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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榮寵手札》第53章
第53章

 嘈雜聲響起的時候,賀重凌剛把自己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了兄妹倆。

 他給鄒元欽的是一套上好的紫毫筆。給元槿的則是一套琴譜。

 因為上次在樂器行碰到賀重凌的時候,他並不建議元槿送笛譜給藺君泓,所以對於從他手中收到琴譜,元槿頗為意外。

 只是和賀重凌並不熟,所以她沒有玩笑著問出口,只笑著謝過了賀重凌後,便交給了旁邊的櫻桃。

 但她眸中閃過的詫異並未逃過賀重凌的雙眼。

 賀重凌指了琴譜,說道:「因上次不合適,所以勸你。不過,我想你既是考慮到了送曲譜,估計是很愛這類東西的,故而送了這個給你。」

 元槿沒料到他會主動解釋。

 不過,她因著現在的琴藝算是不錯了,確實喜歡搜集琴譜,就笑著再次謝過了他。

 賀重凌微微頷首,朝後行去。

 藺君泓耳力甚好,又是專門擇了能夠聽到元槿那邊動靜的位置坐下,先前那番對話,自然沒能逃得過他的注意。

 端王爺微微側首,望向大理寺少卿。

 賀重凌的性子,他最為瞭解。

 冷漠是真的十分冷漠,疏離也是發自內心的疏離。

 他輕易不向人解釋。一旦解釋,必有緣由和目的。

 只不過這次左少卿大人的目的是何?

 他有些想不通。

 穆效看藺君泓盯著賀重凌,就湊過來笑,「王爺剛才被槿兒一頓冷落,可是羨慕起賀大人來了?」

 之前種種,他雖然聽的不甚清楚,但是一舉一動卻都看得十分瞭然。

 送完畫後,元槿謝過了端王爺,態度相當恭敬,相當禮貌,也……相當客氣。

 這讓幾位兄弟看的咋舌,想著端王爺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一幅畫就讓小丫頭對他冷淡成這樣了。

 偏偏端王爺自己不當回事,依然悠然自得的做派,十分鎮定地回來了。

 不過,雖然大家十分好奇其中內情,卻沒人敢問。

 如今藉著賀重凌這一遭,穆效就打算撬一撬端王爺的口。

 誰知聽了穆效的話,藺君泓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輕嗤一聲,眼神相當睥睨,語氣很是不屑。直接吐出了乾乾脆脆的幾個字。

 「你先管好自己吧。」

 穆效頗悄悄地看了眼不遠處的葛雨薇,頗有些訕訕然,閉了口磨磨蹭蹭坐了回去。

 許林廣在旁斜斜地睨向穆效。

 ——沒看哥兒幾個都沒敢問麼?就你多嘴。該。

 穆效搭上葛雨明的肩膀,正要說話,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一陣嘈雜聲,由遠及近。

 催促聲、低泣聲中,中氣十足的爽朗聲音驟然響起。

 「好好的日子,沒事你來瞎鬧什麼?嗯?當真是鬧心。你不是想折騰麼?把你帶進來折騰算了。」

 有人聽出了說話之人的身份,立刻站了起來,循著聲音望了過去。

 鄒寧揚、鄒元欽和高文恆更是大步地往那邊走。

 鄒元欽走了兩步發現落下了個人,忙又回頭把妹妹拉上了。

 不多時,幾名家丁押著個頭髮微亂輕聲啜泣的女人行了進來。後面跟著一位老人。

 老人家鬢髮花白,精神矍鑠,雙目炯炯有神。

 看到後面跟著的元槿後,他哈哈大笑,高聲道:「小丫頭大好了?來,給外公瞧瞧!」

 聽他這話,大部分沒有見過他的人也瞬間反應了過來。

 這位居然是永安侯府的高老侯爺!

 還在坐著的眾人紛紛起身。許多人走上前來,和老侯爺寒暄。

 因著同行的家丁還押著一個人,高老爺子就在這個院子的院門處停了下來,並未往裡行。

 他笑瞇瞇地和大家打了個招呼,看眾人回座了,這便一把拉過元槿,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

 看著女孩兒恭敬行禮、甜甜地喊著外公,老人家眼睛瞬間有些濕潤了。

 他連道數個「好」字,看到旁邊的高文恆,慈愛地笑問道:「怎麼樣了?」

 高文恆臉紅了紅,喚了聲祖父,湊過去和高老爺子低語幾句。

 老侯爺笑道:「那個是不適合在生辰宴上送。過幾日再說吧。」

 語畢,他就讓孩子先行離去。

 高文恆便回了座位。

 但鄒元欽和元槿識得被押進來的人,所以並未離開,而是站在一旁靜靜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

 那嬌柔孱弱的模樣,那楚楚可憐的姿態,分明就是之前鄒寧揚回來的時候,在晚香苑裡哀怨不已的柔弱女子。

 高老爺子知道鄒寧揚教育孩子的模式。素來是讓他們多看、多見識,多體會。

 看兄妹倆不肯回去,他們的爹都毫不在意了,老侯爺就也沒有避諱他們,轉而指了地上的女人朝著鄒寧揚哼道:「你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語畢,他猶不解氣,說道:「剛剛好幾位客人都被這堵了門的女人給嚇跑了。我看再讓她這麼哭喪著臉待下去,我寶貝外孫的生辰都不用過了。」

 鄒寧揚一看,此人便是之前哭哭啼啼說要跟著二老爺鄒寧遠的那個女子。

 他沒搭理此人,而是朝老爺子恭敬拱了拱手,問好請安,又表歉意。這便問門房的:「被驚走的是哪家客人?」語氣轉為凌厲:「你們竟也不通稟一聲!」

 「走了的是護國公徐家的人。」門房的人囁喏著道:「這位姑娘……夫人……」

 他們頓了頓,也不知道該叫這個未婚有孕的女子什麼,索性說道:「她帶了好些個人想要衝進府裡。小的們想著先拚命攔他們再來和將軍說,誰知恰好遇到了老侯爺,這便將人趕走,帶她過來了。」

 鄒寧揚沒興趣處理二房的那些雜亂繁瑣事,當即命人去白英苑,將二老爺二太太請來這邊。

 年長的賓客們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看鄒大將軍臉色不好,就趕緊調轉了視線,一門心思地聊天喝茶。

 年少的裡面,卻是有幾個察覺了不對。

 穆效不敢驚動端王爺和賀大人,拉著幾個兄弟走了過去。

 誰料他們剛一起身,藺君泓和賀重凌也往那邊行去。

 少年們相攜著上前給老侯爺行禮問安之後,死盯著那個女子,幾人犯起了嘀咕。

 穆效坐看看地上,右看看地上,搖頭道:「不對,這姑娘我瞅著眼熟啊。你們幫忙看看,是不是哪裡見過?」

 說著,他朝兄弟們望了過去。

 顧青言和許林廣對視半晌,搖了搖頭,「瞧不出。她長得太一般了,比書上的子乎者也還尋常。」

 女子臉色白了白,身子微微顫抖。

 葛雨明摸著下巴在那女人身邊踱著步子繞了兩圈。眼看她低下了頭去,這便不甚確定地說道:「我好像也見過。不過,又好像沒有見過。」

 穆效還欲再言,就聽葛雨薇朝他穆效冷笑道:「你見了漂亮點兒的就拔不動腿,當然是看哪個都眼熟了。」

 穆效不知道葛雨薇什麼時候過來的。見狀趕忙爭辯。

 剛說了幾個字,被端王爺抬手打斷。

 藺君泓仔細看了那女子幾眼,悠悠然道:「話還真別說太絕了。這人,我看也眼熟。」轉而望向賀重凌,「你覺得呢。」

 有些話,身為皇族之人的端王爺不方便說出來。但是,在京中掌刑獄以狠辣著稱的賀重凌卻是可以。

 「此人,我們倒是真的見到過。」

 賀重凌道:「若我沒記錯的話,這位應該是三皇子府上的一名舞姬。」

 他轉向穆效,「三皇子府上大肆宴請的時候,她曾經給穆少爺倒酒,被你嫌棄她身上脂粉味兒太濃,一掀手打翻了。所以你應該印象深點。其他人看不出,或許是因為現在她洗去濃厚的妝容,便有些認不得了。」

 「對對對。你這麼一說,我就知道了。」

 穆效瞬間對賀重凌感激到了極點,扭頭和葛雨薇道:「你看,我背著你的時候,什麼都沒幹。有女人靠過來,也被我攆走了。」

 葛雨薇輕哼了聲,卻也沒再多說什麼。

 她不多說,穆效已然是感激之至。

 他瞬間覺得賀大人真是好啊,菩薩心腸啊。以前自己對賀重凌那麼冷淡,難為淡漠的左少卿大人這次肯出口助他。

 於是穆效趕忙說道:「賀大人果然是目光如炬,竟然能透過妝容看清一個人的面容將其認出來。著實佩服。」

 「沒什麼。」賀重凌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見過沒了鼻子沒了眼的,或是嘴巴被封眼珠被挖的,甚至還有沒了整張面皮的。她不過是卸了個妝罷了,好認得很。」

 眾人齊齊一哽,場內一時靜寂無聲。

 元槿乾笑道:「左少卿大人真是……相當不容易啊。」

 賀重凌莞爾。

 葛雨薇看他又笑了,頓時跟見了鬼似的後退兩步。

 她看看賀重凌,又看看元槿,欲言又止半晌,終究是顧忌頗多,沒有多言。

 鄒寧揚和高老爺子自打聽到「三皇子」這個稱呼後,便若有所思,一直未曾開口。

 二老爺鄒寧遠趕到之後,鄒寧揚直接給他下了死命令。要麼今天搬走,要麼,就把這女子處置掉。

 鄒寧遠心中不忍捨了這個女子和她腹中胎兒,便向大將軍保證,今日一定會搬離此處。語畢,帶著哭哭啼啼的女子去了白英苑。

 高老爺子指了那女子離去的背影低聲問鄒寧揚:「那人……」

 雖話未問盡,但意思很明顯,想要知道那女子有沒有問題。

 「有或沒有,又有什麼打緊?」鄒寧揚笑道:「只是這人忒得惱人。第一次來是我剛到京的那一天。今日又來了。若再不將她處置乾淨,怕是下一回過年都要提心吊膽的。」

 高老爺子會意,知道鄒寧揚是不願和三皇子那邊扯上關係,故而笑道:「早點決斷了也是好事。免得往後出了什麼岔子,你也脫不開身。」

 說罷,老爺子就在丫鬟的引路下前行。

 那女子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後見二老爺將人帶走,心中有了幾分瞭然。

 有人竊竊私語時,便聽前面端王爺和顧閣老的嫡孫在說話。

 「聽說,二老爺今日裡就要搬離將軍府了。」端王爺輕叩著桌案,似是十分不在意地說道。

 顧青言差一點不知道怎麼接這句了。

 要知道,之前他們聽說的可是「近日」,而非「今日」。

 他快速思量了下,斟酌著為什麼藺君泓不問其他幾個人,獨獨問他。

 心下有了主意後,顧青言方才問道:「王爺如何知曉?」

 藺君泓幾不可見地微微頷首了下,笑道:「你沒聽說將軍府二房要離開的事情?原本是近幾日的功夫。今兒鬧上這麼一出,恐怕也就這一兩天的事情了。」

 眾位賓客這才知道,大房二房怕是分了家了。

 聽聞此事,倒是齊齊鬆了口氣。

 那二房鬧出的事情不知凡幾。能分開了也好,免得大房幾個乖孩子受了拖累。

 思及此,大家就也曉得,之前說二房什麼晚一點過來的話不過是托詞罷了。

 心中明瞭後,大家愈發不把剛才那件事當回事。畢竟分了家後,大房二房互不相干。既然二房把他們那邊惹出的事帶去,那與大房又有什麼干係?

 故而四周漸漸恢復了之前的和樂氣氛。

 眼看著宴席將要開始,鄒老太太終於一步步走出了晚香苑。

 她既是出現,大家自然也客客氣氣地請了她入座。

 高老爺子送給兩個孩子的禮物都是寓意祥和的。鄒元欽的是平安如意玉牌,元槿的是康健和樂玉墜。

 因是外祖親自贈與,兄妹兩個當即把它們戴在了身上。

 兩個小壽星回屋換了身衣裳,打扮一新來到宴席上。給長輩們敬了酒,又受了幾個比他們輩分低的晚輩的禮。宴席這便開始了。

 敬酒的時候,因怕元槿不勝酒力,所以元槿拿的是茶。鄒元欽拿的是實打實的酒。所以這麼一趟下來,元槿沒事,鄒元欽倒是有些微醺了。

 他本就生得眉眼雋秀,這樣臉紅紅的,倒是跟染了脂粉的女兒家一般了。

 元槿笑得不行,在旁打趣。

 鄒元欽本還想和她爭執幾句,誰料高老爺子過來了,也是在旁附和:「喲,小二這是怎麼了?跟大姑娘似的,可是漂亮。」

 被自家外祖父這樣說,鄒元欽徹底沒了脾氣。又想起來老爺子喊他「小二」……

 鄒元欽哭笑不得,「老爺子只疼妹妹一個。我就是那店裡跑堂的。」

 高老侯爺哈哈大笑,讓人端了醒酒湯來給他喝。

 高文恆小聲說道:「你不錯啦。爺爺為了你大老遠來了京城呢。」

 鄒元欽朝他擠了擠眼,笑得意味深長地道:「外祖父來是為了什麼,你不是知道?」

 高文恆的臉騰地下紅了。小心翼翼朝元槿看了看。

 見女孩兒正和老爺子在說話根本沒看這邊,他稍稍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黯然。

 因為是孩子過生辰,所以並未太正規地去辦。

 在鄒寧揚看來,這次圖的就是兄妹倆開心、快活。旁的倒是其次。

 鄒元鈞今日在國子監裡上學,回不來。鄒元桐去和幾個同齡人一起玩。

 鄒元欽去和自己書院的友人們一起坐了。不只是吃得開心玩得開心,還能一起作詩、談論時事,十分和樂。

 楊可晴和幾個小姑娘們玩的不亦樂乎,湊成了一堆。

 元槿則是與相熟的貴女們坐在了一起。

 自從上一次在端王府裡給藺君泓慶祝生辰後,她和葛雨薇感情更好了。性子溫婉的許林雅亦是與她關係極好。至於大方溫雅的莫書瀟,亦是投契。只賀重珊不冷不淡的,一直熟絡不起來。

 不過,葛雨薇也斷然不會讓賀重珊挨著元槿坐就是了。

 一看到賀重珊過來,葛雨薇就忙不迭地給她拉了把椅子,「瘋婆子,你坐這裡就行了。」

 賀重珊一看座位,和葛雨薇隔了兩個那麼遠,和元槿更是隔了三個。

 賀重珊微微不悅道:「瘸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難得今日開心。你莫要用你自己的冷臉凍壞了這一桌子的菜。」

 賀重珊冷哼一聲,轉而朝元槿微微一笑,道:「槿兒今日生辰,我又怎會那麼不識趣,板著臉呢。」

 說罷,她帶著這如沐春風般的笑容,硬是坐在了元槿另一側的空位上。

 元槿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葛雨薇卻是想起來之前賀重凌的種種做派。心中有些瞭然。

 她都能看出來不對勁,身為賀重凌的妹妹,賀重珊更能察覺出什麼來。

 思及此,雖一向和賀重珊不和,總是沒事就吵架拌嘴,這回葛雨薇倒是沒多說什麼。

 只不過,她不太放心,依然小聲地叮囑元槿:「如果她要欺負你,你只管和我說。吃了虧我全幫你討回來。」

 「別在那邊詆毀人了。」賀重珊冷淡的聲音飄了過來,「你放心。旁人我或許還懶得理,槿兒是萬萬不會得罪的。」

 語畢,她從旁拿了個果子來,遞給元槿。又挑釁地看了葛雨薇一眼。

 賀重珊一向性子清冷,和她哥哥有的一拼。

 元槿不解為什麼之前賀重珊還對她不假以辭色。如今突然就天翻地覆換了個態度。

 不過,今日來的都是客。她斷然不會拂了對方的好意。

 故而元槿笑著朝賀重珊道了謝,又喊了人來,給幾位姑娘一次滿上茶水。

 賀重珊轉著手中的茶盞,忽地說道:「槿兒,我哥哥剛才有事要尋你。他不方便來女眷這邊,不如你去問問他吧。」

 元槿今日生辰,來往間沒有那麼多阻礙。

 因著春華一案的事情,元槿一直對賀重凌心懷感激。聽聞賀重凌有事找自己,她也沒多想,當即就朝那邊行去。

 賀重凌沒料到元槿會忽然來尋他。

 驚喜之餘,竟是有些無措。他一下子站起身來,居然撞得椅子刺耳地刺啦一聲響。

 元槿被這聲響驚了一跳,定定神,說道:「賀姑娘說大人有事尋我。不知是什麼事?」

 細聽元槿話語,賀重凌有些瞭然,定然是重珊搞的鬼。

 他暗暗快速思量著,待到元槿話音落下後,便淡然自若地作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元槿到一旁說話。

 最後賀重凌擇在離賓客稍遠、旁人聽不見他們對話,但又不會遠到旁人看不見他們的一處樹下,這才駐了足。

 藉著路上行這一段路的短短時間,他快速思量了下。

 賀重凌知道,元槿只有在提及楊駙馬那個案子的時候,方才和他應對自如。故而停下來後,他便說道:「是有一些事。不知槿兒可是疑惑婢女之案?若你有所疑惑,可以問我。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之前便想與你提起這個,只是一直苦無機會。」

 元槿沒料到他會說起這個。

 說實話,她知道那案子有個十分關鍵的證人。憑著此人證詞方才尋到了證物。

 不過那證人指證了楊駙馬後,因身份十分特殊,所以關鍵證人的身份連同證詞都做了保護。分毫未對外人說起。只賀重凌一人知曉。

 元槿知道這事兒要分外保密,故而想要尋探對方身份的念頭只一閃而過,並未問出口。

 誰知賀重凌卻是一笑,說道:「槿兒可是想知出言之人是誰?」唯一困住她的,恐怕就是這個了。

 元槿猛地抬眼,望向他。

 她沒說她想問什麼。但他知道。

 賀重凌道:「經常出入,卻非府內人。」

 元槿思索了下,猛地驚悟。

 徐雲靈?

 她朝護國公府方向遙遙地指了下。

 賀重凌微微頷首。

 一時間,元槿的心情十分複雜。

 說實話,她真的不喜歡徐雲靈。就憑徐雲靈處處針對她,她也沒法和對方友好相處。

 更何況春華的死,或許與看到了徐雲靈和楊駙馬的事情脫不開關係。

 但是,當著左少卿的面,一個姑娘家能夠親口說出來自己和楊駙馬十分熟悉並為此作證引出關鍵證物……

 那是極其不容易的。

 賀重凌看著元槿的神色變化,看她眉心微蹙思緒過重,就忍不住想要抬手往她眉間輕撫下。

 誰知剛剛抬起手來,還未有所動作,女孩兒已然抬了頭。

 「多謝賀大人。」元槿說道:「不知賀大人如何說服了她來作證的呢?」

 她相信,賀重凌又無數個法子可以得知楊駙馬與徐雲靈的一些事情。

 但,要說出一些重要的話來,得是徐雲靈自己樂意了方可。

 賀重凌有些為難。畢竟他一個大男人,很多話都不方便同一個小姑娘說。

 但看女孩兒神色堅定,有種不知真相決不罷休的決然勁兒,左少卿大人微微笑了。

 當初見她的時候,一個小姑娘就這麼著闖進了義莊去。不怕髒不怕氣味難聞。

 難道此刻她會因為幾句話而介意?

 她不過是求個真相罷了。

 更何況,賀重凌知道,元槿應該是曉得證人是誰的。只不過雙方都不能提起。

 「我帶她去看了春華的屍身。告訴她,春華是被人扼死。死前經過劇烈掙扎反抗。而且……」

 他頓了頓,心裡頭換了無數個詞,最後擇了最含蓄的一個,輕聲說道:「而且死後遭受了欺侮。」

 元槿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她沒想到楊駙馬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看到女孩兒這般情形,賀重凌一下子就有些後悔了。

 剛才擇什麼話題不好,偏偏選了這個?

 而且,自己不該說的那麼詳細。

 這是她的生辰宴。可他卻說出了這樣一個殘忍的事實。

 只可惜他往年沒有過和女孩子相處的經驗,所以只憑著往常與同僚或是旁人的相處模式來判斷。

 如今後悔,實在是晚了。

 賀重凌正要出聲寬慰,卻見女孩兒斂衽行禮。

 「多謝大人。」元槿說道:「幸好大人詳查,才還了春華一個公道。」

 賀重凌忙道:「這是我應當做的。」

 元槿勉強地扯了扯唇角,行了幾步,卻被賀重凌喚住。

 「還請槿兒為此事保密。」賀重凌道:「我只對你一個人說起過。」

 元槿認真說道:「多謝大人。我自會如此。」這便離開,回了自己位置上。

 元槿到的時候,女孩兒們差不多剛剛喝過了一盞茶。

 賀重珊見到她的時候,頗有些雀躍,冷然的眉眼中都藏著歡喜。

 可是看到元槿有些黯然的模樣後,賀重珊瞬間改了主意。

 她擰眉問元槿:「他和你說了什麼?」

 元槿自然沒法和賀重珊說,又沒法扯個謊給她講,不然人家兄妹倆一對質,什麼都戳穿了。

 故而她只能說道:「隨口聊了幾句。」

 隨口幾句能成如今的模樣?

 賀重珊心裡頭糾結的很,忍不住暗罵了自家哥哥無數回,白瞎了她一片好心。

 葛雨薇倒是覺得十分好奇,「你和賀大人說了那麼久的話?」

 「也不多。」元槿說道:「不過幾句話的功夫。」

 她說的是大實話,從她離開到回來,並沒太久。兩人碰面,也就那麼一小會兒。

 葛雨薇眸色黯然了一瞬,片刻後笑道:「也是。其實沒多久。」

 賀重珊定定地看著葛雨薇,忽地煩躁起來,幾口喝完了杯中的茶,忍不住說道:「葛雨薇,穆效多好啊,你何必呢。」

 她們兩個素來不對盤,一般都是「瘸子」「瘋婆子」地叫著。那麼多年,早習慣了。

 雖然吵來吵去沒個正經,可是雙方都知道,一旦叫了名字,那就是在說很認真的事情。

 葛雨薇不悅道:「他好不好關我什麼事。又關你什麼事。」

 「你如果不是……」賀重珊聲音猛地拔高,再慢慢落了下來,「也就不關我事了。」

 別人都沒聽懂。

 包括元槿,包括許林雅,都莫名其妙地看著兩個人。

 葛雨薇卻是臉色蒼白地笑,「你們賀家人就是事兒多。」

 「是啊是啊,事兒確實多。我巴不得你看不上我們賀家人呢。」

 賀重珊不耐煩地回了句,不顧葛雨薇臉色驟變,拉了元槿說道:「來,吃東西吃東西。姐姐疼你。」

 說完這句後,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幡然醒悟後,察覺到雖然自己年齡稍大,但讓元槿叫她一聲「姐姐」,還真不太自在。

 故而賀重珊含糊說道:「終歸我往後會對你好就是了。」

 葛雨薇將這一切收入眼中,默然不語。

 元槿悄悄問她怎麼了。

 葛雨薇笑得溫和。

 她給元槿捋了捋鬢髮,細緻地彎到耳後,「沒什麼。如果是別人,我可能還會生氣,還會不甘。不過,如今是你的話,我什麼都不計較。」

 元槿聽得一頭霧水。

 但看葛雨薇待她依然如故,只賀重珊莫名地對她熱絡了許多。

 元槿雖不明白為何,依然是心情好了不少。

 老朋友都還好。又多了個新朋友。

 對她來說,今日算是頗為美好的。

 這次高老爺子帶了不少的美酒過來。

 藉著外孫們的生辰,老侯爺就把這些美酒分給了大家品嚐。

 說實話,南方的酒和北方的很是不同。

 北方的辛辣,甘醇。南方的柔和,甘美。

 都是好味道,但,初初入口,很有些不適應。一旦多嘗一些,那美味就溢在唇齒之間,令人回味。

 眾人對這些江南的酒讚不絕口。

 老爺子大悅,特意叮囑了,讓元槿也嘗上一嘗。

 所以,她就分得了這麼一小盅。

 元槿小口小口地抿著,覺得很是好味,就讓人又給她倒了些。

 不知不覺地,已經連飲三盅。

 葛雨薇看她雙頰緋紅,趕忙止了她的動作,讓人給她端湯過來醒酒。

 賀重珊和許林雅看元槿神色清明,好似沒事,就勸葛雨薇不用那麼急。

 葛雨薇卻堅持讓人端了醒酒湯來。

 看到她那麼緊張,元槿知曉自己肯定是和雙胞胎哥哥鄒元欽一樣,喝點酒就臉色有變化。

 想到之前打趣哥哥的那些話,元槿笑著說道:「往後我若是缺了胭脂,喝幾口酒就成了。純天然綠色無污染。」

 最後幾個字,旁人沒聽明白。不過,大家都意識到,葛雨薇想得沒錯,這丫頭可能是沒喝過酒,所以那麼少已經有點微醺了。

 不然的話,哪會講一些她們捉摸不透的字句來說?

 賀重珊忙拿了醒酒湯給元槿喝。

 元槿覺得那味道酸酸的鹹鹹的,說不出來什麼味道,總而言之就是難喝,所以撇開了臉,怎麼也不肯入口。

 許林雅見狀,趕忙說道:「不愛喝就不喝了。今日槿兒過生辰,醉了也無妨,反正在自己家裡。更何況,這還沒醉呢。」

 「就是就是。」因著擔心元槿,聞訊而來的楊可晴托腮在旁咯咯地笑,「而且你們看,槿姐姐這樣好漂亮。」

 女孩兒們一瞧,果然如此。

 平日裡不愛塗脂抹粉的,今日乍一見她雙頰緋紅唇色艷麗,本就出眾的容顏看上去更加嬌媚了許多。

 「那就不醒酒了。」

 葛雨薇戳戳元槿對著醒酒湯皺起的臉,笑道:「饒你一次。」

 元槿故意不搭理她,握著許林雅和楊可晴的手,說道:「還是徐姐姐和可晴最好了。她們兩個太壞了。」

 楊可晴自然是附和她,點點頭,「兩個壞人。」

 葛雨薇哈哈大笑。

 賀重珊氣得直冒火,「好心沒好報。」語畢,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還是元槿一聲聲的「好姐姐」把她哄了回來。

 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賓客們漸漸散去。

 賀重珊走之前看到了繁武,就過去問了句端王爺在哪裡。

 繁武語氣生硬地說不知道。

 女孩兒們習慣了四衛那副冷臉,就也沒多言,相繼離去。

 因著元槿剛才喝了酒,誰都不准她去送,非要她在這兒好生待著。

 等幾人走後,繁武忽地臉色一變,笑嘻嘻地說,請姑娘裡頭一敘。

 既然是繁武來說,那麼是去和誰敘、敘的是什麼,元槿心裡都有了數。

 她趕緊轉身就走。

 誰知沒跑出去多久,就被人攔腰拖住。然後天旋地轉,被打橫抱在了懷裡。

 元槿看著志得意滿的藺君泓,緊張得臉都白了。

 這裡可是將軍府!

 萬一被隨便府裡的誰瞧見了,都十分麻煩!

 這傢伙怎麼半點兒自覺性都沒呢?

 元槿氣惱至極。

 可惜的是,無論她怎麼掙扎、怎麼抗議,到了端王爺的面前,那都是十分無效的。

 藺君泓甚至還在腳下掠走不停的時候,能夠分出心思來勸她:「無妨。他們四個都在,有情況會和我們說的。」

 最終,藺君泓停在了一處偏僻的角落。又讓繁盛他們四個人齊齊守在不遠處觀察形勢。

 元槿腳一落地就往外跑。

 藺君泓一個不妨被她掙脫了,趕忙緊追過去重新拉住她的手。看她還在反抗,忙一把摟在懷裡。

 少年力氣這麼大,被他擁住,女孩兒哪還有半分逃走的可能?

 這回可是禁錮得嚴實了。

 元槿鬱悶不已,氣道:「萬一被我爹爹瞧見了……」

 「萬一瞧見了,我來提親就是。」藺君泓笑瞇瞇說道。

 元槿被他這理所當然的語氣給堵得啞口無言。索性不再開口。

 藺君泓看女孩兒氣悶得不肯理他,終是鬆開了雙臂,又牢牢握住她的手。

 「我可是想盡了法子,等了一天方才尋出這麼點兒時間來找你。莫要再生氣了,可好?」

 元槿橫了他一眼,哼道:「不好。」

 之前藺君泓的心思一是在留意觀察周圍上,二是在哄她上,故而未曾注意到。

 如今兩人這樣面對面說話,他才發現,女孩兒說話間竟是有股子酒香。

 他不禁奇道:「你不是不肯喝酒的?今日看來,倒是喝了不少。」

 元槿這個時候正氣悶著呢,而且,還不住地看著四周,生怕有熟人走過來,哪有時間去答他?

 看到女孩兒這樣心不在焉的模樣,藺君泓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她唇邊輕咬了一下。

 元槿唇上微癢。發覺後,怒瞪他。

 誰料她這樣根本不頂用。

 他似是著了迷一般,在她的唇上輾轉流連,落下了一個又一個地輕吻。

 看他似是有繼續深入的趨勢,元槿急了,趕忙用腿踢他。

 「你這是做什麼!」

 她剛說完這幾個字,後頸已然被大手托住,雙唇瞬間被熱吻堵住。

 喘息的空間,藺君泓輕聲說道:「吃酒。」

 「剛才酒席上不是已經……」

 「那個不算。」

 藺君泓喃喃說著,輕撫上女孩兒的唇瓣,「酒杯裡的是已經吃過了。可是你這裡的,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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