到藺君泓的時候,元槿與他商議道:「王爺可還記得上次請你吃飯的約定?既是定在了端王府,不如,就兩日後的下午吧。我負責點東西,讓人送過去。如何?」

 兩日後的下午,剛好就是元槿歇息的那半天。

 原本這一回正好遇到了十五天一次的國子監休假。她打算回家和大哥團聚的。但是出了這一回事,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認真答謝下端王爺。故而擇了這一天最有空的時候,來好好置辦酒席。

 藺君泓聽聞後,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面色淡淡地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回到端王府,端王爺一改之前的淡定從容,急急去了書房,當即讓人喚來沈章,「兩日後的下午,原定下的是什麼事?」

 沈章回憶了下,道:「與吏部的何大人見一面。」

 「嗯。推了。」

 沈章起先以為自己聽錯了。仔細琢磨後明顯一怔,趕忙勸道:「王爺,何大人可是百忙之中——」

 「推了。與他的見面,另行安排。」

 端王爺輕叩桌案,鳳眸微瞇,淡笑道:「那一下午整個的全空出來。什麼事情也不要安排。」

 難得小丫頭肯犧牲陪伴家人的時間來見他。

 這可是頭一次,她把他放在了家人之上的位置。

 如此大好的機會若是錯過,還指不定有沒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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