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陳彩被“安排”的手腕紅了好幾道，看著十分嚇人。以至於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他不得已穿了陸漸行的襯衣，因為後者的袖子長，能一直遮手背。

　　他開車捎著王成君，後者眼尖看見，還傻乎乎地問他：“陳哥你衣服怎麼有點大啊！”

　　陳彩“啊”了一聲，心裏一個勁兒的狂罵陸漸行，嘴上卻裝傻：“是嗎，今年流行這個，oversize懂不懂？”

　　王成君一個大直男當然不懂，他現在雖然不穿外賣小哥的同款了，但是也沒好到哪里去。

　　陳彩瞥他一眼，這才想起來：“你今天不去參加盛典活動嗎？我記得名單上有你啊。”

　　“去，”王成君道，“那個不是下午才開始嗎，我上午先鬆快一下。”

　　陳彩問：“你衣服呢？”

　　“在李姐那，”王成君嘿嘿傻笑，又想起昨天的情形，瞧著他的表情問，“你跟李姐昨天是不是鬧矛盾了？我看下午的時候你倆有點不太對勁。她有點躲著你。”

　　陳彩卻搖了搖頭：“大家都是來工作的，我跟李芫在公事上沒有衝突，那就是沒有矛盾。”

　　王成君明白過來，點了點頭。

　　又過了會兒，他才扭捏道：“那我現在還能跟著你嗎？”

　　陳彩詫異：“李芫對你不好？”

　　王成君搖頭。

　　“頻繁更換經紀人對你也不好，”陳彩道，“現在我的職位稍微高點，公司資源掌握的多一些，但精力也有限。以後我的工作重點應該是給你們拉資源上。當然了，如果有好的我會先給你留著。李芫對你和夢圓不錯，能力又穩，跟著她比跟著我強。”

　　王成君特別聽話，雖然心裏還是想跟他，但也乖乖點頭：“好的，那我就還是跟著她。”

　　陳彩笑了笑，又道：“你有什麼想法，你經紀人不會毫無察覺的。所以最好找時間向她表個態。別因為這個疏遠了。”

　　倆人說話見已經到了公司園區，陳彩剛要拐彎進去，就聽自己的手機響。

　　羅博在那邊低聲道：“陳哥嗎？我是羅博。”

　　陳彩一看這時間還早，示意王成君先下車，扭頭問那邊：“怎麼了？”

　　“我今天出去買早飯，又看到了，是雷老。”羅博道，“我看他一個人買這個弄那個的麻煩，想去幫忙，他不搭理我。剛剛我才打聽出來，他在E區病房……”

　　陳彩忙記錄下具體的位址，對羅博道：“行，我晚點過去看看，你先忙吧。”

　　羅博道：“我這正陪著孩子排隊呢，昨天預約的今天八點，現在過來取了號，結果給排到十點多了……醫院太擠了。”說完又忍不住慨歎，“我這一個壯勞力跑來跑去都累得慌，老先生要是一個人住院，那得多遭罪啊。”

　　陳彩也是擔心這個，看了看時間，上午並沒有重要安排，乾脆調轉車頭，直奔去了醫院。

　　雷老頭雖脾氣古怪，陳彩也不敢買些花哨的果籃花束，想著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多半會討罵，於是從店裏買了幾樣清粥小菜，按照老先生的口味搭配好，這才提著找了過去。

　　住院部的走廊裏也擠滿了床，陳彩順著床位號過去，正好瞅見一銀髮老先生手裏捧著個收音機。

　　對面床上的病人正抱怨：“你那收音機能不能關關？煩不煩人？！吵死了！”

　　雷老頭巋然不動，閉著眼跟塊石頭似的坐在病床上。

　　陳彩敲門進來，把東西給他放一旁，這才喊了他一聲。

　　雷老頭猛地睜眼，看是他過來，眼神裏滿是不可思議。

　　陳彩自己左右看看，沒見著凳子，嬉皮笑臉地問：“老先生，這兒有凳子嗎？”

　　雷老頭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甕聲甕氣道：“沒有！能站住就不錯了，一會兒醫生過來，能給你擠天花板上去。”

　　“……”陳彩便問，“那在你床沿兒上坐會兒行不行？”

　　老頭兒沒吱聲，一旁有個家屬倒是看不下去了，騰了一個凳子過來，遞給陳彩。

　　陳彩忙跟人道謝，這才去拆給雷老頭帶的餐。

　　雷老頭瞅他：“你不是不在天頤了？”

　　“對啊，”陳彩道，“我跳槽了。”

　　“那你還來看我？”

　　“我就跳槽了，你歲數該比我大還是比我大啊，長幼秩序又亂不了。”陳彩說完，想起來之前的助理，問他，“圓圓最近沒去看你？”

　　雷老頭哼了聲，“早就不去了，你不幹了他就不去了。”他說完瞥了陳彩一眼，剛要再說，忍不住又劇烈咳嗽起來。

　　陳彩扶了他一會兒，又忙著倒水遞紙。等到這陣咳嗽過去，雷老頭才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去忙吧，”他揮揮手，“我這病有的折騰，在醫院裏起碼有人管，比在家裏死了沒人知道強。”

　　“那你總不能一個人呆著，有個頭疼腦熱的沒人管。”陳彩問，“要不給你請個保姆，實在不行鐘點工也行？”

　　雷老頭搖頭，好笑道：“那我還不如去談個夕陽戀呢。”

　　倆人正說著話，就見又有人提著一盒禮品進來。陳彩下意識回頭去看，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竟然是呂涵。

　　雷老頭反倒是不怎麼意外，問了句：“你來了？”

　　呂涵算是大導演了，周圍有人認出來，在一旁偷偷拍照。

　　陳彩忙把凳子讓出去，恭恭敬敬地跟人打了個招呼。呂涵卻並不正眼看他，往那一坐，只跟雷老頭對著聊天。陳彩雖然想要攀著認識一下，卻又覺得此時不太合適，猶豫半晌，自己默默地退了出去。

　　病房裏，呂涵等他走了一會兒，才問雷老頭：“剛剛那個就是你說的小孩？”

　　雷老頭點了點。

　　“有點眼力見，看著挺聰明，”呂涵歎氣道，“就是不知道是真禮貌還是城府深。”

　　雷老頭笑他：“有什麼區別呢？”

　　“真和假的區別。”

　　“那說明你還年輕，能折騰，”雷老頭搖搖頭，歎一口氣，“我這種半隻腳踏進棺材的，對真假已經不執著了。有個人惦記我，那我就高興，總比沒有的強。”

　　他說完問呂涵：“你不是在拍戲嗎，怎麼又回來了？”

　　呂涵聞言搖搖頭，卻不再細說。

　　陳彩並不知道這邊正在談論他。他從這邊病房離開後直奔去了超聲科看羅博，小姑娘還在排隊，又跟羅博瞎聊天，說XX公主是壞的，她的妹妹才是好的。都是動畫片裏的角色，陳彩也聽不懂。

　　他安靜地在一旁坐下，陪著這爺倆一塊等叫號。

　　羅博忍不住笑道：“現在不出名也有不出名的好，能在這安安穩穩等叫號。上次我聽許煥說，他去醫院會有很多人圍觀，現在都寧願去小診所也不去大醫院了。”

　　陳彩“嘁”了一聲，說他：“你聽他吹牛，他又沒什麼流量，粉絲也不多。”

　　羅博道：“那挺奇怪的。他長得很帥。”

　　“人品差，”陳彩道，“粉絲眼又不瞎。”

　　“那也很叫人羡慕了。”羅博搖頭笑笑，“我就羡慕他一年裏不缺工作，收入也高。”

　　陳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會的，一步步來。”

　　“嗯，我今年挺滿足的。”羅博看著他，真誠道，“謝謝你，給我爭取來這麼大的分紅比例。”

　　小姑娘聽不懂大人聊天，但是嘴甜，也跟著她爸爸喊：“謝謝陳叔叔。”

　　陳彩笑著跟她擊掌，又扭頭看了羅博一眼，這才注意到一點問題。

　　“一會兒檢查完你得去收拾一下，”陳彩看著他直搖頭，“鬍子沒刮，頭髮也沒剪，這樣上紅毯肯定不行。晚上我要帶你去見電視臺的購片人的。”

　　羅博忙道：“我老婆中午來替我。下午回去就剪。”

　　陳彩不放心，一直陪他做完檢查。把報告拿去給醫生一看，竟是虛驚一場。

　　小姑娘大概是感冒刺激的，等過陣子小疙瘩自己就能痊癒，不用再吃什麼藥物。如果怕疼，也可以開點止疼藥。如此一來羅博算是徹底放鬆下來，他先趕緊通知羅嫂不用過來替班，又忙活著給小姑娘辦出院。

　　陳彩也跟著鬆了口氣，去替他交錢領藥。

　　倆人正高興地跑上跑下，就聽走廊後面有人喊著“讓一下”，一夥兒推著小車疾步經過。過往的人都紛紛向兩側避讓，陳彩知道走廊盡頭是搶救室，無意中瞥了那小車一眼，頓時就愣了。

　　呂涵在後面夾著皮包一路緊跟，手裏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一遍沒撥通，他邊罵邊繼續撥打。

　　陳彩倒吸了一口冷氣，把東西塞給羅博，叮囑道：“你先去辦出院，回家換衣服！下午的紅毯不能錯過，我讓王成君帶你一下。”

　　羅博連忙點頭，問他：“你呢？”

　　陳彩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只看著那夥人的背影道：“我去看看，這時候總不能坐視不管。”

　　他說完拍了拍身上，摸到錢包後心裏稍稍安定了一點，不再多想，拔腿就朝前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