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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榮寵手札》第82章
第82章

 蕭以霜和劉統領的事情傳出來的時候,皇帝藺君淙正和陶嬪在一起用早膳。

 陶嬪是將軍陶志忠的妹妹。雖然一直不算太得寵,但藺君淙一直沒有冷了這邊。

 前一晚藺君淙在陶嬪這裡過了夜。陶嬪極其難得的留了他一整晚,心下甚喜。湊著藺君淙還沒有醒來,她讓身邊的人早早準備了豐盛的早膳,還特意給御膳房的人送了不少銀子,讓他們給添了三道藺君淙喜歡吃慣了的菜式,以求皇上能在她這裡多留一會兒,莫要早早地就走了。

 藺君淙醒來的時候,本不打算留下的。

 不過陶嬪昨日裡和他算是頗為和樂,且剛剛她報上的吃食大都是他喜歡的,又有幾樣他聽著耳生似是沒有用過,藺君淙想了想,終究是答應留下來一起用早膳。

 陶嬪大喜,趕緊讓人將東西一一呈上來。

 藺君淙看著陶嬪對他這般小心翼翼地侍奉,心裡頗為受用,就多問了兩句那幾樣沒聽說過的吃食是怎麼樣的。

 陶嬪詳細地說了。

 藺君淙對那些愈發感興趣起來。收拾停當後淨了手,便打算好好品嚐享用。

 誰知這個時候兩個宮女恰好從窗外經過。

 兩人的說話聲不算太大。但因屋子裡靜寂一片,所以她們的說話聲隱隱約約地從窗外傳了過來。

 模模糊糊中,可以依稀辯出其中有提到「蘭嬪」。

 蘭嬪是皇上新近最為寵愛的妃嬪。聽到旁人提到她,藺君淙少不得要細辨下。可是宮人已經走遠,已然聽不到了。

 越是聽不到,藺君淙越是想知道話語內容。

 他側首問陶嬪:「剛才你的人,說蘭嬪什麼?」

 陶嬪哪裡去聽有關蘭嬪的話了?

 轉念一想,陶嬪笑道:「許是管不住嘴巴,說起了蘭嬪平日裡苛待宮人之事吧。」

 對方雖然比她入宮晚許多,就因為跳了個舞便得了皇上的青睞,陶嬪早已心生暗恨。正好皇上問起來,她就藉機將蘭嬪平日裡不好的行止說了出來。

 不過,藺君淙對「苛待宮人」倒是沒甚感覺。

 在他看來,宮人伺候好主子是本分。做主子的,對他們苛責多些,也無傷大雅。只要別太過火弄出人命來就好。

 況且蘭嬪是他鍾愛之人,即便弄出了人命,只要她能討得他的歡心,也算不得大問題。

 只是,藺君淙還是對剛才宮人們的議論聲十分在意。

 因為他彷彿聽到她們提到了旁的什麼人。只是隱約間聽不甚清。

 藺君淙深覺自己行事妥當,平日裡對什麼事情都十分謹慎,不漏掉分毫的蛛絲馬跡。正因為自己的這個「長處」,方才能夠一步步走到現在。

 藺君淙當即讓人將那兩名宮人喚回來,準備仔細詢問究竟是何事情。

 陶嬪看他擱下了筷子,有些忐忑,趕忙勸道:「她們不過是幾句話罷了,許是隨口提到。皇上又何必去深究。」

 她這樣隨意懶散的性子讓藺君淙十分不快,揮手止了她後面的話語,靜等宮人們的折返。

 兩個小宮女被帶進屋裡的時候,已經緊張得渾身發抖了。卻還是硬撐著戰戰兢兢地和藺君淙行了禮。

 聽到藺君淙的問話後,宮女們嚇得牙齒都發了顫。

 她們知道自己不得說謊。

 一旦被皇上發現說了謊,便是如以往的那些宮人們一般落得五馬分屍的下場。

 可是如果得罪了娘娘,頂多挨十幾個板子就可以了。

 即便陶嬪不住給她們使眼色,她們依然發著抖,將剛才議論的事情講了出來。

 「聽說、聽說蘭嬪娘娘和劉統領關係甚好,甚至於、甚至於私下裡去遊園。」

 「遊園。」藺君淙將這兩個字在心裡掂量了下,又念了出來,才問:「到底游的什麼園?何時游的園?幾時出去幾時歸的?」

 「奴婢、奴婢們不知。」

 「不知。」藺君淙沉沉地笑了一聲,「什麼都不知,隨口誹謗的時候倒是不遺餘力。」

 小宮女們嚇得花容失色,不住磕頭,「皇上聖明!這不是奴婢們隨口瞎說的,而是有人親眼看見的!」

 「親眼看見?何人所見?」

 「聽說、聽說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嬤嬤。」

 藺君淙明顯怔了下,問道:「是哪一個?」

 小宮女們小心翼翼地講了。

 竟然是跟了皇后身邊十幾年的老嬤嬤。

 皇后身邊的嬤嬤看見,實際上就是說,很可能是皇后看到了。

 而且皇后身邊的嬤嬤,怎可能隨意亂說話?

 藺君淙心裡有了數,臉色瞬間黑沉如墨。

 陶嬪看他臉色不對,心裡愈發得意起來,頗有了點揚眉吐氣的感覺。

 ——她雖進宮的時日長,但是一直未曾得到過皇上的獨寵。

 那蘭嬪剛來就得了獨寵不說,還得了特有的封號「蘭」。這讓陶嬪嫉恨不已。

 陶嬪見狀,在旁說道:「既是遊園,何須避著人去?竟然連皇上都瞞著,也不知兩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她本是想藉機踩一踩那蘭嬪,滅了她的威風。

 哪知道藺君淙聽聞後,勃然大怒,揮手拂去桌上所有器具。

 在滿屋的叮叮噹噹亂滾亂響破碎的聲音中,他大跨著步子行了出去。

 陶嬪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她怔愣了會兒,氣極之下,揮手給那小宮女一人扇了兩個耳光。對著滿桌的菜餚,眼圈兒泛了紅。

 藺君淙接連幾日未曾去蘭嬪那裡。

 宮裡人人都在傳,蘭嬪失了聖寵。傳到藺君淙的耳中,藺君淙不置可否,未曾替蘭嬪說過隻字片語。

 他的態度坐實了傳言的可靠性。

 這消息便成了宮中人人都知曉的「秘密」。

 不多久,就傳出皇上最新的消息——據說他新近寵幸了入宮十幾個月的一名宮女,那宮女極有才氣,且相貌不俗。

 這就不免讓人想起另外一位「有才氣且相貌不俗」的人來。

 大家紛紛恭喜得寵新人的同時,免不了會笑一笑那失意了的舊人。

 蕭以霜又氣又恨。

 她也沒料到,短短幾日內皇帝就對她忽然地轉變了態度。

 她在宮中的根基不穩,平日裡為人張揚,待底下人也並不和善,宮人鮮少有和她交心待她忠誠的,更遑論宮妃?

 妃嬪們當真是一個願意真心搭理她的都沒有。

 蕭以霜問不出什麼來,只能尋到了太后和皇后的跟前去。

 誰料,卻還是碰了釘子。

 之前太后在宮中路口親耳聽聞了蕭以霜和徐太妃的那些話後,就已經對蕭以霜存了疑。而後細細打探,知曉了蕭以霜曾經心儀端王之事。太后就歇了讓蕭以霜進太子府的想法。

 至於皇后,她隱隱地聽太后提點過,蕭以霜或許不是合適人選。

 皇后也遣了人去打探,卻是聽說蕭以霜在外傳的姚先生那些話。

 姚先生是當今女鴻儒,才學極好。早在皇后當年就讀於靜雅藝苑的時候,姚先生就已經以才學聞名天下。

 皇后一直十分佩服姚先生,根本不信姚先生是人品低劣之人。既是如此,又怎能容旁人這般詆毀她?

 至此,皇后也絕了讓蕭以霜進太子府的想法。

 之後才有了把太子妃的親妹妹陸若婷納入考慮的事情。

 如果只有這些,倒也罷了。

 問題是,之前蕭以霜是以成為將來的太子妃而努力的,旁人或許不明,但是太后和皇后都心知肚明。

 誰知,這邊剛剛露出一點苗頭,或許將來不會讓她入主太子妃,一轉眼,蕭以霜就堂而皇之地去勾引皇上了。

 任憑哪一個女人,都無法忍受差一點成為自己孫媳婦、兒媳婦的女子,轉過頭就去勾搭自己的兒子、丈夫。

 太后和皇后算是徹底厭惡了蕭以霜。

 只不過皇帝寵著她,她們就都沒有多說什麼,任由她在那邊繼續做張做勢,靜等著看她到底能夠猖狂多久。

 誰知,不過短短這些時候,她就失了勢。

 太后和皇后暗笑之餘,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再次幫助她。

 如今蕭以霜求到她們跟前,她們自然是不曾認真搭理過。

 蕭以霜這才惶恐到了極點。

 她這邊想要去尋劉統領。

 卻不曾想,自聽聞那個傳言後起,皇上身邊最信任的這位御林軍統領,就再也沒有出現在皇宮中了。

 蕭以霜不甘心就這樣被皇帝遺忘。

 她動用了一切力量,既聯繫了三皇子妃,又尋了自家父母還有三皇子妃的父母相幫,又將自己帶入宮中的所有銀錢都拿來打點買通宮人,這才想方設法地讓劉統領藉機進宮找了她一趟。

 兩人原本也並非是有私情。不過是想著互相透個信兒,看看怎麼能互相合作取得最大的利益罷了。

 可是他們也怕藺君淙信了旁人不信他們。

 說實話,他們二人連藺君淙是怎麼知道的他們偷偷相見之事,都不明瞭。如今既怕藺君淙發現他們的目的,又怕藺君淙不信任他們。因此兩人相約著合計了一番,怎麼樣才能將話說得圓滿一些,省得藺君淙再起疑。

 恰逢藺君淙想起來了蕭以霜的事情,讓人喚了他們來和他們當面對質,兩人就將之前商議好的措辭說了。

 若是旁的尋常人,聽了兩個幾乎一個字不差的證言後,或許就信了。

 不過藺君淙雖不是專司刑獄審判之人,卻生性多疑。

 他覺得這兩個人的說法太一致了,一致到好似沒有半點兒的遺忘,居然能將所有細節一個不落地全部記住……

 這記憶力,簡直好到了詭異的地步。由不得他不生疑。

 因此,藺君淙非但沒有信了他們的話,反而愈發遠離兩人。又在暗暗派了人去窺探兩人平日的行蹤,準備尋到了兩人有異心的證據後,一起徹底除去。

 不過,藺君淙對於這兩個人為什麼要私下裡勾搭上,著實存疑。

 在他看來,他身為一國君主,正當年輕力壯之時,人品相貌權勢錢財,都是一頂一的好。蘭嬪得了他的寵愛後,怎還會眼中看的進旁人去?

 藺君淙百思不得其解。

 對此,他詢問了許多人。

 旁人都支支吾吾地不肯多說。

 最終這事兒他和鍾太醫提了幾句。

 鍾太醫倒是沒多說旁的如何,不過,他與藺君淙提了幾句劉統領的過人之處。

 「聽說劉統領甚是威猛,可夜御十女。」鍾太醫給藺君淙的腳換藥的時候,淡淡地這般說道。

 雖然未曾明說這「夜御十女」和蕭以霜有什麼關係,但是,藺君淙這般多思多想的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蕭以霜許是和劉統領有甚不得不說之事。

 尋常男人都難以忍受這樣的奇恥大辱。更何況,他是君主。

 藺君淙直接讓人將蕭以霜帶去了冷宮,再也不聞不問。又削去了劉統領的職務,讓他再也不得進入宮中。

 只是,藺君淙對於劉統領的那個「十女」的事情,依然耿耿於懷。

 故而在某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裡,他藉機又多問了鍾太醫幾句,「若非劉統領那般天生神力的人,想要做到他的那個份上,該如何是好?」

 鍾太醫笑道:「臣並非是會丹術的真人,陛下問臣,卻是問錯人了。」

 藺君淙將他前半句話記在了心裡,接著問道:「都道是懂醫之人最會調養人的身子,太醫怎的做不到?」

 鍾太醫笑的憨厚,「一來臣最擅長的是跌打外傷,二來,這等天生便定下來的事情,單單靠著醫藥只能有些微的效果,卻不會有大的提升。若陛下想尋求最大的變化,臣覺得,這恐怕是極難的。」

 頓了頓,他又道:「先前說需要會丹術的真人,臣也不過是信口開河罷了。只聽坊間這樣傳聞過,並無真憑實據。」

 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並不是太瞭解丹術,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了真人一事,藺君淙到底是按捺不住了。

 即便只不過是坊間傳聞,但,試問世上所有男子,哪一個不想自己威猛異常,比旁人更是強上數十倍?

 藺君淙自認能夠號令所有天下人服從於他,自是不肯錯過能夠變得更加勇猛的機會。故而他命人細細查探,仔細去坊間打探,到底哪裡有這般的真人。

 而後,倒是真的給他打探出來了。

 有位姓張的真人,前些日子剛到京城不久。據說是張果老的第幾十代傳人,可以治死人肉白骨,平日裡深居簡出甚少被人知道。不過,前些日子因著用他親自煉出來的丹藥治好了一名瘸腿的婦人,故而被人當神仙一般供著。

 藺君淙聽聞之後,眼睛驟然一亮。

 一來,他聽說此人可以治好瘸腿。想必他這個越來越沉的腳有了更大的希望。

 二來,此人可以讓死人復生讓活人延年益壽。

 三來,他會煉製丹藥。

 既是會煉丹藥,想必就有辦法煉製出讓男人更加勇猛的藥來。

 藺君淙再不肯錯過這個機會,直接讓人將張真人帶進了宮裡。而後悉心請教,日日跟著張真人修煉。

 聽張真人談一番話,勝過於讀十年聖賢書。

 藺君淙恍然覺得自己尋到了人生的真諦,開始醉心於求丹問藥之中,旁事都懶得理會。

 因此,他就錯過了竇尚書受審的那樁貪墨大案。

 而且,他也徹底忘記了端王妃的那件案子。

 早在蕭以霜和劉統領私下裡相見的時候,元槿的那碟水果拼盤的事情就被有心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來。

 只是對於藺君淙來說,被后妃戴了綠帽一事更加難忍。故而藺君淙將心思都擱在了蕭以霜的事情上,未曾太過關注元槿那邊。

 後來,有人不斷為元槿求情。又有許多人證明,當時端王妃並未親自動手,而是有許多位姑娘在旁幫忙,藺君淙對元槿的處罰就稍稍鬆了口。卻也僅限於鬆口,並沒有徹底消除疑慮。

 「既是有人相幫,卻也無法證明她未曾存了這般的心思。」藺君淙說道:「除非有證據表明她確實沒有那般的心思方可。」

 其實,元槿有沒有存了那樣的心思,單看藺君淙是怎麼樣想的了。

 他覺得有,便有。他覺得無,那便沒甚大礙了。

 故而藺君泓又想了法子將元槿的事情拖了一拖,讓皇上再延遲些審問元槿。

 這事兒稍稍一拖,就拖到了張真人進入皇宮煉丹之後。

 此間,牽連到竇尚書的那樁案子就被提到了都察院受審。都察院又將此事提到了大理寺和京兆府。三司會審後,竇尚書終是被定了罪。

 其間劉統領和竇尚書動用了一切的力量來求陛下寬恕。

 不只是陸大學士,就連太子和三皇子,也為了不同的緣由而出面為兩人求情。

 沒幾日,朝中大臣陸陸續續為兩人求情的,已經不下三十人。

 可是這樣的舉動非但沒有讓藺君淙改了主意,反倒是讓他更為堅定了信心,直接維持了之前的判定,分毫不動。

 竇尚書鋃鐺入獄,家眷有的被充入了教坊司,有的被流放。有的則是賣身為奴。

 劉家人稍稍好些。

 藺君淙最後治了劉統領的罪。

 具體是甚罪名,沒有明說。安在他頭上的罪名,似是而非,讓人摸不著頭腦。最後的定罪,卻是極重。宮刑後是腰斬。

 可憐劉統領,身為皇上身邊親近的親信,到頭來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不勝引人唏噓。

 竇尚書和劉統領接連的定罪,讓藺君淙身邊的人愈發人人自危起來。

 即便不明說,但是大家心裡都留了個心眼兒,生怕忠君之後的下場就是如此。

 朝中的動盪,藺君淙未曾放在心上。

 他日日求丹問藥,忙個不停,只覺得上朝議事都耽擱了自己的時間,根本懶得顧及這些。原先的一日一早朝,已經改為了兩日一早朝。不僅如此,他甚至還在私下裡穿上道袍,拜張真人為師。

 有重臣勸他不可醉心於此,他並不去聽。

 有人再次提起端王妃的案子,他也懶得再去計較那勞什子的事情。

 對他來說,即便那水果盤子有點什麼含義,也萬萬不及他的長生不老以及永遠威猛來得重要。

 藺君淙根本無暇顧及此事,聽人數次談起,他索性不耐煩地對那事下了結論。

 「那罪名既是莫須有,倒不如就此作罷。端王妃言行有欠缺,朕命她在家帶髮修行,替朕侍奉太乙真人六個月,借此來抵消她之前的所有罪名。」

 極其荒唐可笑的判決,但,皇上確確實實如此說了。

 既是聖旨,便有公公到家中來宣讀。

 端王妃的判決被端王府眾人聽了去,有「好事者」悄悄告訴了相熟之人。一傳十十傳百,不多久,冀都的大街小巷就都將這聖上裁決的旨意傳遍了。

 至於這判決究竟是「公正嚴明」亦或者是「無理取鬧」,倒是沒人敢說出口。只不過心領神會便可。

 這日,藺君泓心情頗佳,召了府裡的謀士,詳問那張真人的事情。

 前些日子,自打元槿被誣蔑之後,藺君泓就開始設局讓藺君淙入套。

 他將這些事情的大體脈絡說與手下得力的人聽,然後安排了他們去完成這一系列之事。

 說實話,之前的事情完全是在端王爺的掌控之中。直到安排了鍾太醫出面,讓藺君淙相信丹藥的巨大用途,事情也還在他的預料之內。

 後面卻有些失控了。

 藺君淙對於丹藥的癡迷程度,遠遠地超出了他的想像。

 藺君淙對於張真人的依賴和信任之深,也大大出乎了藺君泓的預料。

 之前,那張真人不過是時間太過緊急而讓沈章去外地尋了來。

 如今卻是要對他予以重任了。

 藺君泓這才要將此人的底細摸個清楚明白。

 天氣晴朗。

 空中的烈日灑下大片大片的金色暖陽,將大地照得清楚明亮,而且暖意融融。

 藺君泓坐在窗下,掃一眼院中的斑駁樹影,清淡一笑,親自將窗上簾子拉下,遮去了外頭的灼人陽光,這才望向屋內的兩個人。

 他掃了眼對面二人,朝向其中一個,問道:「那個張真人,究竟如何?」

 沈章知曉藺君泓問的是他,笑道:「張真人旁的不說,那嘴皮子可是利索的很。平日裡開張算命,能從雞打鳴一直說到月上中天。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且不說數個時辰可以不停歇,最厲害的是能夠翻著花樣的來,從不帶重複的。我覺得,他堪當大任。」

 「我倒是覺得不太妥當。」王謙沉吟道:「他畢竟是個招搖撞騙的,若被人發現了他的底細……」

 「他的底細沒甚人知曉。即便知曉了,又如何?左右皇上寵著他,旁人不敢妄論。」

 沈章不甚在意地說完,想了想,又道:「當時尋他來的人不是近鄰之人,他也不知對方是誰。進入皇宮是憑運氣,入得了皇上的眼,也是靠的運氣。如今得了聖寵,姓張的斷然不會自掘墳墓說出來歷。你我不講出來,還有誰會將此事揭發?」

 「沒有一萬總有萬一。小心提防著些總是好的。」王謙道:「雖然口舌伶俐之人擅於蠱惑人心,但也怕他說起話來沒個輕重,自己將自己暴露出來。」

 沈章說著,冷哼一聲,低低的道:「這倒不怕。這張真人的手裡頭可是有個幾條人命。那些人都是被他的那張胡說的嘴給害死的。他可不敢亂說。」

 王謙點點頭,未再多說什麼。

 藺君泓沉吟半晌,說道:「雖然此人可用,可也不能什麼都由著他的性子來。」

 這樣的人最沒定性,也最容易飄飄然。如果後面的事情被他擾了,可是得不償失。

 必須得提前拿捏住他才行。

 「那我改天讓他來見王爺。」沈章說道。

 「見是不必見了。若他知道我參與其中,往後會有無盡的麻煩。」藺君泓道:「這事兒我稍後安排。」

 這種人,最怕的就是沒錢和死亡。

 只要讓他知道,話不能亂講,一旦說漏了必然招致殺身之禍,他也就乖了許多。

 而且,那捏住他,往後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此事商議已畢,藺君泓終歸是放鬆了許多。

 這些天來,他日日夜夜擔憂無比,最怕的就是元槿的那件事情無法善了。

 旁的不說,單就藺君淙給元槿扣上的那個罪名,就會讓元槿染上惡名、在百姓間的信譽頓失。

 那樣,元槿之前的努力可都是毀於一旦。

 即便她曾經救過全城的人,即便她曾經在太平鎮中盡心盡力地幫助大家。可是,一旦旁人認為她會惡意地咒詛帝王,那麼,她之前的努力也就會被人疑心地認為不過是在裝樣子罷了。

 藺君淙不願元槿受到這樣的不公平待遇。

 如今藺君淙雖說讓她去拜什麼太乙真人。但是,藺君淙也承認了,那罪名不過是「莫須有」。

 既然是皇帝也承認了是「莫須有」,那麼之前的一切誣蔑,就成了空口無憑的話了。

 這讓藺君泓暗暗鬆了口氣。

 心情愉悅之下,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要和自家的小妻子相會去。

 元槿如今正在明雅苑種花。

 之前兩個人曾經在明雅苑裡撒過不少的種子。初時種子冒了芽後,兩個人爭執不下,都在猜測那是什麼。後來長出了才知道,竟然是菊花。

 菊花顏色金燦,在花圃中一大簇一大簇,十分惹眼也十分漂亮。

 元槿心下歡喜,就遣了秋實去顧閣老家裡,又討了好幾個品種的花種過來,種到花圃裡。

 她日日去看,日日過去親手護理。只想著等到新的種子發芽開花,給她更多些欣喜。

 藺君泓知曉,元槿這是不能隨意出門之後,尋了個樂趣聊以自慰,打發閒暇時光。

 故而他未曾多說什麼,由著她去。平日裡閒著無事的時候,他就讓人多尋些種子過來送給元槿。

 看看現在這個時候,元槿應當還在明雅苑裡。藺君泓就也沒多問,逕直往那邊去了。

 誰知去到了明雅苑撲了個空。

 藺君泓這才發現自己對小妻子的瞭解還是不夠多。忙遣了繁英四處去尋人。

 繁英跑出去稍稍一問,就打探出來,原來王妃看著今日天氣甚好,就去了明心苑來晾曬衣物。

 ——如今天氣已經寒冷,平日裡雖然晴日經常見,但是這樣的大太陽倒是不多了。

 今日晴空萬里烈陽高照,正是適合翻出來冬衣好生曬一曬的恰當時候。等到過些日子再冷一些,那些厚皮衣裳就都可以上身了。

 藺君泓聽聞,恍然大悟。

 他暗笑小丫頭果然是愛漂亮。如今大太陽剛一出來就想著過幾日的穿著了。

 端王爺想著自家小妻子的嬌俏模樣,滿心裡都是歡喜。

 他腳下一轉,就往明心苑去了。

 元槿確實是在明心苑裡晾曬衣物。不過,藺君泓倒真是冤枉了她。

 她並沒有去晾曬自己的東西,反倒是把藺君泓的厚衣裳盡數拿了出來,仔細曬曬。

 今年到了冀都後新做的倒也罷了。擱到太陽底下好生攤開就可以了。她最在意的,是從京州,也就是當初的京城,帶出來的那一箱。

 藺君泓為了將她的東西都帶上,捨棄了他自己近乎所有的物品。最後剩下來的,不過這一箱而已。

 之前因為天氣尚熱,裡面擱著的又是冬衣,等閒也用不上,所以元槿沒有多去管。

 如今天氣合適了,她也想了起來,就命人把箱子抬了來,又讓秋實、櫻桃和葡萄幫忙把衣裳一件件攤開晾好。

 三個丫鬟遲疑著沒有敢動手。

 她們知道,王爺不喜歡除了王妃外的女子碰他的東西。

 元槿無奈,就讓孟媽媽和她一起,還有前些日子新招進府裡的董媽媽一起將衣裳弄好。

 因為人手不夠,這事兒做起來頗有幾分費力。待到全部拿出來後,三個人都累得額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櫻桃在旁忍不住抱怨道:「王爺也真是的。要求這樣多,累的還不是王妃?累著了王妃,心疼的還不是王爺自己?何苦來哉!」

 秋實在旁邊抿著嘴笑。

 葡萄點點頭,附和道:「就是就是。王爺這也太傻了點。」

 孟媽媽在旁嗔了她一眼,說道:「你這丫頭,倒是實在。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全被你一個人都講了出來。」

 葡萄有些茫然,「櫻桃不也說了?」

 櫻桃輕哼一聲,「我可沒編排王爺的不是。你看我說什麼了?」

 葡萄怔了怔,沒有反應過來。

 大家就都看著她笑。

 櫻桃笑著走到了藺君泓的那個箱子旁邊。

 她知道自己不能動手去碰,就邊說著話邊下意識地往裡看了幾眼。

 誰料看過之後,她驚奇地「咦」了一聲,喃喃說道:「我怎麼瞧著這個……像是王妃的?」

 葡萄順口說道:「王爺箱子裡有王妃的東西,豈不是很正常。」

 櫻桃心說若只是王妃的東西,也就不用那麼奇怪了。

 她頓了頓,說道:「問題是,我記得這件兒,是當初丟了的那一個。」

 「丟了的哪一個?」

 「就是那一個。」櫻桃看看董媽媽,又看看元槿,比劃著說道:「消暑宴上,不見了的那一個。」

 這事兒元槿、孟媽媽還有那三個丫鬟俱都知道。

 聽聞之後,孟媽媽走上前去,從箱子裡拿出一個東西來。

 那是個肚兜。

 不僅是個肚兜,而且,這還是個艾綠色繡白梅花的肚兜。

 剛開始的時候,它下面還有三個花瓣。只不過丟失的時候,它被人刻意去掉了一片,只剩下了兩片花瓣。

 如今孟媽媽手裡的它,已經和剛開始時一般無二。想來是找高人又繡了一模一樣的第三瓣。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這個肚兜,有些回不過神來。

 最後,還是葡萄最先開了口。

 「我怎麼記得,這衣裳已經丟了?」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而且,如果沒記錯的話,是被端王爺他們給不小心燒沒了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藺君泓剛好邁步入院。

 聽到了葡萄的話,再看清了孟媽媽手裡的東西……

 端王爺腳步猛地一頓,臉上神色瞬息萬變,十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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