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趙陽想要退賽的事情沒有跟任何人講，他只是去找了導演，又在那邊給公司打了電話。

　　因為公司才轉型不久，三人並沒有安排專職的經紀人，所以只有宣傳人員負責對接。趙陽說明自己的意圖，那邊聞言大驚，隨後便是一陣訓斥。

　　趙陽任由那邊訓著，一聲不吭，等掛了電話也不再回訓練室，而是拿了手機自己躲去天臺。以前蔣帥總能拿到手機的時候，倆人在這裏看過不少的評論，有人誇他，有人罵他。他原本就覺得自己不夠強大，看到一條不好的微博要難過很久，這天一打開，網頁上鋪天蓋地的全是攻擊和謾駡，他卻忍不住自虐似的，一條一條往下翻，每一個字都要看完。

　　他看到了自己的各種醜照，被銳化過渡的，被人P過的，被放在堂裏的，看到了自己的外號“趙欠日”，“趙婊”，看到了一個粉絲因為討厭蔣帥，被蔣帥那邊的大粉掛在主頁上@，嘲笑她醜，說她LOW逼也就配粉窮逼。

　　下面嘲笑罵人的評論很快從幾條漲到數百。趙陽心裏堵的難受，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不知道該怎麼說，猶豫再三，登上了微博，想去安慰一下那個被罵的粉絲。

　　ID點了一下，空了。

　　他歎了口氣，隨後重重地靠在長椅上，心中複雜情緒波翻浪湧，最後只在微博發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

　　陳彩那邊開車接到蔣帥的時候，後者正好看到了這一條。他心裏冷哼，把手機丟給助理。

　　助理小方卻不理解，還在後面對陳彩高興道：“陳哥，你猜今天蔣帥漲了多少粉？”

　　陳彩沒作聲。

　　“這才一下午呢，漲了20W！”小方激動道：“我都嚇到了，一開始還以為渣浪塞的僵屍粉，結果不是！”

　　陳彩依舊不說話，等把車一路開到半山的一處人煙稀少的餐廳，幾人進入包廂吃飯，他才看向蔣帥，問道：“你跟趙陽怎麼了？”

　　蔣帥靠在椅子上不想說話。

　　陳彩看著他，語氣平和道：“我今天看到他的直播了，他說跟你關係不熟。”

　　“本來就不熟，”蔣帥隨便翻著菜單，皺眉道，“沒什麼好說的。”

　　陳彩看他強脾氣又上來了，轉身拿過茶水，邊慢吞吞地斟滿邊說：“我知道你今天剛拍完雜誌比較累，可能會有些小情緒。但是這件事情比較重要，跟公司一直以來為你做的宣傳有關，所以我想問清楚。”

　　他這種口氣說話，蔣帥不好反駁，只得悶悶地嗯了一聲。

　　陳彩問：“你們是有什麼矛盾了嗎？”

　　“嗯，”蔣帥說，“就酒吧那事。”

　　他說完見陳彩不說話，有些懊惱，自己交代道：“被客人潑髒衣服那事是我告訴他的。”

　　陳彩疑惑道：“你告訴他了？”

　　“是。”蔣帥道，“我當時沒想到他那人這樣。”

　　陳彩覺得十分意外，再一琢磨，卻不太對：“那他跟你解釋了嗎？為什麼要洩露出去？”

　　“沒有，他不承認”蔣帥道，“所以才翻臉了。”

　　“沒承認怎麼會翻臉呢？”陳彩疑惑道，“你首先得確定是他做的吧。比如這事既然是樊湃的公司所為，趙陽為什麼要告訴他，他跟這人的關係很好嗎？還是跟你有仇？”

　　“什麼意思，”蔣帥愣了一下，“這事跟樊湃有什麼關係？”

　　陳彩皺眉，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助理小方也覺得意外，疑惑道：“這是是樊湃的經紀人幹的啊，他們都出道歉聲明了，怎麼會跟他沒有關係？”

　　“樊湃？？？”蔣帥更愣，“我不知道啊！我以為是趙陽！”

　　“你以為是趙陽？？”陳彩震驚道，“你哥去探班的時候事情都解決了，那邊道歉聲明週一熱搜掛了半天，你怎麼會以為是趙陽？？？”

　　“……我不知道，”蔣帥愣住，“我只看到了那張濕身照，我，我剛好之前跟趙陽說過。”

　　“你看到了濕身照，也就是你看過手機了？照片上面沒有文案？沒有澄清？我既然給你解決了你就不跟我確認？節目組那麼多人你不知道先瞭解下前因後果？”陳彩難以置信，繼續問道，“那你給趙陽定罪的邏輯是什麼？”

　　蔣帥被一連串發問砸的腦袋發蒙，呆呆地看著陳彩，過了會兒才道：“我沒多想，就是時間太湊巧了。我剛跟他說了這事，照片就出來了，怎麼可能這麼巧？”

　　“你剛告訴了他。”陳彩深吸一口氣，問，“你什麼時候告訴的？”

　　“就是去醫院的時候。”

　　“只有你們倆？？”

　　“……”蔣帥腦子裏嗡的一聲，張了張嘴，喃喃道，“還有工作人員……和跟拍攝像。”

　　陳彩：“……”

　　“你當著三個人和一台攝像機講了這事，後來網上曝光，你就認准了是趙陽。”陳彩點點頭，“為什麼不可能是其他人？趙陽的動機是什麼？他從哪兒弄的照片？這期間節目組沒收手機他怎麼聯繫的公司？這些你總有個邏輯吧。”

　　蔣帥心裏大起大落，有些接受不來，想要伸手去口袋摸自己的手機。無奈他剛剛把手機扔給了小方，後者此時也沒看出他的意圖。

　　他摸了幾下，沒拍道，突然升起一股煩躁，忍不住道：“誰能想這麼多，那時候氣都氣死了。”

　　“你說什麼？”陳彩忍不住生氣道，“做事不先過過腦子很有理嗎？比賽之前我問你有沒有會被人黑的點，你信誓旦旦說沒有，回頭就在攝像前面說自己被人潑濕衣服。出了事公司的多少人徹夜不眠給你公關，解決完你看都不看一眼就去定罪別人？他如果被冤枉了，你就是吃飽了撐的給自己樹敵！”

　　“對！我就樹敵了！”蔣帥心裏本就因為這事烏龍煩躁不安，被陳彩指著鼻子罵，頓時也騰起一股火，光棍道，“我不稀罕！”

　　“你說什麼？”陳彩冷笑，“你完整地說一遍，你不稀罕什麼？”

　　蔣帥張了張嘴，卻不想露怯，梗著脖子道：“我不在乎樹不樹敵，也不在乎是不是冤枉他，行了吧，什麼酒吧照片愛發發，愛咋咋地，大不了不幹了！”

　　他說完自己強脾氣也上來，拿著手裏的餐巾使勁一摔，氣哼哼地靠回了座椅上。

　　小方不知道局面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趕緊岔開話題，說說這個勸勸那個，無奈蔣帥一通幹吼臉紅脖子粗，陳彩也壓根兒不搭話，只盯著趙陽。

　　他頓時頭大，過了會兒包廂外有人敲門，小方忙拉開，就見服務人員推來飯菜酒水。

　　東西擺上，陳彩忽然伸手要酒。

　　小方猶豫：“陳哥你還開車呢。”

　　“可以叫代駕，”陳彩道，“把酒給我。”

　　小方怯怯地看他一眼，只得遞過去。

　　蔣帥剛剛吼完也有些懊悔，心裏又氣又惱，低著頭不說話。

　　陳彩把三人酒杯滿上，卻突然喊他：“蔣帥。”

　　蔣帥一怔，看了過去。

　　陳彩道：“來，我敬你一杯。”他說完又招呼小方，“小方，你也舉起杯子來，一起敬個酒。”

　　蔣帥坐直了身子，遲疑地伸手，就見陳彩杯口放低，在他的酒杯上碰了一下。

　　“不管怎麼，我們之前的合作還算愉快，這次好聚好散……”陳彩道，“我在這祝你日後前程似錦，星途坦蕩。”

　　他說完一飲而盡。

　　蔣帥腦子裏“嗡”地一聲，看著他：“什麼意思？誰要好聚好散？”

　　陳彩把杯子放桌上，沖他笑著點了點頭：“我本人能力有限，帶不了你。這邊飯錢已經結過了，你慢慢吃，解約的事情明天再談。”他說完站起身，拿著自己的手機和車鑰匙往外走。

　　小方傻眼，回頭見蔣帥也傻在那，忙著急道：“陳哥生氣了，你快去啊！”

　　蔣帥猛然回神，站起來去追。陳彩卻走的飛快，已經行至餐廳外面。

　　蔣帥一路急奔，追上去，剛抓住陳彩的胳膊要說話，就見陳彩忽然轉身，照著他的肚子狠狠來了一拳。

　　他被嚇住，下意識地鬆手閃躲，然而仍是晚了一步。

　　蔣帥只覺得腹部一痛，捂著肚子踉蹌了一下。

　　他難以置信地抬頭去看。

　　陳彩在幾步之外站定，伸手指著他：“這是我第一次揍你，也是最後一次。你以後想怎麼折騰都可以，但我這次多嘴告訴你，你這張照片風波犧牲的是多少個人的週末！動用了多少關係！宣傳部的同事在家休班怎麼去的公司，公關部的怎麼聯繫的各家媒體，譚律師和陸總為了一紙聲明何時去的公司，助理小方和圓圓為了監控網路輿情多少小時沒休息！”

　　他胸膛起伏，冷笑道：“你倒是痛快，這個無所謂，那個沒關係，不好玩了就不幹了，你知不知道你做一件事多少人給你擦屁股！”

　　“我可以不要這樣，”蔣帥不服，還有些委屈，“我就是想做我自己，你之前帶王成君不也是隨便他嗎？為什麼我就要考慮那麼多？”

　　“你不在乎負面消息的話先去跟你家裏人說定了！”陳彩道，“再者我明確告訴你，你跟王成君從根兒上就不一樣。他是演員，你是偶像！”

　　蔣帥猛然怔住，心臟像是被人猛擊一記後怦怦直跳，暗自發涼。

　　“王成君靠的是作品。他演不好去磨煉，沒角色就去跑組，夏天穿棉衣冬天泡水裏。他塑造的是角色，需要的是觀眾，演技是他的立足之本。”陳彩看著他，問道，“可是你呢？你是能扛票房還是能扛收視？出了粉絲圈子誰還認得你？你以為往臺上一站就有粉絲了？幾十位唱跳都厲害的選手為什麼還比不過你？”

　　“你不知道，我那告訴你。因為從節目的第一期開始，公司就把你跟趙陽捆在一塊炒作。他的可憐襯托你的善良，他的窘迫反襯你的富裕……你做你自己？你往上一站話都說不多，不是團隊運作，粉絲有衝動去瞭解你？”

　　蔣帥耳朵嗡嗡直響，呼吸急促道：“你說……你說什麼？”他既驚詫又恐懼，聲音顫抖起來，“你說誰炒作？”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是需要炒作的。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了，顏值高，唱歌也行，跳舞雖然不擅長但是舞臺又不多，當然更重要的，是自己沒有太大的缺點。

　　陳彩看出他的想法，搖頭道：“你並不懂得粉絲心態，現在的粉絲不需要完美人格的偶像。他們最在乎的是偶像跟自己成長的伴生性，甚至要參與建構你的形象，所以他們喜歡的都是不完美品。”

　　“可我不需要這樣，”蔣帥聲音弱了下去，“我家人可以給我安排。”

　　“是，你家裏人可以給你約歌，帶你認識時尚圈的人，但是幾萬陌生人的喜歡他們也能安排？”陳彩道，“除非你拿著有錢作為賣點，但你覺得，你父母的身份適合曝光嗎？”

　　“我要做的不多，就是帶你出道，給你積累第一批粉絲。儘量把你推遠一點。之後你的事業會有粉絲和家裏人一起支持，也會有更專業的團隊。”陳彩道，“今晚我的確衝動了一些，我為自己不對的地方向你道歉。但是解約這事，也希望你能有個準備。”

　　蔣帥抿著嘴，過了會兒輕聲問：“你是對我失望了嗎？”

　　“不是，”陳彩歎了口氣，看向別處，“我打算年後辭職。陸漸遠之所以答應簽你，是因為你家在公司有投資。”

　　“那又怎樣？陸漸行不是老總嗎？”

　　“以後不是了，”陳彩道，“他已經辭職了，現在就等下個月開股東會，走一下最後的流程。我雖然能力低微，但也不想跟他為敵，哪怕只有業務上一丁點的競爭。”

　　“你很在乎他。”

　　“是的，我做不到公私分明，從認識他開始，我的屁股就是歪的。”陳彩歎一口氣，“你作為我在天頤的最後一個專案，我會盡全力去做。你現在年輕，我也不要求你多成熟穩重，只希望你能學著先思考再做事，能對幕後人員和工作夥伴有最起碼的尊重。”

　　晚上蔣帥沒回宿舍，而是去開了酒店。陳彩讓小方跟著他，怕他一晚上受刺激太大消化不來。一直等到小方發資訊說蔣帥沒事，倆人找了一家火鍋店吃飯，他才鬆了口氣，靠在車上，先打電話讓陸漸行來接，又給圓圓打電話：“蔣帥的那部分……對，全撤掉吧，不能用了。”

　　陸漸行很快打了個車來，一路走近，上下打量他，又笑了笑。

　　陳彩卻笑不出來。他張開胳膊，等陸漸行抱住自己，才閉上眼，歎了口氣。

　　陸漸行拍怕他的背，安慰道：“我聽小方說了。你原來的計畫很好，是蔣帥意氣用事給作廢了。”

　　“也不全怪他，”陳彩悶聲道，“也是我太刻意跟他保持距離，所以沒能及時溝通。又太自負，提前做那麼長時間的策劃案。”

　　“對，”陸漸行道，“還嚴重影響了夫夫生活。”

　　陳彩抬頭看他一眼，無奈笑笑。

　　陸漸行把他塞車裏，隨後繞去駕駛座，問道：“我們回家？”

　　“嗯，先回去，”陳彩道，“明天，我想去看看趙陽。”

　　《最強男團》的節目組對所有參賽人員手機和微博管控的十分嚴格，趙陽打定主意要退賽，那邊一時疏忽，便讓那條“對不起”成了參賽選手發出的第一條微博。

　　趙陽再次成為了話題中心的人物，他已經不再看那些評論，心裏自嘲地想：“粉絲一定都跑光了吧？她們早點脫粉也好，我現在做什麼都是錯的，何必粉我這種沒前途的呢，天天挨駡。”

　　他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將母親帶來的那點錢小心裝好，心裏開始琢磨著以後再去哪兒。

　　曾經在舞臺上表演過，也曾享受過短暫的歡呼和仰慕，心裏不是不舍。可他怕自己不小心會沉迷進那個光怪陸離的夢，思來想去，只能琢磨著不行就回老家。等打定主意，又怕公司不放行。

　　第二天一早，聲樂老師定好時間上課，趙陽沒去，在宿舍自己坐著發了會兒呆，就聽有人敲門。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對他道：“有人來找你了。”

　　趙陽一愣，忙跟出去，就見走廊那站著一個人，比自己高一點，側臉很帥。那人轉過臉，趙陽再看，立刻就愣了。

　　蔣帥曾給他看過一張照片，上面的人眉眼彎起，笑容陽光，牙齒整齊，唯獨目光過於睿智了些，讓人覺得不好糊弄。

　　此時眼前這人雖然神色嚴肅，但眼睛很像。

　　來人自報家門，伸手道：“你好，我叫陳彩，蔣帥的經紀人。”

　　趙陽心底抗拒，卻仍禮貌地跟他握了握手。隨後又戒備地看了過去。

　　陳彩道：“由於之前我沒能跟蔣帥溝通好，所以導致他對你產生了一些誤會。”

　　趙陽扯了下嘴角，不為所動：“所以你是來替他解釋的嗎？”

　　“不是，”陳彩隨意道，“我只是恰好過來辦事，聽節目組的說你要退賽，所以打算送你一段。”他說完指了指外面，“今天天氣不好，這邊沒有車經過，你要自己走的話恐怕走不成。節目組讓我捎著你。”

　　趙陽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轉身從宿舍拉了行李箱出來。

　　果然導演小姐姐過來送他，又叮囑道：“路上地滑，你們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趙陽覺得最後一句好奇怪，就見陳彩揮了揮手，應了一聲。

　　倆人上車，他想了想，對陳彩道：“謝謝你。”

　　“不用，是我該謝謝你，”陳彩看著他，誠摯道，“你不知道，我天天在家燒香，盼著你們前面的人能退賽，把這個出道機會讓給他。”

　　趙陽：“……”

　　“原本你是競爭最強的，你走了，我心裏的石頭也就放下了。”

　　“……你們都這麼……”趙陽想說“不要臉”，可是那個詞又說不出口，頓了頓，只得皺眉，“我也沒什麼威脅，我排名不高的。”

　　他說完歎了口氣，卻聽陳彩驚訝道：“這還不高？做人不要太貪心好吧？”

　　趙陽回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陳彩把手機遞過來，上面是《最前男團》剩餘20人的最新排位。趙陽往下看了一眼，沒看到自己，一個個往上數，突然就愣了。

　　“原本節目組看你熱度高，所以故意減少了你的鏡頭，”陳彩在一旁歎氣，感慨道，“結果就這樣，你竟然還是進了前20了。你知道別人是多不舒服嗎？”

　　趙陽仍在震驚自己的最新排名竟然不降反升了兩位，疑惑地扭頭看去。

　　“剩下的這二十人裏，家裏有公司，資產千萬級的6位，親戚朋友在圈內，有人脈的7位，剩下的公司有野心要力捧的4位，剩下的你們三個，另倆人在末尾，註定要炮灰。就你，沒錢沒勢力沒人脈沒後臺，還留在這裏面扎眼。”陳彩嘲諷道，“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有粉絲怎麼樣？唱歌好又怎麼樣？你這種人只有一種命，那就是窮命。”

　　趙陽聞言愣住，頓時被激地氣血翻湧：“你……你……”他氣得說不出話，伸手指著陳彩，轉身就要推門下車。

　　陳彩道：“鎖了。”

　　“你放我下去！我不坐你的車！”

　　“那可不行，我得把你鎖這，起碼鎖到比賽結束。要不然你又回去比賽怎麼辦？”陳彩說完，冷笑一聲，“你知道你這種人最可恨的地方在哪兒嗎？”

　　“我再怎麼也比你強！你三觀不正，你眼裏就只有錢！”

　　“不，眼裏只有錢的是你。”陳彩道，“我們眼裏不光有錢，還有野心，有膽氣。所以看見機會巴不得沖上去。而你，就是個懦夫！你粉絲哭爹喊娘給你拉的票，絞盡腦汁給你編的段子，忍著所有人攻擊給你發的微博，都被你視而不見。她們從身上割了肉來喂你，你一扭頭，就要丟去喂狗。”

　　他說完搖頭，道：“她們喜歡你，才是真的瞎了眼。但凡一個有出息的，這個時候都絕對說不出退賽兩個字。”

　　他一句接一句不停，趙陽如同遭受當頭棒喝，傻呆呆坐在那，一句辯駁都說不出。

　　過了很久，他才冷靜了下來。

　　趙陽低著頭，翻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微博。私信炸了，評論也炸了，他幾次卡頓，退出來重新登進去。看到了有人在刷#趙陽送你出道#，有人在話題下面發自己求家人幫忙投票，被罵了不務正業，哭了很久才好歹換來了四張票。也有人發很喜歡趙陽的歌聲，上次的《Undo》聽著聽著就哭了，希望以後還能聽到這種美好的聲音。還有人發了一段話。

　　“你的道路是什麼樣子的呢，趙陽？安靜的路，喧囂的路，五彩的路抑或充滿爭議的路……還好，不管是走什麼路，都會有“太陽”照（罩）著你。”

　　趙陽看著看著眼前模糊，網頁上仍有不少罵他的，但他的粉絲都忍著，只給他瘋狂投票。他又往下，看到了另一個號“不許罵我們趙陽”的在說：“小耳朵你知道嗎，我昨天被黑子罵了幾百條，氣得手都在抖，後來受不了換了用了好幾年的ID。好想卸載微博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可是又不行，還沒看到你出道啊！【委屈】”

　　陳彩在一旁看著，許久之後，暗暗歎了口氣。

　　趙陽已經漸漸平復下來。他輕輕開口：“謝謝你。我想退賽的確是衝動了，那天蔣帥說我……之後我就覺得，挺沒意思。”

　　陳彩沒應，過了會兒，才道：“你來這不是為了交朋友的。你的名次，也不是蔣帥給你投的。”

　　趙陽默然，不再言語。

　　“你的粉絲很不容易。”陳彩道，“從節目開播到現在，你一直被罵，她們就一直在維護你，從來沒放棄過。以前我看粉圈生態，只覺得瘋魔，這群人簡直毫無智慧可以，他們到處隨意謾駡，無惡不作，但在你這，我也看到他們可以極度忠誠，不計得失。你用自己的實力征服了他們，他們回報給你的，是我們這種經紀團隊都難以做到的。”

　　“我知道。”趙陽點頭，“我回去了。”

　　“還有，”陳彩看向他，“我來找你是自己的決定。跟蔣帥沒有關係。你倆現在的狀態對彼此都好，起碼在節目裏最好不要有改變。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了，”趙陽點點頭，抽了抽鼻子，“朋友是要雙向選擇的。過去的，就永遠過去了。”

　　他說完下車，從後備箱拿下了那個笨重的箱子。轉身的時候動作又停，回頭，朝陳彩鞠了一躬。

　　下午，《最強男團》的官微轉發了趙陽的那句“對不起”，隨後配了一張“笑哭”的表情，回復道：不就是多錄了一遍嗎，都是一家人這麼客氣幹什麼？

　　昨天趙陽的這條微博狠狠虐了一把粉，“小太陽們”原本就被多方攻擊，看到那條“對不起”如同觸到底線般絕地反彈，這才瘋狂轉發投票要留住他。這次看到官微回復，大家心中疑惑，卻又暫時放下心來。

　　週六半決賽直播。

　　所有的選手都十分緊張，每個人都提前準備了一段詞，晉級了如何，被淘汰了如何。

　　多數選手都說得涕淚橫流，十分煽情。

　　等到趙陽上臺，他握緊話筒，環視了現場一圈後，道：“我在這，想再次感謝我的粉絲，謝謝你們。”

　　他說完停下，沖鏡頭彎腰示意，隨後又道：“有人問我想要走什麼樣的路。今天，我想說，我走的一定是一條向前的路。謝謝你們，我會拼盡全力。”

　　作者有話要說：

　　“群體可以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也能表現出極度忠誠、勇於獻身和不計名利的舉動”——《烏合之眾》

　　“……你的道路是什麼，老兄？乖孩子的路，瘋子的路，五彩的路，浪蕩子的路，任何的路。到底在什麼地方，給什麼人，怎麼走呢？”——《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