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陸老弟在酒店等了許久，才等到送機歸來的大哥。

　　倆人暫用了酒店的小型會議室，關上門，攤開了一排資料，拉了兩把椅子對坐著。

　　陸老弟仍對尤加那邊感到不甘，猶豫自己是否要主動一把，問陸漸行：“昨晚我並沒有把話說死，這人怎麼一晚上就改主意了？該不會是有其他人接觸他吧？”

　　陸漸行一直喝茶聽著，見他仍不死心，只得提醒：“合作不成未嘗不是好事。”

　　陸老弟疑惑地抬頭看著他。

　　陸漸行道：“公司現在是一根繩子兩頭繃緊，你本來精力就有限，當務之急還是顧好大本營。尤加那塊蛋糕太大，不僅你想要，別人也想分一杯羹，這樣稍有不慎就會內憂外患。更何況現在公司處處用錢，貪多務得，還是謹慎些好。”

　　陸老弟歎了口氣：“我又何嘗不想謹慎點，可他這的確機會難得。呂導這邊我看是沒有突破口了，如果定了田導，說實話我的信心也不夠。現在近期的收益主要是等《巨人之塔》的分賬，這個又不保險。”

　　《巨人之塔》就是陳彩要跟雪瑩去跑宣傳的那部電影，這電影在籌備之初天頤便跟進了投資，並且跟另兩家共同承擔保底發行，保底金額是三億。

　　也就是如果最後票房不到三個億，天頤跟另外兩家共同承擔損失。如果票房高於這個數，那他們再按照約定比例拿利潤抽成。

　　但由於天頤只是投入資金，具體的宣傳發行全套都是由東視傳媒負責，所以影片最終定檔在了7月7號，而跟它但同期上映的還有另兩部國產大導電影。

　　陸老弟對此十分不滿，之前說過兩次，今天又忍不住重新提起。

　　“東視傳媒做的也太不厚道了，就為了保護他們手裏的另兩部片子，把《巨人之塔》安排進了死亡組。而且這時候還搞什麼饑餓行銷，不舉行點映和首映。沒有預熱口碑，首日排片怎麼可能上的去？”

　　“以後是要謹慎考慮一下，”陸漸行看他煩躁，安撫道，“但東視這次也有參與保底，他們發行經驗豐富，應該不會出大問題。倒是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麼問題？”

　　陸老弟昨天上午才飛過來，跟陸漸行匯合後就去見了尤加，當時他有些過於興奮，今天才隔了一夜，又變得有些過度焦慮了。

　　陸漸行覺得著他可能遇到了什麼難處，可是公司雖然情勢緊張，但財務報表上資產損益一欄還算樂觀，其他方面，王董那邊近來沒什麼動作，就連陸可萌他們也都安穩的很。

　　他想不通，去看陸老弟，後者又神色怪異。

　　陸漸行心裏暗暗猜測，乾脆問：“吳老的項目怎麼樣了？”

　　陸老弟愣了下，似乎十分意外他會提起這個，忙道：“那個沒問題，雖然投入的多了點，但是周轉快，很快就能見利。”

　　“那就好，”陸漸行放了心，拿過資料看了眼，笑道，“我還以為你遇到了什麼麻煩。現在雖然累了點，但下半年要上的存貨多，如果運氣好，或許中秋前後就能達成年度目標。其他的事情你也不必親力親為，該讓手下人去幹的就讓他們去幹。”

　　“是，”陸老弟神色緩和了一些，也輕輕歎了口氣，“我最近是有些急躁了。上次吳老還說建議我去寺廟裏拜一拜，說我今年犯太歲，與人多尤，事多阻礙。我昨天還想，不行找個寺廟待著，住上十天半個月。”

　　“那哪能行，”陸漸行笑他，“你不在，公司就亂套了。”

　　“可以你上啊！”陸老弟看著他，“其實我覺得換你來管一樣的，可能情況還能好很多。這幾次虧損的項目你都不看好，是我一意孤行。”

　　“那不一樣，你是掌舵的，我跟其他人都是劃槳的。”陸漸行擺手笑了笑，嘖道，“就我自己的小公司，這幾年看著熱鬧，也沒掙什麼錢。”

　　“那你是投的項目太小了，就幾百萬能拍出什麼來，片子沒品質，就吸引不了人。”陸老弟也覺得他選的專案都太奇怪，動畫片文化片，什麼冷門投資什麼。

　　他也有心想要讓大哥多掙錢，推心置腹道：“就那個陳什麼導演吧，他那劇本一看就不行，不賣座。現在的人過的本來就累，整體焦慮的不行，他還整一個苦哈哈的文藝片。”

　　“票房肯定高不了，”陸漸行道，“這片子也不指望掙，能給排個好的檔期，不賠錢就行。”

　　“那你是圖什麼？扶持新導演嗎？”

　　“差不多。”

　　“導演哪是這麼容易扶起來的，有些你看著他有才華，但實際上差的遠了，大爆過的都不一定能經的住市場檢驗，有些新手更別提了。”陸老弟道，“更何況你找的那幾個都有些老文青的毛病，掙不來錢還假清高。你現在簡直就是做慈善。”

　　陸漸行只笑笑不說話。

　　過了會兒倆人對著資料看完，把要簽的合同都簽定，這才看到最後一份。

　　那是呂涵要跟好萊塢合拍的新片，因要做成中國版《魔戒》全球發行，所以預計費用相當高。現在他們對外公開招股，天頤也有意加入。就是在於認購金額上有些分歧。

　　這一點還需另外開會討論，只得暫時壓下。

　　忙完這些，酒店服務人員過來敲門，提醒會議室時間已到，陸老弟收起一堆檔要走，冷不丁抬頭，就見陸漸行從包裏拿出了一個軟布袋子。

　　陸漸行看他好奇，把東西遞過來，這才笑道：“你不是要去寺廟嗎？父親之前托朋友刻了不少橄欖核，串了兩副手串給我。不是稀奇玩意，但盤了很多年了。現在我送你一串，你去寺廟的時候找個高僧看看能不能開光，也算辟邪招財的吉物。”

　　陸老弟接過去，果然從布袋裏掏出一串盤紅的手串，那橄欖核個個指肚大小，上面雕有佛祖神像，眉目生動，頗有神韻。

　　他之前聽說過陸漸行的養父是弄文玩字畫的。此時接過一看，果然每個核雕後側都有米粒大小的落款印記，顯然應該是某位名人所做。

　　陸老弟猜著這東西價格不菲，自己不懂，也不好意思收，忙推拒道：“你父親留給你的，就都留著好了，你給了我等於埋沒了好東西。”

　　“沒關係，”陸漸行卻笑道，“誰讓你是我弟呢。正好倆人一人一串。一家人就不要見外了。”

　　陸老弟這才接了過來。

　　“那我就收下了，”他靦腆笑笑，又想起一茬，對陸漸行道：“既然你都說不要見外，那我也提一件。這兩年瓦納那邊你一直刻意回避著，既不用天頤的資源，也不讓人知道你才是公司老總。以前的事情說不動你我就不管了，這次陳導的文藝片恐怕不好找宣發公司。如果到時候沒有好的選擇，就放到咱自家來。”

　　陸漸行笑道：“這次你不說，我也會找你問的。既然這樣，那到時候就省事了。”

　　陸漸行等他走後，又在這邊等了兩天，呂涵那邊仍舊是吊著他，一會兒說有想法可以談談，一會兒又是拍戲太忙沒時間。陸漸行本就對他沒太多耐性，這次等足了時間，自覺對公司也能交差了，乾脆打道回了府。

　　他回公司的這天，陳彩已經奔去了第二個城市。

　　東視傳媒雖然實行“饑餓行銷”，但顯然其他人並不買賬，加上兩部大導影片左右夾擊，大家更傾向于這是片方心虛，不敢面對的表現。

　　主創演員被分成三組分著跑，男女主都是大腕，因此去一線城市宣傳，雪瑩則被分在了二組，跟另外幾個演員老師跑二三線。

　　陳彩一開始還以為會有休息的時間，沒想到時間比他想像的緊的多，每天都是早起，匆匆趕早班機，到達之後不等休息就要安排採訪和媒體見面，除了配合劇組宣傳，陳彩還得想著雪瑩自己增加曝光和話題度。等到晚上，一行人還要跑六七家電影院。

　　陸漸行給他打電話要過來看他，陳彩一算，自己的私人時間也就吃飯那一點，乾脆給拒絕了。

　　《巨人之塔》首日排片並不高，只有25%。但是讓人意外的是那兩部引進的大片口碑一路下滑，隨之而來的便是排片調整。

　　等陳彩他們路演結束，《巨人之塔》的排片終於穩定在了31%左右，兩周下來，票房也終於突破了五億。

　　陸漸行心裏踏實下來，見這邊情況穩定，終於想起來去瓦納看了一圈。

　　劉總這幾天正要找他，這次見他終於來公司，趕緊彙報了一下現在的情況，又問：“那個陳導演上個月就跟我聯繫了。說是八月份開始籌備，這兩天正準備正式開個會呢。”

　　陸漸行點點頭：“資金上不要為難他。”

　　“好的。倒是有一點，那700萬是製作費還是總投資？”劉總道，“陳導演以為是總投資，所以那天問我以後宣發要扣多少錢，他好省著用。”

　　陸漸行沒想到那個導演這麼實在，忍不住笑道：“總投資他還拍個什麼戲，這錢是製作費，讓他放心花。不過有一點，製作主任你得看住。”

　　劉總痛快點頭。陸漸行這個老總就是這點好，手裏錢多，想投什麼投什麼，不管是導演還是剪輯，只要看中了，在錢上從不含糊，通通拉到公司來。

　　對方高興，他們這些做事的也省心。

　　倆人正聊著公司情況，陸漸行的手機突然又響。

　　他拿出來看了眼，見是陸漸遠，覺得奇怪，不過仍舊接了起來。

　　那邊的陸漸遠顯然已經急眼了，在那邊道：“哥，出麻煩了！”

　　陸漸行微微皺眉：“怎麼了？”

　　陸漸遠顯然氣得不輕，緩了緩才說明白：“東視傳媒耍流氓，現在拿了份補充協議，打算把票房的錢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