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遺千年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這是我剛剛有了一點點意識後,閃進腦海裡的第一句話。
人太壞了,狗都嫌,閻王老爺也不想收留我去破壞黃泉地域的安定繁榮,只好把我丟回了人間繼續自生自滅。
雖然全身骨頭疼的讓我險些一口氣閉過去繼續玩昏死,雖然我丹田剛提起的真氣讓我差點噴出一口血,雖然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是我至少能肯定,姑娘我,還能留在人間繼續禍害我的小美男。
別問我為什麼還沒睜開眼睛就這麼清楚自己不是躺在地獄黃泉,理由簡單的我都懶得說。
黃泉路上有這麼清新動人的牛屎味?
黃泉路上有這麼難聞的水裡魚腥氣?
黃泉路上有這麼噁心的霉爛土味?
所以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被人救了,而且救我的人條件還不怎麼地,就身下這一股股臭氣熏天的爛乾草,連床像樣子的被子都沒,活活把我如同曬鹹魚一般攤在這。
一陣風吹過,全身的肌膚浮出點點雞皮疙瘩,胸口的小尖尖都立了起來,某個部位的小草更是在風中愉快的搖曳著。
靠,誰這麼小氣,救我就救我,被子不給,連件衣服都舍不得給披嗎?
身邊悉悉索索的蹭過來一個軟軟嫩嫩但是臭臭的東西,先是小心的撓了撓我的手掌心,再是好奇的碰了碰我的腰,飛快的縮了回去。
沒有多久,那東西又貼了過來,而且明顯是湊向了我的腦袋,因為那股臭氣更濃了。
捅了捅我的胸,小傢伙似乎找到了好玩的東西,一聲稚嫩的輕咦。
一根手指變成了兩根,夾著頂端小小的拉扯著,然後變成了五根手指,捏捏。
“哇,好軟。”如果這算是表揚的話,那麼他的行為算不算是徹底的性騷擾?因為他正一鬆一緊,一鬆一緊捏的正歡。
他以為我這是什麼?街口包子鋪裡的白面大饅頭嗎?還是可以隨便捏來搓去的糯米糕?或者他認為,他在給奶牛擠奶?
我是女的,在這個男子生養的世界裡,他不會連這點認知都沒有吧?
臭烘烘的東西拱到我的耳邊,一個水潤潤的唇用力的在我臉上啵出響亮的聲音,“姐姐真漂亮,好軟,好香。”
這個聲音,我終於想起來他是誰了,那個破屋子裡抱著我腿生死要賴著我的黑兔子,我記得他有一雙漂亮的像水晶一樣的雙眼,軟軟糯糯的巴拉著我,依偎著我的漂亮小白痴。
難道我順著水流,又被衝回了‘雲夢’的地界?還被他給撿到了?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雙明媚的眼,完美的柳葉弧度,高高上挑的眼角,黑曜石一般的深沉,還有虛無的神情,對人世沒有半分留戀的空洞。
那個人,他也在嗎?
好奇的小鬼正在爬在我的身上,摸摸捏捏,親親揉揉玩的正快樂,沒有半分的□味道,卻充滿了好奇的探索,可是對於早經人倫的我來說,這不啻是一種巨大的挑逗,可是……
“流星,你剛剛從糞坑裡被撈起來嗎?”我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如果沒記錯,他是叫流星吧。
小身體一動,兩條軟軟的手臂抱上我的腰,大聲的歡叫著,“漂亮姐姐,你醒了啊,漂亮姐姐,你醒了啊……”
全身的骨頭再一次因為他的動作而散架,我也又一次的差點閉過氣去。
我的傷很重,上上下下的骨頭不知道錯位了多少,丹田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連提一口氣都不可能,說話的聲音和蚊子叫有的一比。
但是我還活著,我打賭,這樣的身體只要給我半個月,我一定恢復的徹徹底底,沒有半點問題。
他埋頭在我的胸前,快樂的廝磨著,“漂亮姐姐,你是回來帶流星走的嗎?”
“你再搖,漂亮姐姐就變成漂亮死姐姐了。”我無奈的出聲,頓時感覺到小傢伙從我的身上飛快的爬起來縮到床腳,一隻手還不死心的抓著我的手指,生怕我跑了般。
“師傅說姐姐受了傷,原來是真的。”他嫩嫩的出聲,手指探上我的額頭,“昨天姐姐好燙好燙,還好現在不燙了,師傅說再燒下去,姐姐就沒了。”
“我衣服裡有藥,你給我找找。”我微弱的出聲,依稀記得昨天自己全身一會如火爐般滾燙,一會像被丟進了冰窖,原來是燒了。
“師傅已經找過了,能給姐姐吃的都吃了,他說那些是聖藥,吃兩顆就好。”小麻雀嘰嘰喳喳的聲音在我耳邊跳躍,能聽出對他口中師傅的尊敬和愛戴之情。
那個狐狸媚眼的傢伙認識我衣服裡的藥?
這個認知讓我一怔,各種猜測在腦海中如波浪般此起彼伏。
武林聖藥,江湖少見的珍品,即使是普通的江湖中人,只怕也未必有那個眼光能認出,而那個癱子,居然能輕易的分辨出我的藥。
要麼,他是醫藥世家的人,精通醫術。
要麼,他是武林中人,而且曾經的地位不低。
可是,若是大夫,為何醫治不好自己的病?
若是武林中人,又怎麼會淪落至此?
那個髒兮兮的人影,突然纏繞上了很多迷幻的色彩,讓我沉吟著,拿捏不住走向,而活躍的小流星,絮絮叨叨的在我耳邊不停的說著,讓我瞭解自己被救的始末。
“昨天晚上,我和師傅趁著晚上沒有人,偷偷到河邊想摸兩條魚,結果抓到了姐姐的漁網,我以為是條大魚想拖上岸,差點被水沖走,師傅急急忙忙的救我,也差點被拖下去,我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姐姐拉上來。”
拉我上來?
以那個傢伙的性格,只怕是為了救這個小傢伙,而小傢伙不肯鬆開我,才順道一起被撈的吧。
“我看見是漂亮姐姐,就央著師傅一定要帶回來,因為姐姐給了銀票卻沒帶流星走,一定是回來找流星的,不過流星背不動姐姐,只能和師傅一路拖著姐姐回來,姐姐的衣服在路上掛破了,不能穿了。”
總算明白了不少,我長長的透了口氣,“流星,你能去洗洗嗎?你好臭。”
“不行,不行……”他驚慌的叫著,“師傅說了,流星不可以洗掉身上的泥巴,昨天為了撈姐姐把自己沖乾淨了,這是我才糊上的牛屎,等我一會去曬曬,牛屎幹了就不臭了。”
我動了動唇,想笑,卻扯的臉上一陣生疼,“流星是不是很漂亮,師傅怕流星引來壞人的覬覦才讓你糊上的?”
他捏著我的手指頭,悶著頭,沒有說話。
也許,我不應該過問別人的隱私,這些觸碰到了他的秘密,讓他想告訴我這個新認識的漂亮姐姐,偏偏因為師傅的叮囑而不敢妄言。
“算了,姐姐不問這個,流星有自己的秘密可以不說的。”當神智慢慢的清醒,後腦一陣陣的疼痛敲上我的腦袋,讓我不斷的暈眩著,那麼強大的力量,我的腦袋沒開花真的是個奇蹟。
他玩著我的手指頭,一會纏在一起,一會一根根的順開,“其實流星,沒有師傅漂亮。”
不管他漂亮還是他師傅漂亮,反正在我心中,都是兩隻黑兔子,其中一隻還是個殘廢的黑兔子,除了臭臭的泥巴,黑呼呼的臉蛋,我只記得兩雙眼睛。
“對了,現在幾更天了?什麼時候才天亮?”難得的不能運功,黑暗中不能視物,居然讓我有了一絲不安全感。
只是這天也太黑了,連一顆星星都沒有,讓我無法從星辰的位置判斷現在的時辰。
“啊!”他一聲驚叫,抓著我的手微微顫抖著,聲音也小小的哆嗦著,“漂亮姐姐,現在,現在是午時啊,外面,外面太陽很大。”
“什麼?”我也終於忍不住的驚訝了,艱難的抬起手,摸索上自己的臉頰,眼瞼,手指頭沒把准位置,直接戳到了眼眶,一聲低叫,疼的我直流眼淚,卻也讓我認清了一個事實,我是睜著眼睛的。
細細的感受著吹入的風,暖暖的帶著陽光的味道。
他沒騙我,真的,現在真的應該是白天。
那麼,我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姑娘我,失明了。