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楊力提交病假單子時，陳女士可以說是非常緊張的。

　　　「身體還是不舒服嗎？」畢竟是華箏的心肝寶貝，這老爺要是萬一回來，心肝兒卻進了醫院，陳女士的職業生涯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楊力趕忙解釋：「沒有，我就是慣例檢查一下。」

　　　陳女士仔細看了他一圈，確定沒事才批了單子，臨行前還不忘叮囑道：「早去早回啊。」

　　　因為有先進的私人「doctor」的分擔，醫院的功能已經變得非常頂尖多樣化了，楊力這次是去看的記憶科，當然也額外區分o區和a區。

　　　記憶科因為劃分在精神科底下，所以古往今來，都有些玄學的味道，做具體的海馬迴檢查之前，醫生甚至懷疑是因為楊力的特殊發情期導致他有些記憶錯亂。

　　　「我們一般都是建議omega最好在特殊發情期間建立永恆關係的。」在AO時代，每個醫生感覺內在都隱藏著催婚屬性，「畢竟對身心有意。」

　　　楊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茬，只好閉口不談。

　　　可明顯的，醫生也有很八卦的那一類：「而且您的對象似乎獨佔欲特別強，留在您身上的味道，我這個beat都能聞的出來。」醫生甚至還故意抽了抽鼻子，總結道，「是個各方面都非常優秀的alpha伴侶啊。」

　　　楊力：「……」

　　　檢查海馬迴的程序不算複雜，只是等待結果有些久，這期間才是最難熬的。

　　　楊力既是不安，又是焦躁，還混雜著懷疑和不確定的複雜情緒，以至於看到醫生拿著檢查結果出來，他甚至緊張的有些結巴：「請、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醫生的表情有些古怪：「唔……我這邊看來問題是有，但好奇怪。」

　　　楊力趕忙問：「哪裡奇怪？」

　　　醫生看了他一眼，慢慢道：「你的海馬迴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有一段被人『保護』了起來，這類似一種催眠，對方催眠的還只是個體。」醫生打比方道，「記憶其實就像一個傳送帶，上面的貨物就是你每個記憶點，而你那一個傳送帶上的貨物被人加了外包裝，導致你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能做到這麼精密的又不傷害到你的催眠，對方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醫生感慨道，「應該是當時出了什麼意外，你的大腦信息素失衡了，為了保護你，對方封存了你的這份記憶。」

　　　楊力低頭看著自己的檢查報告，海馬迴被標記出的形狀是一條細長彎曲的藍色弧度，記憶點的星號有一顆分外的閃亮。

　　　醫生指著那顆閃閃發亮的星，笑著道：「對方一定是個溫柔又強大的人啊，而且，深深的愛著你呢。」

　　　華箏躺在回去的飛機上閉目養神，一定要跟來的邁文倒是挺好奇他此刻在想些什麼的。

　　　「你什麼時候和他交換的私人通訊錄？」宇宙第一母A終於忍不住開始八卦了，「怎麼以前沒聽你提過？」

　　　華箏過了許久，才懶洋洋道：「我幹嘛要告訴你。」

　　　邁文翻了個白眼：「當年招人的時候可是我選的，要不是我，你能遇到小巧克力？」

　　　可轉念一想，邁文突然明白過來：「你12年前就和他交換了？！」

　　　華箏不說話，不過看表情倒是挺得意的，他摩挲著手環，嘴角笑意明顯。

　　　邁文瘋了：「12年不和對方聯繫……你是忍者精神麼？」

　　　華箏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怎麼聯繫？我20歲進入發情期，當時差點對他……強行控制住的後果你也看到了，幸好保住了他的大腦信息素平衡，才沒釀成更大的災禍。」

　　　邁文想到那一陣子華箏的狀態仍舊心有餘悸，不說這麼多年才慢慢恢復過來，在這期間為了不讓事態變得更加嚴重，華箏幾乎切斷了一切與楊力的聯繫，直到楊力快進入30歲成熟階段的特殊發情期，一直秘密關注楊力的陳女士發現了對方的求職信息。

　　　「所以如果他不發那份HR的求職信……」邁文懷疑，「你和他還天涯海角，天各一方呢？」

　　　華箏哼笑了一聲：「怎麼可能。」

　　　邁文眨了眨眼。

　　　華箏「卡」的一聲重新戴上了手環，他睜開眼，淺淡的瞳色像是蒙了層陰翳：「他不會對我以外的人發情的。」

　　　邁文盯著華箏的臉，只覺得雞皮疙瘩慢慢豎了起來，整個人從心底裡冷的有些哆嗦。

　　　華箏慢慢地，露出了一個溫柔的，艷麗的笑容：「他只會求著我幹他，因為只有我，才能滿足他。」

　　　當年十六歲時的華箏已經初顯了成年alpha的領地意識和控制欲，他就像一頭年輕美麗又荷爾蒙爆棚的雄壯美洲白獅子，每天最愛幹的事就是巡視自己的領土。

　　　而馬廄則是他其中的一片「領土」之一。

　　　莊園的私密性和保護性讓他在成年之前很少能接觸到野生的omega，楊力雖然是能近身服侍的唯一一位引馬人，但怎麼看，都不符合華箏的審美。

　　　——雖然他的確很黑。

　　　楊力慇勤的有些過分，他大概是因為外表職業的緣故，全然沒有一般omega的高貴矜持，太過接地氣的他在面對華箏這樣的美人時，總是控制不住的話多。

　　　「您騎的累嗎？」楊力甚至會不自覺的將過分精緻美麗的alpha歸為孱弱的那一類人，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大腿內側會磨的很疼吧？要不要下來休息下？」

　　　華箏面對這位年輕omega話嘮式的體貼有些心情複雜，畢竟不論從書本還是影視，包括從小到大兩性關係的教育方面，身為alpha的華箏，再怎麼中二傲慢也不該被一位還未成年的omega如此照顧著。

　　　「你不熱嗎？」華箏從馬背上下來，他拒絕了楊力的攙扶。

　　　對方顯得有些遺憾：「我很喜歡夏天，先生。」楊力積極的接過他遞來的馬鞭，「您想喝點什麼嗎？」

　　　華箏看了他一眼，自從上次華箏不讓他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後，楊力就有些得寸進尺，太不懂得遮遮掩掩了。

　　　年輕的omega穿著敞胸的絲質襯衫，短款馬褲背帶勾勒出精瘦的腰部線條，楊力巧克力色的胸膛並不是非常健壯的那種，因為敞的過開，甚至能隱隱約約看到裡面接近淡粉色的乳暈。

　　　楊力彎腰為他脫下靴子，華箏下意識的別開眼去，可他又為自己這個反應覺得懊惱，忍不住粗聲粗氣道：「你把領子給我繫起來！」

　　　「？」楊力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華箏又突然生什麼氣，不過還是好脾氣的道，「好啦，我知道了。」

　　　華箏在那時候並不覺得自己是喜歡楊力的，但是對方的聽話和寵愛卻又讓他熨帖無比。

　　　陳女士在發現他跑馬廄的次數明顯增多後有些擔心。

　　　「他還未成年呢，小老爺。」陳女士忍不住提醒，「您不該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

　　　華箏無所謂的甩了甩鞭子：「我只是無聊，找點樂子。」

　　　陳女士：「那我這邊有很多樂子可以給你找。」她點開了近期的視頻郵件，「您因為是VVVVVVIP客戶，宇宙佳緣發來了了不少優質的成年omega的資料過來，我篩選了一部分，您可以看下。」

　　　華箏有些興趣缺缺，他不怎麼耐煩的皺著眉：「晚上再看吧，我想去騎馬。」

　　　陳女士苦口婆心：「您沒幾年可以浪費了，不要太挑啊小老爺，您難道真的想C位出道嗎？！」

　　　華箏：「……」

　　　楊力從中午開始就打理好了馬廄，翹首以盼的等著華箏過來騎馬，他今天特意換了件小立領的襯衣，紐扣甚至乖乖繫到了最上面一顆。

　　　因為天熱的緣故，他流了不少汗，襯衫緊貼著並不是太舒服。

　　　等到快傍晚時，華箏還是沒有來。

　　　「出什麼事了麼……」楊力有些失望的嘀咕著，他已經快要下班了，但仍是不捨得就這麼離開，最後鏟完一批乾草後，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不得已，楊力只能爬上梯子去點照明燈。

　　　昏黃色的照明燈讓整個馬廄變得溫馨起來，楊力坐在梯子上發呆，沒注意有人出現在了馬廄門口。

　　　「你在幹什麼？」華箏走進了燈火中，他仰著臉，也不知是不是光線的關係，那張精緻艷盛的臉上難得沒了平時的刻薄傲慢，柔和的甚至有些楚楚動人。

　　　楊力顯然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看到華箏，他滿臉驚喜，猛地從梯子上站了起來：「你來啦！」

　　　正常梯子顯然沒法承受這麼具有衝擊性的力量，楊力回過神來時已經晚了，他正準備閉著眼挨那麼一下，預期的狗吃屎卻沒有實現。

　　　華箏單手扶住了梯子。

　　　楊力：「……」

　　　美少年冷冷的盯著他：「你是白癡嗎？」

　　　楊力的重點已經偏了：「你力氣好大哦……」

　　　華箏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歎了口氣，他朝著楊力伸出了手：「下來，小巧克力。」

　　　「……」楊力紅著耳朵嘟囔道，「我叫楊力，不叫小巧克力……」

　　　華箏抓住了對方的手，他並沒有理會楊力說了些什麼，而是問了其他的：「你等了我一天嗎？」

　　　楊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你沒說你不來呀，我怕你來了，我不在怎麼辦。」

　　　華箏沒有說話，楊力其實還比他還要高一點，他得稍稍抬著脖子才能與對方平視，也不知道這人在高興什麼，笑的又傻又可愛。

　　　「我們交換私人通訊錄吧。」華箏抓緊了楊力的手，他突然道。

　　　楊力一臉的驚訝：「啊？」

　　　他當然有私人通訊錄，也知道其中的意義，只是不確定華箏自己知不知道。

　　　華箏抬起了手腕，他的手環已經打開了私人通訊的按鈕，伸出的金屬線是「締結」的姿態：「你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私下聯繫我。」

　　　楊力緊張的臉都漲紅了，他嚥了嚥唾沫，大著膽子問道：「什、什麼時候都可以嗎？」

　　　華箏抬了抬眼皮，兩人手環中的金屬線已經纏繞在了一起，他露出了一抹清淺的笑容，語氣蠱惑的反問道：「你想無時無刻都看到我嗎？」華箏歪過腦袋，他就像一朵盛開得妖冶而馥郁的罌粟，「你已經如此迷戀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